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他儿子、韩侂胄之间会发生火并。
这就是赵扩的真面目,他不仅不是位是至高无尚的人类至尊帝王,还是个有依赖症、没心没肺不知危险的小男人。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韩国戚产生的根本原因,这样的帝王,一定会有权臣存在。
时间紧迫,史弥远迅速行动。他联络了参知政事钱象祖、礼部尚书卫泾、著作郎王居安、前右司郎官张镃。这几个人中钱象祖是韩侂胄曾经的亲信,两人早已反目,其余三个各有心思,以王居安为例,这人竟然特别的兴奋。
特地跑去人多的地方,说“数日之后,耳目当一新。”
史弥远一阵阵地头晕,这可真是看走眼了,这种大喇叭会广播出人命的。事态逼着他再度加快进度,可他一介文官,还真的从来没让手沾过血,决心不是说下就能下的。
张镃冷笑了一声,已经势不两立,难道还想回头吗?杀了他,以绝后患!
史弥远听了,不禁抚案长叹,不愧是将种,我决心定了。
张镃是当年中兴名将唯一仅存者张俊的儿子。张俊之所以能福寿终老,凭的就是心狠手辣,但凡是异己,哪怕是岳飞、韩世忠,也要迫害至死打压到残废。这种歹毒心肠,在南宋的土壤里生根发芽,永远都有市场。这一次,在公元1207年,南宋开禧三年的11月23日发挥了作用。
这天的晚上,杨皇后一个人走到了皇帝的书案前,拿起御笔写了一份诏书——“已降御笔付三省,韩侂胄已与外宫观,日下出国门。仰殿前司差兵士三十人防护,不许疏失。”
韩国戚最重要的武器被盗用了,长期以来,他以御笔睥睨百官为所欲为,这一次杨皇后同样私下里瞒着皇帝用御笔决定了他的命运。
这份御笔把他的官职一撸到底,还派兵押送外放,可以说一但实施,会彻底终结他的政治生命。为了确保成功,杨皇后又写了三份内容相同的御笔,都盖上了刻有虎符印的皇帝牙章,一份传给了史弥远、钱象祖;一份授给张镃;一份交给了赵扩父亲光宗赵惇的李皇后的兄弟李孝纯。
多方准备,仍然只是预备,实际操作才是重点。韩侂胄久持朝纲触角无处不在,政变前夕种种蛛丝马迹很多,比如前面的大喇叭,韩侂胄听不到才是怪事。
事实上,连杨皇后私写的御笔,韩党成员也有所知觉。有人提醒他有御笔从大内流出,却打听不出内容,形势很不好。
韩侂胄回答将以死报国。部下苦劝他想应对办法,他答应明天上早朝时动用台谏力量,像以往一样把钱象祖等贬职外放。
到这时,他仍然没有察觉到史弥远的存在。
韩侂胄把决战定于明早,史弥远把生死定在今晚。之所以选这一天是有原因的,这一天是韩侂胄三夫人的生日,韩府张灯结彩大排宴席广邀宾客,以竞彻底之欢。史弥远派张镃入贺,整晚近距离绊住韩侂胄,防止意外出现。
酒席到第二天的凌晨五更时才散,大醉的韩侂胄拒绝了亲信的报信,固执地选择了上早朝。走到太庙时,突然前面有几十名殿帅司的士兵拦路。
与十几年前的政变一样,殿帅被策反了。这时的殿帅名叫夏震,太庙前的拦路军士首领是护圣步军准备将夏挺。
夏挺放过了韩侂胄的先头护卫,拦住了坐车,当众宣读御笔。韩侂胄大声抗议,被捉出车外裹挟至六部桥,在这里,政变军士增加到300多人。
政变军士继续转移,直到皇家园林玉津园外围的一个夹墙里,这些人才开始行凶。韩侂胄平时软甲不离身,这时继要保存他的头颅,又得要他的命,只好用了一些下做的办法,比如用铁鞭狠击他的下体。韩太师、平章军国事大人,就这样谢幕。
与此同时,杨皇后在皇宫深处向赵扩施压。估计政变成功了,她向皇帝摊牌,赵扩大惊,马上亲自写御笔批示殿前司——“前往追回韩太师。”
杨皇后一把夺过御笔,对赵扩哭诉——“他要废我与儿子,又杀两国百万生灵!”并以死威胁,韩不死则她死。赵扩愣住,他没法解决这种局面,于是一直愣,直到韩侂胄的死讯传来。
韩侂胄死后,宋、金两国的和议迅速达成。南宋赔款300万两白银,岁币增至30万两每年,送韩侂胄、苏师旦首级过江。
金国归还川陕关隘、淮南地。
开禧北伐就这样结束了,它在历史中,严格地说,在正史中一直是负面形象,似乎一切都像杨皇后哭诉的那样,韩侂胄杀了两国百万生灵。
问题是,杨皇后有女真血统吗?杀金国的人让她如此难过,以至于流泪。还是说,她是位穿越者,早就知道了并且体验过现代时期的民族大融合,汉人满人是一家,谁杀谁都不好?
这是什么混账逻辑。
实事求是地说,韩侂胄以政变起家,也死于政变,在这一点上不冤枉,可死后给他扣上一顶奸邪帽子,并打入历史耻辱柱,就实在不地道了。他终生没有背叛过南宋、赵扩,所以他是权臣不假,却不是奸臣。这一点,在金国都得到了尊重。
韩侂胄的首级送至金国,金国的官员对他的评价是——“……(韩)侂胄忠于其国,缪于其身。” 缪,指错误、违背、荒诞不经等,不是好字义。但这只是针对他个人如何,大前提是,韩国戚忠于国家民族。何况缪通“穆”。
武功未成,曰“穆”。
完颜璟追封韩侂胄为“忠缪侯”,把他的首级安葬在其祖先韩琦的墓旁。韩琦的墓在江北,金人并没有破坏它,一直保存完好。
回过头来继续说忠奸,开禧北伐处于相持阶段,南宋自斩手脚,果断认输,并把国家主要领导人的脑袋进行高级防腐处理,送过江北,这个事情先不说开中国历史之先河,也不说对还是错,谁让那时的宋人那么爱好“和平”呢。
只说这帮人稍后的举动。
韩侂胄斥道学,尊岳飞,贬秦桧,这些不论是在当时还是在现代,都大快人心。杨皇后、史弥远等人反其道行之,岳飞怎样,他们没敢再抹黑,而是把秦桧的丑谥又调了回来,恢复了之前的王爵、赠谥。谁忠谁奸,可见一斑了吧。
最后再说一句,我想一定会有人说,韩侂胄哪怕不是奸臣,只是权臣,这也很不好。舞弊弄权自作主张,大失臣道。可是对比一下吧,隆兴北伐是皇帝主持的,只打了几十天就败得稀里花拉,丑陋到了灵魂深处。开禧北伐这不好那不好,跟金国较量了一年半,胜负未分,两国相峙。
谁高谁低,一目了然。
这样的权臣有什么不好呢,国家不需要吗?
开禧北伐结束了,它在历史中很重要,人们记得它开始的时间——公元1206年,南宋开禧二年6月。可是在大历史的天空下,这一年里真正的大事绝不是它。
是漠北草原的统一。
在这一年,孛儿只斤·铁木真扫平漠北诸雄,一统蒙古。走到这一天,路途是很漫长的,以铁木真强绝人类之巅的武力,也用了17年之久。
回到最初的时光。
铁木真在公元1189年成了“汗”,地位很显赫,实际很微小。这个“汗”既没有特殊的、独有的称号,也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给铁木真带来的只有烦恼与仇恨。
源头是他的义兄札木合。
札木合在历史上有两面性。在很多记载里,他是个心胸狭窄反复无常报复心强烈的阴险角色,他见不得有人位居其上,尤其是他帮助过的、扶植起来的弟弟铁木真。所以他不择手段地去破坏,联合所有与铁木真有仇恨的人,一起去覆灭乞颜部。
不死不休。
可在另一个层面里,他是当时蒙古的另一轮太阳。他有强劲的军事实力,卓越的领导能力,不可思议的勾通、联络能力,不管失败到何种程度,都能重新找到盟友,再次投入战争。他无比顽强。
尤其是他的声望,他这时是“札答兰汗”,意指蒙古札答兰部的汗,与铁木真平等。不久之后,他获得了“古儿汗”,那是蒙古自古以来的共主的名位。
让他如何能甘心屈居于铁木真之下。
战争开始,人脉充足的札木合纠集了泰赤乌、塔塔儿等部在内的十三个部落,起兵三万,分十三翼攻打铁木真。铁木真只来得及收服部落的主战力量主儿勤族,他兵力不足,人心不固,开战前连亲兄弟合撒儿、别勒古台都纵情声色,想在灭亡前尽量享乐。
没有人看好他。
漠北草原对失败者极其残酷,他将失去所有,将比童年时更悲惨,他、他的家族都将被抹去印迹。绝望中,铁木真决定迎战,直到荣耀战死。
可是一个人悄悄地在黑夜里来找他了。
蒙力克。
他父亲的亲卫,他曾经的后父。一别很多年,蒙力克在关键时刻出现,带给了铁木真一线生机。他要铁木真后撤,在人生的第一场战斗里主动选择失败。
有一处绝地,名叫“哲列险地”。那里三面悬崖,只有一个出口,先把部落迁移进去,准备尽量多的食物,坚守尽量多的时间,平安就会到来。
不是胜利,是平安。
蒙力克之所以敢肯定,是因为他的儿子阔阔出是蒙古诸部落间的巫师,能在札木合的后方散布谣言,让这场战场无法长时间继续。当然,这需要利益,没人会白白付出。铁木真给出承诺,阔阔出将是蒙古部落里唯一的巫师。
而蒙力克,将是“蒙力克父亲”。
事态一如计划,铁木真的争霸之路从一场失败开始,他率领部落退入哲列险地,在围攻的煎熬下等待渺茫的机会。在煎熬中,每一天都是漫长的,他被迫向部属们立誓,他是有准备的。
很长时间之后,平安终于到来,十三翼兵马撤退了,铁木真松了一口气,他准备像童年时在荒原上生存一样,再次默默地充实自己,一点点地爬起来。但是时间到了,一代天骄腾飞的日子来临,熬过这一次的厄运后,金色的阳光笼罩了他。
他要的只是平安,得到的是胜利。
札木合在战争中失望,在撤退中发泄。他把抓到的敌人、与己不合的人扔进了铁锅里活活煮死。这样的恶行让他众叛亲离,很多部落投奔了铁木真。
铁木真乘势展现恢弘的胸襟气度,无论敌友,只要来的,他都优渥接受。他给每个人以公平的待遇。这让他迅速拉近了与札木合之间的差距,同时他在另一个方面表现得足够聪明。
漠北草原当时最大的实力是克烈部的王罕,心高气傲的札木合只称之为兄,而铁木真一来因为现实需要,二来王罕曾与他的父亲也速该结为兄弟,他肯于低头,一直以父事之。
王罕与他结盟,铁木真在草原上站稳了脚跟。
7年之后,好运再次降临。铁木真最大的仇敌塔塔儿部出问题了。它与强大的宗主国金国交恶,金国派丞相完颜襄统兵进剿。
塔塔儿部并不惊慌。它是非常强盛的,在苍茫的大草原上且战且行,整个部落都在移动中,庞大的金军兵团拿它没什么好办法。
完颜襄很聪明,他命令草原上的其他部落发兵与之配合,剿灭塔塔儿部,金军要威严,实利可均分。消息传到乞颜部,除铁木真之外,没人赞成出兵。
金国是蒙古人的死敌,不要忘了俺巴孩儿汗的血仇!
铁木真不这样想,仇要报,势更要借,如果能借助仇人的力量壮大自己,进而报复,更是赏心快事。更何况塔塔儿人是害死也速该的直接凶手,大好机会,不容错过。他不仅自己出兵,更鼓动义父王罕共同出战,组成漠北草原上最强的联军。
大胜。
塔塔儿人衰弱了,铁木真得到了金国的“札兀惕忽里”的官职。这个官不高,意指不详,大约是强有力的长官之类。王罕的好处更大,几乎是金国官方所承认的草原最高首领,王罕至此有了“王汗”的味道。
战争,在现代而言是一种罪恶,是人类白痴暴戾到一定程度时表现出来的某种病态的外延,而在当时只是一项劳动形式。
蒙古人积极地劳动着,吞了塔塔儿的一部分,让他们迅速壮大,消化了5年之后,札木合来了,新的机遇出现。
札木合集结了翁吉拉、塔塔儿等十一部,兴师西袭乞颜部,铁木真迎战于海刺儿阿带亦儿浑。这一次不再有退却了,乞颜部独力支撑击败了十一部联军。战后翁吉拉部,也就是铁木真老丈人的部落趁机投奔过来,札木合的实力、声望进一步降低。
札木合清楚自己的机会越来越小了,时间成了他最大的敌人,再不能让铁木真继续壮大。他尽最快的速度在草原上奔驰,联络到了几乎所有铁木真的仇敌,在一年之后,集结于阔亦田。战报传来,铁木真沉默了,决战到了,可他解决不了这局面。
他只有一条路可走,仍然像从前一样,去向王罕求助。
阔亦田之战爆发,铁木真在此战中遭遇到极大的凶险。在对阵中,他选择了死敌泰赤乌人,就是他们的首领当初取代他父亲也速该汗位,逼迫铁木真一家孤儿寡母在荒原上生存。之后更不停追杀,差点让铁木真戴枷受刑而死。
此仇不共戴天!
草原全骑兵兵团决战的凶险无法提防,铁木真击败了仇人,在绝对优势下追击,居然被一箭射中了咽喉,摔下了马背。
这一箭让他死去活来,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他醒来,得到了礼物。泰赤乌人的首领死了,部落投降,射他一箭的那人名叫只儿豁阿歹,这个人为他征战亚、欧两洲,兵锋所向,无论是党项人、女真人、西辽人,都无可抵挡。更深入至俄罗斯的斡罗思,迦勒迦河畔,大破斡罗思、钦察联军。
那时这人的名字叫哲别。
哲别,蒙古语中枪矛、箭矢的意思。他是铁木真的神箭,一生征战从未败绩。另一方面,王罕击败了札木合,札木合投降。
草原上的局势简明了,铁木真与王罕之间复杂了。两强相邻,要铁木真如何自处?像从前那样甘愿当一个义子,还是展翅高飞,把克烈部当作垫脚石?
他没有纠结很久,一年之后,克烈部让他清醒了。
王罕率军突袭铁木真于金、蒙交界处的驻地,铁木真仓促应战,只来得及孤身逃走,事后清点,只有19名骑兵跟在他身后。
撕破脸了,例来只剩下刀锋相向这一条路。可铁木真不这样,他派人去道歉,去询问王罕——“为什么不让你的儿子儿媳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