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对,首先王曾的话己经证明,刚才刘娥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第二,皇太后之外再出现一个皇太妃,尤其是各种资历都差不多的另一个女人,那就是东、西两宫的雏形了。丁谓这样做,是在分刘娥的权!
历史也马上就证明了刘娥的愤怒,各种史书都随后表明,“明肅亦知之,始惡丁而嘉王之直。”“明肃”,是刘娥以后的封号,是说就从这一刻起,她才开始对丁谓深恶痛绝,而对王曾的忠直开始赞赏。但丁谓的行为仍然非常奇怪,这样解释仍然不通的。
试问,前一个提议是要让刘娥直接当皇帝,终身当皇帝,那么第二个提议,为何就要另立太妃,把刘娥的权力再分化一下呢?
为什么呢?
高天流云写历史——如果这是宋史(587)
发布时间:20080924 17:24
这就是那个“真相”了,王曾、甚至曹利用们,看你们到底懂不懂。
其实很简单,第一个提议,是试探一下群臣们对赵恒的忠诚度,以及对刘娥、赵祯的怜悯度、期望度……更是在试探着他丁谓本人此时在官场高层的认知度。
结果看似很失望,被王曾跳出来当场给掀翻了,但是丁谓一定在偷着笑。多理想,我的同伙们还是坚定地站在我的身边,只有以前的死对头寇准的一个小帮兵还贼心不死,想和我较量。很好,现在不忙,转眼就让你遭殃。
而第二个,就是要试探一下,包括王曾在内的高官同仁们,你们对近五六年以来隐在幕后操纵国家的刘太后的认知度是怎样的了。我搬出来杨太妃来分刘太后的权,看看你们是什么样的反应?
很微妙,执笔人王曾再次反对了,貌似与上一次相同,可这只是表面的行为,内里的底蕴是什么?是为了太后还是因为己经死了的老皇帝?也就是说,这个王曾是想当现在时的宠臣(讨好刘娥),还是要当过去时的忠臣(忠于赵恒)?
不大好分哪,知人知面难知心,就连这时其他众位同僚的心理都不好揣摩。请问,同样是沉默,有人当作“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可另外还有种说法,叫“无声的抗议”!所以一个真正高明的心理战高人,我是说,是那些以心理战为职业,代价是全家全族人生死荣辱的实战者们,是绝对不会单凭着自己的心灵喜好,或者所谓经验,去来判断别人微妙的心理变化的。
无论如何,那样成算太低,风险太高。只有所为的学者们,才可以不付代价地尽情“研究”。
丁谓的高强之处在于,他根本就不去特别用心的猜,我当场试验你们一下,稍微看一下反应就成。不是没有太激烈的反抗吗?仅仅是以“刚才没听到这一句”为底限来抗争吗?那就好,丁谓急转直下,神色突然轻松,像开玩笑一样地说了一句:“遗诏可以改变吗?”然后就走到一边,不再搭理这件事了……
当天的遗诏终于百分之百地按照皇家宫廷的意思写成了,人人都松了一口气。按说这就是天下太平,君臣有序了,因为名份是封建社会里最大的安全系数和保障,有了它当时的人类才会生存。从此皇帝做皇帝的事,太后帮皇帝做事,大臣们为太后做事,多简单。
但是根本没那回事,名份是名份,“真相”是真相,那玩意儿就算没人能懂,可事到临头,不容你不服!
高天流云写历史——如果这是宋史(588)
发布时间:20080924 17:30
丁谓雷厉风行,他用一连串的强势行动,去教会所有人懂这个“真相”。在他狂风一样席卷大宋官场的袭击行动中,彻底做到了一视同仁、有虐无类。其中就包括各位官场老油条,东西两府外加三司六部的大佬们,也包括新上任的太后、皇帝,同时更包括了他以前的老领导,无论是多牛的、多高的、怎样显赫的人种,都统统卧倒,奄奄一息。
以商议皇帝、太后的日常工作时间表拉开序幕。
先是感觉良好的副宰相王曾率先讲话,状元博古通今,他提议要援引历史上太后当国次数最频繁、效果最显著的东汉王朝为先例,请太后与小皇帝每五天上朝办工一次,地点设在正规场合随明殿。连具体的办公桌摆放次序都己经找到了经典。
皇帝在左,太后在右。
大臣们都没话说,汉,尤其是东汉,是中国正朔朝代里的典范,引经据典找到那时候,是完全正确,并且堂皇正大的。正要同意,但丁相公突然提出动议,王曾的办法不好,我的才对。我提议,建于皇帝太小、太后操劳,每个月只上朝两次算了,就在朔、望两日(即每月阴历初一、十五)。具体的办公方式更要讲究,如果有大事的话,那么请太后、皇帝召见宰执大臣们共同解决;如果没有大事,那么请太后和皇帝就安生地休息,静等皇帝长大吧。
俺们大臣负责一切事务,等有了解决办法之后,会由大太监雷允恭(多大?比周怀政大)传递到后宫里,只要太后和皇帝签个字、盖个章就算了(宫中批奏)……
此言一出,政事堂里的两府大佬们再次目光凶狠,咄咄逼人,被刺激得满脸青筋,可敢怒不敢言。目光可以杀人,可纯凝视时间长了就等于向领袖行注目礼了。最后忍无可忍开口说话的还是王曾:两宫分处,宦官揽权,这是祸端的征兆。这绝对不行!
一语道破天机。如果按丁谓所说的办,皇宫深处,太后和小皇帝本就不住在一起,两人分别被大批的太监、宫女所包围,每个月只有两次可以走出围墙,到外边见到大臣。想想一年才有24次,还不算必定会有的特殊情况,如太后或者皇帝身体突然不适,没法上朝办公。这期间谁来保护他们的安全?
太监们?
可是传递政令的就是位大太监,时间长了,这条联结内外的纽带必定会变质霉烂,此太监和外面的主事大臣一握手,整个朝廷和后宫就将被彻底洗白。历史上这样的事太多了,从来没有例外。
所以王曾要争,无论如何都要争到底。他己经运足了气,等着和丁谓以及整个丁谓集团你死我活,却不料这一次丁谓连理都没理他,直接跳过他的头顶,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是首相我说话,把我的动议直接送到后宫,请太后决定。看听我的,还是听别人的。
目瞪口呆,丁谓脑子锈逗了?要恶搞别人,还问当事人是不是很愿意?刘娥是出身贫农没错,可她从来都不喜欢被领导!
但是片刻之后,宋朝的顶级高官们彻底僵硬了,他们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了丁谓丁大相公。这是真的?丁谓真的让皇太后刘娥屈服了?真的?当年,好多年,连赵恒都没法压抑住刘娥从政报国的欲望和决心,丁谓一个轻飘飘的小建议,就让刘娥乖乖听话了?!
可是千真万确,宫廷大内传出来的太后手书,真的是全盘同意了丁谓关于太后、皇帝日常工作的时间表,就这样,大宋王朝的行政管理命脉就此真的落入了丁谓的手中!
可是这一切都为的什么啊,刘娥不是真的有什么心理障碍,刚巧这时候犯病了吧……
高天流云写历史——如果这是宋史(589)
发布时间:20080925 17:24
刘娥躲在深宫内院里,她想什么没人知道,她做了什么,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原因所在。外人只能猜。那么猜测,这种心理活动,人类的共同特征就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你没看准,所以不敢乱说乱动!
但只有丁谓不然。此人突然间就像厉鬼附身,其凶悍无情的程度,让后来宋权倾朝野数十年不倒的宋朝第一流奸邪权相如蔡京、贾似道之流都望尘莫及,因为他做事做绝,毫无顾忌。
什么皇帝、太后,都给我靠边站,他做任何事时,都绝不跟任何人请示。小事太多,真正的大事以内外相分,有两件。
第一, 他要清算恩仇,杀人到底。矛头指向老冤家寇准、李迪。
很多史书上讲,丁谓这样做,是为了自己的狠毒心肠,所谓奸臣不是人,害人才快乐。但这样解释就太模糊了,把丁谓精于计算,运帱帷幄的心术看得太低。他之所以要痛打落水狗,恐怕这段时间内王曾的表现是一大原因。
老政敌们蠢蠢欲动了,难保新皇帝上任,再把两个老家伙招回朝廷,尤其是寇准,此人坐电梯的次数太多了,没法让人不提防。那么何不先下手为强,既泄愤又保险,干得漂亮些,于公于私都是双丰收。
于是丁谓提议,把现道州司马寇准再贬为雷州司户参军;现户部侍郎、知郓州李迪贬为衡州团练副使。两位前宰相彻底威名扫地。但这只是开始,丁谓要求再把他们的罪名播于中外,让契丹人、党项人、高丽人都知道,这两个道貌岸然、声名显赫的人都是什么德性。
贬官制的规格很高,由知制诰宋绶来写。根据丁谓的要求,给寇准批了四个字:“为臣不忠。”给李迪的是:“附下济恶。”
所谓一字定终身,这样的考语在儒家的君臣伦理中己经是十恶不赦,不忠、济恶之徒,足以为万世君子所唾骂。宋绶写完,既内疚又忐忑,为寇准李迪悲伤,更为自己的清名所痛惜。可是没想到丁谓竟然大为不满,这写的是什么东西?现如今的知制诰连个字都不会写了吗?!
高天流云写历史——如果这是宋史(590)
发布时间:20080925 17:31
“舍人都不解作文字耶?”丁谓横眉以对。宋绶无可奈何,先道歉再请示,那么应该怎么写?丁谓示意你滚开,我自己来。
他在寇准的贬官制上添了这么一句:“当丑徒干纪之际,属先皇违豫之初,罹此震惊,遂此沈剧。”也就是当寇准这个“丑徒”在朝廷上搞风搅雨做坏事时,正遇上皇上开始得病,是被他吓的,才病重而死!贬他的官都是轻的,他实在是个害君致死的败类!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可是尽管这样,冠盖满开封,却无人敢一言,眼看着文件就要生效下放,寇准李迪的声誉就要遭到最所未有的伤害,最后还是王曾走了出来,再次反对。第一,这样的贬词太严重了,不妥;第二,寇准贬的太远了,崖州,那是南海之滨,荒蛮不毛之地,让一个年己六十的老人万水千山而去,不是要他的命吗?
言辞恳切,不单单是反对,更是劝解,落井下石很寻常,可是对一个老人稍微怜悯一些可以吗?但丁谓静静地凝视着王曾,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话“居停主人勿复言。”
王曾立即闭嘴,后退,再不反对。
居停主人,这四个字是王曾的心病。当年寇准刚被罢相的时候,他曾经把自己的房子借给寇准住。很平常吗?但这事可大可小,联系到之前的党争关系,以及现在他再为寇准说话的立场,丁谓很容易就会把他再次扔进党争的漩涡,把他也扫地出门。
根据后来王曾的表现,这时他不是怕,而是还有那么多、那么重要的事没有做,他决不能白白地被丁谓迫害挤走,于是他只有选择忍痛退后。就这样贬官制开始生效,丁谓的政敌从官职上从名誉上都被一撸到底,考虑到彼此的年岁差距以及得势的程度,丁谓应该感觉满足并且安全了,但是千真万确的,当时开封城里所有的宋朝高官们都没有想到,这仍然只是个开始!
贬官制照发,由官方派出使者送往雷州及郓州,送交寇准、李迪本人。只是在使者的行囊里多了些东西,那是丁谓的私人礼物,却盖上宋朝官方的印迹。这就是丁谓的风格,你得罪他,或者他得罪你,都只有一个结果。
你死,他活。
高天流云写历史——如果这是宋史(591)
发布时间:20080926 17:23
开封使者离京城,宋皇旨意要杀人。一看这两位分别赶赴道州、郓州的使者的行囊装扮,开封城里稍有慈悲之心的人都不禁侧然下泪。
寇准和李迪就要死了,而且是身首异处,死无全尸……因为在这两位使者的坐骑上以锦囊各包着一柄长剑,任谁都知道,那是去赐人一死的朝典。
君王赐,不可辞,做臣子的人除了死路一条,再无选择。
就这样,道州城里终于迎来了寇准的凶信。只见这位使者直奔府衙,一路之上面无表情,长剑半露,州兵衙役都吓呆了,甚至忘了替他通禀。
该使者很高兴地发现,道州府衙里正在欢歌宴饮。酒香扑鼻,歌声绕梁,寇准的标准生活仍然在道州继续。这很好,要的就是这个强烈的逆差,该使者很有谋略,他没理府衙,先进了驿馆,然后才派人通知皇命己经进城。一瞬间就把所有的欢乐都冻结。
道州官吏们立即迎了过来,诚惶诚恐,静听吩咐,可这位使者一来不见,二来不答。按理说这样府吏们根本就不用等了,可以回去继续喝酒。但谁敢呢?使者的冷脸,还有诏书与长剑都意味着什么,开封人懂,道州人也懂!
可寇准不懂,前首相仍然坐在府衙里,喝酒听歌,无动于衷。这就是自信,更是招数,这时寇准的表现完全有别于稍后的李迪以及数十年以后的苏轼,他的镇静击破了丁谓的预谋,以及这个使者的招数。
相持了好一会儿,寇准才派人去传话:“如果朝廷要赐死寇准,请把诏书拿来我看。”
直到这时,该使者才不得己把诏书打开,当众宣读。吁一身的冷汗啊,原来只是贬官制,那把剑嘛,看来或许只是该使者走长途时的自卫武器,根本一字未提……寇准哈哈一笑,脱掉刚刚借穿的一件官袍,招呼宾朋再次入座,我们接着喝!
明日天涯远,有酒今朝乐。雷州,那真是千山万水之外,海天相接之处了,我寇准可能再无回日,但生当尽欢,死要无憾,这一生,过得值了!
高天流云写历史——如果这是宋史(592)
发布时间:20080926 17:28
这是寇准,是不是觉得他也没什么凶险的呢?没有刀光剑影,也没有毒酒和设计,没怎么为难他嘛。但只要再看一下李迪的遭遇,就知道寇准当时面临着怎样的局面。
在郓州,使者的表现和道州的一样,李迪却万念俱灰,他在接旨之前就选择了自杀。结果被他的儿子救下来没死成,接着的遭遇就更惨。他被剥夺了自由,关了起来。如果有来探望他的亲朋部属,那位使者也不拦着,只是当面一一记下各人的名字。如果有谁送来了吃的,就摆在那里任它霉烂,李迪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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