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窈说完,殿上其他人纷纷开始议论:“君夫人所言极是啊!”
“这个长离有没有特殊的能力谁都不知道,一切都只是说的。”
魏击不动声色,只是静静看着一切。
李亭有些急了,却不知应该怎么解释。
长离淡淡一笑,“君夫人似乎并不信任在下,这不要紧,若在下没有算错,君夫人之父,晋国国君将在明年此时崩逝。”
姬窈顿时拍案而起,怒喝道:“你胡说!竟然敢咒我父亲,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殿上顿时涌上数名侍卫,正要上去抓住长离,却被他轻易的闪过了。他的周身忽然燃起绿色的火焰,烈焰灼人,侍卫们不敢靠近,所有人都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被烈焰包围的长离。
、第三六章
烈焰中的长离安然无恙;只轻启薄唇说道,“大王,这是在下为大王奉上的第一个预言,明年此时;预言成真时;大王若想再见在下;在下会再次现身的。”说完,那团绿焰瞬间熄灭,而长离也立刻消失不见了。
众人纷纷惊叹刚才在大殿上发生的神奇的一幕。
姬窈对之前长离诅咒自己的父亲明年此时崩逝之事还怒气未平,怒目瞪向下方的李亭,李亭只能缩缩脖子,坐回自己的垫子上。
魏击只当方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举起酒杯对下方众人说;“来来来,我们继续吃酒。”
宴会过后,姬窈又写了一封信回晋国,信中将长离此人的预言说了一遍,并询问晋烈公姬止的身体情况。
一个月后,姬窈收到回信,却不是晋烈公亲笔写给她的,而是她兄长姬颀写给她的。姬颀在信中说,父亲的身体还算健朗,偶尔受风寒喝些汤药就会痊愈。关于长离预言一事,姬颀并不相信,同时也表明,明年的此时,会格外注意父亲身体,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们的父亲。
姬窈见到姬颀的回信,也算是安了心,没太将此事放在心中,直到一年后,晋国传来国君崩逝的消息,这时间与长离所说的分毫不差,姬窈得知消息之时当即晕了过去。
她醒过来时,魏击陪在她身边,他扶她起来,喂她喝了几口汤药之后,才说:“你父亲是中风过世的,你……节哀吧!”
姬窈抓住他的手,大哭着摇晃他的手臂,“大王,我父亲一定是遭李家陷害的,他们为了证明长离的话是真的,所以才故意害死我父亲。”
“姬窈,你父亲是病死的,大夫也证明过他是死于中风,他的死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大哥已经即位成为晋国国君,寡人会派人前去祝贺,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你大哥说的?”
姬窈怔怔地摇头,泪水扑簌簌往下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魏击抱住她,拍着她的肩,“别太伤心了,你还有寡人,还有骄儿。”
她亦抱住他,将脸埋进他怀里。
半晌,他又说:“有个事情寡人想告知于你,寡人已经让长离住进宫里,知你不喜欢他,但他毕竟是奇能异士,放着这样的人才不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稍稍退开他的怀抱,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大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曾经对我说过,你会爱我一辈子,永远不会对晋国出手,这些话……都还是真的吗?”
魏击表情一愣,随即展开一个笑容,重新抱住她,“当然是真的,寡人对你的心从来没有改变过。”
“那大王爱李青么?”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我只想知道,大王心里是只爱我一个,还是我们两个你都爱。”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肩。
姬窈心里的悲痛越来越大,泪水再一次汹涌而出,“大王,李青的孩子不是我害死的,是她自己害死的,她是为了嫁祸我,争夺大王的宠爱。不管大王信不信,我所说一切都是真的。”她从怀里取出那块白色的丝绢,“这是我十二岁那年为你绣的,一直没有机会送给你……”
魏击接过丝绢,低头看那一排细密的小字:赠君击,望珍重。姬窈。他忽然一阵激动,一把抱住她,将她摁在床上,开始激吻她的面颊和颈部。他口齿不清的说着:“窈儿,我爱你,从来都只爱你一个人……李青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但是李家……窈儿,委屈你了……”他解开她的衣襟,然后毫不犹豫的挺身进入她的体内。
她嗯了一声,用手攀上他的肩,皱着眉承受他的动作。
事后,她伏在魏击胸前沉沉入睡。魏击不想惊醒他,只能轻手轻脚爬起来,穿上衣服后,又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才离开宫殿。
直到再也没有一丝声音,她才睁开那双不带有一丝感情的眼睛。她麻木地爬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襟,走到殿外看了看碧蓝的天空,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李青,不管你李家安排多少人在魏击身边,只要她一天还是君夫人,只要骄儿还是世子,只要魏击的心还在她这里,她就是赢的。她不会忘记,当年李斯还在时,全力主张魏国夺取晋国。她的公公魏文侯基于道义,没有立刻将晋国拿下,而是将这件事情交给了自己的儿子魏击,可是,只要她还当一天的魏国君夫人,就不会让魏击对晋国下手。
自那天以后,魏击果然天天都宿在姬窈这边,而姬窈仿佛也变回了从前的样子,时常在他面前跳舞,让他放松和开心。在床弟之事上,她极尽一切让他满意,使得魏击有时根本舍不得离开她,夜夜都要拥着她温软的身体方能入睡。
同一年,魏国和秦国郑国开战,魏国派兵两线作战。魏击一方面任用老将吴起,另一方面听从长离之言,在注城打败秦军。
而后两年,魏击号召韩国和赵国,又一次形成三晋联盟。三晋联军征伐楚国,一连数次重创楚国。楚国朝中恐慌,派出使节求和。魏韩赵不接受求和,楚国只能向秦国求助,并赠送大量珍宝。秦国收下楚国贿赂,派兵攻打韩国,三晋联军不得不退兵,转而攻打秦国。
又一年,魏军与秦军于武城开战,不分胜负。再一年,秦国破釜沉舟,出师五十万,与魏军于阴晋开战。魏击亲自前往前线指挥坐镇,犒赏将士。魏军士气大振,杀敌势如破竹,又有吴起为将,以五万兵力在阴晋大败秦国五十万大军。
自此,秦国一蹶不振,再无力东征,直至商鞅出现,为秦国变法之后,才开启了秦国新的一页。
魏击大获全胜,回城之后一方面大赏主将吴起,一方面越发信任在战争期间为他提供意见的长离。长离并未做多少事情,他只是很准确的预知了战时的天气,同时也预先告诉魏击楚国会向秦国求助。
三晋在取得胜利的同时,赵国内部却祸起萧墙。赵敬侯迁都之时,其兄长赵朝趁机作乱,不服从赵敬侯,并投奔魏国。魏击非但没有拒绝赵朝,将其押解回赵国,还收留了赵朝,帮助赵朝攻打邯郸,此举使得魏国和赵国的关系破裂。
时至此时,魏国朝中分裂为两派意见,一是认为魏国应当立刻杀死赵朝,同赵国修复关系;一是认为魏国国力强盛,不应该惧怕赵国,应同赵国一战到底。
姬窈原本并不关心魏国是否与赵国开战,在她看来,赵国亦是瓜分晋国的元凶之一,如果魏国能够打压赵国,晋国也许能借此机会收回一部分土地。然而,她却将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魏国征战的这几年,魏击很少待在宫中,即使他在宫里,也都是在姬窈那里,这使得李青对姬窈的积怨越来越深。
魏骄现如今已长到十二岁,他每天都会到宫里的花园中练习武艺,姬窈就在一旁看他习武。魏骄练累了,姬窈为他端上水,他又继续练习。
晌午时分,魏骄顶着日头练习,姬窈不忍他被暴晒,便唤他先回宫歇息,等日头不那么毒辣了再出来练。
魏骄抹抹自己的汗,说道:“母亲,孩儿还想再练一会儿,母亲先回去歇息吧!”
姬窈说:“不差这一时半会,你先随我回宫去。”
“母亲,孩儿不能偷懒,孩儿想早日练成,帮父亲上阵杀敌。”
、第三七章
“你这孩子……”姬窈无奈地摇摇头;只能先转身离开。
从花园回到她所住的宫殿要途径李青所住的宫殿,姬窈快要走到李青所住的宫殿时,忽然发现李青不在宫殿里乘凉,而是坐在宫殿外的一颗大树下;她的儿子;七岁的魏茔坐在她旁边;两名宫婢站在一侧轻轻挥着扇子为这母子二人扇风。
姬窈不太想搭理李青,所以准备绕路而行,却听见李青说道;“我的儿呀,你就快成为魏国的世子了,你高兴吗,”
姬窈闻言脚步一顿;转头一看,只见李青抚摸着魏茔的脑袋,满脸得意。她微微蹙眉,李青为什么会说魏茔就要成为魏国的世子了?她吩咐身后的婢女先绕路回宫,自己则一点点靠了过去。
魏茔仰着小脑袋问:“母亲,世子不是大哥么?我怎么会成为世子呢?”
李青很耐心的说道:“那位长离大师已经预测到了,你将会成为魏国世子,等你父亲百年之后,你就是魏国的第三位国君呀!”
“母亲,这是真的么?我会当魏国国君么?像父亲那样的?”魏茔满脸兴奋。
“那是当然,长离大师的预言从来没有出过错呢!你以为你父亲为何要收留赵国的那位落魄公子同赵国开战?”
“为什么呢?”
“都是为了你呀!你父亲若是助赵朝取得赵国政权,那赵朝必然对魏国感激涕零,三晋之中,又属韩国国力最弱,到那时,韩赵两国必不会与魏国争夺晋国剩下的土地,魏国便可独吞晋国的土地。而你,日后成为魏国国君,便可坐拥魏晋之地。你说说,你父亲不是为了你,又是为了谁呢?”
姬窈心口陡然一紧,魏击还要对晋国下手,他还想独吞晋国剩下的土地,这难道是真的么?他明明对她保证过,不会对晋国下手的。
李青还在说着:“你别看晋姬现在是魏国的君夫人,那一切不过都是你祖父的策略罢了。当年三晋自成为诸侯王,瓜分了晋国大部分土地,可晋国剩下的土地也不少呀!倘若那时与韩赵一起分了剩下的土地,岂不是太亏了?所以你祖父才让你父亲娶了晋姬,以此举来稳住晋国还有韩国和赵国,一方面是告诉晋国,咱们魏国必然不会动晋国,叫晋国国君安心,另一方面也是告诉韩国和赵国,魏国不动晋国,他们也不许动。你祖父当年可真是用心良苦的。”
“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一旦赵朝取得了赵国政权,他必要感恩魏国继而退出晋国土地的争夺,而韩国实力弱,赵国不争,韩国必然也不敢争。这些年,你父亲南征西战,秦国和楚国都被你父亲打败了,忌惮我们魏国呢,此时你父亲拿下晋国,其他国的国君也不敢多说什么,周天子只怕还要表示祝贺的。所以,晋国余下的土地只会是我魏国的囊中之物。”
“原来是这样的。”魏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你不知道吧,你祖父在临终前是留给你父亲一道密旨的,那就是命令你父亲必须彻底夺取晋国。这些年,他虽然一直都没有对晋国做出什么举动,但是计划他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只可惜那位晋姬了,只沦为晋国的牺牲品,到头来还是无法挽救晋国。”
姬窈的脸色已然惨白,如果李青所说的那一切都是真的,那魏击是有多么可怕。他故意虚情假意的对她,故意让她相信他不会对晋国怎么样,其实一切都是假象,他只是不甘心同韩国和赵国一切分了余下土地,他想独吞罢了。
魏斯临死前是真的留给魏击一道密旨吗?如果这道密旨真的存在,那不就证明了李青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姬窈跌跌撞撞的走开以后,李青这才转过身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当晚,魏击过来就寝时,姬窈在酒里下了一些迷药,魏击喝完酒以后就昏昏沉沉睡下了。
姬窈套上衣服,用迷香将看守魏击书房的侍卫迷倒,一个人潜入魏击的书房中翻找那道魏斯留下的密旨。
书柜和桌子翻了许多遍之后,她终于在书柜后面的一个暗格里发现了那道密旨。她取出金黄色的锦帛,展开来看,那上面的字迹的的确确是魏斯的字,而所书写的内容也的确是让魏击必须拿下晋国余下的土地。
这一切都是真的,李青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魏氏谋划了那么久,从魏斯开始,直至魏击,娶她,不动晋国只征讨别的国家,只是为了让晋国放松紧惕,为了让韩赵两国丧失争夺晋国的机会。而她,从头到尾,只是这一盘棋里面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魏击对她独一无二的爱是假,魏击允诺她绝不对晋国下手的话也是假,所有在魏国的一切都是假象。
她怔怔地跌坐在地上,泪水又一次毫无声息的流淌而下。
完了,一切都完了。
殿门被人大力推开,一群侍卫涌了进来,拔出大刀对着坐在地上的她。那群侍卫的最前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夫君魏击,一个是那个名叫长离的绿衣男子。
魏击的口气冷到了极点:“长离告诉寡人你今晚会对寡人下药时,寡人真的一点都不愿意相信。姬窈,你竟然对寡人下药,目的就是为了潜入寡人的书房,你真是太令寡人失望了。”
姬窈呵呵笑了起来,越笑泪水流得越多,“多好的一出戏,你既然知道我会对你下药,却还要假装晕倒,目的不就是为了当场抓住我吗?要废去我的君夫人吗?要废去骄儿的世子吗?你请吧,反正现在对你而言,我们母子俩已经再也没有用处了,你可以独吞整个晋国了。”
魏击脸色陡变,“你胡说什么?”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将手中拿到金黄色的锦帛举到他面前,“这是你父亲给你的密旨,他告诉你不能妇人之仁,夺取晋国势在必行,你这些年对我的利用也足够了吧?魏击,你好狠,你真的好狠!”
他一把夺过锦帛,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阴晴不定起来,“你、你怎么知道这道密旨的?”
“我怎么知道?哈哈哈……”她忽然癫狂地大笑起来,“你居然问我怎么知道?哈哈哈……”
“你……你先听寡人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她停下笑,怨愤地瞪着他,“你对我的爱从头到尾都是假,从你在梅海跟踪我的那一刻起,你对我的一切全都是假的。魏击,我恨你!”她冲到一旁,从一名侍卫手中夺过一柄大刀,举起大刀就向魏击砍去。
众人大惊失色,侍卫一涌而上,将姬窈挡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