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渝:我觉得有这么几个原因,首先,作为一个消费者,我刚从美国回到北京的时候,在北京商店里头买东西非常不爽,进了书城从一楼跑到四楼经常找不到书,而且一楼买书排一次队,二楼买书排一次队,我觉得花钱花不爽太痛苦了。
李国庆:想买的买不到。
俞渝:另外国庆做出版,出版界有很多资源,各大出版社的社长、总编跟他都非常熟。国庆在这个行业里面他有很多存量,其实我注意亚马逊从1995年就开始了,然后就在想我们做一个吧,这就是最开始为什么想做当当。
“误人兄长”
叶蓉:两位其实读的学校一直都非常好,我知道俞渝在大学的时候就开始社会实践了。你还记得第一次出去兼职是大几吗?
俞渝:大三吧。
李国庆:学英语容易有兼职,刚改革开放,外语人才还是很稀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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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国庆当当网联合总裁之一(2)
叶蓉:社会的需求还是很大的。
俞渝:对,我记得班里做兼职的特别多,以至于大家集体备课、集体判作业,你出去教课前你那个班的同学的作业我来判。然后闹了最大的一个笑话。有一个同学他应该是到一个班去教《许国璋英语》第一册,他备错课了,他以为是另外一个班的课,上去就教《许国璋英语》第四册。等到课上完了以后,有一个老头过来说,哎呀,小老师啊,你这个进度太快了,你这么下去不是误人子弟嘛。他骑在自行车上看老头一眼说,误人兄长吧,回头就走了。等他回到班里头,说怎么回事,我说你今天该教《许国璋英语》第一册,你怎么教第四册?
叶蓉:那么国庆的大学生活呢?
李国庆:差距非常大。
叶蓉:那可是中国的最高学府,北大。
李国庆:对,我在北大,我们俩几乎同时在大学,我们同学也有一些人在忙着挣钱,我那时候根本没想挣钱的事,想的都是怎么尽快投身改革的洪流。
叶蓉:使命感特别强。
李国庆:我是从大学二年级开始做社会工作,但是我这个社会工作跟别的搞社会工作的人都不一样。我学习一直很好,以第一名考进北大的社会学系,以后的成绩也是相当不错的。我就是时间忙,怎么办呢?花钱买时间,我不但自己没挣钱,我还得请好几个秘书。
叶蓉:谁给你配这个秘书?
李国庆:自己贴告示。
叶蓉:那还要花钱?
李国庆:还要花钱。有一个是每天到我这儿来给我收拾一个小时,办我私人事情的,一个月30块钱,当时就30块钱。
叶蓉:你真够可以的……
李国庆:还有一个是给我做誊写的,当时没有电脑。他每周来两个半天,一个月也给他30块钱。
叶蓉:你哪来的钱?
李国庆:我那时候就独立地承揽课题。比如说当时的国家体改委、国务院农村发展研究中心,有领导喜欢我,就是现在的北京市市长王歧山。当时他说,你给我做一个课题吧。一立项总能给我10000块钱课题费,在当时,10000块钱是个大事了。
两套书换两盒饭
叶蓉:两位在学校的情形截然不同,当时俞渝说是想当外交官,国庆当时想毕业以后最好的去处是哪里?
李国庆:我去了国家机关,我到了书记处,农村政策研究室,这些领导已经是最宽容、最开放的了,他们给予我的特权是我可以不坐班,知道我晚上有很多社会活动,有学术活动,有给出版社组织编委会。我可以不坐班,每年就参加两个课题,然后写完多少字的课题文章……我觉得是非常宽松的一个环境。但是我感觉这个路太漫长了,那个时候大学毕业生也不值钱,现在可能也这样,多数人第一年从擦地、擦桌子、给领导打水开始,这些活我从来没干过。他们曾试图制一制我,他们说你这个“北大”有什么狂的呀,让我跟几个老头局长在一个办公室,就是侍候他们,我忍着打了两周的水。后来这几个老局长说,你给我们打水,成本太高了。他们都很开放,是很学者化的官僚。说你还是别打这个水了,以后我们给你打水,你比我们还忙。我看我前边也不乏优秀人才,到那儿熬了半天熬一正科、熬一副处,我觉得这个……
叶蓉:……不是你要走的路。
李国庆:不是我要走的路。我想早点出人头地,所以我想走了。
叶蓉:难道就是下海吗?
李国庆:那我自己不能组织一个政府啊,我也不能组织一个研究所,所以我想能做点什么呢?当时不是为了赚钱,当时我就想把西方出版的一些好的书拿来介绍给中国的读者。
叶蓉:那么最开始是做出版?
李国庆:最开始我是主编,我是最年轻的主编,编了很多书,出版社很欢迎。但是有一套书我编的砸锅了。
俞渝:那套书叫什么名字?
李国庆:《你我他丛书》,书非常好,但是印多了,印了十万,九本书印了十万套。
俞渝:那套书我记得有几句话很好。
李国庆:当时就说培育健康心理塑造优秀人格。
书搞得很轰轰烈烈,首发式也很好,但是卖不出去。卖不出去,我觉得就对不起出版社了,把人家出版社给坑了,出版社就要破产了,一个新的、小的出版社怎么能把欠着近百万的印刷费、纸张费这个窟窿给填上,这个就成了我最初进入出版这两年的使命。
叶蓉:你怎么走出这个困顿的?
李国庆:现在知道渠道管理了,当时也不认识渠道,你想新来的人哪知道?
抱着这么多的书,我想怎么办呢,还是发挥我的敢想敢干的特长吧!就找工会、团中央、全国妇联、解放军总政治部,我挨个打电话敲门,然后组织读书征文活动,这在80年代中末期还是挺流行的。
叶蓉:《你我他丛书》你还记得那个封面是什么样的吗?
李国庆:应该有很多了,因为它一共有九本书。
叶蓉:我有记忆,我们家是买过这书的。也不是特别厚?
李国庆:对,非常薄。
叶蓉:白色的,我总觉得是白色封面的。
李国庆:对。有《成熟的魅力》、《乘九路车去天堂》、《幽默定律》、《如何激励人》等等。
叶蓉:当时你觉得这套书很好,推荐给大家,但是因为不懂市场,可能刚开始做得不好,后来靠自己摸索出来的。
李国庆:总得把这些书给卖出去啊,我就组织全国读书征文活动,要这些机构发文推荐这个书好,希望他们参加这个活动,就用这个方式走出来。
叶蓉:在火车上,是不是有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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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国庆当当网联合总裁之一(3)
李国庆:当时上海报名参加读书征文活动的很多,但买不了书,那我就得找上海新华书店,于是我就带着样书来到了上海新华书店,坐了火车到上海,跟新华书店谈,他们也很支持,也定了一些货,但是等我回来的路上,从上海回北京的路上一分钱也没有了,买了火车票,然后就没有盒饭的钱了。当时上海回北京要开21个小时,还是一个挺漫长的过程,然后怎么办呢,我想我也不能老饿着啊,我就跟乘务员说,我现在身上已经没钱了,但是我能不能用这两套书换这个盒饭。
叶蓉:她换给你了吗?
李国庆:换给我了。我这一套书九本,平均三五块一本,也三十块钱了,我用两套书换了两顿盒饭。
叶蓉:这个聘秘书的人到最后……
李国庆:我一回到家还是有秘书的,当然我们租的是地下室,办公条件很简陋,实际上现在很多创业的小老板和青年还是这个状态。
我喜欢吃咸鸭蛋的那个蛋黄
叶蓉:我一直在缕两位的背景,怎么这两个人如此的不同,但在一个合适的时候他们碰到了,还记得两位第一次见面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李国庆:我印象很深了。1996年。1995年她在中国投资办一本杂志,中国有一个朋友就跟她说,你们要在中国做出版,应该请教一下李国庆啊,她就让他那个总编请教我,我给出了好多主意,不但给出主意,还给买单。我1996年去美国的时候,她就跟投资人,有三个投资人,说这个人在北京对我们这么好,你们是不是有人出个面请人吃个饭?所以在1996年我们就5月份……
俞渝:5月份吧。
李国庆:然后就说,那好就吃个饭吧。约在曼哈顿的一个餐馆,她就姗姗来迟地出现了,因为事先我大概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了,需仰视才行,就是说所谓融入美国主流社会啦。我想我这公司的利润也跟不上人家一年的收入,人家一年个人收入比我公司的利润还多,所以必须仰视。然后吸引我的是什么呢?她很挑剔,对生活很有知识,讲到各地的风情、讲到饮食都非常的讲究。
叶蓉:这怎么回事?我觉得一般来说女孩子容易被男孩子的渊博打动啊?
李国庆:我就说她很会生活,我觉得她很有见地。我正好在美国屡受打击,我就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所以她那种见地对我很有震撼。
叶蓉:我想问的是俞渝当时碰到国庆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俞渝:蛮爽的一个小伙子。那天吃完饭以后,我们又到一个咖啡馆坐了一会儿,他正好要问我好多好多事情,那天就谈到挺晚的。
李国庆:就融资的事情。我想融资,扩大在国内公司的生意,问了好多。
叶蓉:那天在咖啡馆谈得也很投机。
俞渝:无所谓投机,那天晚上更多的是他ABCDE地问了一个够。
李国庆:我觉得她怎么懂那么多,就这个融资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都不懂。
俞渝:那叫“术业有专攻”。
叶蓉:那国庆当时内心有没有起化学反应?
李国庆:没有,没有,哪儿敢呀。
叶蓉:那么之后是怎么回事啊?
李国庆:也就过了一个月,她说要旅行、休假,从葡萄牙来北京,休假结束要来北京做世界银行的一个顾问,一个环保项目的顾问。她就给我打电话说她要来北京,我说那挺好,请她吃饭。我说我来接你吧,我就安排我的司机从机场把她接到酒店。
俞渝:对,我记得我一下飞机,就看见有人举着我名字的牌子,就是他那个司机。
李国庆:然后她给我打电话,当时我不知道,应该在她酒店放一束花,不管有没有这个意思都应该放一束花,不懂这些。结果她来一电话就说:“李国庆,你把人接来了就完了?”我说:“你想怎么安排?”我想坐20多个小时多累啊。她说那怎么也得请顿饭吧,我说那太没问题了。
后来我们就去吃晚饭,我们找了一个一般的餐馆,但是很有味道、很有特色。然后吃饭的时候,她说她喜欢吃咸鸭蛋那个蛋黄,结果那个餐馆就没有。那个老板是个老太太,我说;“大妈,今天这盘咸鸭蛋对我可太重要了。”这北京大娘说:“好,小伙子,我给你到旁边的餐馆找一盘去。”就给我找了一盘讨她喜欢。
叶蓉:其实我感觉也没有哪天说“我爱你”什么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俞渝:对呀,其实碰到国庆的时候我31岁,他32岁,各自生活也都经历了很多,用国庆的话来讲就是我们各自都做了好多单元练习,然后和国庆在一起的时候挺舒服的,就是说我不用刻意去做什么努力,我觉得他也不用刻意去做什么努力,我们在一起有的说、有的聊,还特别能吃到一起去。
叶蓉:这个很重要。
俞渝:这个非常重要。
“小妹妹嫁给我吧”
叶蓉:俞渝,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愿意嫁给他,你是那么理性又那么有计划性的一个人。
俞渝:最开始在那个小餐馆吃饭,他让旁边那个老大妈去买咸鸭蛋,我就觉得他是那种“任何时候从天上落下来,他会都站在自己脚上”的人。就是“Whenever he falls,he always stand on his feet”他是一个总会有办法而且靠得住的人。
叶蓉:其实咸鸭蛋就已经决定可以依托终身的人了。
俞渝:还有一段是在北京的酒店里头,那时候我们刚住在一起两个多星期,有一天他就搭着我的肩膀说,喂,小妹妹,嫁给我吧!
叶蓉:这个是开玩笑吗?
李国庆:不是开玩笑,但是我觉得没戏。
叶蓉:人家一直琢磨这事,只是考虑几个月而已。
俞渝:但是那的确是……
李国庆:但是我这辈子也挣不到私人飞机去接她去,我觉得肯定是说说而已。
俞渝:但这个事情已经感动我了,因为我在美国的时候没有人管我叫小妹妹。我记得国庆就叫我那声小妹妹的时候,我一下就觉得特别亲。
叶蓉:刚才讲北外的女生总是很浪漫,虽然她表现得很理性,但是内心里还是有非常柔软的一块,打动她的只是那声“小妹妹”,而不是“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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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国庆当当网联合总裁之一(4)
俞渝:是,没有人这么叫过我。
叶蓉:两位的婚姻已经走过了七年,我觉得在七年后还能把俞渝感动得落泪……
俞渝:我觉得国庆是一个难得的好丈夫。他很包容,而且他不光是对我,他对孩子、对父母,他对很多人的那种loving,我觉得那种宽容和爱是非常非常宽的。
叶蓉:其实很多人比喻爱情都爱用“纯粹”这两个字,而我们今天所处的时代正经历着一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我们这个时代,再来看“爱情”这个字眼,它除了深情之外可能还有其他的一些含义。
互补:源于坦诚,基于真实
在访谈的开始,我对李国庆、俞渝夫妇这一对联合总裁进行了一个心理小测验。
说在他们结婚纪念日里,两人吃饭回来,忽然发现包不见了。包里有三样东西:一份公司的重要文件、一张100万元的支票、一样礼物。你认为其中哪一样最重要?
李国庆选择了礼物:他认为,支票可以挂失,文件可以重发;惟有花时、费力和挑选出来的礼物不会有二。而被俞渝排在首位的是文件:其观点是,支票可以注销,礼物也可以重买,但重要文件的遗失可能就会造成公司的损失。
不难看出,夫妻俩的性格是有所不同的。李国庆属感性,俞渝重理性。不同产生了互补,都说互补型的夫妻是最为理想的,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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