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早说了这里的水波不稳,你下次可要注意才好。”
全身都浸染了冷水的任小汐抬起头回应了她一个灿烂无比的微笑:“嗯,是啊。”
你不待见我,我也不待见你,刚好。
尔后几天相安无事,任小汐依然致力于研究案情,不过和她处的较好的桑晚告诉她,扬州那边来信了,不止是来信,连人都要来。
来就来,反正最丢人的不是她。
任小汐嘿嘿一笑说知道了,然后就抱着一摞子记录准备继续外出。
阿金又无缘无故的失踪,不知道去了哪里;小兔子每天依然为她准备了好多欲罢不能的美食;那只不安分的大蜻蜓每天晚上都掀开瓶子在房间里到处转悠,翅膀上的光芒好像夜里绽放的烟火;圣女依然没找到,九羊残页听说已经被某神秘人士重金买下,这个江湖,好像还是原来的那个江湖,却又不是一开始的江湖。
张琴焉在关门回家的时候看到这名抱着一堆东西的白衣少女在街头漫步的情景。被圣火教蛊惑的教徒在接触到与她相似的气息时总会去跟随那个目标,而她在她身上也发现了同伴的气息。快速跟上面前的少女,被、操控意识的张琴焉细长的手指还没来得及搭在她肩上,察觉到不对的她的手突然向被针刺了一样收缩回来,随后张琴焉的身体开始不停发抖。
不对,不对,这个人不是,她不是信奉圣火的教徒,她是圣火教天生的死敌,她的身上有一个对她们
、46迟来的报复
“任姑娘;你来了。”上官杰正在整顿队伍,看到前来还手册的任小汐;年轻男子向她点头道,“刚好,我们要出去寻访受害人的家属;如果你有空,不妨和我们一同出发。”
“那好啊,那就一起走吧。”任小汐还了手册然后加入到了他们的队伍之中;一众人于是沿着繁华的大道一直走到街角。拐弯;再往前走一段距离;他们走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院落,然后走到亮着灯火的第一间房门外敲了敲门:“有人吗?我们是官府的人。”
“咳咳;来了;请稍等片刻……”虚弱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上官杰打量着周围整齐大气的房屋中唯一显得略微破旧狭小的房子道:“大娘你别急,我们可以等一会。”
“这怎么可以……”吱呀一声,大门开了,顿时一股浓浓的药味从屋子里四散开来。一脸病容的妇人抬起毫无神采的眼睛望着众人谦卑行了礼,然后将他们全部请了进去。
屋里的药味更大,伴随着阴湿的味道,气味显得十分刺鼻。
“各位官爷不好意思,小屋简陋,招待不足处……咳咳,多有担待。”生病的妇人一脸愧疚,她捂着嘴不停咳嗽。看她咳的心都要蹦出来的任小汐赶紧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坐了:“你……你还是坐着说吧……”
“真是抱歉了,我的身体咳咳……早就不见得好。”女子看着这简陋的房屋说,“自从大牛爱上了赌博,家里的情况就每日愈下,你看房子都漏水了,他也没钱去修……每次下雨,我就只能拿着铜盆接水。还有啊,他以前还说要给我治病,可是,钱都拿去赌博了,药根本就不够买,追债的人三天两头到我家要债,他倒好,躲起来了,让我一个躺在床上的人去应付……哎,这日子真是过的生不如死。”
妇人絮絮叨叨的抱怨着自己的生活,一边坐着的上官杰仔细听着她的话语并未打扰她。抱怨了一圈的妇人一看还有那么多人在场顿时惶恐:“官爷,我是不是多说话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都忘了你们在这里了。”
“没事的,大娘,我们本来也是来听你夫婿失踪前发生的事情。”上官杰安抚着受惊的妇人道,“你说的这些对我们来说很有用处,你能回忆一下张大牛失踪前有哪些异常的举动吗?”
妇人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没有,我的身体那么差自然是不能跟着他走的,他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又是为了钱,我那刻真是恨不得……咳咳,哎,虽然他失踪了,但我总觉得他还会回来向我要钱。”
“大娘……”上官杰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张大牛已经失踪了三个月,按照惯例,他已经可以被判为死亡了。”
“是吗……有他没他都是一样过,甚至没有他日子还能过好点。我又没有孩子,我能指望个什么?”女子心酸的感叹道。
一群人从张大牛家出去之后又沿途拜访了几家受害者,在打听完受害人失踪前的情况后,上官杰看着天色表示就此解散,明早再议。
任小汐是最后一个走的,从出来的时候就一直思索着什么的上官杰在人都走了之后和她说的第一句话说:“任姑娘,你有没有发现那些人的家属表现都很奇怪。”
“发现了,的确是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她们似乎在叹息,但是却不伤心。”任小汐回忆道,“她们好像对这些事情的反应过于平淡的,但是一般来说,如果自己的家人失踪了三个月最后被宣判死亡,那我在那段时间里肯定会过得异常艰辛,而她们是反过来的。”
“对,没有了夫婿,她们似乎过得比以前都要好。所以这是个疑点。在今天问询的时候,甚至有家属表现的相当紧张,这一点也引起了我的疑惑。”年轻男子一边送她回去一边道,“我发现所有的受害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们不学无术。他们爱好赌博,挥金如土,甚至寻花问柳。他们的妻子对他们多有抱怨。”
任小汐想了一下:“这么说,这起案件搞不好和一个群体有关联,和群体染上关联的案件通常很复杂。”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千秋府来时的路上,上官杰站在路口道:“是的,这是最坏的想法,希望最好不是我们想的这样。任姑娘,天色已晚,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刚刚耽误了你那么长时间,实在抱歉。”
少女道:“没事,倒是上官兄早些回去,这几日你奔波案情想必很疲倦吧。”
上官杰颔首:“那我便先行离开了,任姑娘,请。”
任小汐看着他的背影转身向千秋府走去,走路时袖子里一阵动静,她于是将黑色琉璃瓶的瓶盖打开放任那只到了晚上就会发光的蜻蜓四处乱飞。
“记得晚上乖乖的飞回来哦,不然把你炸了吃。”
蜻蜓离她的距离始终不远,而任小汐仰起脸看着天空中的那轮明月,知道很快就有一场好戏要上演了。
两日后的清晨,千秋府里传来一阵热热闹闹的声响,洗漱完毕的任小汐走到外院大厅一看,只见原先空荡荡的大厅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抬着喜庆颜色的红箱子放倒大厅里。
“哎呀,小姐你看好多东西呢。”小兔子拽着手帕看着面前堆叠的厚厚的箱子开心道,“师家果然有钱。”
“小兔子你怎么关心的就不是重点呢。”任小汐抱臂立在一边,眼里看着进出的人群饶有兴致,“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他们会来。”
小兔子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不假思索道:“不是老爷写了信说要定下婚事,所以师府的人才过来送礼的嘛。”琴歌的心里是很同意老爷的做法的,师公子总和表小姐拉拉扯扯理不清关系总是不好的。这样的话,师公子和小姐订婚后应该能安稳下来了,他再也不用去随随便便的找杜表小姐谈天说地了,毕竟是快有了家室的人呢。
“啧,不对啊,我记得老爹没说这件事情要外传。”白衣少女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任独行迎了上去,今天老爹似乎很高兴,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他看着在看彩礼的任小汐大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汐,这些东西你满不满意?”
“满……满意……”肩膀都差点被他拍塌掉,看着老爹‘终于可以嫁女儿’的表情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的任小汐脸上表情显得很平淡,“不过这件事我也只是和你提了提,老爹你怎么就这么冲动的写信提亲了呢!”
任独行笑:“哎,那又是哪个丫头天天在我面前转悠着唠叨师丞安的事情?要不是看你猴急,老爹才不会放下面子去求亲,当然了,今天也只是见面罢了,不会那么急着让你嫁到扬州的,老爹还想再看你几年,等到你长大呢。”
任小汐双手叉腰不服气道:“别说的那么心酸,我还不想嫁呢。”
“怎么,说想嫁的是你,说不想嫁的也是你,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说话没个数。”
“我真没说我要嫁给他呀!”哼,随便找个人嫁了,她也不会嫁给师丞安。
“好了好了。”以为女儿不好意思在闹别扭,任独行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老爹先去忙了,等会师府的人过来你也要一同打招呼。”
“为什么,我就不能在这看着彩礼然后拿一点出来补贴家用?”任小汐显然是在打趣千秋府太过抠门这件事。
“师丞安的父母也来了杭州,他们想看看未来的儿媳是什么样子,你可不能耍小孩脾气。听明白了吗?”任独行临走前还不放心的交代了句,“等会你们看着点小姐,别让她到处乱跑。”
“是是!”忙着进出送着彩礼的家丁们看着老爷赶紧点头。
扬州师府入杭州送彩礼的事早已在江湖上传开,那些闲的无聊的,或别有用心,或从中想要挖取八卦的人对这件事情津津乐道,因为这件事情,不仅是过程让人觉得有趣,而且最重要的是它的结尾在江湖山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惹得武林权位从此换代。
“哎,你们听说没,苏杭一带最有名的丝绸商人师家今天进杭州啦!”早晨的茶馆里,这则新闻被吵得沸沸扬扬。
“知道啊,不就是师府上来提亲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喝茶的众人反应皆不相同。
“你们这些土包子懂什么。师府可是这一带最有钱的商人,听说家里的房子和皇宫一样大!他们家垄断的丝绸,好的都送进皇宫了,听说师府好多的摆设都是皇宫里的东西。”男子绘声绘色的描述道,好像自己亲眼所见这般,“再说他们提亲的对象,就是千秋府的武林盟主千金任小汐啊,啧啧,这丫头可是江湖上的风云人物,你们都知道‘城墙挂人,三天示众’的典故吧,就是这丫头做的!你们说,最有钱的商人和最有名的武林人士联姻,那岂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么说也对啊,这两家联手,恐怕江湖上的武器都要被垄断了,师府肯定能发大财!”“我觉得更出名的是千秋府啊,有了师府这个钱庄支持,哪个敢为难我们这些江湖散人?”“任小汐这丫头倒是好命,直接嫁了个江南首富,想想任独行还是很有眼光,早在十多年前就就将娃娃亲给定下来了,不然,现在这野蛮丫头谁愿意娶进门?等着回去受罪吧!”“我怎么听说是师府只认准任小汐这个媳妇?”“啧,我怎么觉得都不对啊,这师丞安不是和千秋府的杜小美人有关系吗?怎么突然他要娶任小汐了?”
“什么呀,千城和杜姑娘只是朋友罢了,他和任姑娘是从小订的娃娃亲,我是他的朋友,这点最清楚不过。”悠闲喝着早茶的沐流君从楼上的厢房里走出,脸上满是藏不住的笑意,他看着下面吵吵闹闹的人群笑道,“难道早上这么热闹,千城要成婚之事作为朋友我可是再高兴不过,今日的早茶都由我来请客,请大家尽情享受!”
“那就多谢沐公子了!”一听早茶免费,大家自然很高兴。于是满心思算计的沐流君一边算账一边听着人群中的闲言片语。哼,不管怎么说,师丞安只要今天答应了和任小汐完婚,按照师府不得纳妾的规矩,他和杜卿若一辈子没有可能了。
“大公子,这边的账有点问题,我去和账房核对一下。”
“去吧去吧。”耳朵正在听隔壁一桌的八卦,沐流君头都没抬。于是没抬头的沐流君自然没有注意到那个将小毛驴拴在最近的门柱上然后悠闲走进来喝茶的中年男子了。
将师丞安递给他的银票收好,卖出所有手头九羊神功残页的男子坐在最近的桌上,然后听着别人饶有兴趣的聊着八卦。
今天的内容自然是离不开任小汐和师丞安了,不过中途屡屡出现的杜卿若的名字却让男子稍微留神了一刻。
“鬼才知道这几个人什么关系,不过我那次看到师丞安和杜卿若可是很亲密的走在大街上的,他奶奶的,向他这样左拥右抱的生活我也想有啊,可是人家是江南首富,手上家财万贯,不要他动嘴都能有不少女人投怀送抱,这真不公平。”
“你也不想想任小汐那样的丫头一进门肯定是母老虎,别说纳妾了,就是逛窑子恐怕都能被打得半死,杜卿若如果和她相处,简直生不如死。”
如果他记得不错,任小汐对师丞安是没多少好感的,只是今天这一出嫁人倒是让他有些意外。恐怕中间的隐情有不少。虽然不知道和师丞安相处的杜卿若反应如何,不过他已经替她做了一些打算。中年男子喝了一口茶然后牵着小毛驴不紧不慢的往城外走去。一只小狼崽,一只兔崽子,这两个人他也替他们做好打算了,只是领不领情他就不知道了。
那么,作为今天主角的狼崽子,让我好好看看你撕吞对手的能力吧。
竹林里随竹叶旋起的湿气在清晨阳光的沐浴下很快被蒸发,竹叶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何其轻微。
比之更加轻微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走在通往郊外的道路上,手中接过一片散落的竹叶,少年看着投射在地面上的金色光斑停足半刻。
“您不怕被人看见您在这里么?”身后有人无声落地,着青衣的少年没有回头,只是自顾往前走:“今日的视线都在千秋府里。”
墨非羽上前几步追随他道:“是了,今日是师丞安向任姑娘提亲的日子。”
苏靖离的脚步不紧不慢,只是墨非羽还是察觉到了他气息的一丝紊乱。
说到底,这么多年来,能让苏靖离乱了分寸的也只有任小汐了。虽然他也不知道那个丫头到底有哪点值得苏靖离上眼的地方。
“您不去吗?”墨非羽很好奇他的回答。
“去做什么,以何种身份。”苏靖离终于停下脚步,他回头看着不动声色的墨非羽眼里平静依旧,“我的答案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去。”
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见,墨非羽突然想起了很早以前南乔劝他去见文诗月而他拒不肯见的那段事情。现在,他还在在这里无谓的等待一个人,只是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您……”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他明白,有些遗憾,如果错过就是一生。
“可我会带她走。”
晨光下,背对着他的青衣少年缓缓吐出几个字,语气平淡而又坚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