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姐儿喜形于色,连忙起身行礼,“多谢王妃。”
第95章 温馨
无双与乌兰、赵妈妈,再加上清姐儿,四个人坐到一起,玩了一下午的牌。因为赌注只是铜钱,不过是为了增加点趣味,输赢根本微不足道,所以其他三人都没有故意让无双,大家算牌斗智,有输有赢,自然更加好玩。
夏日天长,夜色来得很迟。待得月上中天,宫里的大宴才散。百官携眷回家,一时车水马龙,拥挤不堪。
勇毅亲王府在内城,距皇宫不太远,周围也没什么府邸,所以皇甫潇护着老王妃等人的车队,很快回到府中。
皇后是今日行大婚典礼,而其他已经选好的妃嫔都已提前一天进宫,外命妇也要去给她们行礼。一整日站立、跪拜,在宫中走来走去,大家都累得筋疲力尽,下车后便乘轿回了各自的院子。无双已经关照荣妈妈,为各院主子做了易克化且补气解乏的羹汤膳食,都在炉子上温着,一听到他们回来,厨房里的人便立刻让小丫鬟提着食盒送过去。一时各院称颂,都很感谢王妃的体贴。
皇甫潇虽是自幼习武,打熬的好筋骨,这时也感觉有些吃不消,却仍然孝顺地将老王妃送回萱草堂,唤府里侍候的太医过来给老王妃诊脉,确认她身体无恙,才能放心。
先帝大婚比先勇毅亲王早,老王妃都没见识过那阵仗,此时经过一天的折腾,委实累得不行,一进屋便倒在榻上,顿时觉得浑身骨头都散了架。
皇甫潇帮着丫鬟妈妈替母亲更了衣,卸下繁杂沉重的亲王妃头冠,又亲奉玉碗,侍候母亲用了一碗杞苓燕窝羹。
老王妃看着儿子穿戴着全套亲王冠服,为自己忙前忙后,不由得颇觉心疼,冲着儿子摆了摆手,“这儿有余妈妈她们侍候着,你快回去歇着吧。”
她的话音未落,无双便进了门,上前很自然地从皇甫潇手里接过玉碗,坐到老王妃身前,笑着说:“母妃累了吧?宫里热闹吗?”
老王妃看到儿媳妇,顿时来了精神,从她手里按过碗来,将那一小碗汤羹用了大半。等到丫鬟将碗碟收拾走,她才拉着无双的手笑道:“外命妇都去了,哪能不热闹?在宫里等了大半天,直到过了午时,皇后才进了后宫,又要去给两宫太后行礼。我们也先去给太后叩头请安,然后才到坤翊宫,奉懿旨进宫见皇后凤驾。另外,皇上颁下皇后金册,接着就封了德妃、淑妃、贤妃,各居一宫,我们又去给三位皇妃行礼。这般一来,就到了晚上,所有外命妇都要领皇后赐宴。宴毕还放了烟花,我们又侍奉着太后与皇后娘娘登上宫墙观赏烟花。热闹倒是热闹,就是累得不行,好几个老诰命都晕倒了,大喜的日子又不敢声张,只能悄悄抬到偏殿去让太医救治。唉,我看是大伤了元气,也不知回去后能不能养好。”
无双很关切地打量着老王妃,“母妃可有不适?”
老王妃靠在柔软的锦垫上,微笑着说:“这几日都在服药施针,我的病好多了。进宫后,内侍也对我特别关照,所以只是有些累,倒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无双放下心来,“那母妃赶紧歇下吧。”
老王妃连声答应,“好好,我这就睡了,你们也回去吧,好生歇着。”
“好。”无双起身,看着余妈妈服侍着老王妃宽了外衣,解开发髻,侍候她躺下后,再放下床帐,点上安神香。等一切都办妥当,她才和皇甫潇一起出门,往无双殿走去。
皇甫潇握住无双的手,一路上都没默然无语。无双一直练习骑射武技,以前双手的指腹、虎口等部位都有一层厚茧,摸上去并不柔软,嫁进王府后她便再没有动过刀枪,只在栖霞庄那一夜突围时动过手,之后更是养尊处优,连武器的边都没摸过,现在那些茧渐渐软化,已经变得不太明显。少女的手总是细腻娇柔,被皇甫潇握在手中,有种温馨的感觉。这女子腹中正在孕育着他们的孩子,皇甫潇一想起来,就觉得温暖而满足,这大概就是家的味道吧。
今夜星月无光,但一路上都挂着样式精美的宫灯,足以让无双看出,皇甫潇的眉宇间有着深深的倦意。她心里颤动了一下,有些疼惜,有些不忍,很多她不大明白的情绪一闪而过。她不及细想,已是贴近他的身旁,关心地道:“你今天忙了一整天,一定很累了。”
皇甫潇侧头看向她,轻轻笑了笑,“是啊,有些疲惫。”
“饿不饿?”无双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酒气,“晚上喝了很多酒吗?”
“嗯,很多人敬酒,不喝不大好。”皇甫潇淡淡地道,“倒是真有点饿了。”
无双明白,这种皇宫大宴,做的都是温火膳,而且是事先就预备好的,等到端出来,指定都凉了,根本不能入口。那些官员在宴席上肯定要来向摄政王敬酒,这是态度问题,而皇甫潇即将还政于皇上,此时更要笼络群臣,因此不会推辞,肯定是酒到杯干,格外豪爽。一晚上只喝酒,没吃什么东西,脾胃哪里受得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你赶紧吃些东西,我都安排好了,回去就让她们送上来。”
“好。”皇甫潇握紧她的手,精神明显放松下来。
这几天他非常忙,布置人手,追查贼人,研究了几套方案,准备等这一波天下大赦的浪潮的过去,立刻便动手抓人,抄家灭门。宫里也有了周密的安排,本来他想在皇上大婚之前就向太后下手的,但是时间太紧,容易出错,他便改动了方案,等到皇上大婚之后再动手。
两宫太后不会一起生病,总要留下一个,不然容易让人疑心。皇上的亲娘没啥见识,其家族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不过是个破落户,直到她母凭子贵,成了太后,那家外戚才得封侯爵,却也不是世袭,将来儿子是否袭爵,还得看皇帝的意思,若是特旨加恩,可以再袭一世。这样的外戚没啥野心,兢兢业业的不过是想求个世袭,完全可以留着。而圣母皇太后和她的家族却有着雄心壮志,敢叫日月换青天,如今动作越来越大,竟是直接危及皇甫潇一家老小的生命安全,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太后的身份太尊贵,在规矩礼法上占据着高位,皇甫潇无法压制,所以他一定要除掉这个巨大的威胁。
此事极为机密,他除了和齐世杰商议之外,没有告诉任何人。齐世杰也是和人单线联系,几番周折,才会将命令传递到宫中的人手,即使事败,线索也会立即掐断,不会牵连到王府。
臣子图谋除去当朝皇太后,这是前所未有的大事,皇甫潇心里的压力极大,外表却丝毫不能显现出来。现在握着妻子的手,他忽然觉得绷得紧紧的心弦渐渐松弛,感觉好了很多。
回到月华殿,无双要帮着动手为他更衣,却被他阻止,“你别动手,去坐着。”
“好。”无双笑着回头对赵妈妈交代,“快让人摆饭,侍候王爷用膳。”
赵妈妈赶紧去了小厨房。荣妈妈带着茉莉、丁香服侍着皇甫潇换了常服,净了脸和手,然后送上热茶。皇甫潇坐下来,将一盏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长吁一口气,感觉舒服多了。
膳食迅速送了上来,无双坐到皇甫潇身边,开心地为他布菜,又说了一些闲事,无非是哪朵难养的奇花终于开了,两只彩色的小鸟飞到窗前的枝头上留连不去,今天解开了新出的九连环,玩梅花长牌算不过丁香那小丫头,等等,全是生活琐事。
皇甫潇边听边吃,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
无双从来没跟他过什么焚香奏琴、诗词唱和、红袖添香之类的日子,每天似乎都是平淡无奇,但他却喜欢这样的感觉。外面的风雨都由他来抵挡,只希望她看到的都是鲜花着锦的安乐景象。
第96章 皇后的赏赐
皇帝大婚,举国欢庆,除了大赦天下外,各地都有减税等恩旨,便是贪官污吏也都收敛起来,怕在这时候惹出什么风波来,万一有普通平民傻大胆,冲到京城,拼死去敲登闻鼓,给皇帝添不痛快,那就麻烦大了。于是天下歌舞升平,京城更是安乐祥和。
百官均知皇上大婚后,摄政王就要还政,但是皇帝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少年,这些日子来也没看出有多英明神武,只能说中规中矩,不算昏君,却也称不上英主,如今虽说是盛世,但江山社稷、万千黎民,也不是那么容易治理的,不知这位少年皇帝能否独立担得起。
有人看着赵昶志得意满,似欲大展宏图,不免忧虑外戚专权。有人担心摄政王不肯交权,皇族对立,祸及苍生。有人忧心摄政王还政后,太后干政,控制皇上。不过,无论心里怎么想,在这种大喜的日子里,没人会说扫兴的话,甚至连对立的派系都不再争吵,大家在朝堂上一团和气,让皇帝称心如意地过完喜月。
等到过了七月,便到了秋收的季节,各地税粮陆续入库,解上京城,缴入官仓国库。这是大事,万不能出错,因此,赵昶也没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皇上亲政之事,要等到各地税银全部收上,粮食入仓,然后再说。否则,若是皇甫潇还政之后动动手脚,很可能国库收入大减,皇上理政不免捉襟见肘,他这个首辅就得背个天大的黑锅。
赵昶算计得很周全,皇甫潇更是深知他的老狐狸性情,自也不提,每日里仍是上朝听政,在文渊阁理政,并为皇上讲解政务,看上去已经在为还政做准备,任是谁也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当满城桂子飘香之时,宫中传出消息,母后皇太后因操劳皇上大婚之事以及指点皇后统摄六宫掌权事,劳累过度而晕倒,醒来后已确诊中风,瘫倒在床,言语不便,无法行动。皇后每日在慈宁宫侍疾,皇上晨昏定省,也亲侍汤药,并颁下旨意,宣亲王和郡王正妃进宫给母后皇太后请安,又亲上皇觉寺进香,为两宫太后祈福。
自皇上大婚以来,亲王府风平浪静。无双的身子已经养好,小腹也渐渐隆起,只能穿着宽身的裙衫。她觉得不好看,老王妃却是每次见到就笑眯了眼,觉得她一天比一天有福相,瞧着就舒心。
皇甫潇这些日子要么歇在外书房,要么宿在无双殿,偶尔去宋氏或杨氏那里用膳,却并不过夜。至于其他的夫人、孺人,他根本就不见,反正有荣妈妈照管,他也无暇过问。那些女子只敢私下里嘀咕几句,却不敢弄过去的老一套手段来献媚邀宠,都老实下来,观望风向。老王妃经了栖霞庄惊魂一夜后,再也不管儿子的房中事,只安心养病,等着抱孙子。
这日,宫中太监前来王府颁旨,宣老王妃与王妃入宫给病中的母后皇太后请安。老王妃有些担心儿媳的身子,却也不能称病不去,只好与无双按品大妆,一起进宫。
坐在宽敞结实的车厢里,老王妃关照了又关照,“入宫后走慢些,注意脚下,千万别摔着,也别磕着碰着。在慈宁宫行礼时也不要有大动作,缓缓的来。若是有什么不适,只管告诉我。少说话,别走动,一切都由我。”
无双立刻点头,“都听母妃的,我就跟着母妃,哪儿也不去。”
老王妃叹了口气,“好在皇后也在慈宁宫侍疾,圣母皇太后应该也在那里,这样只要行一次礼就足矣,否则得去各宫拜见,你是双身子的人,哪里吃得消?”
“是啊。”无双安慰她,“母妃放心,儿媳硬朗得很,便是多磕几个头也不妨事。”
老王妃顿时不放心了,“你年轻,还不知道厉害,若是现在不注重保养,损了身子,将来老了可就有苦头吃了。”
无双笑道:“我都听母妃的。”
老王妃这才满意了。
婆媳俩在宫门外下了车,那里已经停放了两顶小轿,等她们上了轿,就抬着往后宫去了。
虽然不能掀起轿帘细看,但是一过御花园,就能听到外面的声音比以前要多得多,气氛上也感觉比从前热闹。以前后宫的主子只有两宫太后和皇帝,其余的太妃、太嫔等人都移居僻静的宫室,静心养老,除了太后有暇时召来聊天玩牌之外,等闲不会出来。现在后宫有了皇后,还有三妃六嫔以及十来个贵人,又是皇帝新婚,自然是喜气洋洋。虽然母后皇太后病重,妃嫔们要做做样子,不便到御花园游玩,但宫女内侍增加了不少,在宫里往来穿梭,也添了许多人气。
两顶小轿在距慈宁宫三丈处停下,无双下了轿,上前几步,扶住从轿里出来的老王妃。二人在内侍的带领下往前走去,一晃眼的功夫,就看到安王妃也过来了。
她穿着郡王妃的冠服,正四平八稳地走向慈宁宫。看到老王妃和无双,她顿时眼睛一亮,唇边有了几分喜悦,紧走几步,赶到她们身旁,低声道:“老王妃身子可好?怎么把大嫂也带来了?双身子的人,行动多有不便,告病不就好了?”
老王妃的声音也很轻,“皇上大婚时,无双就告了病,蒙皇上恩典,准她没来观礼。如今母后皇太后生病,无双理应入宫请安,这却不好告病了。”
安王妃便明白了,微笑着点了点头,关心地看向无双,“要当心身子,可别累着了。”
“嗯,我会小心的。”无双打量着她,见她容光焕发,忍不住调侃道,“你最近气色不错呀,可见与安王恩爱得很。”
安王妃成亲多年,又生了儿子,说起这些来落落大方,丝毫不怵,“我们老夫老妻的了,还有什么可恩爱的?可不比你和摄政王,新婚燕尔,蜜里调油。”
无双不甘示弱,“我和王爷都弄不来风花雪月,不过是平常夫妻,哪像你和安王,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风雅得很,自是别有情趣。”
安王妃轻笑,“我是掌管柴米油盐的,你说的那些都是别人做的,可不与我相干。”提到安王的姬妾,她没半点妒意,很是云淡风轻。
无双在这方面的确没她功力深,顿时哑口无言。
老王妃连忙帮着解围,笑着问:“你婆婆呢?怎么没来?”
安王妃轻声回答,“母妃虔心理佛,说已是方外之人,不愿让红尘俗事乱了心神,这两天为母后皇太后在佛前祝祷,并抄了一卷《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嘱我带来献给太后。”
老王妃点头,“你婆婆求仁得仁,这样也很好。”
说话间,她们便走到了慈宁宫门口。三人不再吭声,表情肃然,立在阶下,等候传召。
内侍进去通报后,出来躬身道:“圣母皇太后与皇后娘娘宣三位王妃进殿。”
老王妃和无双、安王妃鱼贯进去,走过锃亮的釉金方砖,在殿中停住,同时跪下叩头,“臣妇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