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德里克)人格现状的有效指标。”而他用粗体文字继续说明,“我们必须注意并无证据显示存在重大的病理症状。。
(他)未表现出严重的人格问题或第一轴精神违常病状。”
上面这些话的意思是,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奇普有心理病态人格,因此容易在工作环境中表现出虐待行为,而且
可以对此毫无罪恶感。而就精神分裂症、忧郁症、歇斯底里,以及其他重大心理疾患来考虑时,奇普的评量结果仍
然是落在“正常、健康范围”之内。
然而博伊特勒博士也说,就他个人深思熟虑后的看法,考虑到奇普基本心理特质可能出现的并发症,当奇普的
领导力在阿布格莱市监狱那样复杂、困难的情境下受到挑战时,他会出现的什么样的反应实在令人关切:
(弗雷德里克的)这些心理并发症可能会削弱他适应新情境的能力,也或许会降低他的灵活性以及对变化的适
应力。他可能变得优柔寡断、缺乏安全感,而且得依赖其他人帮他做决定。。他会想要确定自己的价值、希望自己
努力能够被肯定,并且会十分需要其他人协助他设定和完成他的工作,或是帮他做决定。。他很容易被别人牵着走,
而且尽管他尽力想要“做对的事”,还是很可能会被情势、权威人物或是同侪压力所左右。
认知心理学方面的研究显示,当处在时间压力或是身兼多职的情况下,人们在各项任务上的表现都会打折扣,
这是因为个人的认知处理能力负荷不了的缘故。当平常的心智处理能力被过分扩张时,记忆力、问题解决能力以及
判断力,决策力都会因此而受损。我将主张当奇普每天晚上都得从事他极端棘手的新工作时,他平常的认知能力确
实是被情境加诸于他的过度负担给压垮了。
从奇普自己的观点,他怎么看待自己在1A层级院区的夜间值班工作呢?我想邀请读者,请你像之前一样想象
你是个实验参与者,或者说受试者,你现在正在做各种社会心理学实验,而你必须扮演奇普·弗雷德里克的角色一
阵子,时间是从2003年10月到12月。
害群之马还是模范生?
在我们从天性式分析转移到情境力量的分析之前,必须随时谨记这位年轻人在进入该情境之前并没有任何病理
倾向。从他的记录中找不到蛛丝马迹可以让人料到他会做出虐待人的残酷行为。相反的,他的记录很可能让人认为
如果不是被迫在不正常的行径下工作与生活,他可能早就是军队征兵广告上的全美模范军人了。如果不是那样的情
境,弗雷德里克上士可能会被军方当成热爱祖国,愿意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爱国青年楷模来大肆宣传,他可能
会被认为是从军队这个优良环境中培养出来的模范生。
但从某个意义上来说,奇普·弗雷德里克也可能就像斯坦福实验中的参与者,在进入位于地下室的监牢前,一
直是个既正常又健康的好人。尽管他的智力水平或许没有比他们高,也不是中产阶级出身,但他就跟那些学生一样
在一开始都是洁白纯净,宛如白布一匹,然而在病态的监狱环境中却很快受到了污染。是什么样的情境引出了这个
好军人心中最坏的一面?它如何彻底改造一个好人,让他平常的心智和行为都因此而扭曲?这匹“白布”到底落入
了什么样的“染缸”里?
1A层级监牢的梦魇与夜间游戏
由于弗雷德里克上士在监狱中的工作经验,因此他被指派管理一小群后备役宪兵,负责阿布格莱布监狱的夜间
值班工作。他必须监看“屏护区”内的四个楼层中的活动,屏护区位于水泥墙内,有别于外头只用铁篱圈起保护的
兵营。其中一个兵营叫做“警戒营”(后来被更名为“赎罪营”),这个兵营有四个独立院区,而1A层级是专门
用来讯问人犯或“被拘留者”的地方。讯问过程通常是由民间约聘的人来执行,有些人会通过翻译者协助【由泰坦
公司(Titan Corporation)雇用】,而美国军方的情治单位、中情局及其他勤务单位则负责督导,但并未严格执
行。
一开始,弗雷德里克上士只负责管理约400名囚犯。但是在2003年的11月,当时他所属的第372陆军后备役
宪兵连【驻扎地美国马里兰州克里萨普镇(Cresaptown)】接手了第72国民警卫队宪兵连的工作。起初他只有办
法应付移交给他的任务,这对于在家乡只负责指挥约百余个中级设防囚犯的他而言,难度已经很高了。然而在布什
总统宣布解放伊拉克的“任务完成”之后,伊拉克人们对于美军的支持度并未提升,乱象急速蔓延开来。反对美国
和联军占领行动的暴动及国外恐怖主义活动加速猖獗。没有人料到会出现如此大规模、不约而同的极度动乱,而且
情势越演越烈。
每个人内心充斥为许多战死同袍复仇的心态,混杂了恐惧以及不知道如何遏止动乱的不确定感。只要任何地方
爆发动乱,上级就会命令士兵们将镇上所有可能的嫌疑犯统统抓起来。于是到处都有整个家庭,尤其是成年男性被
逮捕起来的情形。拘留系统无法妥善处理新出现的大批工作,路旁散落着记载被拘留者身份及讯问信息档案,11
月间,囚犯人口数倍增,12月间更增至三倍,总数超过千人,在这样的人口压力下,基础资源与设施根本完全应付
不来。
奇普被要求管理所有人犯,除了必须管理约12人的宪兵之外,还得监看约50—70名的伊拉克狱警,后者负责
看守超过1000名因各种犯行而被监禁起来的伊拉克人。在2、3、4层级工作的伊拉克狱警经常为钱而帮犯人走私
武器或其他违禁品,声名狼藉。尽管囚犯的平均年龄在二十岁左右,监狱里还是有约50名青少年、年龄小到只有
十岁的孩子以及六十几岁的老人,这些人全被关在一个大牢里。女囚、妓女、将军夫人和萨达姆的政党要员的妻子,
这些人则被监禁在1B层级。A、B层级的监牢中随时都关着约50名人犯。简言之,对于一个工作经验只限于在弗吉
尼亚州小镇,管理一小群中级设防人犯的人来说,要在资源不足、异国人犯暴增的情况下管理复杂的监狱设施,负
担实在太过沉重。
训练与责任
津巴多(以下简称津):“请告诉我们关于你在阿布格莱布监狱受训成为狱警及狱警领导人的过程?”
弗雷德里克(以下简称弗):“没有。这个工作没有训练。当我们调动到李堡时,我们有上过一堂关于文化意
识的课,约45分钟,基本上就是告诉我们不要讨论政治、不要讨论宗教,不要用蔑称,像是‘头巾人’,‘骑骆
驼的’、‘破布头阿仔’之类的方式称呼他们。”
津:“请描述你所受到的督导,以及你觉得你对上级负有什么样的责任?”
弗:“没有。”
弗雷德里克的值班时间从下午4点直到隔天早上4点,共持续12小时。他说有少数长官曾经在晚间出现在1A
层级监狱,甚至在夜班一开始就短暂出现在牢里。由于他的长官没有受过惩治教育的相关训练,因此他从斯奈德
(Snyder)中士那里根本得不到任何督导。然而,奇普的确有好几次向他的长官斯奈德、布林森(Brinson)和里
斯(Reese)提供建议或是提议做一些改变。
津:“你会提供建议?”
弗:“对,关于监狱的运作。像是不要把犯人铐在牢房门上,除非犯人有自残倾向、无法掌握他的精神状况,
否则不要让犯人一丝不挂。。我到达那里后要求的第一件事就是建立规则和操作程序。。把青少年、男人、女人、
精神状况有问题的人全都关在一块,这完全违反军队规定。”
津:“所以你有试着把情形上报?”
弗:“我会把情况告诉任何进来这地方而我认为他军阶够高的人。。通常他们会告诉我,‘能做就尽量做,继
续把事情做好。’这就是军方情治单位希望的做事方式。”
而其他时候,奇普说他会因为抱怨监狱里的情形被层级较高的人嘲弄或辱骂。他们告诉他,现在正值战争非常
时期,他得靠自己把事情搞定。那里没有什么明文规定的程序,也没有正式的政策方针或结构化的守则。在他人生
中最重要的任务中,他希望能扮演好一个领导者的角色,他需要可以遵守的规则,然而他却没有得到任何程序性的
支持。他孤单一人,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支持系统。这工作情况对他而言确实糟到不能再糟,因为,从我们刚回顾
过的评估结论中得知,这正好违反了奇普·弗雷德里克的基本需求和价值。这些情况注定会让奇普的角色失败,而
这只是刚开始而已。
没完没了的夜班
奇普不只一天工作12小时,而是连续40天,不得休息,然后才会有一天的假。但紧接而来的,又是两个礼拜
的艰苦工作。熬过这些之后,他才能在连续四天晚班后,有一天休假。我无法想象有哪个地方会把这样的工作时间
表视为符合人性。由于受过训练的监狱工作人员极度短缺,再加上或许他的上级也没有察觉这样的日常工作量多么
不堪负荷,没有人发觉或者是曾经关心过奇普的工作压力和潜在的倦怠倾向。
奇普在早上4点值完12小时的夜班之后,就回监狱的其他地方睡觉——就睡在牢房里!他睡在一个6英尺乘
以9英尺大小的囚室里,里头没有厕所,倒是有不少老鼠跑来跑去。他的寝室很脏,因为监狱里没有足够的清洁用
具,也没有水可以让他把地方清理干净。在我们的访谈中,奇普·弗雷德里克告诉我,“我找不到东西可以让设施
保持干净,抽水马桶是坏的,流动厕所里粪便都满出来了。到处都是垃圾跟发霉的东西。整个地方肮脏恶心得要命。
你可以在监狱里看到尸块。。那里有一群野狗在附近闲晃(从前萨达姆把被处死刑的囚犯埋在监狱某个地方,那些
野狗会把地底的残骸挖出来,这情形一直持续到现在)。每天早上下班时都觉得精疲力竭,唯一想做的事就是睡觉。”
他错过了早餐、午餐,常常一天只吃一顿饭,吃的就是定量配给的美军军用即食口粮。“要喂饱的士兵太多,
所以伙食的分量很少。我常常吃起司和饼干来填饱肚子,”奇普说。这位爱好运动和社交生活的年轻人还面临了一
些逐渐出现的健康困扰,因为常常感觉疲倦,所以他停止了做运动的习惯,因为工作时间的关系,也让他无法和弟
兄们互动交际。他的生活逐渐完全环绕着监狱督导工作,及他所指挥的后备役宪兵打转,这些工作对象快速成为社
会心理学家所谓的“参考群体”,这群新的圈内人开始对他产生极大的影响力。他开始陷入心理学家利夫顿稍早曾
描述过的“整体情境”中,这种情境力量会使人的思维陷入狂热,正好比北朝鲜战俘营的情况。
其他出现在值班时间的人
最常担任1A层级监狱夜间值班任务的两个后备役宪兵是下士小查尔斯·格拉纳(Charles Graner,Jr。),以
及专业军士梅根?安布尔(Megan Ambuhl)。格拉纳直接负责管理1A层级院区的夜班,奇普得在其他层级的军监中
四处移动监督。他们下班后换专业军士萨布里纳·哈曼(Sabrina Harman)接手,有时候则由雅瓦尔·戴维斯
(JavalDavis)中士代替接手。上等兵琳迪·英格兰负责档案管理,因此不会被指派从事这项任务,但她常到那里
找她的男友查尔斯·格拉纳,还在那里庆祝她的二十一岁生日。专业军士阿明·克鲁兹(Armin Cruz)隶属第375
军情营,也常到那地方打转。
“军犬巡逻兵”也会到1A层级来,他们到这里的目的是让狗吓唬犯人以阻止谈话,或是当怀疑犯人持有武器
时用军犬强迫他们走出牢房,也可能只是单纯展示武力。2003年11月,五组犬兵团队被送到阿布格莱布监狱,在
这之前他们是在关塔那摩监狱执行勤务。【中士迈克尔·史密斯(Michael Smith)以及上士桑托斯·卡尔多纳(Santos
Cardona)是之后因虐囚被判有罪的两名军犬巡逻兵。】当出现特殊医疗问题时,医护人员有时也会来。还有一些
泰坦公司雇用的民间包工,他们前来讯问被怀疑握有暴动或恐怖主义活动情报及消息的拘留者。通常他们需要翻译
人员协助才有办法和被拘留的嫌犯互动。美国联邦调查局、中央情报局及军方的情治人员有时也会来此做特殊讯问。
正如我们可预料的,高阶军方人员极少在半夜造访。在奇普在此当班的那几个月,卡尔平斯基指挥官除了为一
段导览影片做介绍时来过一次之外,从来没有到过1A和1B。一位该单位的后备役军人曾报告在他服勤于阿布格莱
布监狱的五个月内,只见过卡尔平斯基两次。少有其他军官短暂出现在稍晚的午后,奇普会把握这些难得的机会向
他们报告监狱方面的问题,并提出他认为的改进之道,但没有一样获得落实。各式各样没穿军服也没带身份证明的
人士来来往往于这两个层级的监狱单位。没有人负责检查他们的证件,他们可以完全匿名地做他们的事。民间包工
向宪兵卫士们下指令,要求替他们完成讯问特殊囚犯的准备事项,这根本违反军队行为守则。服勤中的军人不应听
从民间人土的指挥。大量运用民间包工来取代之前军方情治单位的角色,结果是军民界限越益模糊。
奇普寄往家中的书信和电子邮件清楚说明了一件事:他和其他后备役宪兵在1A层级院区中的主要功能只是协
助讯问者,让他们的工作更有效率而已。“军方情治人员为我们打气,跟我们说‘做得不错。’”“他们通常不让
其他人看见他们的讯问过程。不过因为他们欣赏我的管理方式,所以破例让我参观。”他骄傲地在信中说到他的属
下都善于完成交代的任务,可以成功让被拘留者放下心防吐出讯问者想得到的情报。“我们让他们照我们意思说出
我们想知道的消息。。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