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风无奈地回过头来,把玲珑护在身后,“乌拉,你已经得到了女人的身体,这还不够吗?”
“哈哈,多年不见,你竟然会说笑话了。”乌拉冷笑,虽然脸色阴沉,但一点也无损于她地绝世姿容,特别是她已经不再是男人的身体,而是换上了崔猛那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女体,“你是个不会循私地人,我犯了杀人案,你会放过我吗?”我会放过!”燕风毫不犹豫地说,并没有哄骗乌拉的意思。
真正地乌拉已经死了,面前地这个人只不过是个拼凑起来的女人,难道他真地忍心让她去被无数人研究吗?自从做警察的那一天起,他就要求自己不放过任何一个犯罪嫌疑人,可现在他不得不那么做,只要她安静地躲在一个角落生活就好。
他回答得那样坚决,乌拉犹豫了,她神色复杂的看看燕风,欲言又止,但一转眼看到燕风护在玲珑身前,心中的妒火凶猛地燃烧了起来,与此同时,茶盘上的崔猛突然插嘴道:“乌拉,别忘记我们的约定。”断头上的白布也卷了起来,仿佛舞台上的大幕被拉上去一样,只是舞台后面是这样可怕的景象。
燕风吃了一惊,就听崔猛道:“没错,我可以说话,别人到了这个茶盘上不能,可是我能,因为我有天生的巫力,虽然我也一样不能离开,但我可以控制自身的思想和语言能力。而你想像不到的是,你的前女友也是特异体质的人,呆在山洞的一年间,她吸收了凝聚在茶盘上的部分巫力,所以她可以不必适应新身体,就能马上行动自如,所以她会利用迷离香让你入梦,然后控制你的梦境和情绪,所以她会制造幻觉,这下你明白了吧?”
“现在要怎么做?”乌拉问,可显然不是问燕风,而是问崔猛。
“现在你让燕风把身体换给我,然后再彻底毁掉这对小情人儿。我的那具身体虽然有点不如程玲珑小姐,可也不错呢,不是吗?”他说着看向乌拉,头端端正正的摆在茶盘上不能移动,白布幡在断头上方飘扬一般的悬着。只有一对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动,看起来阴森又怪异。
燕风突然笑了,“想得倒挺美。你怎么不问问我答应不答应?你今天不杀了我,就休想我身体地任何一个部位挨到那片草坪上。”
茶盘上的人头横眉立目的瞪了燕风一眼。然后继续对乌拉说:“你来想办法吧,你别忘记,我们给彼此下了只有自己才能解开地巫毒,假如我今天得不到燕风的身体,你也死在这里陪我吧。虽然尸体腐烂地气味不太好,好在我也习惯了。”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乌拉这么听任崔猛的摆布,她要得到玲珑的身体,她要活下去,就非要帮助崔猛不可。可是这就是她伤害别人的理由吗?伤害他的理由吗?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自私和无情?!
“燕风,你还爱我吗?”乌拉突然问。
“不爱了,我爱地人已经死了。不是在十年前,是在今天。我想救她,可是她杀死了自己。”燕风冷冷地盯着乌拉。
“哦,明白了。可是。我又不能打死你,该怎么办呢?这可为难了。”她轻轻地说。很像是自言自语。
燕风一咬牙扭转身去。推着玲珑向外走,把背影留给山洞中这两个已经不算是人类的人。他不相信乌拉绝情到可以在他背后开枪。但他才走了几步,身后的乌拉突然轻声细语地说:“好吧,我拦不住你,也下不去手杀你,干脆我自杀算了。这样,你就不用内疚,就可以搂着你的新女友过你们的幸福日子去。我,不会再吵你了。”
燕风停住脚步,心中长叹一声。他能做到刚毅绝然,能做到不优柔寡断,可是他不能做到无情。如果要他在乌拉和自己的生命之间选择,曾经的热情和愧疚之心,会让他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自己。他知道乌拉说到做到,只得扭转过身去。
“你不要去!”身后的玲珑一把抱住他地胳膊,“他们不仅要抢走你的身体,他们还要杀了你,你不明白吗?你不能去!”
燕风看看玲珑憔悴苍白的脸,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柔情,不自禁地俯头吻吻她被泪水濡湿的嘴唇。他们认识不久,可是在生死关头,却比相恋了十几年地情人还能为爱而牺牲。以前他碍于自己和玲珑是警察和证人地身份,从没有越矩一步,此刻两人生死未卜,他却瞬间敞开了心扉。
“出洞去。”他柔声道。
“我不!”玲珑执拗地摇头,把燕风的胳膊抱得更紧。
“听话。”
“绝不!”
燕风没有办法,又感动于玲珑不肯离弃自己之心,捧着她地脸吻了又吻,之后假装拥抱住她,伸手在她后颈一击。他舍不得用力,可玲珑如此纤细,还是立即昏了过去。他轻轻放下她,知道自己下一击必须要成功,否则他活不了,玲珑也一样。
“那个地方就叫延髓。”崔猛阴沉沉的来了一句。
燕风不理,一步步走到草坪边,双手搭在腰带上,看着乌拉,“你非要这么做吗?你明知道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所以要用性命逼迫我吗?”
“我知道你鄙视我,可是你知道这十年来,我是怎么过的吗?”乌拉把手枪从自己的头上移了下来,对着燕风,“或者我应该让你的头在茶盘上呆上一阵子,你就知道我的痛苦了。以前的人呆在茶盘上多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吕持,宋健、石胜利,包括王立志在内,每个人不过忍受了个把小时的痛苦,你知道我吗?我在那里呆了多长时间?整整一年!整整一年里,我一个人呆在这个山洞,谁来管过我?!我有多怕你知道吗?我在心里呼唤了你多少次你知道吗?可怕的是,我竟然是个什么特异体质,以前在这个茶盘上呆过的每个人,他们的恐怖、他们的绝望和憎恨,都在我脑海里出现!”乌拉一指崔猛,“这个死人,还以为我吸收了这茶盘的部分巫力是多么幸运的事,大概还怪我拿走了他母亲的东西,可我宁愿不要!”
第四十四章扭转
“乌拉……”
“别打断我!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样吗?今天我就让你听个明白。当年我们来山上采药,快到山顶的时候,吕持突然要到山坡下方便一下,可是他一去没有回头,宋健和石胜利去找他,也没有回来,我只好来到山坡下面找他们,可我一到这山洞附近就感觉内心有个声音叫我进洞。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来摄影采风的王立志。哼哼,他很有绅士风度,怕我一个女孩子遇到危险,于是和我一起走了进来。他先踩到了草坪,我跟在他后面……所以已经呆在茶盘上的石胜利的头钓走了他的身体,而他马上就拿走了我的,只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
你应该觉得幸运,因为我吸收了部分巫力的原因,这个茶盘没有力量再影响人的内心了,否则你只要到了这个山坡上就会被控制心灵,不自觉地走进这个洞,走到草坪上去,直到你的身体被取走,你才能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我等啊等啊,终于有一个倒霉蛋上门了,就是张宝强。我拼命催动茶盘上的巫力诱惑他走到草坪上,拿走了他的身体,然后用石头堵住了洞口。哈哈,不要抱有幻想,我并不是好心,我只是怕这条人链上又多出一个人,增加我要做的事的难度。在茶盘上的这一年,我已经想好了,我要找到这些头身相异的人,找到这人链上的每一环,然后一个顶一个的,把我的身体拿回来。”
“这些人被换过身体后都逃走了,你怎么找回的他们?还有,这些人为什么要跑。如果头和身体相差太大就罢了,假如相差很小很小,为什么不回到原来地生活中。”
“难怪你不明白。因为只有头被摆在过这茶盘里的人才会知道,头身不符就不能再回到原来的生活里。否则就会活活腐烂致死。”乌拉残忍地笑:“没人告诉我们这一点,但这念头几乎是瞬间传递进我们地大脑,所以被换了身体的人只有逃走一途。但是每个人都放不下自己地过去,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回到亲人身边窥探,因为头和身体分属两个人。结果就要两地奔波。”
“原来你就是利用这些人的恋家心态才找到他们的。也是,在两阶山附近失踪的人口是以女人村的人为主,其他地方地人不多。”燕风的手无意识的在腰带上滑来滑去,好像是想问题时下意识的动作。十六K文学网“你以为这容易吗?你知道像我们这样错位的人是多么敏感和小心吗?为找到这个链子的每一环,我耗费了十年的时间。十年啊,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我都在干什么?除了绝望的寻找同类人,跑去看你是我唯一地安慰。可是我的大脑叫我去看你,身体却让我去看张宝强的家人。我们这样地人,每个人都被分裂的意志折磨,一直不停、一直不停。你知道吗?当我在你身边看到王立志。看到他地脑袋下安着我地身体,那是什么滋味吗?你不懂的。你永远也不会懂地!”乌拉越说越激动。双手乱挥。
咔!
牙齿轻叩的声音传来,已经成为尸体的张宝强突然笑了一下。独眼一动,似瞪了乌拉一眼,之后倾倒了下来。乌拉吓得尖叫出声,慌乱之下差点踏入草坪,幸亏张宝强的尸体是倒在乌拉面前的,身体虽然卧在草坪上,双脚却伸在外面。乌拉一脚踩到了尸身上。
她低头一看,正见到张宝强的脸对着她,灰白的脸上,那个枪洞狰狞地暴露着,好像一只永远也闭不上的眼睛在死死盯着她!
“我不是故意要你的身体的!”处于极度惊惶状态的乌拉大喊一声,一边大声重复着这句话,一边蹲下身拼命翻动张宝强的尸体,终于让尸体翻了个个儿,把那张可怕的脸俯在了草坪上。
尽管如此,乌拉受刺激过度,还是团着赤裸的身体跪在地上,一直不停的说着什么,汗水布满了全身的皮肤,被洞内忽明忽暗的火光一照,似乎是镀了一层暗光,像个要融化的蜡人一样。
燕风看的明白,靠近山洞深处的地方本来就小,乌拉激动之下,手打到了已经成为尸体的张宝强的脸上。张宝强本来还诡异的保持站姿,张大了嘴,瞪着呆滞的独眼,被打了一下后,眼睛和嘴巴忽然合拢,嘴角一抽,看起来像是奇怪地笑了一下。而且,他死前的平衡被施加了外力,自然就倒了下来。看到乌拉这个样子,燕风即心痛又不忍,可是这也让他确定,死去的尸体确实是不能被换身了,那片充满了魔力的草坪对死尸完全没有作用。
“别再疯了!”崔猛怒喝,“快让燕风来替我,然后我毁了这个换身台,大家以后平安无事!”
他的暴喝让因为刺激而处于崩溃状态的乌拉蓦然清醒,机械而软弱的抬起了握枪的手臂,对准自己的脑袋,想利用燕风的念旧之心,逼迫他在自己的命和她的命之间做出选择。
可是她的手才抬到一半,一直很配合的燕风突然动了起来。就见他手臂一挥,一道银光破风而来,乌拉还没有意识到怎么回事,只觉得手臂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手一松,枪就掉到了地上。接着,就见燕风爆跳起来,从草坪对面直跃到里侧山洞。
地方实在很小,燕风冲力又大,两人的身体搂抱在一起直撞到山壁上,而在这个瞬间,燕风本能的半扭过身体,以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乌拉,让她免于受伤,虽然他撞得连脊椎都快断了。
乌拉的身体被燕风死死的扼住,根本动弹不得。她挣扎了一下,但身体上传来那熟悉的感觉,他的心跳、他的鼻息、他结实的胸膛和强有力的手臂,都让她浑身发软。
十年了,她每天每夜想念着他的拥抱、他的体温,虽然她没有了可供拥抱的身体,但脑海中温馨的回忆却无时不刻不在提醒她那曾经有过的幸福。现在他抱的这个身体并不是她本来的,可并不妨碍这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散发出对他的渴望。
是啊,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以争吵告终,她因为迷惑和气愤委身过宋健,可是当她的头被孤零零的摆在茶盘上时,她想的却只有他,爱情也好,依赖也罢,她的生命里就只有他是真实的!
“放开我!”她叫,可是声音软弱。
燕风不理乌拉,虽然怀抱里是个绝美的女体,虽然他的手臂擦过了她微颤的**,可是他此时心无旁骛,一心要解开这个危局。
“现在你还有什么筹码?”他对着崔猛的头冷笑了一声。
崔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嘴唇抖了两抖,一时没有说出话来。本来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他破坏了乌拉的计划、扯断这条环环相扣的人链、他甩掉了那个追寻了他二十年的包袱和麻烦、他找到了他所一直渴望的男性身体、他绑架了程玲珑引来了燕风、也明知道燕风不可能通知警方,必然会孤身前来、他算计好了步骤,也检查了燕风的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可为什么燕风先是挣脱了不可能解开的绳索,然后又以飞镖打掉了乌拉手中的枪,把他的优势涤荡干净呢?
看来是他太自负自己的谋划而太小看这位久经战阵的刑警队长了!燕风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而敢于孤身犯险,虽然有为了救人质而鲁莽的成分,但这不也是一种胸有成竹吗?为什么他没有提防呢?所谓无欲则刚,他想要得到久违的身体,还是乱了心了!
其实所有的秘密都在燕风的牛皮腰带上,在后腰部位的夹层里,他藏了刀片,而在宽银的皮带扣里则暗藏着两枚体积很小的三角形钢镖。他被反手捆绑的时候,故意一直挣扎不休,让乌拉和崔猛好几次看他在背后玩什么花样,其实那只是他麻痹对方的技巧,当他们对他的挣扎习以为常时,他拿出刀片割断绳子。
然后在和乌拉对话的过程中,他假装无意识的抚弄着皮带扣,实际上就是等待乌拉松懈的机会,只是没想到帮他的是张宝强,死不瞑目的张宝强,这个巫术中最后的无辜者。
这块有魔力的草坪是扇形的,最狭窄的地方有两米多宽,如果没有助跑,燕风是跳不过去的,这时又是张宝强帮了忙。他的尸体倒卧在草坪中,让燕风可以奋力踏在他尸体上,然后跳到草坪对面,阻止了乌拉的要挟。
“乌拉,和我走,毁了这害人的东西。”感觉乌拉不再挣扎,燕风连忙劝道:“我保证没人会知道这件事,甚至……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回到从前。”他说着,无意识的瞄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玲珑。
扪心自问,他真的能做到回到从前吗?但他必须做到!这是对乌拉的亏欠,他必须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