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是想踹女生没法子。如今我真感到十分对不起她;要骂自己不是人―――关你什么事,你瞎掺和什么,得罪许多人。"郭俊康道:"你说这话好叫我伤心。我拿你当朋友,你说这话直冷冰冰。"云无名道:"我真的是不管你这些烂事了。周丽一哭,我就骂自己多事。所以各人的事各人解决。"隔几日,雪儿上街买女人的私货。回来拿着一封信,笑跑向两人的寝室,跳着说道:"李嫂嫂来信了;快拿什么东西来换。"云无名听见,忙来抢。
雪儿把手藏在背后,直躲着笑,说道:"你要拿东西来换,不然我撕稀烂。"云无名奋力的要夺,一面说:"你先给了我再说。"两个人争着,笑着。云无名不小心,将手碰着了雪儿的胸上,他一下退开;雪儿倒没注意,仍笑道:"怎么不来抢了。"说着,将那信高高举着,洋意着。
云无名道:"我不和你抢了。你要看就看。反正你脸皮是厚的。"雪儿笑道:"我还第一次听你说我脸皮厚,看来是真生气了"云无名笑道:"不敢,不敢,林大小姐嘛,我们怎敢生气,以后还要不要活了。"雪儿道:"算你还有自知之明。"一面便要看那信。
郭俊康在旁一掂手,那信便到了他手里,雪儿却一下夺回来,拿眼直白着他。显见不好惹。
郭俊康只好向云无名笑摆摆头。
云无名只得向雪儿道:”你看罢。"雪儿看两人一眼,说道:"谁也不许抢了。"一面便去写字台前坐下,撕了信封,抽出信,打开念道:"亲爱―――,"刚念着,自己一下笑起来。
云无名红了脸道:"你不准笑;不然我要抢了。"雪儿笑道:"不是我要笑,是忍不隹要笑。李嫂嫂把'亲'字写成'青春'的'青'。"云无名好笑道:"这憨包。"又听雪儿念道:"亲爱的云哥哥,你好。"云无名私下笑道:"肉麻。"雪儿又念道:"我来这里有一段日子了。很早想写信,没有纸和笔。我们到后,我被安排到一个主家,带一个两岁的小男孩和做饭,扫地,洗衣服。都是在家里常做的。工作不幸苦,只是做饭不合主人胃口。我在尽力改。我的工资是一个月两百,很多罢?比你拿钱多哈,我心里高兴,以后不受你气了。我打算做两三年才回,攒足了钱才好结婚。这几年你可要等我,不能瞅见哪一位女孩子漂亮就花心,我回来不饶你。这里厂很多,很多高楼大'xia’,很多人。我想我不能一辈子帮人带小孩子,以后熟悉了,可以进电子厂去。
在这里挺想家,想我妈和妹妹。许多夜里我都梦见家乡就在广东的侧面,不坐车不坐船,走几里路,翻一座山就到了。看到我的妈我就哭,哭醒了才知道自己还在这边。真的,真的好想你们,想你,你也想我吗?你一定也要想着我。在这边真的真的好孤单好孤单。来的姐妹还一个没联系上。
你的工作顺利吗?接信一定在考试了。希望你能有好成绩。你这个人是傲的,不大服人,要注意搞好同事关系。替我问候你的狐朋狗友好,问候林姑娘好,也问阿康的女朋友好。我家里和你家里要常回去看看。咱们都是占老大,要做出好样给妹妹们看。
好了,不写了。祝你万事顺心。吻你。
最后说个事,你们写信来写老板的名字;我们是收不到信的。再一次吻你。"雪儿念完,又直咯咯的笑。
云无名道:"有什么好笑。不要你看,你偏生看,看了又笑。"雪儿将信丢来,直说"肉麻"。
云无名道:"情书总是肉麻的。你以后有了婆家,有了我们的妹夫,那时你瞧我不趣你,我不趣憨你!"雪儿道:"你等呢。我就写情书,可能给你看吗?"云无名道:"别嘴硬。到时才知道。"雪儿道:"李嫂嫂说要等三年才回,看你怎么办?"云无名道:"怎么办?又不是一根树,我非得要守着。天下女人多的是,何必单恋一枝花。"雪儿道:"你这样做,对不起李嫂嫂了。"云无名听了,便笑向郭俊康道:"老婆虽一个,情人何须多,多多益善也。"郭俊康笑踹他一脚,说道:"你早上不涮牙,说的是臭话。"雪儿瞪他们道:"你们这两人,越来越不是东西。"云无名好笑道:"我想着法子陪你说话,就是说错了,你也请谅解;不该骂我们不是东西。"雪儿道:"你们难道是东西吗?"云无名道:"我们本来就不是东西。"说完,自己觉错了,笑了起来。
雪儿也"噗"笑道:"我就说你们不是东西,你也承认你不是东西了,还怪我骂你们,不骂你们都承认不是东西,再骂你们就更不是东西了。"云无名语塞,便忙去踢她。雪儿笑着跳一下,出去了,回头道"下午我们去看一下周老太。听说就这两天的时间了。到时我叫你们。"说罢离去。
第六回 (3)
周老太的病情严重,学校的教师悉知。但猛的听见雪儿说这话,两个人都怔了。竟来的这么快,竟然只有一两天;大家都默然无语。想着自己将来也要走这一步,真的不免"兔死狐悲"。她一辈子教书,最终死在教育战线上,终可以了她的心愿,也说得上修成正果。自己呢?如今经济浪潮的年代,会坚守这个阵地吗?周老太若果然死了,她会被家乡人尊敬万分的,她一辈子无所求,默默无闻的工作,不争权夺利,不为声图名,这样的心境,如今找不着人了。她是平凡的,也是伟大的。
下午,三个人到区上的医院看望周老太。
一月余不见,几乎认不出那个老老师了。脸瘦的成一张皮,手掌却浮肿得大。
她的儿媳说她一身都肿胀,胀得痛楚,每日都打消炎止痛的针药,然而已至晚期,无济于事了。
周老太躺在床上,一直吊着盐水。三人的到来,她已不大认的清,她儿媳跟她说了几遍,她方才道:"坐,坐。"待三人坐下,她问,"学生们还好吗?"雪儿"嗯"。
她又道:"这一届的学生,我是误人子弟了。这小半年五日没三日好,没有顾及他们;如今躺在这里,我心里有愧,对不起这些娃了,恐怕再也不能补偿。这一辈子,我欠下他们了。
如果有所谓来世,我还当老师,赎我今生的罪过。"她沉寂了一会儿,三人都默默着。
只听老太又道:"我这一生到尽头了。回想起以往的事,象过往的云烟,历历在目。没有大的业绩,没有惊世骇俗的豪举,算是老老实实的教了一辈子书罢。年轻时候,我也有过别的理想,不过时势弄人,没有逃出这个圈子。日子久了,也平息了心态,慢慢的从无奈到爱好,从被动到主动。后来就离不开这个,岗位了。你们来看我,没想到啊。
不过康哥倒是该来看我的。我给你作了个好媒;如今我去了,就免收你那媒钱罢。
林姑娘呢,你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来看我也罢。平日劳你服侍我,本想好生感谢,要介绍一个高大威猛的帅哥给你,现在办不成了,希望谅解。
云无名呢,你是傲气的人,我想你早迟要象我年轻的时那样,不能尽心在一个岗位上的。你平日不大瞅老婆子,没想到临终还要你来给我送终,很感谢。"云无名道:"前辈您多心了。我是无名小辈,你是老元勋,我对你只能仰望,不过老是仰视很劲痛,所以我就不敢再瞅您老人家了。我是自卑的人,你瞧着就误会我傲,我真是自卑的,面上傲是抵挡别人的伤害。"周老太翕着嘴唇,脸上露一点笑容,"你这样说,我可以放心的去了。今天你们来,咱们应该说―――永别了。真的永别了,不再见了。"云无名努力的挤笑道:"您老别这样说,您还年轻,还要活七八十年呢。再说,你还没有给云无名介绍漂亮的妹妹,您老的任务还没完成―――。"再要说,说不下去了。
周老太道:"对不起了,等我再来世时,会找你的。"因谈话多了,医生让病人休息。三人只得跟周老太再见。
老太太将眼目送着,那眼里平淡,空洞,还有人临终前的无奈,悲凉和眷恋;没有人知道人死后会不会上天堂?没有谁知道人死了魂灵会不会等去来世的路上?如果真有今生和来世,他们都希望老太太再活一场。
三个人在街上走着,不觉到了李玉玲的信用社门前。云无名忽然说想找李玉玲贷款,把家里那些散账了结。
郭俊康说那次你为什么不贷。云无名说李影要走,没有心情。于是大家走进信用社。
李玉玲正忙着,瞧样子是算帐。看见他们,她忙说你们进来坐。
郭俊康将云无名的事说了,李玉玲问云无名带私章没有。
云无名笑一下,说没有。
李玉玲愣一下,因见他们在门边站着,便掏钥匙递给郭俊康说:"我现在忙,你带大家到我的屋里等会儿。"雪儿说我们还回校。
李玉玲笑说你们好不容易到我这儿来,怎么也得吃了饭走,是朋友就上去等我。她看一下表,"快下班了,不会等多久,我真的忙,你们先上去。"郭俊康向雪儿道:"上去罢。"雪儿不好强走,怕大家疑心她又吃醋。
云无名道向李玉玲道:"我没时间再上街,你看用雪儿的私章行吗?"李玉玲只得又抬头,笑道:"你们上去罢,我有数。不麻烦林老师了。"郭俊康便催促大家上楼。
三人在李玉玲的屋里看了会儿电视。雪儿又说要走。云无名知她意思,不好劝;郭俊康更不好劝,只得说我下楼去给你找个车。雪儿说不用,你陪云无名罢。云无名说你让阿康陪你找车;你一个女孩子,真不放心你,那晚的事我现在还心有余悸。
正说着,李玉玲上来了,看见情形,她说道:"好吧,我们先到馆子去吃了饭,再走。天要近黑,我也不留你们。"屋也没进,陪着下楼来;郭俊康关上门。大家到了一个饭馆,点了几样菜吃着。
饭间,李玉玲拿一个信封给云无名,说都办好了,利息是最低。
云无名千谢万谢。
李玉玲说你还客气什么,姐姐帮的下的忙一定帮。
云无名倒不好意思笑,说我是和阿康说着玩的,你别心里去。
李玉玲说你当我生气吗?我没那么小气,本来是事实,否认也没用;倒是别老趣阿康就行了。
云无名点头说懂得懂得。
吃毕饭,李玉玲说道:"今晚我和阿康说点事,他不回去了。"郭俊康道:"已临近考试,我不能再误课。"李玉玲笑道:"明儿一早就回,不会误你的课。"郭俊康道:"有事现在就说吧,我想和他们一起回。"李玉玲向云无名道:"你们真是朋友呢。"云无名懂其意,说道:"阿康,叫你不回你就不回吧。万一你不回来,你的课有我呢。"郭俊康道:"我是怕影响不好。你知道何校长那人的。"这里说着,李玉玲已拦下一辆六轮拖拉机,让云无名和雪儿上了车。
郭俊康无奈,只得和他们说再见。
第六回 (4)
两人回到楼上的屋里,李玉玲脱下皮鞋,换上冬拖,一面道:'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来,所以没拖鞋换。"郭俊康打开电视看着,说不用。李玉玲泡上茶来递给他。郭俊康不大习惯,说你搁着罢,还没有人这么服侍过我。
李玉玲笑道:"如今姐姐服侍你。"郭俊康道:"你这么说和做我都不习惯。"李玉玲没说话,在他旁边坐下来,大家看着电视。正剧没开始,只是些杂七杂八的。
李玉玲忽说我下去买点水果上来。
郭俊康道:"不花无必要的钱。我是穷日子过来的,对那些不感兴趣。"又道:"你不是有话和我说吗?"李玉玲向他道:"没事就不能和我一起呆一会吗?"郭俊康笑一下,说道:"不是。你想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确实没时间。等几天就是期末考试,今年第一期是关键。若弄砸了,我难抬头做人。"李玉玲道:"你只关心你的事,就没在意过我吗?万一我出了事,你还会和我好吗?"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虽看着电视,好象什么也没看。
"你怎么了,出了事吗?"他问她。
李玉玲依旧那样看着,一面幽幽道:"我倒真的宁愿有事。看看你是否真心对我。"郭俊康试探着道:"你这话叫我不明不白。"李玉玲抬起头来看他,"你真在意过我吗?"她深深的问。
郭俊康点头"嗯"。
李玉玲苦笑一下,"我知道让你说出来很难。你只不过将头点着糊弄我。"郭俊康不明白道:"我做错了什么吗?""没有"李玉玲答着,双手将他左胳膊抱着,头也搁着,"就怕有一天你会丢下我,抛弃我。"郭俊康听了,不知道再说什么,只静静的看着电视。
沉默了一会儿,李玉玲道:"我给云无名贷的款是用我的私章作保的,别人的利息一分七,我给他算的七厘。"郭俊康道:"我替他谢谢你。"又问道:"如何才算七厘呢?合规矩吗?"李玉玲道:"谁叫他是你朋友,我帮的下就帮。"郭俊康咳嗽了两下,他一只手慢慢去抚着她的头发,深深道:"我真不知如何谢你。你这么对我,我只当还做梦一般。"李玉玲道:"我是一直在现实里的。"一会儿又道:'我给林雪儿的化妆品,她怎么处理了?""化妆品?"郭俊康不明白她一下冒出这个问题,"你不是送给她了吗?"李玉玲道:"她一定是送给云无名了。我的东西她是不会收的。"郭俊康不自然的笑一下,"怎么想到说她了?"李玉玲道:"你心里明白。"郭俊康怔了一时。李玉玲拿起遥控器换着台,换来换去又回到原台,这时正放着<<红楼梦>>,演到"林黛玉焚稿断痴情,薜宝钗出闺成大礼"。
"你说林黛玉傻吗?"她问。
郭俊康知她有什么影射,却不好回答,只得说:"我没看过这书。"李玉玲苦笑一下,"我的命运说不定哪天就和她一样了。"郭俊康道:"你有什么话就明说罢。我费猜,也猜不出。"李玉玲道:"没事。我只是一个人胡思罢了。"郭俊康笑一下,"你胡思不要紧,把我吓一跳。"李玉玲又苦笑一下,不说话,只看着电视。
半日,她又冒一句道:"不知云无名的李影几时回来?"她象问自己,也象问郭俊康。郭俊康弄不懂她神经兮兮的话,只好不作答。
找不着话,他只得点上一枝烟,无声的吸着。"你是不是工作不顺心了?"他问她。
李玉玲道:"我们交往以来,你好象没问过我工作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