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弹如雨点般落在了城墙上,发出了震耳欲聋地声音,碎石与烟尘冲天而起。就象凭空出现了一场浓雾一般,把千夜县南门一带全都笼罩住了。
千夜县的城墙在石弹雨中颤抖着,只一瞬间,城墙就变得面入全非了,而城墙上的罗斯人就象集体失踪一样,不见了踪影,不过那偶尔在碎石间露出的残肢断臂却在默默的述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尸骨无存!这才是真正地尸骨无存!
靠近攻击点的罗斯人也遭了殃,很多人都被震得当场七窍流血。醒过神来之后,只要还能动弹的人,无不拼命的向城下挤去,可是现在烟尘还没有落下,能见度非常低,子母墙之间的台阶又只有那么宽,不少人一脚踩了个空,或者干脆被别人从城头上挤了下去,惨叫声、呼喊声、咒骂声响成了一片。
千夜县内靠近南门附近的民宅也被破了相,破旧些的房屋干脆就被震塌了。有的房屋则被弹落的石弹砸出了一个个大窟窿。最倒霉地是紧靠着南门的一座小木屋,几个从战场上撤下去休息的罗斯人正在里面述说各自的梦想,这是当兵的很喜欢聚在一起闲聊的话题,可以让他们从紧张中解脱出来,谁知一颗偏离了轨道的石弹从天而降,当场就把他们砸了一团烂泥,所谓梦想对他们来说,成了一个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愿望。
距离南门四百余米处有一座酒楼,彼得元帅和瓦西里公爵等人正在里面商讨如何阻击天威军团,石弹雨落下的时候。这间酒楼也被震得颤抖起来,彼得元帅和瓦西里公爵等人相顾失色,在彼得元帅的带领下,所有将军们一起冲出了酒楼,向南门处观望,但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因为到处都弥漫着烟尘。
虽然罗斯人也有与‘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类似地谚语,不过此刻地彼得元帅可顾不上许多了,他急于知道南门处守备部队的状况,竟然抬起腿向烟尘中冲去。如果想把他的部队重新集结起来,最少也需要三天时间,彼得元帅不甘心接受惨败的命运,决意在千夜城死守到底,这才刚刚过了半天,南门不能丢啊!
就在这时,空中又响起了闷雷一般的呼啸声,侵淫军旅一生所养成的警觉使得彼得元帅猛地停下了脚步,接着,大地又象筛糠一般颤抖起来,彼得元帅一身都是病,加上年老体衰,被震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半晌动弹不得。
几个将军连忙冲近前把彼得元帅搀扶起来,而彼得元帅的神色变得有些呆滞了:“这……这是什么?姬周国人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太难了,将军们都知道姬周国人在攻击千夜县,但到底是什么方式的攻击,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上来。
空中第三次响起了闷雷一般的呼啸声,将军们下意识地聚集到彼得元帅身边,有的伸手搀扶住彼得元帅,有的用身体组成人墙,把彼得元帅挡在身后,对这些将军来说,彼得元帅不止是他们的指挥官,更是他们的偶像、他们的希望、他们的领袖,甚至是他们的父亲,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眼看着彼得元帅受到伤害!
地面又开始颤抖起来,突然间,一颗黑影从烟尘中跃出,擦着他们的边飞过去,撞到了一根栓马石上,把那栓马石撞得粉碎。
罗斯国的将军们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性格决定命运!这话太正确了!如果刚才他们不是为了保护彼得元帅,聚集到彼得元帅身边,刚才肯定有人会被那黑影活活撞死!
“是……投石车!”彼得元帅艰难的吐出了一句话。他的眼睛还没花,那黑影撞上栓马石原地滚动了一圈之后就停下来了,彼得元帅认出了那是一颗巨大的石弹!
腾起的烟尘在西南风中逐渐飘散,历劫之后的城墙露了出来,只是现在的城墙已经不能称之为城墙了,短时间内经受了上千颗石弹的轰击,就算是铜墙铁壁也承受不住。
千夜城的南门已经消失了,百余米的城墙也被硬生生砸塌了,最矮的地方只剩下两米高,普通人伸手一跳都可以摸到,紧接着城外响起了天威军团的战鼓声,显然钱不离已经下令展开了攻击。
彼得元帅长叹了一口气,在这片刻之间他已经想了很多很多:“瓦西里公爵,能恳求您帮我做一件事吗?”
“元帅阁下,有什么事情您尽管说。”瓦西里公爵的神色显得很坚毅,他万没想到一个完美的计划竟然能演变到这种境地,他不甘心,但并不害怕,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尽忠死节、与将士们共存亡就是他瓦西里公爵今天应该付出的代价!
“我会带领我的边防军与天威军团决一死战!如果最终还是无法阻止钱不离……您就带着首都来的那些少爷们向钱不离头投降吧。”彼得元帅缓缓说道。
彼得元帅知道自己已经输定了,在这个时候,他不能不为自己的家人考虑,如果那些少爷们有个三长两短、跟他一起死在千夜县,那些少爷的家人们肯定会怀恨在心,在尼古拉七世面前说他的坏话,失败意味着有人要站出来承担责任,他身为帝国防区的最高统帅是无法逃避的!如果尼古拉七世听信了谗言,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他身上,那么他的家人也要受到牵连!所以他只能想办法保全那些少爷们,这样就算那些贵族们不可能替他说好话,也不至于百般攻击他了。
“您说什么?您是在侮辱我吗??”瓦西里公爵勃然大怒。
“不、不!我们这一次败了,不代表会一直失败!我想要说的是,我只是想为帝国保留一些种子,他们都是活生生的见证人,见证了我们的失败、我们的耻辱!。”尉迟风云苦笑了一声:“瓦西里公爵,当您回到首都见到陛下之后,请转告陛下,我们一定要除掉钱不离,不管使用什么办法!这一次我犯了个大错,我不应该轻视钱不离!现在您也知道钱不离的可怕了吧?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他手中的玩偶,在他的诱引下一步步走入圈套!姬周国有一句话,如虎添翼!如果姬周国是一头猛虎,那么钱不离就是猛虎身上的翅膀,想打败姬周国就必须先除掉钱不离!”
“可是……”瓦西里公爵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瓦西里公爵,请把懦弱的机会让给我吧!我老了,实在不想去面对陛下和大臣们的指责,您的责任要比我重大,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忍辱偷生要比从容赴死艰难得多。”
第三百八十七章 智者与粗人
彼得元帅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瓦西里公爵再无法提出反对的意见,他沉默半晌才缓缓回道:“我愿意服从您的命令,尊敬的元帅阁下。”
“你们也有选择权!”彼得元帅环视着身边的将军们:“我再次提醒你们一次,投降并不是懦弱的表现,相反,只有真正的勇者才敢于直面屈辱!活下去!带着今天的失败活下去,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会用手中的剑、用敌人的血来洗刷掉今天背负的耻辱!你们……愿意做一个勇者吗?”
“元帅阁下,我也老了,还是把未来交给年轻人吧,我愿意跟随着元帅阁下走完最后这段路。”一个上了年纪的将军微笑着回道。
“元帅阁下,请让我们追随您吧!”
“我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军人,只知道战斗是军人的天职!”一个年轻将军面带坚毅之色做出了选择。
愿意追随彼得元帅的只是一部分军人,还有一部分没有表态,他们的神情看起来非常痛苦,充满了矛盾,想完成这道选择题并不简单。
“你们还没明白我的意思,钱不离费了这么大力气布置出一个陷阱,他的目地就是为了吃掉我们边防军的主力!可恨我没能及时察觉他的阴谋,现在已经没有人能阻拦他了!”彼得元帅恨声说道:“帝国肯定要在南线重新组建军队,那正是帝国用人的时候,当你们被赎回国之后,一定要留在南线。把你们的经验和教训转告每一个人,这才是你们真正的职责!”
七、八个将军对视了一眼,一起面对着彼得元帅单膝跪倒,极其庄重地敬了个军礼。
“到时候了,准备战斗!”彼得元帅缓缓说道,此刻天威军团的士兵们已经扑过了城墙,在还没散尽的烟尘中留下了无数道黑影。
决意跟随彼得元帅死战到底的将军们没有瞧不起选择了不同答案的同僚。那些决定投降的将军们也没有露出自惭的神色,彼得元帅已经划清了每一个人地责任,他们活下去正是为了更好的报仇,用不着自惭!
彼得元帅的帅旗在原千夜县县府中冉冉升起。数面战鼓敲起了最后的乐章 ,城中地罗斯人纷纷向县府集结,准备与天威军团打一场巷战。
不过现在的天威军团不同以往,任帅的刀锋军与李霄云的羽林军已经成了姬周国首屈一指的精锐部队,哪怕是二线部队、孟铁头任主将的新编第一集团军的战斗力也不在风云军团、龙虎军团之下,这些人都是钱不离用金币砸、用敌人地鲜血喂出来的战士,他们心中没有怕字。天老大、地老二、钱不离是老三、他们就是老四!如果没有钱不离的强力压制,这些人甚至想与罗斯国的狂战士军团较量一番。在险要变成双方共有、罗斯人又没有精锐联队做核心的情况下,天威军团地攻势显得锐不可当。
奇怪的是,往日总在孟铁头耳边大呼:“将军,冷静些、要冷静些!”地方老生今日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状如疯虎,冲杀在全军的最前面。好似一架能永远战斗的杀戮机器,手中的战刀就没有停下过,以致于一向号称‘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孟铁头心中担忧不已,命令浮梁带领本部去策应方老生,两个人的角色完全搞颠倒了。
方老生心中有一个不能说出口、也无法说出口的痛,当日他在福州投降钱不离时,他十五岁的私生子就混在他的士兵中,那时方老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担心钱不离用自己的私生子要挟他,所以把这件事情隐瞒下来。现在方老生倒是对钱不离心服口服。但更不能坦白了,他害怕引起大将军地猜忌。就在今天,他以为小小的千夜县完全可以一鼓而下,遂让自己的私生子也参加了战斗,严格的说,他这个私生子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勇悍的表现超过了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第一个抢上了城头,要知道,这孩子才刚刚十七岁啊!可是不幸的事情转眼就发生了,一个罗斯人竟然抱住了他的私生子,两个人一起从城墙上栽下来,最后虽然把人抢回来了,但他的孩子一直处于昏迷中,军医来给他的孩子治伤时只是摇头叹息,看起来他的孩子可能是没救了。
方老生是悲痛欲绝,从钱不离下令进攻开始,他就冲杀在最前面,身被数创而不自知。
人算不如天算,很多时候都是这样。
罗斯人越打越少,最后整个县府都是团团包围了,此刻方老生已经被浮梁打晕,让人强行架到了后面,别看浮梁的将衔和方老生是同级的,但浮梁的地位却远比方老生高,就算是孟铁头也要对浮梁礼让几分,谁让浮梁有一个好妹妹呢?再说浮梁不止是第一集团军的部将,还扮演着军师的角色,大家都对他很敬重,方老生可算是白挨打了,当然了,换成别人,还真未必敢向双眼血红的方老生下手。
浮梁也没轮到打头阵,孟铁头最紧张的就是浮梁,万一浮梁出了什么事,浮柔那丫头肯定是要发飙的,到时候谁向大将军做出个交代来?别看孟铁头为人粗鲁,但在大事上也有着自己的算计。
这莽夫确实一心在为同泽考虑,绝没有抢功的意思,但他万万没想到,一件天大的功劳正等待着他。
孟铁头用力把战刀从对方的胸膛上拔了出来,连喘了几口粗气,眼前这个将军装束的对手属实厉害,如果没有亲卫的帮忙,他一个人肯定不是对手,现在躺在地上的尸体也许就是他的。
如果钱不离在这里,会马上意识到,罗斯人拼死守卫的小屋中一定有什么重要任务,但孟铁头这莽夫却不会想那么多,他抬起腿,一脚踢开了面前的房门,随后身形猛地闪到门框处,战刀高举过头,小心警戒着,孟铁头的亲卫也分左右躲到了一边。
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孟铁头不耐烦了,他把战刀叼在嘴里,伸手拽起了一具罗斯人的尸体,向屋中投去,他的身形紧跟着冲到小屋中,把圆盾护在胸前,战刀左右虚劈了两下,当他看清屋中的情景时,心头不由燃起了怒火!
屋中只有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安详的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个小杯子,时不时浅尝一口,杯中的水是褐色的,不象是茶水,那么……应该就是罗斯人喜欢饮用的咖啡了。
孟铁头一向是个直爽的人,他认为男人就要站如松、行如风,就算是放屁也要带响的,而孟铁头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在自己面前装深沉、吊书袋子,当然,大将军钱不离是例外,至于别人……谁有资格和钱不离钱大将军相比?如果有谁敢在他孟铁头面前装深沉,那就是自己找不自在!
年过花甲的老人正是彼得元帅,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从容赴死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浑身染血的孟铁头就像一个嗜血的魔鬼,而彼得元帅却象看不到孟铁头一样,径自怡然自得的品着咖啡,如果是钱不离或尉迟风云等人看到彼得元帅的姿态,会从心底里产生敬意,双方虽然是势不两立的死对头,但有些东西是可以超越国籍的。
问题是,这种姿态对粗鲁惯了的孟铁头来说,却是驴唇不对马嘴,让孟铁头非常反感!
这老家伙真不是东西!身为罗斯人,在同伴在外边拼命时他却躲在这里享受,太不像话了!年纪大不是问题,躲在后面放一放冷箭总可以吧?看这老家伙的样子,好像外面死去再多的罗斯人也与他无关一样!孟铁头最痛恨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将心比心,如果他看到自己的将士被人斩杀,他肯定要冲上去讨还血债,他这样的人才叫壮士!而这老家伙就是那无耻老匹夫!
“呔!老家伙,你是什么人?”孟铁头战刀一指,大声喝道。
彼得元帅听到了孟铁头的大喝,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小杯,双眼平静而安详的看向了孟铁头,事已至此,他没有什么期望了,只想和钱不离见上一面,以他的身份地位,想来那钱不离也不会刻意侮辱他。
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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