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一股滔天魔气汹涌而出,直逼得苏剑鸣连连后退。
然而比之这路莽的惊天手段,更让苏剑鸣惊骇的却是路莽之前的那些话。
先前苏剑鸣怀疑路莽的用心,便是以为他现在身受重伤,怕自己趁机报复。可以方才路莽掐住他又放开他的情形来看,这个论点根本无法立足。如此一来,路莽之前的那些黄雀、猎人的论调就全是真的了。
这让苏剑鸣坐立不安。三皇已经是神了,却还只是最前面的螳螂,那后面的黄雀、猎人,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啊?
苏剑鸣不敢再想下去。若是连那万载以后的事情都能算无遗漏的三皇,都只是最前面的螳螂的话,那他苏剑鸣还有什么可挣扎的呢?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春蚕而已,要躲过螳螂的捕杀已是万难之事,再后面还有黄雀甚至猎人的话,他还有什么勇气去抗争呢?
层层狙杀,必死无疑啊!
苏剑鸣突然感到有些沮丧。他并不是一个缺乏胆魄的人,想当初在遗忘大陆,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元婴修士时,便敢与柳七、天姥这些人抗争,他的勇气,不可谓不大。
可他的勇气再大,也有个限度!看得见的、摸得着的、但凡有一丝丝可能的事,他都能鼓起勇气去抗争。可路莽方才说的这些什么黄雀、猎人,连影子都看不到,这让他何从去反抗?你连反抗什么反抗谁都不知道!
一瞬间,苏剑鸣的所有的勇气都无影无踪了。整个人更是像泄了气儿的皮球一样,一下子精气全无了。
“怎么?现在相信了?害怕了?”眼见苏剑鸣突然变得情绪低迷,路莽冷哼一声,漠然的讥讽道。
苏剑鸣没有回他。
突然发现自己原来自始自终都还在别人的棋局之中,苏剑鸣早就无心抗争了。况且,这棋局还不止一盘,可能两盘,也可能三盘四盘。总之,他跳出一个棋局,又会有另一个棋局在等着他。总之,不管他如何努力抗争,最终都是一样,为别人做嫁衣。
既如此,那他还何必抗争?与其辛辛苦苦的为别人做嫁衣,毋宁坦然一死,让所有人包括那些黄雀、猎人全都白欢喜一场!
正在这时,却听路莽再次讥讽道:“只不过是早一点让你得知事情的真相而已,你竟然就消沉如斯!我看那些人眼光也不不过如此,竟选中了这么一个废物!”
“废物”二字一出口,苏剑鸣顿时如遭雷击。
曾几何时,他也是众人艳羡的天之骄子,如今竟被这路莽斥作废物,这让他如何能够忍受?
然而他刚要发作,却又突然再次泄了气。
“废物如何?天才又如何?反正都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苏剑鸣喃喃的苦笑道。
话音方落,却听路莽断喝道:“错!纵然是身为棋子,天才和废物也是有所区别的!废物若是不幸沦为棋子,那他的最终命运就必将是充当死士的弃子,可天才若是沦为了棋子,他却有可能打翻棋盘,跳出棋局,自成执棋者。”
“跳出棋局,自成执棋者?可能吗?”苏剑鸣自嘲的摇了摇头,道。
“如何不可能?人心不古杀人,天道不公诛天!只要你敢,有什么不可能?你忘了本尊之前跟你说的,咱们境遇相似之事了吗?告诉你也无妨,本尊当年本来也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可现在本尊却已成功打翻了棋盘,跳出了棋局。有朝一日,本尊还要尽诛当年那些布局者,然后自成执棋者!”路莽豪情万丈的说道。
原来他所说的境遇相似,竟是指的这事儿。听闻此言,苏剑鸣心中不由对路莽高看了一眼,打翻棋盘,自成执棋者,这显然比最开始的布局算计还要难上千倍万倍!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做到!可眼前的路莽又确实做到了。这由不得苏剑鸣不刮目相看。
“本以为他这一身实力只是魔化后侥幸而来,没想到这其中还另有隐情,看来眼前这“路莽”,并不是真正的“路莽”吧?他之前称我们为人族,想来他自己应该不是人族了。难怪他当日魔化后生出那恐怖的第三眼,恐怕他原本就是别的什么种族吧?只是这天地间除了人类,还有别的什么种族呢?兽族?妖族?”
苏剑鸣猜不到,他只是在想,既然他可以打翻棋盘,跳出棋局,为什么我苏剑鸣不可以呢?
此念一生,苏剑鸣霎时便感觉消失的勇气和胆魄又全都回来了。只听他口中喃喃的说道:“人心不古杀人……天道不公诛天……杀人……诛天……杀人……诛天……好!人心不古,杀之如何?天道不公?诛之如何?既然连天都敢诛,又何惧几个黄雀、猎人?想让我苏剑鸣给你们做嫁衣,我就帮你们做好又如何?我倒是要看看,到时候谁敢来取我苏剑鸣做的嫁衣!”
话落,一股惊天的气势汹涌而出,直射天际。这一刻,苏剑鸣仿佛一个不可战胜的战神一般,让人视之胆颤!
路莽见之,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说道:“好!果然不愧是本尊看好的人!既然你已有了打翻棋盘之心,本尊就再送你三句话!一,不要轻易使用你那能够起死回生的秘术!二,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三,不要被你眼前的世界所蒙蔽,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所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记住了这三点,你跳出棋局之日,指日可待!”
闻言,苏剑鸣眉头大皱,这三句忠告除了最后一句听起来是那么回事儿以外,前面两句,竟都是完全无法理解。
当然,对于苏剑鸣自己来说,第一句还是好理解的,因为他知道他那起死回生之术即【古木无心】是有巨大的代价的,每使用一次都会损耗大量寿元。可路莽又不知道这些,他为什么叫苏剑鸣不要轻易使用【古木无心】之术呢?
苏剑鸣想不通,然而他刚想问,却听路莽自己解释道:“不让你使用那起死回生之术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世上根本不可能存在什么起死回生的法门。就是神也不可能让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起死回生,这是整个天地间的最高法则,谁也无法改变。而你之所以能够数次死而复生,不是因为你所习的秘术有什么不同,而是因为你自始自终就没死过!”
“没死过?”
“对!上次在紫微宗,我看过你死去后的情况,那时你表面上看确实是死了。但是你的生机根本没有从体内消散出来,而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蒙蔽禁锢在了体内,所以表面上看,你确实是生机全无了,但却根本没有死!”
……
第两百七十二章 气运加身
话音未落,却听苏剑鸣有些失控的大声质疑道:“根本没有死?怎么可能?当时我……不可能的!死就是死,没死就是没死!既然当时我已经生机尽失,就必然是真的死了。路师兄何故说是没死呢?不可能的!路师兄一定是看错了!死没死难道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没办法,路莽这番话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接受了,生机都没了,居然还说没死,这岂不是比起死回生这种事情还荒谬?虽说苏剑鸣已经默认了路莽之前那些黄雀、猎人的话,可你要让他相信自己从来没死过,这他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古木无心】乃是经他两次殒命验证过的,这难道还有假?
路莽显然也预见了苏剑鸣的反应,眼见苏剑鸣矢口否认,他也不急着驳斥。他只是静静看着苏剑鸣,似乎是要给苏剑鸣一点缓冲的时间,让他自己去琢磨清楚。
见此情形,苏剑鸣不由得心虚起来。路莽要是立马以不可置疑的口吻来强制他去相信这件事,他可能还真的是难以接受。可现在路莽什么也不说,他就有些犹豫起来。
这个时候,路莽终于开口了,只听沉声说道:“你那起死回生之术,每次使用,都会损耗大量寿元是吧?”
苏剑鸣一听,心中惊疑,正要询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却听路莽抢先说道:“你不用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在本尊的族中,也有一种类似的起死回生之术,我们称之为——圣祖之光!”
说到这“圣祖之光”四个字时,路莽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厉色,似乎二者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苏剑鸣见状,心中惊疑不定,却也不敢贸然打断。
只听路莽继续说道:“在本尊的族中,任何人只要在生前做够了一定的贡献,都可以去圣殿接受圣祖之光的洗礼,然后获得新生。条件跟你一样,也是损耗大量的寿元。当初,本尊也接受过这种洗礼,并且不止一次!可是后来,我却发现一切不过是个天大的骗局。”
“骗局?”苏剑鸣感觉重点要到了,忙问道:“难道那圣祖之光有问题?”
路莽点了点头,却没有急着说出到底有什么问题。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眸光变得越发阴寒了。
良久,才听他寒声说道:“所谓圣祖之光,说是起死回生的活命救人之术,不如说是夺人气运的歹毒害人之术。因为它表面上是在救人,实际上却是在以瞒天过海的手段强取他人的生机气运。知道你每次起死回生之后所损耗的寿元到哪里去了吗?那不是燃烧消失了,而是通过你所不知道的方式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去了。”
“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去了?这怎……怎么可能?寿元这种东西也可以夺取转移吗?”苏剑鸣惊骇的问道。
他曾两次借助了那【古木无心】之术,期间损耗了二百四十多年的寿元,若真是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去了,那也太过惊世骇俗了!
“怎么不可能?”路莽突然有些失控的断然喝道,“你以为那些动辄活了几千万年的老怪物真的能够长生不死吗?要不是通过这种歹毒的手段夺取了他人气运,他如何能够活那么久?你一个小小的仙者,能够进入那些老怪物的法眼,还不就是因为他们算中了你今后会有大气运!无知小儿,如此点拨与你,还不及时醒来。简直气煞本尊也!”
“呃……”苏剑鸣显然没想路莽会突然如此盛怒。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开口了。
良久,眼见路莽似乎平静了下来,苏剑鸣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既然路师兄说那起死回生之术是夺人气运之术,那为何它不一次性将人的寿元以及其他全部夺走呢?他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人救活?这不是自相矛盾?”
“矛盾?”路莽冷哼一声,说道,“这正是他们的高明之处!一方面他永无休止的夺取你的气运,一方面他又给你留下一点希望,让你越发努力的提升前进。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将你的气运一点一点的全部榨出!否则,若是在你一出生就将你扼杀了,那他得到的又有多少呢?就拿你们人族之人来说,一个普通的仙者,最多有三百年寿元,也就是说他在你身上能得到的,最多也就三百年寿元而已。可一旦你晋入了你们人族所谓仙君乃至更高的境界,拥有了八千年甚至更多的寿元,他就可以得到八千年甚至更多的寿元。如此,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闻言,苏剑鸣彻底惊呆了。这岂不是在将人当母鸡一样饲养着?一边给你食粮,一边又在夺取你的蛋。
“如此,岂不是意味着,当这母鸡不能下蛋时,便要宰了?”苏剑鸣骇然的想到。
正在这时,却听路莽叹了一口气,说道:“所谓起死回生,从来都不过只是所有人心中的梦想罢了。你我如是,那千千万万的无知者如是,那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猎人们,同样如是!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会这么轻易的被那些猎人所摆布,因为他们给我们编织了一个梦,一个可以永远不死的梦!在这个梦中,谁都不愿意醒来!因为谁都不愿死去!”
听到这里,苏剑鸣突然感到脸上一红,因为之前他之所以那么难以接受自己从来没死过这个言论,就是有点沉溺那个永生不死的梦中,不愿醒来的意味。
路莽显然看出了苏剑鸣的心思,只听他坦然说道:“你也不必为此感到羞愧,毕竟这个梦实在是太诱人了。想当初,本尊也是心甘情愿的沉溺其中,直到真正的死亡来临时,才有所醒悟的啊。所以以你现在的年岁,若能及时醒悟,那已经是得了大造化了!”
“真正的死亡?你……您……斗胆问您一句,您究竟还是不是路莽路师兄?”苏剑鸣沉声问道。
这个问题对苏剑鸣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因为他猜测眼前的“路莽”,必定也是一个以特殊手段——诸如当初三皇想借他的身体复的活类似的法门——强占原来的路莽的身体而复活的万年老怪。如此一来,他或许可以在“他”的身上找到彻底摆脱三皇的办法。
却听路莽回道:“是,也不是,我拥有他全部的记忆,却又比他多出很大一部分记忆。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我希望你还是称我为路莽!”
闻言,苏剑鸣大喜,暗道“果然如此”。然而他正要向其询问彻底摆脱三皇之法,却听路莽抢先说道:“你也不要妄想我能帮你跳出那些棋局了,虽然我自己能够金蚕脱壳,侥幸跳出棋局。可你的事儿,我却不可能帮得上忙。因为我现在的实力,早已大不如前,看到我身上这些伤了吗?都是这两年,我为了尽快恢复实力,四处挑战你们人族所谓仙君强者留下的。虽然我一直没让白虎出手,可以你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是不可能插得上手的。你所在的棋局,比之我当年的,还要大,就算我实力恢复了,也一样不敢妄自插手!我所能帮你的,也就是之前与你所说的那三句忠告而已!一切,还得靠你自己努力!”
“自己努力?”闻言,苏剑鸣再度迷茫起来。“若是连你这已经跳出棋局的人都帮不了我,那我自己又有什么能耐,能与那些背后操控者们抗争呢?”
却听路莽断喝道:“身为逆天而行的寻道修士,岂可因对手太强而妄自菲薄?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他们既然选中你,那就是看中了你今后的大气运!既然那大气运连那些背后操控者都想据为己有,那就足以证明那大气运绝非普通的大气运。如此,只要你敢去争,守住了你自己的那份大气运,就足以让那些背后操控者们也胆战心惊!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此言一出,苏剑鸣顿觉如醍醐灌顶般,一下子就想通了所有事。
“是啊!既然他们选中我,那就说明我有让他们看中的气运。既然我有这个气运,我为什么就不能以这个气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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