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言吸口气,站定身子,看着这蛮不讲理的什么六王爷,气极道:“你敢?”
六王爷抱胸,好整以暇的道:“为什么不敢?”
素言气的抹掉了眼角的上泪道:“我不是歌女,再说一遍,我不是歌女。”不是她想欺负就可以欺负的。
“那又如何?”六王爷一挑眉。这女人口口声声的,想要强调什么?
素言气的无可耐何,不知道他的脑子到底能听进去什么逻辑,只得按照自己残存的理智道:“我已嫁为人妇。”他总不能仗着是王爷就调戏**。
六王爷的混沌脑子倒似乎真的听出点什么来了,哦了一声,上下打量着素言,不无遗憾的道:“啧啧,原来如此,本来就不怎么入得了本王的眼,现在更是……惨不忍睹。”
素言无耐的以手抚额,才抬手,就是一阵刺痛。她看着自己脱了臼的腕子,恨意滔天,想着自己从来到这个莫名的世界就任人欺凌,受尽委屈,如今好不容易才与老夫人略微有些起色,能在费府有个落脚之地,可是现在,全都毁了。
凭什么她要活的这么辛苦,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一点东西被人用小手指轻轻一推,就如数摧毁无移?
她凭什么要受到这种待遇?她又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凭什么要受到这种报应?
六王爷看着刚才还跳脱如同一只愤怒的猫的女人,忽然间就脸如死灰,倒是有点扫兴,悻悻的道:“如果你真的觉得受到了侮辱,本王可以勉为其难的……收了你。”
“去死。”素言豁然出声,道:“你既贵为王爷,我当你总是个讲理的,谁知你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以骄奢yin逸为荣,以贪恋女色为荣,直让人不齿。你身为男人,却跟女子计较,动辄暴力相向,真是愧为男人……”
反正走也走不掉,素言豁出去的骂,直把六王爷骂的连禽兽都不如了,若他是个脸皮薄的,就该找个歪脖树一死以谢天下。
可是六王爷是谁?久经沙场,视人命如草芥,何曾在乎过一个小女子的评价,他不屑跟素言斗口,只是看她这样牙尖嘴利,当成一场闹剧来看。
甚至还在素言闭嘴的功夫,径自端了茶碗朝素言举了举,问:“你要不要喝口水?”
素言气的要吐血。碰上这么个软硬不吃的骨头,她还真是无计可施。素言闭住嘴,颓然的垂着手,自己也找了把椅子坐下,用好的那只手托住腮,发呆不语。
六王爷见她气焰降下去,反倒凑上来,问:“你刚才说,你是谁家的……媳妇。”
素言没精打彩的道:“费家。”
六王爷心里一动,不禁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素言,不动声色的道:“费耀谦?”
“是。”
六王爷做恍然状,道:“失礼失礼,从四哥这儿论,还得叫你一声大嫂呢。”
素言还是爱理不理的,也不接话。
六王爷倒热络起来,道:“你怎么又到这了?”
素言有气无力的道:“迷路了。”
六王爷点点头,说:“可是你怎么就赶的这么巧?刚刚四嫂说她怕我们喝酒太闷,叫了府上一个擅长歌舞的歌女,你就进来了。”
素言脸色一变,急问道:“她,她派谁来的?费老夫人呢?”
110、心碎
六王爷不急不慌的道:“四嫂是亲自来的……费老夫人么,依本王想,应该是走了吧。。”盯着素言苍白的脸,好心的道:“不然,本王送你回去。”
素言喃喃,直觉的反驳道:“不可能。”怎么会不顾她的死活,费老夫人就一个人走了?手指紧紧抓握,疼都弥补不了手心里的虚空,一时间素言脑子慌乱成一团,觉得自己被遗弃了。
六王爷咄咄的目光还在她脸上逡巡,她羞愤之下反应过来,嗤之以鼻的道:“你会有这好心?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她虽不是淑女,可平时也从来不这么大声说话,更不会这么没有礼貌的,更何况他是君,她是臣?可是眼前这个男人着实可恶,逼得她将人性中的劣根性都尽情的表露出来了。
六王爷也不以为忤,道:“那你就待在这吧,本王也该走了。”
素言不知道六王爷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可是听他说要走,立即也跟着站起来,说:“等等,你先把我带出去。”
六王爷诧异的看她一眼,道:“你不怕我把你打晕了拐走?”
素言甚是尴尬,道:“不管怎么样,先出了齐王府再说。”
六王爷眼睛一转,道:“也好,我把你放到费家门口,你自己进去,免得口舌。”他压根就没有要提醒素言的意思,谁让她刚才逞口舌之利把他骂的狗血喷头呢。他虽不是睚眦必报的小人,不过,这世上也没有谁是天生喜欢被骂的。
既然齐王妃视她这个大嫂如无物,他又何必大发善心?至于她的最终结局怎么样,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就这样,素言跟着六王爷出了齐王府。
她尚沉浸在费耀谦漠然以对的失望中,前面的马停下来,傅总管到了素言近前,道:“王爷请夫人过去。”六王爷并没有交待素言的身份,傅总管却察颜观色知道眼前的女子绝非齐王府的普通歌女。而且她的装束,不是未成亲的女子,所以叫声夫人。
可是不管她是什么身份,王爷怎么吩咐他就怎么执行。
素言压下心里的烦乱和紧张,很顺从的跳下车,跟着傅总管来到了六王爷的马前,仰头看着马上高高在上的男人,问:“什么事?”
六王爷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女人,半天没说话。她明明那么矮,那么小,气焰却比他这个王爷还要高。真是很奇怪的一个女人,很奇怪的感觉,与他所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
这种感觉真是……荒谬,简直就像词本里写的那种男、女一样,莫名其妙而后就什么生死相许……。
可是眼前这个女子的确是在他面前唯一一个真实的女人,有脾气,有个性,有眼泪,有脆弱。总之不懂得内敛、掩饰,才更显得她的真实。是人都有感情,可她们都极力的想在他这个王爷面前表现出最完美的一面,虚伪的让人倒掉胃口。
六王爷回过神,露出一个十分姿意的神情来,对素言道:“本王忽然想起一件事,急等着本王回府处理,恐怕实在没时间送你回去,所以知会你一声,要委屈你在本王府上住几天,等本王抽出时间来再送你回去。”
素言没动,只是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像是细密的小扇子,盖住了那充满灵气、希望的眼睛,也关闭了她的心门。
他真是能狡辩。压根没有诚意,不过是片刻的时间,什么事这么急他就等不及了?可是她没有和他讲条件的余地。
六王爷清晰的听见了素言心底的叹息,很清楚。那叹息声中没有伤感和失望,竟是那样的淡漠,像清早起来挂在檐下冰凌凌的冰柱,忽然啪一声碎掉,毫无预警的摔碎,化成水珠,再不见踪迹。
他却一点心软的痕迹都没有。
素言忽然扬起眉,睁开眼朝上望着他,道:“你就不怕到时候已经没法再把我送出去了?”
六王爷微微惊讶了下,道:“那有什么可怕的,到时候开门扔人再关门就是了。”
是啊,很简单,对于有权有势有钱的人来说,做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素言笑了笑,说:“嗯,知道了。”
既然是知会,又不是征求意见,她又何必枉费唇舌。
马车果然拐了弯,即将到达的费府就成了身后遥远的背影。灰蒙蒙的天色下,行色匆匆,不多的几个行人在越来越大的雪花中蜷着身子,朝着回家的方向前行。
天地之大,人这是么小,不过是时空中的一名过客,就算是曾经英名一世,也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道布景而已。沧海桑田,也许只有那些没有生命的宏伟瑰丽可以跨越千年。
素言并不知道她与唯一的栖身之地失之交臂。
六王爷微眯了眼,在马上回头看了一下垂头不知在想什么的素言,忽然招手叫傅总管:“过来,去趟米府,就说我要见兰卿……”
傅总管面无更情的应了,转身就走。
马车不紧不慢的朝前走,也不知道到了哪。天慢慢的沉了下来,几乎看不见对面的人了。街上也没人了,空落落的,像是笼罩了一片愁云惨雾。
米家如往常一样,一家人团坐在一起吃饭。
家人匆匆进来,给米大人行了礼,才对米兰卿道:“少爷,府外有人见您。”
米大人没说话,不紧不慢的喝着酒。米兰卿正要添饭,碗才拿起来,就有侍女伸手接过去了,听得家人禀报,米兰卿便问:“谁啊?”
“只说是六爷……”
米兰卿心一动,脸上却露出了然的神色,道:“我知道了。”
米大人等家人走了,这才扬起脸看了一眼米兰卿,道:“别让六爷久等,还不快去。”
米兰卿这才起身行了个礼,道:“爹娘慢用,儿子有事先告退。”又看向自己的夫人,嘱咐道:“天黑的早,又下了大雪,你叫丫头多点两盏灯,小心路上滑……”都嘱咐到了才匆匆出门。
府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车前立着傅总管。米兰卿和他是极熟的,拱手相礼。
傅总管忙不迭还礼,上前道:“爷在车里,请米大人近前说话。”
说时亲自撩起车帘,车里黑漆漆的,隐约可见一个男人的轮廓,问道:“是兰卿来了?”
米兰卿上前:“六爷。”
六王爷伸手就势把住米兰卿的胳膊道:“上来说话。”
米兰卿稍稍借力,上了马车,六王爷随手把帘子落下,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将马车壁角的灯点上,这才道:“兰卿,长话短说,这人可是你妹妹?”
米兰卿这会才发现马车上还躺着一个女子,面容安祥,姿容秀丽,看神情竟是睡着了。原本还以为是六王爷带来的红颜佳人,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正眼都不看的,忽听六王爷这么一说,惊讶无以言表,顾不得别的,上前仔细打量,失声道:“素言?是素言,她怎么在这?又怎么了?”
米兰卿心下着急,人就往前凑要扶素言起来。
六王爷用手将米兰卿一拦道:“她没事,只是……晕了。你且听我说,她与费老夫人去齐王府做客,不知怎么被人引到了梅园,我与兄弟们宴饮,错把她当成了歌女,所以就将她带了出来。由本王将她送回费府多有不便,所以将她送过来交予你。”
米兰卿不是傻子,听六王爷这么一说,便知道里面有蹊跷,不禁大皱眉头。素言是齐王妃的嫂子,就算她是王妃,也不能这么怠慢素言,岂有让她自己走迷了路还任人当成歌女的理?
六王爷知道他起了疑心,只拍拍他的肩道:“你不必瞎猜,四嫂送我一个人情,我不过借花献佛,送你一个人情罢了。”
这话就坐实了米兰卿心中所想,一时大恨,又一时大愧,一时又感激。他看一眼熟睡的妹妹,心下就荡起了巨*。
他就势在车里就撩袍跪下,道:“六王爷的恩德,兰卿莫齿难忘,以便但有驱使,莫敢不从。”
六王爷这一着棋压的正着,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所得,心里激动,面上却只是笑了一笑道:“兰卿,非是本王要讨这份人情,只是你也知道,尊妹的一条命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草芥耳。我素来与你交好,所以才援手,但是若事情挑明,本王和齐王的梁子是解不开的了。”
米兰卿重重点头,道:“六王爷,兰卿代妹妹谢过王爷的援手之恩。以后如果六王爷有任何驱使,兰卿绝不会有一点犹豫。”
六王爷一笑,道:“哈哈,好,这倒是本王占了便家,举手之劳换兰卿君子一诺。”
米兰卿笑笑,没说什么。看起来的确是六王爷占了便宜,可是良禽择木而栖,就算没有六王爷这样慷慨大方的送人情,他和米家,也早就将身家性命系到了六王爷身上。
彼此心知肚明,今天不过是更加确认了一下而已。
米兰卿从马车上探出头来,吩咐米家的下人:“来人,去备辆马车来,我有事要出去。”
马车很快备好,借着夜色,由傅总管带人打掩护,米兰卿将素言抱到自家马车,六王爷这才扬鞭而去。
米兰卿等府门外恢复了安静,才叫自己的心腹赶车直奔费府。
…………………………
(以下文字不收费)澄清一下,男主不是精分,所谓的丫头情结,也不过是丫头更好控制而已,没有后台,又没有仗势,翻也翻不出天去。
要是不喜欢文文的,点一下红叉就结了,打半天字,未必能出得了你胸口的郁结之气,况且俺看了还会很憋闷,一连几天都没心情码字,何苦为之?
俺的儿子开学了,俺的公婆要走了,俺会很忙,只能挤时间码字,很悲摧的说二更有点奢侈了。
111、如焚
(二更)
感谢夏塘的晚荷投的粉红票,俺来加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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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家一团平静,只是平静中又透着几分诡异。费老夫人带夫人出门,回来时却只有她自己。众人惊疑不定,只不过没人敢问,倒是任妈妈不一会传话下来说是准备晚饭,说夫人留在齐王府了。
不多时大爷回来,进了老夫人的长青院,打发掉了所有的下人,竟是连任妈妈和穆妈妈都给轰出去了。
人人都屏着呼吸,不敢多看多言。
不一会就见蕙儿四个丫环被大爷身边的至善带到了老夫人的院子。是至善亲自在门外回禀:“大爷,人已经带来了。”
费耀谦在门里扬声叫:“带进来。”
蕙儿面如死灰,垂关头,身不由己的踉跄进去,腿早就不是自己的了。从她被王府上的侍女们领走,喝茶吃着小糕点时还没意识到出了什么事,直到有人请她说是老夫人要回去了,出来准备服侍少夫人时才发现只有老夫人一个。
那一刹那她就知道自己完了。
老夫人脸色很不好,却还是言笑若若的和齐王妃叙话。
元雪故意说的大声:“娘,大嫂身子弱,等她醒了,我叫王爷亲自护送回府,保管不叫大嫂有一点闪失……”
这话分明是给在场的所有人听的,在掩耳盗铃之势,蕙儿心头一冷,直觉是少夫人出事了。哪有做客在客人家一睡不醒,到走了让自己婆婆先走的道理。就是小家小户也断没有这样的事,更何况是这样的豪门大家?
蕙儿很后悔自己的粗心大意,怎么就贪图口腹之欲,坐在这好吃好喝的忘了自己的本职了呢?
心里担心少夫人,却自知没有了关切的资格,唯今之计,只有以死谢罪。
从回来,蕙儿几个人就被软禁在一座空屋子里,直到费耀谦回来。
蕙儿一进门,看着费耀谦脸上罕见的怒容,便自知难逃一死。反倒镇定下来,规规矩矩的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