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匕首外,我们还在哪儿发现……发现……”卫士支吾半天,到口的话就是无法说出来。
“发现什么?”殷莲儿全身颤抖,一颗心已经急得快忘了该如何跳动。
“我们发现那儿有一具被火烧得漆黑的尸骸,体型和……和二少爷十分相似。”殷莲儿惊呼一呼,只觉眼前一黑,在郯钧修的惊呼声中,让黑暗吞噬了她的神智。
“莲儿!”
“铿”的一声巨响……金属破裂的声响让在竹亭里对奕品茗的几名男子脸色一僵。
下一刻,四人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香茗,四道快如闪电的身影跟着飞出亭外,往后山急奔而去。
不久,一名黑着眼眶的男子连滚带爬地从最东边的竹屋急逃而出,没命地也往后山急奔而去。
先到的四名男子之中的三名有默契地互看一眼,接着一脸同情地的望向朝他们急奔而来的黑眼眶男子。
四人中看来最为年长的男子拉住急奔而来的黑眼眶男子,一脸纳闷的问:“秦无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我才出谷半年,昨晚回来就见大师兄顶着一头银发,还有你……”
指着他的黑眼圈,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才不伤人。他刚才向其他三位师弟打听,他们却坚持要他自个儿询问当事人。
“二师兄……”秦无回一脸悲苦之色,惨兮兮地哀叫出声。“你要救救我。”秦无回,师门中排名第五,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秦无回神医,而且还是有名到那种走路有风,真的是……很威风的那种!
可是现在,在这“绝谷”之中,他不再是走路有风的神医秦无回,而是一个随时可能会“顶上无毛”的黑眼兄。
“你可不可以先别哭?”柳硕机觉得头很痛。“至少先把话说清楚再哭。不然,我怎么救你?”
虽然他在江湖上有着“神机妙算”的美称,五行八卦也净得师父真传,秦无回扯开嗓门哭哭啼啼,说了十天也没讲出重点,就算他有料事如神的本事,也算不出来他在打什么哑迷。
“二师兄!”他真的很惨耶!
“我在这。”柳硕机有些无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师兄的头发会全白了?”想了解事实真相不是因为他有兄弟爱,替秦无回解决问题,而是他不想再受无妄之灾。昨天不过多看了师兄的头顶一眼,差点当场被一刀削下脑袋。
秦无回吸吸鼻子,恶狠狠地瞪了一旁的小师弟袭魅一眼,气愤道:“还不是袭魅那个死小子害我的!”
“袭魅?”柳硕机着向一旁咧嘴微笑的小师弟。“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袭魅一脸无辜的回道。
“你这死小子睁眼说瞎话!”
柳硕机还没来得及开口,秦无回已经气急败坏地大声喝骂。
“二师兄,你是我们师兄弟里最讲理的,就请你来评评理。”他昧着良心地说,打定主意要拉到人替他出头。
柳硕机被吹捧得有些飘飘然,满心欢喜地直点头。“来,你说,二师兄最讲理的。”
秦无回满意地暗笑一声,却不小心拉扯到脸上的伤口。他狠狠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眼,才缓缓道出事情的经过。
袭魅攻毒,他攻医,两人没事时自然喜欢较量一下,而这悲剧便是发生在他上了袭魅那臭小子的恶当升始。
话说半年前那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下午,袭魅拿了瓶药水到他面前炫耀,大放厥词地说手中那瓶药水可以让人在一夕之间白了一头青丝,最重要的一点是它无药可解。
乍听之下,他当然是不服啊。
这世上哪有他解不开的毒!
他的医术就连师父也要甘拜下风,赞他一声“青出于蓝”呢。不服气的他当然得找个试验品来挫挫袭魅高涨的气焰。
最后,这试验的对象当然是师父捡回来的黑豹了。
于是乎,他炖了一锅好肉,再加上袭魅的药水,一切就绪后,就等着黑豹自己来送死。
可是没想到他才离开厨房一下,大师兄后脚就跟着过来,连问也没问一句,一锅炖肉全入了他肚里。
隔日,大师兄果然一夕之间黑发变成银发。
“你完了!”
听完他“字字血泪”的叙述后,柳硕机只说得出这句话。
了解大师兄的人都知道,他“莫敌剑客”莫恩仇这一生最骄傲的不是自己出神入化的武艺,更不是江湖排名第一的称号。
他最得意的是地貌赛潘安的俊容,尤其得意自己一头乌黑如墨,连千金小姐都比不上的黑发。
而秦无回竟然让师兄最骄傲的黑发变银发,若非还要靠他解毒,秦无回这条小命早没了。
“可是……”秦无回差点被口水噎死,怎么会这样?“我是无辜的啊!”
“大师兄可不会这么想。”柳硕机有些幸灾乐祸。知道一切之后,他不会笨到去插手这件事。连师父都不敢插手了,更何况是他。
“三师兄?四师兄?”秦无回看向另外两名师兄,寻求支援。
被点到名的两人觉时一愣!
“我可没立扬说话。”排行第三、一身易容绝技的“百变神龙”银迁变连忙撇清关系。
“我不像二师见那么明理,你别问我。”排行第四、精研棋艺及暗器的“律奕绝客”李毅律摇得头快掉了。
“可是……”秦无回尤自在垂死挣扎,“真的是袭魅的错!”
“我可没下毒。”袭魅撇得一干二净。“再说这事又不是我的主意,而且我告诉过你我没解药。”
“你!”
都这个时候了,死袭魅竟然还在撇清关系。他也不想想,从事发到现在,他每天战战兢兢地研究解药,好不容易做出点东西来,让大师兄一试,他隔天早上便黑着只眼眶,连滚带爬地从他的屋子爬出来。
想到这,秦无回再也忍不下气,冲动地卷起衣袖,打算好好地教训他。
“有事?”
袭魅轻挑下眉,笑看着站在面前,双手紧握成拳的师兄。
秦无回重哼了口气,呸道:“当然有事!
看着袭魅的脸,他握紧的拳头就是挥不下去。这小子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一身邪魅之气,每次和他正面冲突,都会被他的邪气魅惑住,忘记自己的目的。
“你看看,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若不是你,我哪会被大师兄揍!”他愤恨不平地指着自己的黑眼眶吼道。所幸大师兄的第一拳是扣在铜镜上,不然这会儿躺在地上的不是那堆铜镜碎片,而是他了。
袭魅似笑非笑地抿了下唇,邪美的脸庞看不出半分情绪。
“那锅肉可不是我亲手炖的。咱们师兄弟做了十年,你哪回见过我下厨?更别提我连甜薯、萝卜都分不清。”
“你还敢推卸责任!”经他这么一刺激,秦无回的火气又回来了。“要不是你故意挑衅,我怎么会去炖那锅肉。”
袭魅耸耸肩,对他的话不予置评。
“你……”秦无回全身发抖,指着袭魅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死小子……
袭魅神色自若地挥开他的手,突然说道;“我要出谷了。”
众人被他突如其来的话给愣住了,一时之间只能错愕地看着他。
袭魅十年没出过绝谷半步,平时邀他出谷他总是拒绝,怎么这会儿突然宣布要出谷?
“为什么?”低沉而带着疑虑的男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向声音主人……一头银发的莫恩仇。
“大师兄。”袭魅微笑地朝他打了声招呼。
“你为什么突然想出谷?”莫恩仇代其他师弟问出心中的疑惑。
“我十七了。”
“所以……”
袭魅抬头朝众位师兄微微一笑,“你们忘了我的誓言吗?”他从没对他们隐瞒自己的身世。
“既然如此,我们师兄弟一块出谷。”
莫恩仇话还没说完,身旁的师弟全都点头如捣蒜,连声附和。
袭魅对他们来说不只是小师弟而已,更是他们大伙的“开门”弟子。
所有的师兄弟里头,连年纪最小秦无回都还比袭魅大上整整七岁。在袭魅进师门之后,师父除了在最初三年亲自传授他毒术及武功外,后来全都是由他们师兄弟轮流指导他。
是以,袭魅除了善于书画,且精研毒技外,也是他们师兄弟唯…一个学齐师父一身绝技的人。
为了他们最疼爱的小师弟袭魅,他们几个师兄弟只要有谁到江湖溜达两圈,都会顺道替他们家老六打打名声。所以,虽然袭魅从未出过谷,但他“邪魅书生”的名号可是让他们几个打得金光闪闪。
“是啊,我们不放心你一个人出谷。”
“不用了。”袭魅摇摇头拒绝,知道师兄们还是把他当孩子看,“我自己应付得了。”
众人不赞同地瞪着他,争着开口反对。
“师兄,你们先稍安勿躁。”袭魅扬声制止他们的争吵。“我又不是一出谷就急着去报仇,在那之前,我还得先去找个人。”
“谁?”众人异口同声的问。
“我姐姐袭黧。”
第三章
京城 郯庄近年来,郯庄庄主郯钧修已经渐渐不管事,将郯庄的重责大任全部移交到长子郯肇亭手里,自己则带着妻子四处散心,游山玩水。
郯庄,在郯肇亭的经营管理下,多元化的发展,饭馆、酒楼、客栈、船运、镖局、米粮商行、布庄等,是以。郯庄不只有京城第一庄的美誉,还博得全国第一庄的美称。尤其这阵子郯肇亭即将迎娶未婚妻袭黧一事,不知让多少闺女千金伤心欲绝,也成了大伙津津乐道的话题。
袭魅一身白色儒装,手里握着支上好白玉雕琢而成的玉笛,站在郯庄门前好半天,非但没人理会他,反倒是遭到白眼不断。
他低头瞟了眼自己,这一身白衣正巧和喜气洋洋的郯庄成了反比,也难怪会被人投以白眼。
袭魅失笑地暗忖是否该换套衣裳再过来?
就在他转身欲走时,突然从门口跑出几名清丽丫头,七嘴八舌地对他问道:“公子,你有事吗?”
袭魅轻挑了下眉,怎么从他出谷到现在,对他有好脸色的总是姑娘家,男人看到他不是白眼以对,就是冷嘲热讽。
怎么着?他这张脸就这么没男人缘?
现下,他终于明白师兄们劝他先易容再出谷的原因了。
袭魅朝众女挑眉一笑,天生的邪气让众女不由得心荡神驰,不由自主地红了俏脸。
“我找人。”他又朝她们颔首微笑,口气热络地说:“不知哪位姐姐愿意代我传话?”
他热络的口吻让众女更是嫣红了脸,全都自告奋勇,愿意代为传话。
“公子。你想传话给谁呢?”服侍殷莲儿的丫头容儿抢先开口问道。
袭魅朝她轻轻一笑,“可否请姐姐帮我传话给郯少爷的未婚妻袭黧小姐。”
“袭小姐?!”
众女登时倒抽了口气。袭小姐可是大少爷的未婚妻,平时除了上庙烧香祈求外,鲜少踏出庄外一步,而且每回出门,大少爷总是陪伴在一旁。
袭小姐的生活圈再单纯不过,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貌美少年开口找她?
若是帮这俊美少年传话,万一出了事,她们可没人担待得起。
袭魅轻挑了下眉,轻而易举地看出众女心中的担忧。
“各位姐姐,你们大可放心,我不是来阻止婚礼,我是来送礼的。”
众女纳闷地看着他,两手空空,除了支玉笛外,没见着他带了什么啊。
看出众人的疑问,袭魅轻轻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已褪色瞧不清原先颜色,绣功十分粗糙,却保存良好的香包。
“敢问哪位姐姐可以帮我把这香包交给袭小姐?”
众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谁也不敢接过来。最后终于有名绿衣丫头双颊泛红,小脚往前跨一步,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香包。
“公子,我是服侍小姐的丫头发绿儿。”她红着脸,细声说:“我这就帮你送去给小姐。”她朝他点了下头,转身往在里跑去。
不一会儿工夫,只听一阵细碎的小跑步声朝他们奔来。
众人闻声,奇怪地转身望去。
下一瞬间,大伙不约而同的双眼圆瞠,连嘴也忘了闭上,只能目不转睛地瞪着平时大伙眼中的千金闺秀袭黧小姐正不顾形象,小手撩起裙摆,跌跌撞撞地往那位白衣公子奔去。
跑得急了,袭黧没留心到地上凸起的石板,只见她狼狈地往地上摔。
大伙还来不及由她异常的举动反应过来,等到想出手援救时,为时已晚,只能惊呼出声,眼睁睁地看着她往地上扑倒。
袭黧紧闭双眼,唯一来得及反应的只有拉开嗓门,努力放声尖叫。
半晌,没等到预期的疼痛感,袭黧纳闷地睁开眼,一阵轻笑声从她头上传了过来。
“都快嫁人了,你怎么还是这样迷迷糊糊的。”
熟悉的嘲弄声让袭黧红了眼眶,缓缓抬起脸,紧张又心喜的看向声音的主人。
她不敢眨眼,双眸含泪的望着眼前的白衣少年,脑海里片刻不敢忘的小男孩脸庞慢慢放大成眼前白衣男子的模样。
下一刻,她顾不得正在大街上,突然一把抱住他,大声痛哭道:“魅儿!”一点大家闺秀的形象都没有。
任由她抱着,袭魅眼眶也才由自主地红起来。
其实在他被师父救起后,也曾想要出谷寻她,可是又怕身上的紫玉会为郯家和姐姐带来杀身之祸,是以宁愿让人以为他和紫玉同时消失在这世上。
“别哭了。”袭魅吸吸鼻子,安抚地轻拍她的肩。
“魅儿,这些年你是跑到哪去了?我好担心、好想你!”袭黧压根听不见他安慰的话,只是一味地抱着他痛哭失声。
“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儿。”袭魅不顾她的抗议,硬是拉开她紧抱着他的手。
“还不把眼泪擦干净,你想让我被人追杀啊。”拿起她紧握在手中的绣帕,他仔细地替她拭干泪痕,视而不见袭黧身后那朝他瞪视的恶狠眼光。
袭黧乖乖地让他拭泪,感觉好像又回到两人小时候一般。那时,他总爱抓些奇怪的昆虫动物吓她,把她弄哭后又会耐心地哄她别哭。
“魅儿,你这些年都到哪去了?”袭黧轻咬下唇,一脸委屈地咕哝。“你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吗?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害我只要一想到你就哭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