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青史尽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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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青史尽成灰-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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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国统一六国的过程里,韩赵魏三国是遭受兵灾最多的国家,从早期鄙视秦国,到后来被秦国打,再到最后被秦国打怕。这样一个过程,就是他们衰落的过程。

【一】

三国中最弱小的,是韩国。从始至终,它几乎都没有强大过。

韩国的疆土,包括今天的山西南部和河南北部,在早期瓜分晋国后的“分账”里,它就是实力最弱小的一家,无论是国土面积还是军事力量,都无法和赵魏两个国家相比。

三家瓜分晋国后,早期的韩国一度牛气了一把。在公元前375年,当时的韩哀侯灭掉了郑国,将国都迁移到了新郑。和早期的魏国、赵国一样,战国初期的韩国也进行了变法,不过比起其他诸国采纳了法家思想,韩国的变法却特殊。韩国的变法,起于韩昭侯在位时期,他启用了申不害为相,开始了“修术行道”的变法过程。申不害的变法思想,虽然也有加强中央集权,强化国君威权等积极内容,但其主要思想,来源于黄老学说,而且注重“术”,即国君需要用各种方式来统御群臣,强化权威,提高国家的行政效率。这样的改革比起魏国、齐国、秦国来,可以说是相当不彻底,申不害在韩国折腾了15年,虽然韩国一度振作,但他并没有建立一个封建化的国家制度,所以即使在变法推行最成功的时期,韩国也不是强国,反而在韩昭侯去世后,韩国陷入内乱,变法就此失败。但是,申不害的改革也是有效果的,也正是这15年的改革,使韩国也确立了他们战国七雄的大国地位。当然,是最弱的一个“大国”。

韩国的发展问题,主要有三,一是国家旧贵族力量强大,改革不彻底;二是韩国所在的地区,处于魏国、秦国、齐国等国家的夹缝之间,生存环境非常艰难;三是韩国的历史上,没有出现诸如齐威王、秦孝公、魏文侯这样的强势君主,如此韩国,从建国开始,就注定了他在战国历史上的弱者地位。

其实韩国也有比较好的条件,比如韩国的弩,是整个战国诸侯中射程最远的,他们的重弩,在当时就能达到800米,秦国攻打韩国时,还专门搜集韩国的弩——拿回去自己研究着用。韩国在经过了短暂的鼎盛时期后,很快就陷入了衰弱,尤其是魏国和秦国相继崛起后,韩国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魏文侯称霸时,对韩国、赵国采取通好政策,成为了韩国的保护国,但到了魏惠王在位时,打击的重要对象就是韩国。魏惠王希望能得到韩国的国土,既作为防备秦国东进的缓冲地带,又能够得到肥沃的土地。但这时期同样强大的齐国,通过“攻其必救”的战术,在马陵重创魏国,总算救了韩国一命。在这一场战争开打前,为了尽可能地削弱魏国,齐国故意迟迟不救韩国,一直等着韩国打得弹尽粮绝了,并表态向齐国效忠,这才大张旗鼓地出兵,魏国被打败了,但韩国也基本被打残了。

但韩国的苦日子,这时期才刚刚开始,因为西边的秦国也崛起了。秦孝公在位的时候,一面对魏国发动战争,收复西河失地,一面也大力攻打韩国。公元前359年,刚刚走上变法之路的秦国,在攻打魏国失利后,转而拿韩国开练,多次击败韩国,这时候在位的韩国国君,是韩共侯,他是个够硬的人,打不过秦国,就联合赵国、魏国等兄弟国家一起上,可倒霉的是,这时期魏国自己能对秦国保持军事优势,可每次和韩国联军,都被秦国打得大败亏输。比如公元前366年,当时还没有变法的秦国,就在洛阳击败了韩国、魏国的联军,不久后魏国单独和秦国打,又把秦国打得狼狈逃窜。随着秦国变法力量的增强,魏国也保护不了韩国了,韩国就越发遭到秦国的欺凌,韩昭侯在位的晚期,正是信用申不害改革的时期,他果断地参加了“合纵”阵营,意图联合中原诸侯共同对付秦国,但第一次就抬腿碰了满脚泥。公元前318年,韩国参加了魏国、楚国、赵国、燕国组成的五国联军,企图攻打函谷关,但接着就被打了个稀里哗啦。韩国历史上对秦国的唯一胜利,是在公元前294年,韩国参加了齐国的伐秦联军,经过三年苦战,攻克了函谷关,迫使秦昭襄王归还了侵占韩国的国土,但好景不长,不久之后齐国遭到五路讨伐,势力一蹶不振。秦国不但夺回了归还韩国的领土,还捎带着又占领了大片。在战国时代开始以后,韩国是受秦国欺凌最多的国家,打打不过,躲躲不起。合纵没用,反抗没用,咋办?

经过了多次失败以后,韩国干脆想开了,不就是丧权辱国嘛,要丧也不是我一个人丧。在公元前275年,韩国被秦国白起大败,遭斩首四万后,韩国也就彻底歇菜了,对秦国采取了逆来顺受的政策。秦国要打仗,还没打就立刻求和,秦国要钱要地,二话不说统统给,尤其是韩国倒数第二代国王韩桓惠王在位的36年,是对秦国最逆来顺受的36年。这期间秦国多次发兵攻打韩国,韩国连还手的勇气都没有了。特别是公元前262年,秦国攻打韩国的重镇上党,韩桓惠王不敢抵抗,竟然要求上党守军向秦国投降,之后,就有了韩国上党郡守冯亭向赵国投降,引爆了后来长平之战的导火索。在整个战斗里,韩国根本不敢插手,眼睁睁地看着赵国和秦国浴血厮杀,只图一时平安。

韩桓惠王在位的时代,也曾有过想法,他在位时期曾经重新推广申不害的改革,但是效果甚微。韩国国内此时已经处于国土严重萎缩,政令不通的局面下了。他干的另一件傻事,就是在公元前244年派工匠郑国进入秦国,假装忽悠秦国修郑国渠,企图想让秦国把庞大的军事力量都消耗在水利工程上。但事与愿违,郑国渠的落成,让秦国从此收获了百年之利,灌溉了万亩良田,军事作战能力大大增强。如此做法,只能是给秦国做嫁衣裳。这位一生有过想法却毫无建树的国君,却有一个杰出的好儿子,战国时代最著名的法家思想家——韩非子。

公元前238年韩桓惠王去世后,即位的韩王安继续推行“割肉喂虎”的政策。每次秦国稍微有风吹草动,就忙不迭地割地,割了十几年,最后到了无地可割的地步。公元前231年,秦王嬴政派内史腾率领10万大军南渡黄河,灭亡了韩国,将韩国的国土划为秦国治下的颍川郡。战国七雄里最弱的韩国,就成了其中第一个亡国的国家。

【二】

三晋大地,对秦国抵抗最为剧烈的,就是赵国。

长平之战后赵国40万精锐报销,在当时的秦国眼里,这是最好的灭亡赵国的机会。公元前260年,挟长平之战的余威,秦国起初向赵国提出割地的苛刻条件。山穷水尽的赵国依然硬气,赵孝成王经过和群臣商议后,决定拒绝秦国的无理要求,宁可整个赵国全都战死,也不能接受秦国的强盗条件。此事引起了秦昭襄王的大怒,决定乘胜追击,彻底灭亡赵国。

这个决定在当时却引起了反对,带头反对的,就是长平之战的总指挥白起。白起深知长平之战秦国只是惨胜,一场长平血战,秦国的精锐部队死伤过半,国家粮食储备消耗殆尽,如此局面,实在不是打仗的时候。结果反而触怒了秦昭襄王,像白起这种战功卓著的地位,本身就是危险的,后来白起被秦昭襄王杀掉,等于秦国自坏长城。

公元前259年六月,秦国动用50万大军,发动了旨在灭亡赵国的邯郸战役,赵国一反常态,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全国军民同仇敌忾,采取依托城池防守、坚壁清野的方式,将秦国大军死死地拖在赵国的邯郸城下。为了这场战斗,赵国拼了血本,他们拒绝了秦国的割地要求,反而割让给齐国6个城池,请求齐国提供粮食,做好了粮食的储备,然后放弃了野战,和秦国打起了城池攻防战,兵力不足,就男女老少齐上阵,非要秦国血债血还不可。骄横的秦军再次在赵国身上尝到了苦头,廉颇再次发挥了他善于打城池防御战的优势,率领40万军民决死抵抗,曾经偷税漏税的赵国平原君,散尽家中的财产和粮食分给军民,把自己的妻妾也编入了军队中,和秦国人决死一拼。惨烈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年,秦军伤亡过半,却仍然不能冲进邯郸城,而这时候的赵国,也打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却还在苦苦支撑。

在关键时刻,魏国公子信陵君上演了窃符救赵的故事,偷来了魏国调兵的虎符,调动了8万大军增援赵国,而平原君率领的使团,也从楚国处搬来了援军。在魏国、楚国援军的夹击下,师老兵疲的秦国终于崩溃了。赵国,凭借其坚韧的意志,顽强的抗争,在长平之战的绝境悬崖下,总算爬了上来。

长平和邯郸之战,是对赵国的极大削弱,赵国丧失掉了大量的人口和精锐部队,国力一落千丈。公元前251年,连战国七雄中实力比较弱小的燕国都趁火打劫,当时燕国的丞相栗腹出使赵国,借机查看赵国虚实,他认为赵国的人口,大多已经损失在了长平之战以及之后的邯郸之战中了,现在赵国剩下的大多都是孤儿寡妇,青壮年极少,如此局面,正是灭亡赵国的大好机会,自不量力的燕王动心了。公元前250年,燕国发动了对赵国的侵略战争,谁想一开战就败了个惨,赵将廉颇和乐胜两路出击,杀得燕国尸横遍野,最后竟然一路杀到了燕国境内,差点把燕国灭了国。之后的8年,赵国三次和燕国爆发战争,先后迫使燕国割让了十多座城池,在公元前243年的赵燕之战中,年轻的骑兵将领李牧脱颖而出。赵国在燕国的战争里,既重新锻炼了军队,焕发了士气,更堤内损失堤外补,得到了燕国大量的人口和重镇,实力开始有所恢复。

赵孝成王过世后,赵悼襄王即位,他在位的早期,赵国的军事实力有所恢复,特别是李牧为代表的年轻将领开始成长起来。公元前244年,也就是赵悼襄王登基后的第一年,李牧就给了他一个开门红,战胜匈奴!

战国时代,不仅仅是中原诸侯纷乱争霸的英雄史,也是中国北地百姓饱受匈奴人肆虐的血泪史。列国的诸侯在中原战场上打得正欢,匈奴的骑手却在中国北方千里边塞上如入无人之境。伟岸的长城在草原骄子们的眼中不过是一堆粗笨的摆设,庄严的战车步兵方阵在胡人骑手的马刀下化成送肉上俎的砧板,与匈奴人的搏斗仿佛是与自己影子之间无望的追逐,成为一代又一代华夏军人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还好赵国拥有了李牧。从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开始,正处于童年成长时代的汉家骑兵用无数的鲜血与牺牲灌溉着战胜游牧骑兵的胜利之花,直到公元前244年,一个叫李牧的赵国将军亲手在雁门关外摘下那灿艳如血的果实。在这之前,他是赵国支撑国家安危的柱石;在这之前,他的赵国骑兵队是如日中天秦国也惧怕三分的王者之师;在这之后,东西线到北线,他似一个不知疲倦的救火队员一样,奔波在赵国边境每一寸战火燃烧的土地上。北上雁门,是这位一生未尝一败的将军军事生涯中最沉重的一场挑战,他将面对一个中原骑兵从未曾战胜过的强敌。绵延数十年的北地烽火与杀戮,注定将在他的手中成为一个凝血的终点。

遗憾的是,当时的中原骑兵并不具备与马背民族在大草原上争锋的实力,主动出击的结果势必是一场羊入虎口的自杀式攻击。李牧出人意料地选择了沉默与忍耐,匈奴肆虐侵扰的时候他在忍,举国攻击他胆小怯懦的时候他也在忍,将士们满怀激昂地求战的时候他依然在忍,“不抵抗将军”的耻辱仿佛是一块沉重的石头,一度压在他坚如钢铁的脊梁上。鲁迅说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与淋漓的鲜血,李牧正是这样的哀痛者与幸福者,漫长的忍耐不是怯懦的退缩,却是沉默中爆发的固有前奏。

反击的那一天终于来了,公元前244年的春天,大举南下的匈奴人第一次尝到了汉家刀锋掠过脖颈的痛苦滋味。诱敌深入,疲敌劳顿,重兵合围,在沉默中忍耐太久的李牧似计算精密的电脑程序一般完成了这孙子兵法的三部曲。步兵集团居中阻击,战车弩兵集团的远程射杀,骑兵军团两翼合围,训练有素的赵军仿佛是一架运转严整的机器,在转瞬间扼住10万匈奴骑兵命运的咽喉。两路包抄的13000名赵军骑手仿佛两把在青石上磨砺了太久的锋利砍刀,轻松地撕开匈奴人看似不可战胜的骑兵军阵。骄横的匈奴单于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鱼肉的痛苦滋味,一整天的会战很快演变成一场绝望的追歼屠杀。10万匈奴骑兵全军覆没,匈奴单于仅带了十几名随从仓皇逃窜。“胡人不敢南下牧马”,贾谊笔下统一的秦王朝倾国之力谋取的惨胜,在李牧的手中以毕其功于一役的神奇方式实现了。

此战的胜利,暂时解除了匈奴对赵国北方领土的威胁。而这位赵悼襄王,也是赵国末期最后一位大有为的君主,他锐意振奋,整顿武备,联合诸国对抗强秦,企图重振赵国的声威。之后的9年里,赵国向北打败燕国,削夺燕国的国土用以补充。在公元前238年,赵悼襄王还曾大败了秦国蒙熬10万人的进犯,之后,在大臣姚贾的运作下,成功说服了齐国、楚国、燕国三国,四国结成了抗击秦国的同盟。东方诸国迎来了长平之战后最好的联合抗秦局面,但此时天不佑赵,赵悼襄王在公元前234年去世,可谓壮志未酬。这位颇有作为的帝王,一生也做了几件错事。他宠信奸诈小人郭开,在郭开的谗言下,赵悼襄王废除了原太子,立不肖儿子赵迁做继承人,又赶走了功勋卓著的老将廉颇。这一切,都为后来赵国的灭亡埋下了伏笔。

赵悼襄王过世后,赵王迁即位,这就是在位8年的赵幽缪王。他在位的时期,真正把顽强的赵国推向了灭亡的深渊。在他即位的头两年,秦国数次发动进攻,这时候因为郭开专权,杀害了促成齐国、楚国、燕国、赵国四国联合的能臣姚贾,联合抗秦的局面已不在。孤军作战的赵国被打得大溃,丧失大量人口土地,到了第三年,无奈的赵幽缪王把李牧从北方边境调了回来,李牧果然争气,在肥之战中再次重创秦国军队。这场发生在公元前232年的大战,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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