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林姑娘后来还有联络吗?”
“有啊,她现在和家人住在苏州。”
冷刀默默地在心中盘算,要解开他的疑惑和身世之谜,他必须亲自跑一趟苏州,拜会他的“娘亲”才行。
见冷刀破灭荒地愿意和他们多说几句话,郯肇亭开心地提议喝酒助兴。
于是三人趁着酒兴,开怀地天南地北地乱聊,父子三人头一回觉得如此亲近,同时又惋惜往日所错过的亲情。
而郯钧修和郯肇亭也因为聊得太开心而忘了妻子所交代的要事,仔细询问肇啸和魅儿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袭魅不明所以地看着比平时还要忙碌的仆役来回穿梭大厅,挑挑眉走进大厅。
“魅儿,你来啦。我正要让人去请你来呢。”殷莲儿欣喜地站起身,迎向他。“来,我帮你介绍一位世伯,他是郯伯母的义兄柏绅伊。你没见过他,这几年他一直在关外发展,好一阵子没回京城了。”
殷莲儿温柔地笑着,将一旁身着华服、面色阴柔的中年男子介绍给袭魅认识。
“本来他收到肇亭和黧儿成亲的喜帖就起程从关外赶回来,没想到临时出了点事,以至于错过了婚宴。”
“这位是……”柏绅伊疑惑地走近袭魅。“我们好像见过?”
“大哥,他是袭魅,我们都叫他魅儿。魅儿是黧儿的弟弟,也是东然大哥的独子。”殷莲儿拉过袭魅,开心地说。
“他是东然兄的儿子?黧儿当年坠崖失踪的弟弟?”柏绅伊诧异地提高音量,一脸不敢置信。
“是啊,大哥,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
每回只要想起魅儿幸运地逃过一劫,她就忍不住开心地想落泪,是以没注意到柏绅伊过度的惊讶错愕。
“的确是很不可思议。”他的眸光阴狠地闪了下。
“可不是吗?当年魅儿掉下悬崖,大家都以为没希望了。没想到老天保佑,让魅儿幸运地获救,虽然受了重伤,可是最后还是否极泰来。”殷莲儿笑着看向身旁的袭魅,“魅儿,大哥虽然没和你爹拜把成功,可是当年和你爹也是肝胆相照的好朋友,你赶快叫人。”
袭魅有些失神地看着柏绅伊的眼睛;他的习惯是见到人总是从对方的双眼看起。眼睛是灵魂之窗,一个人的里在想什么,眼睛绝对骗不了人。
只是在对上他的双眼时,他头一个感觉是这人心口不一,嘴里虽说得开心,眼里却没半分温度,看来是个狠角色。
可是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一对类似的阴狠黑眸。
不过,虽然觉得现在情况诡异,他还是决定暂且不动声色,笑容可掬地朝他拱手。
“柏世伯,你好,我常听郯伯母提起你呢。听说你现在在关外可是响叮当的人物,事业做得可不比郯伯父小。”
“好、好,真是太好了!”柏绅伊欣慰地仰天大笑。“东然兄不只有后,还留下一个争气的好儿子!”
虽然他刚开始有些怀疑袭魅的真实身分,但在脑海中将他的面貌和袭东然年轻时的画像一比对,他果然是袭东然的儿子没错!
“魅儿,世伯这回没为你带什么见面礼,不如下回你到世伯家作客,让世伯好好招待你,如何?”柏绅伊面色慈善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
顺着他的动作,袭魅淡淡地瞥了眼他的右手后,缓缓地笑开了。
“这当然没问题,世伯都开口邀小侄了,小侄岂能拿乔。只是伯父可得小心了,小心侄儿见伯父家里舒适,赖着不肯走了。”
柏绅伊开心大笑……笑着,笑着,他突然长叹口气,原先的笑容也转为感伤。“当年若不是伯父人在关外。来不及赶回来助你爹一臂一之力,你和黧儿两姐弟也不会家破人亡。”
“世伯,你别这么说。”
“唉!还好老天有眼,知道你爹是个大善人,保住袭家这条命脉。不然,日后世伯真的没脸去见你爹娘。”柏绅伊老眼泛红,不胜嘘吁地说。“魅儿,改明儿个和世伯一块到你父母坟前上个香。”
“世伯,我爹娘在天上有灵,一定很高兴有你这么一位好朋友。”
“绅伊,魅儿,伤心的往事就别再提了。”郯钧修见众人心中哀恸,出声缓和一下气氛。“魅儿,你也坐。”
袭魅微点头,转身在冷刀身旁的空位落坐。
只是他才刚转身,突然有个东西由他抽中滑出,“当”的一声,掉落到地面。
柏绅伊身子一僵,看着地上的玉佩,眼神突然阴沉地闪了下。
“我的玉佩……”袭魅惊叫,急忙俯身欲拾。
冷刀不解地看着他,袭魅什么时候这么大惊小怪了,掉个玉佩也叫得惊天动地?
“魅儿,喏,你的玉佩。”柏绅伊就近地替他拾起落在他脚边的玉佩。“小心点,玉佩这玩意不耐摔的。”
袭魅不好意思地谢过他后,才由他手上接过家传的紫龙玉佩。
“这玉佩……”柏绅伊指着玉佩,一脸若有所思,陷入回忆中。“我好像在哪看过。”
袭魅将玉佩小心地挂在腰上,才道:“世伯,你也见过这玉佩?”
“是啊!印象中好像在你爹身上见过。”
袭魅轻击掌一笑,“世伯好记性,这么多年前的事竟然还记得。”
“当年我觉得这玉佩好看,曾跟你爹借来看过。”
“没想到我们家这传家玉佩和世伯还有这段原由。”
袭魅在冷刀身旁坐下,自然地转头看向他,头一次发自心底开心地笑了。
冷刀的一颗心急速地跳了不,一时之间竟忘了周遭一切,沉醉在他少见的醉人笑靥中。
第十章
一道身影出现在袭魅房外。
来人小心翼翼地张望四周,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快速地窜进房里。
不一会儿的工夫,就见他又快速地从房里窜出,手里抄了个黑色的木盒。
“柏世伯,你怎么来了?是来找小侄谈天吗?”
听到这过于客气的问候,他身子一僵,连忙将木盒往怀里一藏,转身看向出声的人。
“魅儿,你回来了。”柏绅伊温和地笑着,神色自若。“刚才世伯一时兴起,想到你这儿来找你聊聊天,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原来如此。”袭魅恍然大悟地点头。“幸好我回来了,不然真让世伯扑个空,小侄可就罪过了。”
“是世伯自个儿不好,没通知你一声就跑过来。”柏绅伊一脸惭愧。“对了,你刚才去哪了?”
袭魅抚了下肚子,腼腆地轻笑摇头,“都怪小侄嘴馋,刚才多吃了几口厨房送来的糕点,一时吃得太撑了,肚子受不了,所以闹肚子疼,刚才就是去方便了会儿。只是我没想到才一会儿的工夫,差点错过世伯。”
相纳伊走近他,关心地问:“魅儿,你没事吧?要不要世伯叫人去找个大夫来替你看看?”
“不用了。”袭魅脸色有些苍白,无力地摇头,“我待会儿回房里躺下就行了。”
“你确定?”柏绅伊一脸担忧,不赞同地摇头,只是双眼中却满布不相衬的阴狠冷意。“世伯看你脸色很差,好像情况不太好。”
“谢谢世伯关心,我……”袭魅突然脚软,所幸及时伸手扶住墙,才没跌倒在地。“没……没事……”
“魅儿,你还好吧?”柏绅伊垂下眼,阴沉地笑了。
“我真的……没事。”他气虚地笑着,脸色更苍白了。“只是闹肚子疼而已。”
“小心!”
柏绅伊出声警告摇摇欲坠的他;虽叫得急迫,却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
一道黑影突然凌空而至,及时勾住袭魅下滑的身子。
“你没事吧?”
“没事。”袭魅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光芒,整个人大方地赖在他怀里,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
冷刀轻蹙眉头,两人距离这么近,他当然看到他眼底闪过的光芒。只是他不是身体不适,怎么……
他陷入沉思之中,没注意到两人亲密的姿态,直到一旁柏绅伊尴尬的干咳时,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肇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冷刀紧皱眉头,不懂他为什么暧昧的挤眉弄眼。“世伯,你眼睛不舒服吗?”
柏绅伊长叹一声,苦口婆心地开口道:“肇啸,你们两人的事我也听说了,只是咱们现在的社会风气似乎对……呃,还有,你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事若传出去……不好吧。”青楼那天发生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平心而论,他们两人外表都是上上之选,一黑一白搭在一块也非常吸引人,只是这世人眼底还是容不下这种不寻常的关系。
“世伯?”他实在不懂他在说什么?
“世伯知道。”柏绅伊一脸“我能理解”的模样。“这种事不是理智所能控制的,只是你们多少也该收敛些,给长辈留点面子。”
“世伯,你到底在说什么?”
“好、好,你们年轻人不爱长辈罗峻,那我也不多说了。”误将冷刀的纳闷当作不耐烦,柏绅伊直摇头,哀声叹气地转身就走。
“世伯,你请留步。”袭魅突然出声叫住他。
冷刀低头看着他,以为他同样被柏绅伊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你也不懂?”
柏绅伊停下脚步回过头,长叹道:“魅儿,你别多心,世伯活到这把年纪,不会多嘴的。”
“世伯,你误会了。”她笑嘻嘻地摇头道。
“误会?”冷刀和柏绅伊异口同声地问。
“是啊,小侄叫住世伯不是为了我和肇啸世兄的事,而是为了另外一件世伯不小心忘记的事。”
柏绅伊伸手指着自己,“我忘了什么事?”
“刚才世伯不小心从我房里拿走一个黑色金子。”袭魅依旧笑脸迎人。“小侄想世伯可能是一时顺手,不小心把东西拿走了。”
柏绅伊脸色一僵,但立即恢复过来。“我有拿你的东西吗?”
“怎么,世伯没拿?”袭魅纳闷地喃喃自语,和冷刀身高上的差距刚好可以让他把脸靠在他的肩上。“可是我刚才明明看到世伯把我的盒子塞进胸前。”
冷刀和他有默契地同时看向柏绅伊胸前略微突起处。
柏绅伊眼底闪过一道冷残的杀意,不着痕迹地看了下四周,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魅儿,你确定世伯真的拿了你的东西?”他阴沉地笑了,不再在两人面前伪装慈眉善目的好好先生。
袭魅舒服地枕在冷刀肩上,并不讶异地的转变。“世伯,你说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冷刀被眼前的情况弄得一头雾水,奇怪的是突然变了个人的柏绅伊竟让他有股熟悉感。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袭魅安抚地拍拍他道。
他像对待小孩的态度令冷刀不满,用力瞪了他一眼,脑中同时快速地闪了下,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拉拉失神的他,袭魅神情认真地直视他的双眼,“我只要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待会儿可别扯我后腿,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他神色凝重,不再是开玩笑的口吻。
“好。”冷刀直觉答应。
“你们小两口说完了没?”柏绅伊阴森地笑着。
他略微拔高的音调让冷刀全身一震,不禁脱口叫出……“师父!”
袭魅错愕地瞪大眼,“你叫他什么?”
柏绅伊得意地仰首哈哈大笑,“冷刀,不枉师父扶养你这么多年,光凭师父的笑声,你就能认出我来。”
“你……真的是师父?”
没回答他的话,柏绅伊指着袭魅,无情地说:“冷刀,杀了他。”
冷刀犹疑地回视他,迟迟没有动手。
“冷刀!”见他迟疑,柏绅伊怒不可遏地大喝:“你忘了你父母的血海深仇吗?”
“我没忘。”冷刀摇摇头。“你说过的话我全牢牢记在心头。”
“既然如此,你还不赶快动手!”
冷刀轻推开怀里的袭魅,目光注视着他,“我刚才说过不会扯你后腿。”
“所以……”看他的样子根本不想和自己动手。
“冷刀!”柏绅伊不敢置信,怒冲冲地大叫,“你这个叛徒!”
“我不叫冷刀。”冷刀突然恶狠狠地看向他。“你以为我前一阵子突然失踪是去哪儿了?”
“那你是去了哪儿?”袭魅好奇的发问。他曾问过许多人,就是没半个人知道,有人甚至还以为他又像上次一样一声不响地跑回师门。
“苏州。”
“你到苏州做什么?”
“找一个人。”
“找什么人?”
“林巧如。”
柏绅伊愕然地瞪大眼,林巧如不是早已经……
“林巧如是……”在冷刀不客气的白眼下,袭魅识相地乖乖闭起嘴。
“很意外她没死吧。”冷刀冷笑地看着扶养他十年的人。“她把事情全告诉我,包括当年她诈死时压根没怀孕。”
柏绅伊瞪着他,突然大笑出声。
“没想到我布了这么久的局,最后竟会因为林巧如而坏了整盘棋。”
“绅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郯钧修扶着妻子自暗处走出来,身后跟着郯肇亭和黑品东等三人。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突然出现的三人,让柏绅伊措手不及,傻眼地愣在当场。
“是魅儿约我们大家来的。”殷莲儿含泪的看着他,她不敢相信这么多年来,一直藏身在背后策划一切的人竟是他。“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因为我要报复你!既然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柏绅伊仰天大笑,恨恨地瞪着他们夫妇俩。
“你明知道我从小就爱慕你,但你宁可守着郯钧修那个活死人也不愿意退婚。你知道当你一脸幸福地嫁到郯庄时,我的心有多痛。我守着你这么多年,到最后我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所以你带走啸儿,让我们以为他早在十年前就遇刺身亡,最后再让他以假啸儿的身分回到我们身边,借机灭了郯庄。”郯钧修痛心地说。昨晚啸儿从苏州回来之后,把所有事都和他们谈开了。
“你说得没错,我当初的确是这么计划。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等着,等着看你知道灭了你们全家的人就是自己儿子时的表情,没想到……”柏绅伊惋惜地摇头。
“你的心机未免太重,一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