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作者: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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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 作者:府天- 第4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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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过关斩将的经历太过辉煌,如今又和刘瑾分庭抗礼,别的不说,让他们倒霉却是轻轻巧巧,于是。一刻之前才簇拥在人左右焦公子长焦公子短奉承不断的士子们,到最后竟人人都迫不及待地和焦黄中划清界限。等到这些人都如鸟兽散,徐勋抱着双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失魂落魄的焦黄中,嘴里又吐出了一句刻薄至极的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焦黄中,没了你爹,你什么都不是!”

当徐勋走出门还没走两步,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砰然一声响。回头一看,就只见焦黄中整个人一头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想到当初焦芳给自己使的大大小小无数绊子,还有后来的诸多筹谋,他顿时冷冷一笑,招手叫过那监寺和尚便沉声说道:“派两个和尚,把焦公子送回焦阁老府上去,就说他不小心在双塔寺摔着了。放心,出了事情自然有我兜着,不会让人来找寺中的麻烦。从今往后。双塔寺但凡有什么事。直接去我府里说一声就行了。”

如此一来,双塔寺为了脱责。自然会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和李东阳的这趟见面顺顺当当就能隐瞒下来!

徐勋既然这么说,刚刚那心中忐忑的监寺顿时松了一口大气。如果这里头是刘瑾的儿子,那还值得考虑一下,但既然是焦芳的儿子,就没什么好怕的了!须臾之间,他便找来了两个身材健壮的小沙弥,麻利地把焦芳从这海云大师塔中搬运了出来。而等到那两个小沙弥架着人走远了,徐勋方才对监寺和尚又嘱咐了一句。

“今天有兴趣登塔的就是我一个人,大师切记不要忘了。”

“是是是,出家人不打诳语,今日只是平北侯一时兴起登塔一游,却不想遇到了焦公子出言挑衅。”

徐勋顿时欣然点头:“没错,大师果然是赤诚的出家人。”

李东阳刚刚在上头,将下面那一番冲突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又是心悸于徐勋的言语凌厉如刀,威逼利诱的手段亦是狠辣,又是暗叹焦黄中屈长了几十岁,心性历练竟是丝毫及不上。然而,此刻听到徐勋既然已经嘱咐过了监寺和尚,他便缓步出了门来,

“那今日之事,便一言为定了。”

“自然一言为定。”

京城素来是没有太多秘密的地方,李东阳私会徐勋,在徐勋的缜密安排之下还能够隐瞒下来,然而,焦黄中在双塔寺的海云大师塔中,被徐勋三言两语骂得昏厥了过去,回到家后历经大夫反复施为方才悠悠醒转,却是一度出现半边偏瘫,此事在傍晚时分便传遍了京城里那些达官显贵耳中。有知道徐勋和焦芳之间恩怨的,不免暗叹难怪徐勋手段狠厉,而不知道两人恩怨的,多半也是不齿焦芳为人的,倒是多数拍手称快。一时间,真正声援焦黄中的人几乎凤毛麟角。

而当张彩昂首直入沙家胡同刘府的时候,迎出来的张文冕也好,孙聪也好,都少不得对他提醒了焦芳刚刚来过的事。他却置若罔闻,不动声色地径直进了中堂,见刘瑾正在那满脸烦躁地独自饮酒,他便笑吟吟地走了上前。

“公公怎么一人独酌?”

“嗯?哎呀,是西麓你来了,坐,坐!”刘瑾连忙示意张彩坐在身边,随即才面带恼火地说道,“老焦才刚气咻咻地从我这儿回去,就差没让咱家替他儿子报仇了!好端端遇到这种事,咱家措手不及!这徐勋也是的,往日对别人也没见他这么赶尽杀绝,怎么对焦黄中偏这样,焦芳从一个随行书生的嘴里好容易掏出了一些话,咱家听着都受不了!”

“原来公公居然为这事情烦心?”

张彩哈哈大笑了一阵,见刘瑾皱眉,他便径直坐下,却也不见外,直接拿了刘瑾的执壶,又找了个空酒杯斟了一杯,等抿了一口后,他才淡淡地说道,“不是我在背后指摘人,焦阁老那是咎由自取!把一个儿子养得如此狭隘,此前会试落第,竟然买凶去偷袭徐祯卿,正好还犯在徐勋手里,继而更是不打自招。这样一个无才无德之辈,若是明年会试真的让其高中了,这才是丢脸!若我主持这一科,他那儿子连三等同进士都别想中,直接黜落出去!”

刘瑾闻言顿时一愣,随即皱紧眉头说道:“西麓莫非觉得,徐勋此举没做错?”

“平北侯当年吃了焦阁老不少算计,如今既然他占了上风,到现在才给焦黄中这么一点颜色看看,已经是很客气了。而且,焦黄中无才无德也就算了,连承受能力都如此之差,不过是三言两语,竟然会就这么被骂倒,也实在是太软弱了。身在官场,被人骂是最常见的,哪能如此经不起!这样的无能之辈倘若高中了,别人必然会传之为笑话,到了那时候连刘公公你也要一起被视之为没眼力。既然事情都已经出了,焦阁老若真想报仇,他自己去和平北侯找回场子,刘公公管这个作甚!”

刘瑾想想常常跟着焦芳一块来见自己的焦黄中,仔细想想,确实也不见人有多少本事,顿时就释然了。而张彩既然逢着这样的好机会,又怎会轻轻放过,当即就语重心长地说道:“公公,我看焦阁老年纪大了,连儿子都如此,可想而知,内阁的有些事情他也不免心有余而力不足。听说内阁王阁老早就有致仕之意,撑不住几日了,而李东阳最是老谋深算,到时候一对一,焦阁老一个人只怕不是对手。公公若是可以,思量送一二人入阁,这才是成算。平北侯不过逞一时之快,何必如今和他扛上!”

听张彩这么说,刘瑾略一思忖便挑眉问道:“西麓可有意入阁否?”

“无意,公公还是另寻高明。”张彩见刘瑾先是大为讶异,但随即就笑得眯缝了眼睛,他便气定神闲地说道,“我在吏部多年,不想挪地方,公公还是不妨问问旁人意下如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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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一章 锋芒毕露世无双!

尽管家有五子,但长子三子和四子都是英年早逝,而次子焦瑞以恩荫故,从七品开始授官,孙子们还小,因而对于焦黄中这个举业有成的幼子,焦黄中一直寄予莫大的期望。弘治十八年那一科焦黄中意外落第,他就已经心里憋了一团火,如今他好容易入阁成了次辅,只等李东阳捱不下去,他就能正位首辅,正是人生中最顶峰的时候,何尝想到来年会试还没到,焦黄中竟然落得个下不了床连说话就不利索的结果?

“那个南蛮子,早知今日,我当初就不该放纵了他!”

也不知道是第几遍念叨着这话,眼见焦黄中的妻子伏在人身上哭得泪人似的,焦芳一时更是不耐烦,咬了咬牙便转身出了屋子。眼见他从太医院请来的太医都是满脸愁容,他不禁提高了声音说道:“诸位都是太医院的国手,倘若能够尽快把小儿治好,银钱上头决计不在话下,而且异日老夫也必然有厚报之处!”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了一会,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不得不在其他人的目光下站起身来,却是无可奈何地说道:“焦阁老,不是咱们几个不尽心竭力,实在是公子乃是怒火攻心,以至于脑中气血紊乱,几乎便是小中风。倘若当时身边就有人送医兴许还能挽回,但如今就只能徐徐调养,至少也是三五个月才能养得过来。”

三五个月?这会试可就在明年三月,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半年功夫,倘若这段时间全都用来养病,那些经史全都扔了,明年还怎么考?而且,焦黄中这才几岁便来了一回小中风,日后怎么办?他焦芳五个儿子已经死了三个,难不成每每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焦芳只觉得额头青筋乱跳,一时沉声说道:“总而言之。诸位只管尽力救人,老夫素来是恩怨分明的人,倘使治好了,那自然是诸位但有所求。我无所不应。但若是各位一味推搪,老夫却也不是那样好气性的人!”

眼见焦芳撂下这话便拂袖出了门去,几个太医彼此又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个年轻气盛的忍不住冷笑道:“只知道和咱们耍横,有本事他去找平北侯找回这个公道!而且,只听说过打死人的,就没听说骂死人的。要不是做贼心虚,区区几句言语哪会有这样的作用!”

他这话声音很不小,内中屋子里已经清醒过来的焦黄中赫然听得清清楚楚,一时更是气得无以复加,到最后竟是再次背过气去。见他突然又昏了过去,一旁的妻子顿时吓得连声叫人。外头几个太医听见那声音,自然慌忙入内,起头应付焦芳的那老太医看了一眼刚刚发话那同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你这话却不该在这儿说,倘若焦黄中有个三长两短,他爹舀不了徐勋抵命。怎么也会舀你出气!”

尽管知道前辈是好意,但那年轻太医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冷笑道:“我是太医院的太医,到这儿来诊治不过是看着他是内阁次辅,不得不走这一趟,但也不是该当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是他真想找我这个太医的茬,我却也奉陪,只要他不怕成为京城的笑柄!黄老,这地方我懒得再呆了。这就回太医院等着人找我麻烦,告辞!”

眼见人撂下这话一拱手就转身走了,那老太医顿时愣了一愣,苦笑一声便回转了里头。倘若不是他家里还有老老少少一家子,就冲着焦芳这阴狠的人品,他也恨不得这么头也不回离开焦家。懒得再应付这位阴刻狠毒的内阁次辅!

焦芳却不知道家里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离开焦黄中的屋子后,便回房换了一身衣裳出门,却是径直前往沙家胡同刘府。昨日他在刘瑾面前很是打了一番悲情牌,今日却打算晓以利害,让刘瑾趁着如今徐勋势力衰弱了一大截的时机立刻翻脸动手。坐在轿子中打叠心里那番腹稿,他自觉得能有七八成的希望说服刘瑾,因而在刘府门前落轿的时候,他知道外间有不少人都在看着自己,因而刻意让表情更显严峻,这才出了轿子。

刘府的门禁如今虽是极其严苛,纵使舀着大笔银子都未必能敲开大门,但焦芳毕竟是常来常往的人,又官居内阁次辅,他这一来,自然立时有人报了进去。片刻工夫,便是张文冕亲自迎了出来。这位来自华亭的秀才客客气气地向焦芳拱了拱手,说出来的话也极其客气,但焦芳听着却是当场愣住了。

“焦阁老,刘公公今日不在家,而且说是近日都没工夫休沐,若是有事情,他自然会差人去内阁说。您若有事,也可以差遣个人去司礼监告诉一声。”

开什么玩笑,如今刘瑾又不是从前,说是五日十日一休沐,但常常是把司礼监的奏折直接带回私宅,宫中司礼监也就是点个卯而已,什么时候竟然要常驻宫中不出来了!

焦芳强自按捺心头的恼怒,让声音显得尽量平和一些:“张相公,老夫有极其要紧的事情和刘公公商量,你能否给刘公公送个信过去,请其得空了出宫一趟?”

“这个,实在不是学生不给焦阁老帮忙,这司礼监毕竟是在皇城之内,不说送信进去实在是太难,就是请公公出宫,我哪里有这本事。再说焦阁老您本就是在宫城文渊阁办事,派人去司礼监总比学生容易得多。”张文冕一阵太极打到这儿,眼见焦芳那张脸越来越阴沉,想到昨夜自己得到刘瑾授意后给刘宇送信时,对方那欣喜若狂的样子,他一点儿也不想再敷衍焦芳,当即拱了拱手说道,“总而言之,学生是真的没办法,还请焦阁老体恤。府里事情多,学生先告退了!”

眼睁睁看着张文冕溜得飞快,焦芳不用回头,就能听到身后那条沙家胡同里传来那一阵阵的议论声。可哪怕再咬牙切齿,他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回身上轿,等到那轿子终于起步,他方才死死捏着扶手,心里涌上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刘瑾不想见他。一直视他为得力臂膀的刘瑾竟然不想见他!一定是有人在刘瑾面前说了什么,不是刘宇便是曹元……不对,一定是张彩!想当初建议刘瑾收纳张彩,是因为张彩好女色性狂傲。让其背主另投就能断徐勋一臂,事实证明他确实没看错张彩的性子。

可谁能想到,在徐勋身边并不太露风头的张彩,改投了刘瑾之后竟是那样锋芒毕露,而且几乎是说什么刘瑾就准什么,挤兑得刘宇转任吏部尚书后都要看其脸色!刘宇和曹元哪怕是官阶高,在刘瑾面前并没有那样说一不二的本事。只有张彩,只有张彩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说动刘瑾!

“我就不该去推这一把,该死,这是我自己给自己找对手!”

喃喃自语的焦芳面色狰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念头。倘若,张彩之前那些举动不过是障眼法,投刘瑾也只是为了屈身伺贼作为内应。实则仍然和徐勋暗通款曲呢?没错,一定是如此,否则他为何要在刘瑾面前上自己的眼药!徐勋一直都是再精明不过的人。怎么会轻而易举对张彩放手,他早该看出来,现在去提醒刘瑾还不晚!

躲了焦芳两日,刘瑾毕竟如今得势惯了,不习惯憋在宫中司礼监那丁点大的地方,这天傍晚,他也不张扬,径直坐了一辆外观不甚起眼的马车从后门回府。想着手头还堆着几份关于人事上头的奏折,他少不得又命人去张彩那儿将其请了过来。等人一到,他吩咐厨下立时上酒菜。一面交杯换盏,一面商谈公务,不管说什么,张彩都是区区数语就能打消他心头的犹豫犯难。等到酒酣之际,他只觉得心头要多快活有多快活,一时间突然伸手抓住了张彩的袖子。

“咱家早年间听人说三国。都道刘备得了诸葛孔明,欢喜得无以复加,甚至一度亲自编了草帽想去送给自己这军师,被人训斥了一顿反而更心中欢喜。咱家那时候只觉得那写书的瞎编呢,如今得遇西麓先生,这才知道这种欢喜一点都不奇怪,完全是应该的!咱家得西麓先生,就好比当年刘备得孔明,若是能早十年相逢,哪里还有徐勋那小子横行的余地!”

“公公醉了。”

张彩微微一笑,这一次却是没有挣脱刘瑾的手,而是淡淡地说道:“某无德无才,怎能堪比诸葛武侯?而且,这种话还请公公慎言,否则若让人听到公公以刘备自比,恐怕流言蜚语一起,公公这麻烦就大了。”

“呃……也是,咱家一时间竟是欢喜得忘记了!”刘瑾这才一拍脑袋,却是亲自舀起执壶给张彩倒了一杯,这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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