因着想到这些,宝簪不由得只低着头不说话,锦墨唤了两声姑娘,宝簪拍了她笑道:“叫什么叫,我又没发呆。”锦墨道:“我素知姑娘有点子呆性的,如今都好了不成?”宝簪笑骂道:“你可跟别人说了我有呆性?若是说了我必是要撕烂你的嘴的。”锦墨笑着摇手道:“哪儿敢呢。”又道:“我想求姑娘一件事呢。”宝簪笑道:“什么事?”锦墨悄声道:“想叫姑娘给我们家姐儿取个名字。”
别的事倒也罢了,取名字竟要自己来取?宝簪便有些子诧异,问道:“你相公是个秀才呢,没准今年秋闱就成了举人老爷的,取个名字怎么还要我来?”锦墨叹道:“毕竟是个姐儿,我婆婆说不必取什么名字,只叫‘大姐儿’便是了。”这倒跟尤家一样,二姐三姐的往下叫,生一百个也不愁名字叫什么,虽然什么九十九姐,一百姐听起来确实有点怪。
宝簪道:“不婆婆不叫取名字,你相公便不取了?”锦墨道:“我们家爷听她的。”说罢,脸色便也有点不大好,宝簪见着她如此便知这婆媳交锋锦墨必然没有少了的,悠悠的一叹,只道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只听宝簪说道:“这名字你叫我取,自然是不成的,且我也不好管起的的家事来。不若下回你趁着哥哥休沐,你再来看我时也将你们家姐儿带过来,顺便也带着李秀才,由着哥哥给姐儿取名,他又在场,必是肯的。”宝簪这话虽是说的不清不楚,锦墨却知宝簪的用意,忙点头道:“下回便带姐儿来。”宝簪笑道:“那便好了,到时候我自有主意。”
二人又闲聊了点家常琐事,什么一个月五两银子够不够花,锦墨的嫁妆买了地一年的出息能有多少,一年能存到多少钱。雨荷一一答了,说道:“我们家如今一个月用六两尽够了的,加上丫头婆子的,满打满算也超不过八两。出息倒是不定的,不过这样三年下来我倒存了二百三十多两影子。”宝簪听得她如今又比当初多了二百三十多两银子,忙叫道:“雨荷进来。”
雨荷忙进来了,问:“姑娘有什么事?”锦墨道:“姑娘要什么跟我说就是了。”宝簪冲着锦墨笑道:“你如今也有三个月的肚子了,如何能叫你做事,让她做便是了。”又对雨荷道:“你把上回的房契地契拿出来给我。”雨荷应下,又去取那房契地契。
锦墨在旁不明所以,待雨荷将那房契地契取来给了宝簪,宝簪结果后抖弄着给锦墨瞧,边抖边笑道:“你看着这个眼熟不眼熟?”锦墨看了一下那屋舍的大小格局地段,奇道:“这不是我那套?”宝簪摇头道:“现在是我的。”锦墨道:“姑娘给我瞧这个做什么?”宝簪道:“你既有二百三十多两银子了,下回来我这儿时给我二百两,这次先让你带着房地契回去,你看着可好?”雨荷原花了二百两买了这套宅子,到如今过了几年那宅子本该涨价的,宝簪却叫她拿二百两来便可,确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且薛家不缺钱,她若是推拒反倒不好了,因此她便说道:“姑娘有这样的好事也想着我,我自是看着好的,只是姑娘且先收着,等我下回把银票带来给了姑娘,姑娘再给我这个罢,现在且替我收着。”宝簪想了一下便觉着她说的很是,便应下道:“那我且替你保管着,你什么时候有带了银票来了我便让你把这个带回去就是了。”
故此,宝簪又叫雨荷把东西收好,再与锦墨说了会子话,锦墨问了问时辰得知已经不早了,便向宝簪告了辞,宝簪知她家中有事便也不多留,又叫了和丫头送锦墨到园子出口处。锦墨与那丫头到了出口处,便在荷包中抓了把钱给了那丫头道:“劳烦你了。”那丫头见了却不肯收,锦墨笑着塞给她道:“收着,姑娘再不会说这个的。”那丫头才敢收下,又谢了锦墨道:“谢李大奶奶。”锦墨噗嗤一声笑了道:“我可当不起‘奶奶’两个字,你跟着你雨荷姐姐一样也叫我姐姐就是了。”小丫头又改称“姐姐”,锦墨这才笑着走了。
待那个丫头回来,宝簪又问了两句话,那个小丫头将锦墨给了她一把钱的事情给说了,宝簪又叫她把钱收好,才叫她出去了。此时房间里雨荷、霁雪两个都在,霁雪等人走了才笑道:“锦墨姐姐如今都成了一个财主了。”雨荷道:“若是姐姐的爹娘疼她,想来手头能更宽裕些呢。”霁雪不知何故,雨荷待要说又接到了宝簪的眼色,知宝簪不愿叫她多说,忙又笑嘻嘻的掩了口,又低头做起方才做了一半的绣活来,不再提这事。
先前说到黛玉定亲,男方乃是殿阁大学士傅博裕之子傅承宣,今年十七,大黛玉两岁,与黛玉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二人的年纪也很是相称。傅承宣与林瀚乃是同科的举人,因着其父见他尚未到火候,故上届会试并未叫他去,打算着明年才参加会试,磨了这两年确是比两年前更长进了许多,若是运道好,一甲的三人中或许能有他之名也未可知。林如海最喜读书之人,这几年又是算看着傅承宣长大,想着此人不仅极通文墨,且又生的好,不算辱没了自己的女儿,且这样的人物若是等他金榜题名再谈亲事,却怕他到时被什么公主郡主的给相中了,故这傅家提了一回,他便应了下来。
谁知他担心别人的儿子被什么公主郡主给相中,早早的替女儿定了下来,林瀚却是因着年纪轻又有本事,只两年的工夫便从翰林院修撰升到了翰林院侍讲,入了老圣人的眼,要将自己的小女儿文安长公主适于他。为着这个特特寻了林如海去问林瀚可有与人定亲等事,林如海虽逗,却也知道老圣人言语间透出的意思,万幸当年原想和贾敬的惜春定下娃娃亲,二人却是打了一架了事,后来虽还有这样的意思,却谁也没说破,不然此时回了老圣人已和别人家有说定等话倒是与皇家生了嫌隙 ,此时便答道:“瀚儿并未定亲。”
老圣人听了果然大喜,又开门见山将要林瀚尚公主之事与林如海说了,林如海自是一一应下不敢有所违抗,老圣人便又叫他回去等圣旨便是了。
待林家这日接圣旨,黛玉暗暗心惊,不知往后如何再去宁国府寻惜春一道品诗论话,林瀚亦是不知如何是好,林如海也是尴尬万分,整个林家独贾敏一人觉着这样方才算好。倒也不是为了尚公主的体面,而是贾家到底是招了忌讳,林家也非皇亲国戚,若是两代主母都出自贾家,怕是要被官家打压,故此时林瀚能尚公主,消了林如海向贾家提亲的念头,于林家,于贾家皆是一件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v⊙)嗯,今天有更新
第六十四章
贾敬这日心情甚好;半日的工夫赏了四个小银锞子的出去;宁府的下人只当他素日和林如海交好;此时林瀚可尚公主他才这般欢喜,谁知他心想着;可算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吾皇英明神武;万岁万岁万万岁。惜春原听得林瀚尚公主之事确实愣了一会子,幸而她不过十三岁,儿女之情不算甚懂,跟林瀚也不过在幼时见过几次;并无多少情分,又见贾敬这般高兴,她便也将此事放下;只陪着贾敬说笑,贾敬见女儿贴心更是喜欢,又存好了些东西算是给惜春备的嫁妆。
尤氏见因是长嫂,算着惜春如今已经十三了,便想着卖个好给贾敬,遂向贾敬提了:“如今我们四姑娘虽还不算大,却也该相看起来了,大爷虽袭了爵,到底没有什么实权,不似林姑父位高权重,林妹妹之前并未开始相看,如今十五亦可得到极好的亲事。咱们家四姑娘一年大似一年的,此时若不相看,一来二去便和西府的三姑娘一般了,倒也难挑了。”贾敬原想勃然大怒,心中却也知尤氏说的在理,只得自己忍了,在心中流下两行血泪,暗道:虚岁十三的姑娘才上初一,我女儿居然要看人家准备嫁人,她才陪了我几年。
因着心里有了这样的想头,故虽是忍了怒气,脸上却是露了几分悲戚之色出来。尤氏不知他为何这般,却知贾敬是个心疼女孩儿的,大致是觉着探春如今拖着可怜才会如此。只是贾敬又是个喜怒不定的,故尤氏虽如此猜想却不敢顺着这样的念头去劝贾敬,只怕多说多错,便立在一旁不再说话。过了半晌贾敬才道:“你往后若是要去别家走动,也带着你四妹妹去,她与珍儿乃是一母同胞,不比旁人。”尤氏忙道:“媳妇晓得。”
贾敬又道:“我记得你有两个妹妹,如今那个三妹妹也有十七了罢?”尤氏回道:“正是十七岁。”贾敬道:“可嫁了?”尤氏道:“费家已下了聘,五月里便要嫁了。”贾敬呆呆地怔了一会子,才叹道:“才十七岁啊,这便要嫁了,家里人如何舍得。”尤氏听着他这话只觉好笑,只因着他是长辈不得笑他,只道:“我娘家不过是小户人家,女孩儿自是不好在家中久待的。到底还是那些公主郡主好些,得宠的可在十九二十之时嫁人,比着平常人家好了女孩儿多享几年福,就如林家大爷所尚的文安公主,如今已有十七,却还可再过两年才嫁。”
贾敬听了尤氏此言,心下开始默默算着,文安公主后年才嫁,届时依然十九,早已过了少女的保质期,如何比得自己的女儿这般玉雪可爱,便是再过两年也才十五,是当魔法少女的最佳年龄段。这样一想,他又暗笑林如海无福起来,却全然忘了林如海家的女儿如今也是能当魔法少女的年纪,且比之惜春的模样也只强不弱,天生便是一张主角脸。故此,面上又露了几分幸灾乐祸笑意出来,尤氏瞧着心里发寒,随意寻了个由头便说要走,贾敬又意淫的起劲自然不去留她,正想叫她走,谁知惜春来了。
惜春是冷着一张脸来的,身后两个嬷嬷架着入画,她原是常在贾敬处进出,下人因着知道惜春来这儿贾敬必是肯见的,这些年下来除了贾敬在沐浴或是出恭时会拦一下惜春,其余时候也不需通报。往常皆是如此,更不必说此时惜春是个这样的面色,故更不敢拦着了。
惜春原想只跟贾敬说此事,把入画撵了出去便是,哪里知道尤氏也在,又想着不若说个明白也好叫尤氏规劝着贾珍,进来时又听着尤氏要走,便道:“嫂子留步,且慢些走。”尤氏见她是这个架势来的,自知没有什么好事,而惜春极得贾敬喜欢的,这样开口留她,又是在贾敬处,尤氏却是无论如何都回绝不得的,只得留了下来道:“姑娘叫住我做什么?”
惜春叫婆子把一个包袱留下,又使了眼色让下人尽数出去只留下入画,才怒气冲冲地同入画道:“你还敢站着?还不跪下!”入画吓得急忙跪下瑟瑟发抖。贾敬见惜春气成这般,虽不知何事却也知是入画犯了错……其实是不是入画犯错都不打紧,在贾敬眼里,宝贝女儿生了气,必然是旁人的错,惜春是永远不会错的,故林如海处有我朝太祖语录,贾敬处也有本自己平时记录的惜春语录,这是题外话,揭过不提。
又说贾敬见惜春气成这般,忙拉着她坐下,见此时一个下人也没有,便拿自己的水杯给了惜春,惜春喝了一口道:“谢谢爹爹。”又气得直瞪入画。尤氏不知何故,忙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生这样大的气。”惜春气道:“嫂子别问我,只问入画就是了。”说罢又赌了气扭过头去,又将老嬷嬷留下的包袱扔在地上,包袱落地散了开来,只见里面有一大包金银锞子,约共三四十个,又有一副玉带板子并男人的靴袜等物。
尤氏见了男人的靴袜也是白了脸,只问入画道:“这是哪来的?你是伺候姑娘的丫鬟,如何能有男人贴身的东西?可别是偷来的。”入画待要说话,只听惜春冷笑道:“她若是偷了来,我只说她偷东西撵了出去就是了,也不必如此费事,我倒是盼着她这些东西是偷来的,谁知竟不是。”
尤氏听了便知此事不简单,又忙问惜春道:“妹妹是个明白人,将话同我说说明白,我怕这丫头说的不清不楚。”惜春才道:“上回我瞧着入画的一个香囊做得倒比咱们家做针线的人强些,今日便想叫她寻出来给我瞧瞧,她说在她屋里,我也是闲极无聊了便跟她去了她那屋看着她那。谁知这丫头进了屋竟不敢看我,在自己箱笼里寻个东西也要眼神躲闪着,我瞧着不对便叫她把箱笼搬出来给我看,谁知竟有这样的东西。至于这东西是哪来的,嫂子还是问她罢,免得脏了我的嘴。”
尤氏听了惜春这话又看向入画,入画哭诉道:“大奶奶明鉴,这是珍大爷赏给我哥哥的,我哥哥怕叔叔婶子知道有这些东西给花了,才叫我收着。”尤氏朝惜春笑道:“这既是你哥哥给他哥哥的,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好好的官盐成了私盐,入画倒也可恕,不必将她撵出去把事闹大。”惜春气极反笑,说道:“可恕?什么可恕?谁可恕?若这事也可恕还有什么事情时不可恕的?嫂子莫要揣着明白给我装糊涂!入画的哥哥不过大她一年罢了,能伺候的了几年主子?哪里来的这些银钱?且这些还都是哥哥赏的,我也不愿把话说得太明白,我哥哥赏给她哥哥的东西留在我院里,被人知道了我还活不活了?嫂子还说什么官盐私盐的,就这东西,我就不信两府之中有谁敢当官盐传!”
贾敬听了这些倒也大致明白了,他当宅男那些年,什么搅基啊菊花啊之类的词和事都听了不少,又想起入画的哥哥确实算是个俊俏的人物,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未等尤氏劝惜春,直接说道:“撵出去,留不得。”入画也是个娇俏的女孩儿,跟了惜春这些年贾敬也是颇给她一些脸面的,此是听了贾敬这话不由睁大了眼睛看着贾敬,因着眼中带泪颇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态。贾敬看着亦觉可怜,又恨起贾珍与入画的哥哥带累了入画来,遂又改了口道:“入画跟了四姑娘这些年,年纪也大了,不若放了出去让她家里自行聘嫁。”又看了看地上的东西,说道:“这些东西你也带了出去,别留在这儿。”说罢又挥手示意尤氏带着入画走。
虽无主子赏的银子,但放出去总比撵出去要强上许多,前者是年纪大了自然该出去的,且送还卖身契,后者却是做错了事被撵,若是撵出去时有个名目,或是打碎了花瓶或是算错了账,倒还无妨,最怕撵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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