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将军一声低叹默默的低下头来,似乎是有无穷的痛楚却又说不出来。
“少将军,不用说了,给我们留下的时间不多了。”
骤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在黑鹰铁骑中传了出来,与此同时一匹战马踱着方步从马队中走了出来。
老者愤愤的扭过头来,斜眼一看,却愕然发现,从铁骑中走出来的是一个布衣汉子,一个身体并不高大却给人一种敦厚壮实的感觉,似乎他站在那里,那里就坚不可摧。
“啊,石大侠。”
中年将军扭过头向布衣汉子望去,略有些迟疑的呆了一下,旋即扭动了下脖子,振奋的扬了扬头。
“少将军!!!可是王、王荀,王少将军吗??”
老者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流淌下的鲜血,目光从布衣汉子身上转回到中年将军的身上,眉头一挑,有些疑惑的叫了一声。
将军现在在晋阳有很多,可少将军却绝对只有一个,那就是晋阳城宣抚使副总管王禀的长公子,是为建武军节度使马军先锋官的王荀,纵观整个晋阳城大大小小几十个将军唯有此人被几十万官兵百姓承认。
可是,这正是晋阳城守卫战最为关键的时刻,王荀王少将军怎么可能带着黑鹰铁骑出现在这里,不能不让老者怀疑。
中年将军王荀闻听老者充满了疑惑的叫声,身子一震,旋即带上几分颓然,几分伤楚。
布衣汉子叹息一声从马上跳了下来,向后挥了挥手。
顺着汉子的手势,黑鹰铁骑中缓步走出十几匹战马,十几个布衣汉子骑在马上列出阵形站在他的身后。
“小十四,为老人家包扎下伤口。”
布衣汉子随口吩咐了一声。
“是大哥。”
随着布衣汉子的话音,一个清秀的少年拎着一个包裹在马上一跃跳到老者身前,利落的摊开包裹取出药物为老者处理伤口。
布衣汉子没有去管老者如何,而是扭过头望向王荀,正色道:“少将军,一会儿太守张大人就要带领百姓乡亲们遁出晋阳城了,如果在不准备就要来不及了。”
“那有劳石大侠了。”
少将军王荀看了看布衣汉子又转首看了看布衣汉子身后的这十几个人,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向布衣汉子一拱手。
“有劳石大侠了。”
随着王荀之后,百十位黑鹰铁骑同时拱起手,整齐的喝了一声。
“放心吧,兄弟们,石某人协同兄弟唯有以此身保证完成任务。”
布衣汉子带着十几个人大声应道。
“走了。”
王荀希冀的望了他们一眼,狠狠的一回头,挥一挥手,带领着黑鹰铁骑奔行而去。
老者透过少年为自己伤口忙碌包扎的双手的空隙向黑鹰铁骑离去的背影望去。
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刚刚从黑鹰铁骑队列中走出的十几匹骏马并未离去,而剩下的这十几个人列出的阵形似乎是若有若无的形成一个重重包围圈,一匹最为神骏的马匹上一个粗大汉子正在包围圈之中,他的背上似乎用粗大的绳索紧紧缠绕着一个昏迷的壮汉。
“石大侠!!”
老者抬起头向身后十几个人望了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眼睛一亮。
“石大侠,十几个人,您是太越十四友的石基石大侠。”
看到黑鹰铁骑离去,又听到老者的叫声,一直因为胆怯而躲在酒肆中的另外几位老人都呼啦的一下子围了过来。
正望着王荀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布衣汉子听到老者的叫喊声转过身来,奇怪的问道:“老人家,您认识我。”
老者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道:“不认识您,不过,太越十四友的大名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恐怕没有人不知道的。”
说到这里,老者有些好奇的向石基身前靠了靠,低声问道:“老朽很是奇怪呀,像少将军,像石大侠,您这样的人物想来应该不是要偷偷溜走的,可是却在晋阳最为关键的时候来到这里却又是要干什么?”
布衣汉子石基人听到老者的话怔了怔,苦涩的摇了摇头,轻轻的迈步走进酒肆,随便的拉过一条长凳坐了下来。
石基是走进了酒肆,可他身后的十几个兄弟却仍然端坐在战马之上,没有一个人动弹。
店家老者望了望石基又望了望稳坐马背的十几个人,踌躇了一下后跑进了酒肆。
石基看了看老人,眉头紧了紧后,向外招了招手:“都进来吧,好好休息休息。”
听到石基的话,十几条汉子应声跳下马来,整齐的走进酒肆。
顿时,空间不大的酒肆一下子就被挤得满满的。
老者顿时有些着急了,左右看了看,如果不算昏迷中的壮汉这里正好是十四个人,这不就是太越十四友吗?这些人都来了,可,可是这里没有什么吃的呀?
这可怎么办?
几个老者同时急红了眼,搓着手不知道怎么是好。
石基笑了笑道:“老人家,不用着急,给我们弄点水喝就行。想来这里受到晋阳的波及,恐怕也没有什么吃的了吧?”
老者点了点头,另外几个老者也不用吩咐慌忙去端碗取水。
“这里来过什么人?”
突然十四友中一个精壮汉子鼻子猛烈的嗅了嗅,眉头一挑叫了一声。
“怎么了老四。”
石基脸色一怔,严肃的问道。
太越十四友老四邴士耸动着鼻子,脸色郑重的道:“这里,这里有股很奇特的味道,淡淡的幽香,温馨扑鼻,嗅之精神抖擞,不可能是普通人用的东西。有什么人来过。”
“哦,是这样的吗?老人家?”石基扭过头看着老者沉声喝问。
正被邴士郑重的样子骇住的老者闻听,略一低头沉思,随即笑道:“我想起来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说着老者走到里桌端起程伯递给他的那碗茶水走了回来,一伸手将茶水递到邴士身前。
随着茶水碗的临近,邴士的鼻子耸动的越来越频。
“对,就是这个味道。”
当清澈中带着些许的碧绿出现在他的眼前的时候,邴士终于大声的断定道。
“哦,老四的鼻子就是神通光大,连碗茶水都嗅得出来。”
听着邴士的话,看清是碗普通的茶水的时候,几个汉子都哄然大笑起来。
听到笑声邴士有些不愿意了,冷然的哼道:“这可不是普通的茶水,虽然没有喝过但凭味道我能断定,这碗茶水弥足珍贵,恐怕连老四老七的家世恐怕都吃不起它。”
“什么??”
邴士话一出口,顿时所有人的笑声同时停了下来。
太越十四友里老四是亲兄弟,在十四友里的排行区别是因为年龄的差距隔开的,就如同老八久狴和老十一久荻一样。
这十四个人都是出自太行山脉太越山,是异性兄弟,自然出身就有所不同了,有的是武术世家,有的是江湖世家,有的是富豪世家,有的是机关暗器,反正是各有各的长处各有各的有点,不一而足。
老四君荥老七君峥就是出自太越山有名的富豪大家君家,君家的名望来自富豪,什么样的宝贝没有见过,什么样的茶水没有吃过,可现在邴士竟然说这碗茶水连富豪大家君家都吃不起它,岂能不让所有知道君家底细的十四友震惊愕然。
“什么,连我家都恐怕吃不起他,这是什么样的宝贝茶水。”
君峥不忿的走了过来,一伸手将老人手中的茶水夺了过来,低头仔细嗅了嗅,查看起来。
“怎么,老七,连哥哥我的话都不相信了。”
邴士撇了撇嘴,糗了君峥一句。
嗅着茶水的香气,君峥并没有与邴士争吵,见多识广、出身富贵的他完全都沉浸在品味茶香之中。
第四章 撤离的想法
更新时间20111015 19:35:18 字数:3053
“石大侠。”
就在君峥沉浸在飘香的茶水中的时候,店家老爹一脸沉重的走到石基身前,双目带着坚决望着他。
“怎么了,老人家。”
石基猜到了老人的用意,脸色也缓缓的露出几分严肃。
“我。。。需要。。。您的解释。”
老者缓慢而又十分坚定望着石基。
“虽然我是一个小人物,但是我想,我们也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象。”
说着老者的语气缓了一缓,不过随即他浑浊的双眼中怒射出精光来。
“王总管曾经说过的话还清晰的在我的耳边响起,‘国君应保国爱民,臣民应忠君守义,现并州军民以大宋国为重,宁死而不作金鬼。’而我晋阳百姓军民也曾誓言而道‘愿随王总管坚守并州,与城共存,决不退却!’,我想知道,现在王总管到底想要干什么?”
石基缓缓的站了起来,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老人家,眼中带着十分的尊重点了点头:“老人家,你放心,王总管没有辜负您与并州与晋阳父老乡亲军民的厚望,可惜,八个月了,二百五十多天,漫长的时间王总管光凭晋阳十几万部队抗衡大金七十万攻击,而内无粮草,外无救援,晋阳城实在是守不住了。”
“怎么会守不住。”老者暴戾的叫了起来:“十几万大军不是还在吗?五十万百姓不是还在吗?刚刚我还看到勇武的黑鹰铁骑吗?”
石基痛苦的一笑,无力的摇了摇头。
这时一只大手轻轻的拍了拍石基的肩头,一个样貌普通但是却拥有着一双充满了智慧的眼神的年轻人从他身后转了过来。
石基回头看了看年轻人,眼中带着一丝疑惑,但没有说话。
“大哥,事情是我做的决定,还是由我来和老人家解释吧。”
充满了磁性的声音让人忍不住信服而听从。
老人大力的喘着,没有说话,双眼忍不住看着对面过来的年轻人。
年轻人普通的脸上带着十分的真诚向老者笑了笑:“老人家,我是牟攻,嗯,太越十四友的老三。”
“哦,牟大侠,我知道您,据说您是太越十四友中最有智慧的人。”
老者点了点头。
“最有智慧,不敢。”
牟攻温和的笑了笑,轻轻的抬起手,宽大的袖袍直接从手背滑落到肘臂,露出还慢慢往外渗着鲜血的伤药布。
滴着鲜血的伤药布衬着年轻人平和的脸,看得几个老人心中异常的痛心,忍不住的酸楚,眼中几乎落下泪来。
“老人家,你恐怕还不知道,刚才,包括少将军在内的一百四十三人没有人身上没有伤,我这,呵呵,应该是所有人里伤势最轻的。”年轻人慢慢的转过头,伸手向后一指,指着一个身体矮壮的汉子笑道:“我二哥左战,上了战场就发狂,杀起人来不要命,如果不是十四弟医术了得,几条命都没了。”
转过头,牟攻眼神异常认真的看着老者:“十几万大军,老人家,你可要知道,晋阳城这十几万大军可是已经抵挡金贼七十万大军两次轮番攻击八个月了,二百五十多天,您想过吗?还能剩下多少人了。还能抵挡住金贼下一次猛烈的攻击吗?”
说着说着,牟攻心情似乎异常激动起来。
“就算抵挡住这次攻击,可下一次呢?”
“王大人带领将士浴血奋战,一个月内金兵连续九次全力攻击皆都被击退。整个大宋的人马都去援助燕云了,那里还有人会来救助我们。”一个一直沉闷不语的汉子突然冷冷的笑了一声:“不见朝廷派来援兵,也不见粮食接济,城中存粮早已断绝,守军饥饿得都有扶不住兵器的了。”
牟攻伸手拍了拍沉闷汉子,叹息了一声扭头看着老者。
老者呆呆的半响不语,他万万没有想到晋阳城里竟然窘迫到了如此地步。
“晋阳城内无兵无粮,已坚守八个多月了。”牟攻淡淡道:“城中牛马驴骡全部食尽,最后没有办法又将弓上的牛筋及盔甲上的牛皮部分用大火炖煮充饥,城中所有树上的绿叶,粮库中的糠麸全部被吃光,逐渐连树皮草茭也作为口粮。粮断、绝援,城中军民已伤亡十之八九了,已经到了不得不撤的地步了。”
“可,就算没有人救助我们也不能随便撤兵呀?”
老者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不撤兵!”牟攻冷然道:“那晋阳城里的五十万百姓怎么般?完颜宗翰八个月七十万大军攻不下一个晋阳城,早已恼怒异常,昨日在晋阳城前举兵发誓如果攻破晋阳城定然屠城已做回报。”
“什么,屠城??”
这两个字顿时惊住了几位老者。
屠城,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此时在老者耳中不亚于惊雷炸响,宛如两把血淋淋的屠刀悬于头顶。
“不错,屠城,晋阳城此时能够拿起兵器的将士不足三万人,如何还能抵挡得了五十万金军的攻击,不撤兵,那里能守护得了晋阳城五十万百姓的性命。”牟攻无奈的悲哀的叹息起来:“如有粮草,如有士兵,以王将军之能,晋阳城再给他完颜宗翰两年时间他也破不了。”
“唉,时也,运也。”
半响,牟攻慢慢的转过头,目光飘向敦实的站在酒肆中那健壮的汉子身上。
“那,那撤兵又能撤到那里去,没有晋阳城的守护,大宋疆土岂不是任由金贼扫荡。”
老者痴呆的看着牟攻,仿佛大宋疆土和金国军马的去由是由牟攻决定一般。
牟攻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道:“昨日已有信使传命,朝廷已经任命检校少傅种师道为两河宣抚使,任命熙河经略使姚古为两河制置使,率兵二十万万驰援中山府。同时任命种少傅的弟弟种师中为两河制置副使,率兵十万增援河间府。另外两员大将姚平仲和我晋阳太守张孝纯的儿子张灏分别从隆德府和汾州北上。”
说到这里牟攻眼中略略带出一点希望道:“想来三军互为犄角,能够守得住门户,救得了我晋阳百姓的性命吧?”
“啊,难道牟大侠竟然会认为三面大军解不了晋阳之难,还救不了我晋阳百姓吗?”
老者一愣,不敢相信的望着牟攻。
牟攻一脸苦笑道:“难,难啊。”
说着目光再度向健壮汉子背上的那个壮汉望去。
“王总管就是要舍命守卫晋阳城,誓与晋阳城共存亡,可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要知道完颜宗翰可是在兵围晋阳城时就拍下大将完颜银术可以偏师先后夺取了文水、西都谷、祁县、太谷、盂县五城,五城合围早已形成坚厚攻势,直接就威胁到了隆德府和汾州以及中山府,仅剩下我们可以撤离的唯一要道河间府。”
牟攻低声叹息一声后道:“再说河间府是由两河制置使出兵,种少傅的弟弟种师中为两河制置副使不假,但是麾下大将却都是姚家的人。”
一旁沉闷的汉子再度冷声笑道:“种氏,姚氏两家向来都是晋州最大的名门望族,两家弟子争强好胜,各不甘服下,如果增援河间府的是姚古到没什么,可如果是种师中,哼,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
“啊!!”
听沉闷汉子这么一说,几个老者顿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