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风蓝瑾一起动的人还有君离,他瞧见云卿落水的那一瞬间,眼底亦是爆发出一阵难以言喻的担忧,但是他的脚也只是微微一动,便凝住了脚步。
此时此刻,风蓝瑾因为是云卿的相公,他着急众人都能理解,但是如果此时他也失去了理智,那于礼不和。他阴鸷的目光转到岸边开始目光呆滞但是后来神情转为疯狂的云韵,第一次失去了淡定的心性,他现在只想掐死云韵。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就是一惊。
云卿对他的影响竟然这般深刻?明明是只见过两次面的人,可为何他会这样?!他自己都没有办法解释,只能僵直着背脊,目光紧张的看着一片平静的河水。
风蓝瑾到了岸边就不管不顾的要纵身跳下去,却被风欣悦一把抱住了腰身,风欣悦急的眼泪已经布满了脸颊,她嘶声力竭的大喊道,“哥,不行,你不能跳,你根本就不会游泳怎么下水就大嫂!”她死死的抱住风蓝瑾,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死不放手,风欣悦看着风蓝瑾通红的眼睛,忽然侧首对着呆愣众人大喝道,“该死的白清萧,你还不快下水!”
她这一嗓子就像是解穴高手,一下子把呆愣的众人都给喊得回了神,白清萧二话不说身子一跃就跳入了河水,他是云卿的表哥,下水救人理所当然,不怕别人传出对云卿不利的流言。
“欣悦,你放手!”
风蓝瑾沉声喝道,他身为云卿的相公却不能在关键时刻保护她,反而还要让别的男人动手,那他算什么!
“哥,你冷静一点!大嫂她那么聪明一定会没事的,你先等等,白清萧不是下水救人了吗?”不管风蓝瑾如何说风欣悦就是不松手,在她的心里,哥哥自幼便双腿残疾,从来都没有下过水,他下水救人那不是要赔上两个人吗。“哥,你现在下去除了添乱什么都做不了,等会儿还要让陛下派人去河里捞你上来吗?”
风蓝瑾身子猛然一震,听风欣悦提到庆远帝,他的眼神蓦然深邃了一些,他忽然想起方才云卿掉进河里看他的最后一眼,那一眼分明是带着一点劝慰的。
他剧烈挣扎着的身子忽然就软了下来,方才他是关心则乱,如今想想却觉得云卿方才的眼神极为不正常,风蓝瑾又是作为风绝尘,他是见识过云卿的能力的,曾经君思恬派杀手杀她都没有能打倒她,那她又怎么可能躲不过没有任何武功的云韵那一推?
更何况她和云韵面和心不合,早该对她有所防备,那么……她顺着云韵的力道下了水,究竟是想做什么?!
风蓝瑾眸子急速转动,心里却已经放松了些。
不管云卿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他都会配合她。
因此,他眸子一深便使了个巧劲儿推开了风欣悦,瞧着平静无波的河面,甚至连气泡都没有冒出来一分一毫,云卿和方才跳下水的白清萧像是被河水吞噬了一般,那平静的河面让人心里一阵阵的发紧。
风晓忧已经坐不住了,她和莫言两个生怕“不会游泳”的风蓝瑾会跳下水,就在他推开风欣悦的那一瞬间,两个人已经死死的按住了他的肩头。
风欣悦第一次拿出贵妃的身份怒斥他,“风蓝瑾,你给本宫冷静点!”
风蓝瑾似乎回过了神,连忙侧首请求庆远帝,“请陛下快快派人来寻找臣妻和白公子。”
庆远帝眸光微微一闪,他还未说话,那边贤妃便已经懒懒的开口,“丞相大人,你的妻子云卿乃一品夫人,她嫁入风家不过几日时日,你也知道一个女子名声那是大过性命的,白公子是云卿的表哥也就罢了,毕竟是亲人嘛。可若是让侍卫们下水救人,你也该知道,下水救人嘛,那肯定是避免不了肌肤之亲的,到时候若是云卿不堪其辱,寻了短见岂不是害了她?”
风蓝瑾眼底闪电般的闪过一丝戾气,他眉心一沉,“贤妃娘娘多虑了,救人如救火岂能这般轻怠,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不知变通这样枉送了一条人命便是该当的吗?”说着风蓝瑾不再看贤妃一眼,眉目沉沉的看着庆远帝,一字一句的道,“陛下,您以为如何?!”
庆远帝眉心一冷,却轻声道,“风爱卿说的极是。”庆远帝扬扬手,“全福,立马让侍卫过来救人。”
就在庆远帝挥手让全福去找人的时候,水下的云卿和白清萧却屏息沉入了水底,云卿方才瞧见庆远帝的眼神就知道事情要不对劲,她没有证据,但是就是能感觉到有事情要发生,她的预感从来都很准,因此才顺水推舟的下了水。
她拉住白清萧的手,轻轻的在他的手心里划过几个字。
宫中的河水很是清澈,她们被大片的荷叶遮住身影才能不被发现,云卿本身就会游泳,时间紧迫她拉着白清萧躲到了一个令人无法发现的地方之后才郑重的看着他。合上他的手心,她抬起眼睑郑重的看着白清萧。
白清萧亦是郑重的点点头。
忽然,水中传来一阵响动,云卿和白清萧同时侧首去看。
就瞧见穿着宫中侍卫衣裳的男子手持刀剑向他们两人快速的游了过来,云卿和白清萧对视一眼,两人的眼底均是一冷。
云卿也终于明白为何贤妃要给她安排那么靠近河水的位置了,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她相信,就算没有方才云韵的事情,贤妃也能想法子让她“合情合理”的掉进河里的。
这些人应当就是庆远帝派下来救她的人吧。离御花园最近的侍卫非禁卫军莫属,禁卫军以守护皇宫为己任,若是平常的时候也就罢了,偏偏这些禁卫军的统领是方瑜的父亲。
这其中的深意不用说便明了。
恐怕方才方瑜已经找机会跟她的父亲告了一状,贤妃也快速的跟她的哥哥方统领合谋过了,因此才有了这样的一幕。
她倒是不怕被人发现。
云卿冷哼,她敢肯定,此时她和白清萧若是游上岸告这些禁军一状,庆远帝不可能会相信。
云卿对白清萧点点头,两个人虽然不常见面但是却默契十足,白清萧一下子便明白了云卿的意思。
闭上眼睛,云卿装作晕厥的样子。
而白清萧则“吃力”的抱着她,做出缺氧失力的样子。他开始吐出大片大片的气泡,脸色也憋得有些青紫。那些侍卫原本还有所犹豫不敢靠近,此时却放松了心神,一个个眼露凶光快速的游了过来,波光粼粼的水光中带刀侍卫们手里的刀剑反射出粼粼的冷光,看上去异常的冰冷。
五六个人呈和攻之势围了上来,他们一个个面色狰狞,嘴角扯出一道猖狂的弧度,刀剑毫不留情的对着云卿两人刺了过来。
“嗤——”
锋利的刀剑划破了两人的衣裳,直入皮肉!
顿时鲜血四溢!
这么大的动静岸上的人也不是傻瓜,自然看出来了,岸边的风蓝瑾瞧着水中飘出来的血红他面色登时一凝,他脑子飞快的转动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双昔日温和的眼眸如利剑一般锐利直刺方统领。
方仁心中微微一紧,面上却不露声色。
唇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看到那水里露出的血色,他眸光一闪,“相爷怎么如此看下官?”
风蓝瑾眸色深深,锐利的眼神又在贤妃和方瑜的脸上转了一圈,那清冷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神,直叫做了十二多年贤妃的方语嫣面色都微微一紧。
不过想着今儿个云卿便要交代在皇宫中,而她已经想好了托词了,嗯……有刺客闯进了皇宫,潜在水中意图刺杀陛下,丞相夫人不慎入水,刺客眼见事情暴露杀人灭口……
到时候该把责任推到谁的身上呢?淑妃?不行,淑妃虽然激进却没脑子,做不出来这事儿,贵妃没有杀人的动机和理由,那惠妃呢?呵呵,貌似最合适的就是惠妃了。
以为她不知道么,惠妃年轻的时候对风染墨一片深情,无奈嫁入皇宫却依旧对风染墨念念不忘,她杀不了莫言更害不了风家的人,便趁此机会取得云卿的性命。
唔……虽然稍稍有些漏洞和破绽,但是陛下应该是不会揭穿的。
能给风家一个沉重的打击,又能趁机收拾掉手握重兵的何家,若是能趁机收回兵权……陛下又何乐而不为呢?!
她这边想的十分的畅快,而水中的情形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带刀侍卫们一击中了之后便发现他们此时已经受制于人,白清萧让自己和云卿受了一点皮外伤之后就没有再掩藏实力,而云卿也没有“虚弱”了,她动作非常的凌厉,眼神清明,哪里有昏厥的迹象?几个侍卫一看就知道不对,但是刚想逃便发现自己根本就逃不掉。
白清萧在水中的动作依旧快捷而凶猛,他夺了一个侍卫的长剑,长剑在他的手中宛若活了一般,他眼睛一眯,反手一插便将手中的长剑插入身后一个偷袭者的肋部。云卿挥出右手给他补了一拳,左手却更加迅捷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事,在侍卫被打的头昏脑胀的那一刻,她飞快的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了侍卫的衣裳中。
白清萧宽阔的身子挡住了云卿所有的动作,其余人压根就没有发现云卿的小动作。
眼见云卿得手,白清萧看了云卿一眼,见云卿点了点头便揽住她的腰身,身子在水中猛然一旋就飞跃过了河岸飞到了半空中。
白清萧的轻功了得,在空中虚踩了几步,就跃上了岸。
就在出了河面的那一瞬间云卿再次“虚弱”的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厥”。
眼见云卿和白清萧一身的血从水里一跃而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只有贤妃一等人眼底露出了几分不甘来。白清萧把怀里的云卿交到风蓝瑾的怀里,贤妃瞧见云卿浑身湿透露出凹凸有致的身姿,还有红色的血水从她的身上潺潺流下,不由得眉头一皱,“瑾儿,立马带她去无忧宫换件衣裳,再找个太医为她诊治一番。”
风蓝瑾却面色一冷,“不必了,我等人给我一个解释!”他拍了拍轮椅背对着众人,把自己身上的紫色锦缎长袍披在云卿的身上,而他自己身上只余一件白色的中衣。眼底冒出嗜血的光泽,他并不是吃素的,江南哪个人不知道江南首富风绝尘冷心绝情,对待他不在意的人他能亲手凌迟对方都不会眨眼!
伸手为她把了脉,发现她只是稍稍有些失血便微微放下了心,手心传来一阵微微的痒,风蓝瑾眸色微微一闪,按住了云卿的小手。
他侧过身来,深紫色的锦袍把云卿遮得密不透风。
庆远帝面色一沉,瞧着白清萧身上滴着血水,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下水救个人不可能弄得两人身上都是伤。尤其……庆远帝眉心一冷,白清萧身上的伤口整齐划一,分明是锋利的刀伤!
“水里有刺客!”白清萧轻咳了两声,用内力逼出一些血出来,面色越发苍白了。他身形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跌倒。
风欣悦连忙从风蓝瑾的身边跑开,看着自家哥哥脸上方才那一瞬间放松的表情就知道大嫂没事,难以想象,她一个弱质女子竟然动作那么快的闪身到了白清萧的身边,用她娇小的身子抱住了即将倒下的白清萧。
白清萧的眸光微微一闪。
“喂,你别死啊。”风欣悦有些着急,声音都尖锐了起来,她看着白清萧身上血流不止的伤口,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滚烫的眼泪落在白清萧如玉的脸颊上,他的眼神又是微微一闪,那边风欣悦已经大嚎起来,“白清萧,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
这话一出,御花园中又是一阵倒抽冷气的“丝丝”声。
而莫言贵妃包括风蓝瑾听了她这混帐话,竟然一个反驳的都没有。
见此,何必胜的眼底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而御花园中的一些小姐夫人们瞧着风欣悦的眼神就有些转变了,那敬畏中带着的一点点的鄙夷,让风欣悦再次成了焦点。
庆远帝的鹰眸却猛然一沉。
风欣悦却根本就没有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她坐在地上抱着白清萧软下来的身子,悲泣道,“你不能死啊,我还有很多话都没有跟你说,我还没有跟你说我喜欢你,呜呜呜……”她用宽大的水袖抹着眼泪,动作粗鲁又豪放,没有半点闺中女子该有的样子,她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看上去狼狈极了,一看到白清萧腰侧的那一记刀痕她就哭的不可遏制,哭了半天发现他身上的血还在流,她这才回神,赶紧擦擦眼泪。从衣服的里侧撕掉一截干净的中衣,这才想起来要给他包扎。
“嘶——”白清萧倒抽了一口冷气,方才心里出现的那一丝丝的感动和别的情愫因为她这粗鲁的动作而消失殆尽,她到底会不会包扎伤口?原本不太疼的伤口让她一包扎怎么比被刺的时候还要疼?!他暗道,这丫头到底是要救他还是要谋杀他?!
“很疼是不是?”她顿时手足无措,慌乱的流着眼泪,手里握着那一条白色的布条,站在原地不敢再动作。
白清萧的心里顿时一片柔软。
轻轻哼了两声,“还好,不太疼。”
她的眼泪顿时就又开始汹涌了。
白清萧感觉自己的头很疼,以前觉得风欣悦是个小辣椒,今天才发现原来是个假老虎,表面上强悍实际上却这么可爱。
他无声的笑笑。
两个人当着所有人不存在的亲昵,有人却已经无法容忍了。
庆远帝冷下了眉眼,“白清萧,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风欣悦暗自恼恨,没看到白清萧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不找人来给他医治就罢了,竟然还来质问他。可惜她面对的是皇帝,空有一腔怒火却不敢发作。
白清萧被风欣悦扶起来,他苍白着脸色咳嗽了一声,指着河水道,“河里有刺客!”
什么?!小姐夫人们面色大变,不自觉的就退后了几步。
贤妃的脸上隐隐透出几分得色,就等着白清萧说那些侍卫是刺客。
然而……
“陛下,方才草民下了河去救小妹却发现河中隐藏着许多的刺客,草民不敌,险些丧命。但是幸好陛下派来的侍卫及时赶到,草民和小妹这才捡了一命。”
庆远帝一惊,一惊之后又是震怒“全福,立马带侍卫去捉拿此刻!”
“是,陛下!”
“方仁!”
禁卫军统领方仁面色一白,“臣在!”
“你负责宫中禁卫军的班次交替,竟然会让刺客混进了皇宫并且还刺伤了丞相夫人和白公子,你该当何罪!”庆远帝没有怀疑白清萧的话,因为谁都想不到侍卫会去刺杀白清萧和云卿,也没有人能够想到白清萧会说出这样的谎话。
“臣……臣……”方仁额头上冒出涔涔的冷汗,天子一怒浮尸百里,他很想说哪里来的刺客,但是更加不能让陛下知道这事是他一手造成,他冷冷的瞥了一眼白清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