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土听了卫攀的话,出人意料的竟然没有大呼冤枉,而是苦脸皱眉一言不发,末了,咬咬嘴皮子说道:“先生们说的是潮江梁家,我虽也姓梁,跟他们,可。。。。。。可没有什么瓜葛。”
这老土到底是真精明还是假糊涂?天下这么大,就只潮江姓梁的会佩带发丘印,他说这样的话,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卫攀涵养虽比我强些,可还没修炼到家,气到极点,打开枪上保险,手指不由扣住了扳机,庞老二赶忙拦住他说道:“先不忙,听他把话说完。”
遇到这阵势,任谁都知道,若不给个交代,实在过不去这个坎儿,老土想了想,说道:“要说起来,潮江梁家跟我同宗,可这么些年向来没有交往,他们惹下的过节,和我真真不沾边。”
“还有这一说?呵!老土,瞎话编的不怎么圆乎啊。”
“真的真的。”老土连忙说道:“我若有半句假话,情愿让你们把我扔到沟里去。这件事本来上辈严命不许泄露出去,可先生们总是信我不过,没法子,只得实话实说,我虽姓梁,却是梁家外支的。”
这话说的挺新鲜,我们都不知道潮江梁家还分着几部分?老土很可能为了保命而信口开河,不过此事实在太过要紧,得先听他说完再做定夺。
“不瞒各位说,虽然外人瞧着我们梁家是个大族,但里面却分着外支和内支。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梁家几百年前开始干爬子,原先无论家中人丁旺不旺,全都合成一股,渐渐有了些名头,一直到了清朝,先祖生了两个儿子,老大资质差,老二悟性高,按说先祖不会偏袒那一个,对两个儿子都是一般的悉心照顾,两兄弟成年之后差别越来越大,弟弟在不但在爬子这行,就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受人捧的时间长了,次数多了,越瞧自己的哥哥越觉得寒碜,于是不顾哥哥哀求,硬分了家,各做各的买卖。各位先生想想,哥哥手上工夫差,传给子孙的手艺也强不到那里去,弟弟则不同,手艺高,买卖做的大,家底子厚,娶了几房姨太太,子孙满堂,势力愈发的大。传了几代之后,弟弟这一支全不把哥哥那些后人当自家人看待,幸好后来哥哥一支里出了位了不起的人物,游历四海,广结朋友,虚心求教,博采众家之长,再靠着自己天分,终于闯出些名堂,替族人争了口气。人嘛,都是那样子,内支瞧着外支出息了,也就慢慢开始来往起来,遇着大买卖,还会搭杆子做上一票。这位替外支出头露脸的,便是我的太爷爷。”
我们对梁家所知本来就不多,还是遭了他们偷袭之后才派人刻意打听了一番,老土这段话说的有板有眼,一时间叫人分不出真假,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记得当初得到曾祖血衣的时候上面写的明白,我曾祖的授业师傅叫做梁乃清,却不知道和潮江梁姓的内支或是外支有没有关系?于是我出口问道:“老土,你族里有没有个叫梁乃清的?算起来岁数已经很大了。”
“我太爷爷,名讳上乃下清,怎么?这位先生瞧着年岁不算大,怎么会知道他老人家?”
“没有,我只是听人说来的,没事,你接着说吧。”看来老土的话有两分可信,不过这时还不能妄下结论。
老土接着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外支的人丁总是不旺,比不上内支,我太爷爷只生我爷爷一个,我爷爷生我大伯和父亲,还算上天眷顾,太爷爷手上的功夫,一丝不拉的全都传给了后人,因此,外支虽不比内支人多势大,但内支的小辈见了我大伯和父亲还是恭敬的很。有一年内支当家的那位,大排行下来算是老二,我管他叫二伯,他请我大伯过去商量些事,谁知道大伯去了好久,前脚刚回家,内支的人后脚便跟了过来,说他们的一本地脉经不见了,硬赖是我大伯偷拿去了,对方言语里实在无礼的很,我大伯忍不住说:我们外支一向让你们瞧不起,可祖父他老人家传下的手艺尽够着子孙们讨生活用了,绝不稀罕谁家的地脉经!两边人越说越恼,最后忍不住动了手,大伯和我父亲伤了内支两个人,因为到底都姓梁,所以下手时紧把着轻重,大伯心想着过两天再到二伯那里解释解释,把这误会消弭掉。但二伯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竟然为了这事大动干戈,一口咬定是我们偷了地脉经,还伤了他们的人。哎,大伯被逼的没办法,迫不得已远走他乡,落脚到这样荒僻的小地方,才算躲开内支,那时候我还小,大伯和父亲搬到这儿后弃了老本行,塌塌实实种几亩薄田糊口,没把祖上的手艺传我,我说的可句句属实,各位先生若是不信,就到村里去打听打听,我们算是外来户,不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人。”
庞老二问道:“你大伯和父亲呢?是在村里?”
“大伯去世了有十几年拉,六年前我父亲也过了世。我们虽说是外来户,可大伯、父亲一向为人亲善,跟村里人相与的好,他们去世办白食的时候村民都去了,这样的事大伙儿全知道,一问便知,作不得假的。”
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暂时也挑不出什么纰漏,卫攀明事理,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老土虽也姓梁,但如果他说的全是实情,那么小阳山的事确实与他没有丁点关系。所以卫攀虽然还沉着脸,但面色缓和许多,收了枪说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先不提,就算是真的吧,但你一直偷偷跟着我们,到底安的什么心!”
“这个这个。。。。。。”老土偷眼看了看卫攀,然后指指庞老二和铁柱说道:“要是我猜的不错,这两位先生。。。。。。恐怕也是。。。。。。也是干爬子的。”
铁柱一笑,说道:“老土,何以见得我们就是干爬子的?你瞧见我们挖谁家的坟了?还是瞧见我们手里有土货了?”
“我也就是信口胡猜,我虽然没干过爬子,可我大伯和父亲却是爬子出身,他们身上那股土腥气是我打小就闻惯的,你们二位身上,这个这个,土腥味也不算小,因此。。。。。。”
“鼻子挺好使啊,你属耗子的?见了土就亲?就非得跟着瞧瞧?”
庞老二取过一支烟,蹲在老土身旁,把烟递给他说道:“你说的话,我信的过,既然说道这儿,我也不藏着掖着,不错,我和这兄弟都是干爬子的,此次到云南来,却并不是下坑做活,而是受人之托办件事情,老哥跟梁家没瓜葛,跟咱们也就没过节,不过,你为什么跟着兄弟们,起码得说出来,好让大伙儿放下心,只要说了,由我做主,在场的兄弟绝不为难你,怎么样?”
老土叼着烟卷默默的抽,时不时翻翻眼皮瞅瞅其他人,等一支烟快抽完了,他把烟头摁死在土里,抬头说道:“好,明人跟前不说暗话,这事,还得从十多年前来探恶鬼沟的那四个人身上说起。”
十多年前来探恶鬼沟的四个人?那不正是韩慕亭吗?
雾海迷城 第八节 一点隐情
更新时间:2010…10…30 13:59:23 本章字数:2958
韩老头初探恶鬼沟时同来的人已经死了多年,老土可以说是唯一还活的见证人,虽然前几天他给我们讲过当时的情景,但现在旧话重提,必定另有隐情。
“各位先生,我们梁家外支虽然让内支瞧不起,但自打太爷爷开始,大买卖做过几次,家里日子着实说的过去,因此我从小便没吃过什么苦。大伯和父亲迫不得已带着我搬迁到这儿后,再没做过一回活儿,全靠土里刨食,说实话,我真是有些受不得罪,大伯和父亲兄弟俩只守着我一棵独苗,所以大小活计都抢着干了,直到大伯去世,我二十出头的时候,还是整天游手好闲不肯下田,家里穷的厉害,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冒着风险给那几个人带路。”说到这儿,老土摸摸自己脑袋,似乎有些不好开口,铁柱知道老土烟瘾大,把自己兜里大半盒云烟连同打火机一块儿递给他,说道:“嗨!老土,话不是都说清楚了么?你是梁家的外支,早些年就被逼到这鬼地方来了,不但跟咱们没过节,说起来倒都和内支苦大仇深,有什么话,直说,别跟个娘们儿似的成不成?”
老土燃了支烟,揉揉眼睛说道:“不是我有意卡着不说,实在是。。。。。。实在是。。。。。。”
“老哥,不打紧,人生除死无大事,只要留着命在,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咱们这次来恶鬼沟,当中不明白的事确实太多,你只当闲聊,把来龙去脉跟咱们讲讲。”
“哎。”老土叹口气说道:“这件事我也实在做的不光彩,真真丢尽了大伯和父亲的脸。十多年前那四个人让我带恶鬼沟后,如约付了我报酬,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四人的底细,纯是心里好奇,所以跟着他们看看。等其中三个在沟下遭了道儿,剩下的那个无可奈何离去之后,我这心里猛乍乍冒出个念头,这些人付我报酬的时候我看的清楚,他们身上带的现钱真不算少,因此。。。。。。因此。。。。。。事后我专门回去寻了个铁钩子,学着领头那人的样儿,把沟里三具尸体的衣服一点点扯碎了弄上来,翻出两千来块钱。。。。。。”
原来老土哼唧着不好开口是因为在死人身上弄钱,怕我们听后不齿。铁柱插嘴说道:“就这么点事儿?老土,你这个这个,该叫我怎么说你?象你说的,你家祖上,还我有和我二哥,不全是靠死人混饭吃的么?反正那些钱放在他们身上,早晚得烂到沟里,你取了去,也算物尽其用。你说实话,你媳妇儿是不是就靠这些钱娶回家的?嘿嘿,说说。”
老土闷着头,不好意思的含糊说道:“也。。。。。。也算是吧。我弄了这些钱,故意在外头呆了俩月,回去之后跟我父亲说,这是我跟人合伙儿捣腾山货赚的钱,父亲没起疑心,又贴补了些家里的积蓄,给我。。。。。。给我讨了老婆。可事后,总是心里不塌实。”
“那你跟着我们,想必也是抱的这念头?”
“其实我也没安什么坏心,各位先生都该记得,前几天你们说要来恶鬼沟的时候,我苦苦相劝,可先生们不听,这个这个。。。。。。我心里可是纠结的很,先想着一路跟来再说。。。。。。”
“你可太小瞧咱们了。”卫攀冷笑一声说道:“咱们脑子又没叫驴踢过,会楞着头往沟里扎?”
我心里还有些疑惑,老土连着几天跟踪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就算我们栽到沟里,他拿什么捞我们身上的钱物?搜他身的时候,只有半包烟,我把这几句话问了,老土答道:“我带的有东西,原本我在树上都打瞌睡了,没想到先生们精明,半夜里朝走过的路摸,我心里慌,在树上弄出点响动,结果叫先生们发现了。我就把随身带的小包搭在树上,若是不信,你们去取。”
卫攀冷哼一声,指派手下人到刚才老土藏身的大树上瞄瞄,看看是否真如老土所说。这也怪不得卫攀多心,如此非常时期,对一个生人不能不多加提防,当初因为一时大意,我们可是吃了不少亏。
派出去的人一会儿便拎着个老式的旧军用黄挎包回来。打开瞧瞧,里面放着干粮,带铁钩的绳子,匕首,还有几包烟。这样一来至少证明老土没有满嘴胡话糊弄我们,铁柱饶有兴致的掰块干粮丢进嘴里,嚼了嚼然后皱着眉头咽进肚,说道:“滋味不怎么样,又粗又糙,割嗓子,老土,你干的地下工作,也太委屈自己了吧。”
老土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这林子里可吃的东西也有,就算不带干粮,也饿不死,没法子,山里日子清苦,细粮得紧着吃。”
到底还是庞老二始终操着正经心,开口问道:“老哥,当初你钩尸体衣裳的时候,距他们刚陷在沟里大概隔着几天?”
老土低头想了想,说道:“那三个人死在沟里以后,领头的又在上边耗了两天,等他走了,我跑回村子拿家伙,一来一回又是两天,估摸也就是四、五天的样子。”
“尸体有什么不对劲么?”
老土咽了口唾沫,说道:“我也硬着头皮干这勾当的,没敢仔细瞧啊。”
“山里头野物多,沟里的尸体没叫狼虫刨了吃?”
“不会不会。”老土摇头说道:“那绝对不会,这沟里呆不住活物,我捞衣服的时候,那三具尸体都是好端端的。”
“哦。”庞老二点点头。他想弄明白的,就是沟底尸体头颅为什么会消失,老土等人死了之后又过了四、五天重来,这时候尸体仍然完好,那就说明,头颅消失的时间最少是在四、五天以后。
等老土把情况一五一十交代出来,怎么处置他倒成了个难题,带着他,不可能,杀了,又没理由下手,毕竟我们身有重任,没必要乱惹麻烦,放了吧,不大合适。卫攀没主意,拉过庞老二商量,庞老二思索片刻,说道:“既然怎么处置都不妥,那就暂时先带着他,咱们现在目的是绕着山谷走一圈儿,把周近情况摸透,有他在场也不打紧,等过了这几天,再放他回去。”
“二哥,摸透了情况,咱们就该想法子过这条恶鬼沟,插到遗址里去干正事儿,我担心他回去之后嘴巴不紧,漏了咱们行踪。。。。。。”
“总不成杀他灭口吧?再多留他几天,只要他说的全是实话,我估摸问题不大,你还瞧不出来么?这人面子上憨,心里却精明,不该说的话,他不会出去乱说。不过,还是上点心吧,大伙儿都辛苦些,把人分成两拨,四个人一班,前夜后夜轮流守好。”
待两人商量之后,卫攀折回来对老土说道:“当初说的倒挺象个人,什么得遵着老话,不能乱进恶鬼沟,你就是这么遵老话的吗?”
卫攀整晚上没给老土一点好脸色,满嘴打打杀杀,老土心里怯他,听他奚落,也不敢回嘴,卫攀接着说道:“你跟着我们不就是想发笔横财?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你也别捏着半拉装紧了,我们正好想围着这山谷转一圈儿,你仍旧给我们引路,等事了以后还付你报酬,怎么样?”
老土此时估计满心只想赶快离开这里,躲的我们远远的,所以不敢接卫攀的话,哼唧半天,说道:“这个这个。。。。。。家里头还有好些活儿,我老婆身子不好,我娃儿年岁又小。。。。。。”
“屁!这时候你想起老婆孩子了?没空听你罗嗦!你就给句痛快话,这路,带是不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