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好啊,反正与萧天离今生不能如凡人般执掌携手,不如就此断去,似也不错?何必让自己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站在他身边?何必挡住他三千红颜温柔粉黛?何必葬送他雄心壮志中的千秋伟业!
一刀斩尽千般妄想,万般痴缠,有何不可?有何不好!
好得很!
这布局之人,我齐倾墨在此谢你,若有机会相见,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让你生生世世不得超生,永受炼狱之苦,以谢你今日之恩!
萧天离痴痴地看着癫狂发笑的齐倾墨,只觉得眼前人为何像远在千万里之外,他永远也无法再握住?
“谁在喧哗?”威严的声音陡然响彻大殿,回头望去,刚才还在昏迷的皇帝已经坐了起来,伟岸的身躯如山岳一样气势逼人!齐倾墨渐渐收住笑声,却未回头去看一眼那个九王之尊,只痴笑着贪婪地留恋着萧天离的脸,奢侈地想多看一些。
“末将护驾来迟,皇上恕罪!”被惊呆了的赵时最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出跪倒在皇帝跟前:“幸好宁王爷拼死护驾,才未让奸人得逞。”
好个聪明的赵时,知道齐倾墨的长刀送进萧天离身体里,他已经占不到任何功劳,干脆将高帽戴在了萧天离头上。
皇帝越过赵时的身体,看着身后齐倾墨的背影,还有她手中的刀狠狠贯穿了萧天离的身体,皇帝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死亡与他擦肩而过的气味,但身为天子,他依然能保持着天子的威仪:“你要杀朕?”
“你有何杀不得!”齐倾墨自知今日已入死局,便干脆放肆,皇帝又如何?她孤家寡人一个,皇帝又有何杀不得!
“大胆!”皇帝愤怒暴喝。
“铛”的一声,赵时挑飞齐倾墨的长刀,在铺着绒毯上的地面上连连滚远,发出一阵孤寂的闷响声。
“拿下!”赵时暴喝一声,士兵快速进入寝宫,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齐倾墨捆绑起来。
“有本事你杀了我!”齐倾墨嘲讽轻蔑地看着皇帝,她宁愿今日就死在这里,反正萧天越已倒,她死亦无憾事。
只是萧天离,只有萧天离,是怎么成为自己心头牵绊的?
“将她手中凤血环取下!”皇帝强抑着心头怒火,目光赤裸而贪婪地看着齐倾墨白玉皓腕上的镯子,阴沉着声音吩咐赵时。
“取了又如何,你又不会用。”齐倾墨轻笑一声,说不尽的冷漠和冰霜,面对着九五之尊的天子,她只当做了一个笑话来看。
齐倾墨没有任何挣扎,任由他们将自己五花大绑,赵时以为很容易就可以将那只细细胳膊上的手镯套下来,没成想,那镯子却像是有邪气,根本纺丝不动,触手之间,更有一阵阵的阴寒直往他骨子里钻!
“将她打入天牢!”皇帝当然知道凤血环没那么容易到手,他只不过试一试罢了,但他同样不信,齐倾墨这样一个柔弱的女人,能挨得过天牢里的那些刑罚,总有办法让她为自己所有的!
被赵时推搡着绑出殿外,齐倾墨一双眼睛久久地看着萧天离,看着只是奇怪,疑惑,却不曾有半丝责怪的萧天离,似乎其它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了一般,没有皇帝,没有赵时,没有士兵,她的眼中只有他。
而萧天离也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齐倾墨,似乎仍未从那场震惊里醒过来。
这个女人,真的是齐倾墨吗?
两人凝视,心若刀绞,不能解脱。
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事。齐倾墨在心底无声凄惶。
自己这个宁王府侧妃,要行刺皇帝,身为宁王爷的萧天离如何能不被牵连?只要这样,他才能独善其身,那一刀,斩尽所有可能带给他的滔天祸事。
可惜,谁都不懂齐倾墨的良苦用心。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厚重的云层里透出来,看了一夜好戏舍不得离去的月牙儿只剩一道浅浅的痕迹,星星早就被惊得没有了影儿,只留下空旷的天地,等待着红日的升起。
紧闭了一天的城门终于在第二天按时打开,但进城的人却并不多,昨天那里发生的惨烈杀战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淳朴的百姓们聚在茶摊前三三两两,讨论着昨天那些该死的青沂国蛮子,竟然妄想潜入丰城王都之中,实在死不足惜,死得大快人心。
城中早开的茶楼酒楼肆坊,都在热烈地猜测着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众口不一,版本杂多,而齐倾墨先前一早就准备好了的说辞渐渐占据了上风,说是前太子萧天越与青沂国贼子妄图篡夺大宝,被宁王爷萧天离一举拿下,平复逆贼。
当然,现在这套说辞现在蒙上了另一层英雄孤胆血色:宁王爷萧天离,不惜孤身犯险,身受重伤,拼死护驾。在知晓宁王府齐侧妃乃是青沂国内奸之后,大义灭亲,放弃私情,将其拿下,关入天牢!
动荡了一天的朝堂上今日一如往昔,醒转过来的臣子们依然衣冠华服,恭顺地站在太极殿里,只是人数少了很多。皇帝似乎什么也没有经历过,依然威风凛凛地坐在龙椅之上,弯着腰的陈老太监还是那副忠厚模样。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宫内的血迹早已被连夜清洗干净,只有一些残留在朱墙上的暗红,隐约不满地宣告着昨夜这宫里的不平静。
对于萧天离前一天呈上的萧天越七十六项罪状,皇帝龙颜大怒,罢黜萧天越太子之位,贬为平民,打入天牢秋后问审。而与太子一系列有关的官员,也遭遇了残酷的清洗,其中以齐治首当其冲!
唯独对昨晚皇宫中那一场几乎害死了他的政变,皇帝只字未提。
萧天离和青微都陷入了昏迷,师父莫百衍远在宣摇国,齐侧妃……颜回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个女人,只是看着眼前这一堆堆的情报时,才真心觉得那个柔弱的女人何其强大。他面对着这千头万绪的情报完全不知从何下手,只是现在一个主事人都没有,他不得不赶鸭子上架硬上。
“为什么娘娘会那么做呢?”颜回咬着笔头看着面前的如飞雪一般送来的情报,却在想着他事。
“我不知道。”泠之继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还好吧?”颜回偏头看着一脸苍白的泠之继,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事。”泠之继的声音突然哽咽,一天一夜的巨变早已让她快要撑不住,她对齐倾墨的感情比颜回还要深一些,所以她根本无法想象,像齐倾墨那样的女人,为什么要背叛爷呢?
咳了咳嗓子,泠之继安定情绪,站起来说道:“我要出去一趟。”
、第222章 受尽苦刑
“这种时候你还要去做什么?”颜回急着,他担心泠之继一冲动干出什么傻事。
“随她去吧。”沙哑虚弱的声音响起,萧天离披着一件外衣走了进来。
他面无血色,左胸处还包着厚厚的纱布,围着他宽阔的胸膛缠了一圈又一圈,深陷的眼窝处乌青一片,更衬得他脸色苍白骇人。
“爷。”两人焦声,萧天离此时应该卧床休息才是,怎么能起身?
萧天离虚弱地挥了挥手,颜回让出了椅子给他,坐定之后,萧天离拿着桌上被颜回整理得一塌糊涂的情报,开始提笔做出各种决策。
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怎么可能以烂尾收场?
该走的棋,还是要走完的。
“将宫中赵时换下来,让秦阅暂领大内侍卫总都督一职,赵时去负责清剿萧天越余孽。”
“皇上对赵时现在很看重,只怕……”颜回有些为难道。
“告诉赵时,清剿萧天越所得的全部财产都归他名下,我们只当看不见,我看皇帝还留不留得住赵时!”萧天离冷冷地说道。
赵时参与的事情太多了,自然不能再让他留在宫里,留在皇帝身边。哪怕皇帝什么都知道,但有没有证据在他眼前晃荡又是另一回事了。
颜回应下,将事情交给等着外面的暗卫去做,依然站在萧天离身边。
“抓齐治的事不要交给别人,暗卫亲自动手,一定不能让他逃走。”
“是。”
“看紧萧天越,如果他死在了天牢里,就让整个天牢的人提头来见。”
“是。”
“将昨天扣在细雨阁的那些萧天越直属官员的家眷里送进宫里,听由皇帝处置。”
“是。”
如此种种布置下去,萧天离很快整理完了桌上积压的事项,放下笔准备往后靠一下,却拉动了伤口,带起一阵剧烈的咳嗽,似乎咳得心肝脾肺都要出来了,然后一口殷红的血吐出,溅在面前洁白的纸张上,像一朵红梅怒放在雪地里。
“爷,您先歇着吧,这儿有我们。”颜回看着难过,赶忙劝说道。而且他发现,刚才萧天离至少下达了数十条命令,却没有一条与齐倾墨有关的,萧天离似乎,在刻意逼开这个名字,这个人。
萧天离深埋着头,紧咬着牙关连身体都在发抖,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克制住现在冲去天牢见齐倾墨的冲动,万分可悲的是,他现在依然恨不起她来,恨不起来啊……甚至他到了现在都不敢置信,那个与自己吵架,争执,冷战,甚至互相伤害的齐倾墨,怎么会想要杀自己呢?
“你不是有事要去做吗?怎么还不去?”萧天离抬起头来,脸上有因为剧烈咳嗽腾起的异样不健康的红色,看着泠之继的眼神像是能洞悉一切一般。
泠之继心中颤抖了一下,咬咬牙关驾了一匹快马,一甩鞭子往某处奔去。
萧天离望着泠之继消失的方向,一丝古怪而又悲凉的笑意,无奈绝望地攀上他的唇角:“宫里对她是怎么安排的?”
颜回小声应道:“明日午时问斩。”
萧天离残破的身体一僵,好看的嘴唇颤抖着抿了一抿,最后只点了点头,黯然合眼:“走吧,扶我去看看青微。”
青微这一次伤得极重,一掌伤及心脉,几乎断了她的生机,所以她到现在还昏迷着,不曾醒转。萧天离坐在床前的圆凳上,久久地出神,不曾言语,他脑中似乎有千万个疑惑,又似乎只有一片虚无。心那里缺了一个东西,无论如何也填不上,只能任由那里一直淌着血,消耗尽他的生机。
泠之继一路狂奔,到了一处府门前,猛地一拉马缰,马儿步子还未收稳,她已先跳下马背,冲到那座府门前猛地拍门,一声大过一声。
老管家打开厚重的府门,还没来得及问一声姑娘找谁,泠之继已经一阵风似的先冲了进去。
“鹊应!鹊应!”泠之继冲进院子里大喊着鹊应的名字,却无人回应。
她一把揪住跟过来的老管家,大声问道:“鹊应呢?”
“鹊应姑娘今天一大早就出府去了,此时并不在府中啊。”老管家一把年纪了,老胳膊老腿的哪里经得起泠之继这般粗暴对待,只连喘着气说道。
“她去哪里了?”泠之继问。
“姑娘家要出门哪有个准头,我这老头子怎么知道?”老管家可怜兮兮道。
“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说。”
泠之继失望地放开老管家,失魂落魄的样子似快要哭出来,口中喃喃着:“鹊应你去了哪里?娘娘叫我告诉,叫你不得轻举妄动啊,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鹊应……”
老管家见这位年轻英气的小姑娘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不免心软:“要不等鹊应姑娘回来了,我替您传个话儿吧。”
“不用了。”泠之继失了魂儿似地摇着头,呆呆地念着,一边念一边豆大的泪珠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成小河:“鹊应不会回来了,娘娘也不会回来了,他们,都不会回来了,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人,明知前方是死路,还要往里闯呢?鹊应,你为什么要去送死呢?鹊应啊,你不要去好不好,我求你活着好不好?”
目送着泠之继一步三晃失神地出了平遥王府,老管家才站直了驼着的背,透出如利剑一般的气势,招了招手,就有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提着扫帚靠过来听令。
老管家浑浊不清的目光里透着些趣味,吩咐道:“去告诉鹊应姑娘,刚才泠之继来过了。顺便,把刚才泠之继这位小朋友说的话,也告诉鹊应姑娘吧,总不能让她一片好心白费。”
那家丁点下头,足尖点地,掠飞过平遥王府的院墙后,那把扫帚才倒在了地上。
齐倾墨猜想着外面现在应该是午后,有鸟儿扑腾着飞过,掠起湖面上的圈圈涟漪,也或许是傍晚时分,身后这堵厚墙之外,应该是火般燃烧着的晚霞,还有晚霞下归家的人们,以及一池粼粼的碧水,而绝不是像她现在眼前这样的阴暗血腥。
血水顺着她的赤裸着的秀足往下滴着,在她身上积成了一个血水滩,浓稠发黏,透着这两天她闻得太多了的腥味。半悬在空中的两腿早已失去知觉,她甚至在怀疑那天晚上她能站起来,还能极快的冲跑将刀子送进萧天离的身体只是一个幻梦。
身上的囚衣早已碎成了一根根布条,布条后面纵横交错的鞭痕青紫发黑,映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尤为触目惊心。
她抬头看了看上方,想看看吊着自己的那条铁链,却因为身体的无能为力又把头重重垂下。那铁链绑得可真紧啊,勒得骨头似乎都要碎了一般。
被这样吊着已经很久了,天牢里没有日夜,她分不出受了几次刑,也分不出自己被吊在这里多久了,只知道她似乎快死了,嘴里渴得难受,连嘴唇都裂开了,干燥的皮肤嚣张地高高卷起,炫耀着自己的威力。
也不知道泠之继有没有将她最后的话传给鹊应,鹊应那个傻丫头啊,只怕不会听劝呢。
咯吱……
听到这个声音,齐倾墨就知道,那些人又来了。
皇帝是多么的可笑啊,为了得到自己的凤血环,一步步布棋,却没想到差点被自己以为掌握在手心里的棋子杀死!
那把差点就砍下去的刀子只怕会成为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的恶梦吧,想象着他那金贵不凡的性命,差点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了结,这种事,做为皇帝的他,怎么能忍受得了呢?
但他必须忍一日,在这一日内,他要得到凤血环,以及凤血环的秘密!
“醒了?醒了咱们就继续吧。”为首那人齐倾墨见过好几次了,前几次都是他带人来拷问自己的。
手法单调,毫无新意,除了鞭打夹指,还敢来点别的吗?
一盆冰冷的水劈头盖脸地泼到齐倾墨身上,还没来得及感受沁骨的寒冷,先承受的是伤口的再次剧痛。
盐水,好,盐水!
齐倾墨发出一声闷哼,咬牙不肯放声痛喊。
怎么能在这些宵小面前软弱!
“齐小姐,咱明人不说暗话,皇上把您交到老李头我这儿,是看中了我的手段,这都四个时辰过去了,您要是再不说,那老李头我可就真要对不住了。”老李头拨了拨刑具台上各种金属,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