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职位,他在副都这个位置上坐得够久了,而且姚梦已经在相府失势,姚平想靠着宰相府的势力爬上总都督这个位置已经不可能了。
但入宫做侍卫乃是所以官家子弟升迁最快的途径,免去了考取功名的寒窗苦读,齐铭一身武艺也最为适合,故而这两人对上,倒真有点互不相让,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意思。
每场比试都有同一个环节,就是射箭。
箭术是临澜国男子入伍必修的技艺,所以这比武大会每个人上来都要先射五箭,也将纳入考核之内。射箭之时,会在握弓之人的手臂上吊一块石头,共五箭,以谁中红心最多者为胜。
姚平当仁不让,五箭接连发出,脱靶两箭,两箭偏出,只有一箭略中红心。但这样的成绩放眼下来倒也不算差的,毕竟手臂上还吊着一块颇有些份量的石头。
齐铭接过弓,搭弓出箭,前两箭竟一靶未落,都中了红心,还剩三箭他一次性搭在弓上,瞄准着靶心,弓已经崩紧,拉成满月,弦上的箭微微发颤,他手一松,三只箭离弦而去!
两靶中了红心,另一只箭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往齐倾墨射来!
那箭注满了力道,破风声呼呼作响,齐倾墨想躲时已经来不及,毕竟演武台离她的距离并不是很远。萧天离本是懒散着的身子瞬间站直,就要冲过来,眼睁睁看着那只破风而过长箭逼近齐倾墨!
千钧一发之际,萧遥双掌并出,翻身挡在齐倾墨跟前,两手紧紧夹住利箭,箭尖直抵着他的喉咙,再晚上一眨眼的时间,这支箭就该射穿萧遥的脖子!
萧天离指尖微微发麻,扶着椅靠重新坐下,再次握着酒杯的手有点不稳,晃得杯子里的酒水都洒了出来。
“齐家三公子,真是好箭法啊!”萧遥握着那只长箭,箭身在他掌心被生生折断,齐铭这是想尽了方法要置齐倾墨于死地啊。
齐倾墨扶过萧遥坐下,让柳安之帮他简单检查,走上前来看着高台上的齐铭,冷笑一声:“三哥,你怎么跟这箭一样,不长眼啊?”
齐铭放下弓,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恨意,不屑道:“擂台之上,偶有失手也是常事,七妹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下面何事?”皇帝见下方突然停了下来,发声问道。
“启秉皇上,是微臣一时手滑,箭射偏了。”齐铭抢先说道,如果齐倾墨再要讨个说法,就难免显得无理取闹了,毕竟在外人看来,齐铭仍是她的三哥。
齐宇恰到时机地站出来,对着皇帝一拜:“启秉皇上,刚才齐铭正中红心四环。”
“是吗?果然虎父无犬子,齐治你这个儿子了不得啊。”皇帝很明显对齐铭这个极为出色的成绩比较有兴趣,而在齐倾墨身上刚才发生的事,他只当没有看到过。
齐治连忙谢恩:“皇上过奖了。”却不明为何,齐治额头微微渗出了些细汗,甚至有些惊恐,齐铭刚才那一箭要是真的要了齐倾墨的性命,那……后果才是真的不堪设想!
齐倾墨知道这哑巴苦她吃定了,抬着头看着齐铭,笑颜如花:“那我先祝三哥你旗开得胜。”但站在她身边的萧遥和柳安之却看到她悄悄握紧的拳头,齐倾墨从来都不是什么愿意忍辱负重的人,她要的是杀伐果断,快意恩仇。
齐铭既然你对我杀心这么重,接二连三地要置我于死地,就怨不得我对你手段残忍!
齐铭不愧是齐治精心调教过的,武艺远在姚平之上,姚平使的是剑,几个回合下来,姚平渐渐不支,忽然姚平的剑破开,自里面抽出一根细鞭,一出手便是直往齐铭脖子上缠去。齐铭连退几步,一手拽住鞭子,右手挥刀直往姚平手臂上砍去。
姚平见势不好,松开鞭子就往后退,但齐铭的刀还是划到了姚平的身子,破开一道伤口,未伤到筋骨,却是见了血。
“齐兄武艺高强,在下自愧不……”姚平已经认输,却突然直挺挺往地上倒去,眼睛瞪大!
这令人措手不及的变化就发生在转眼之间,姚梦更是脸色一白,不知道姚平发生了什么。齐倾墨微微抬头,看着台上渐聚渐多的人,两手轻轻相叠,一阵风吹过,她裙摆轻轻扬起,像是一朵突然盛开了的玫瑰,不言不语,安静却有力。
这一场比武大会,这才是重头戏。
“怎么了?”皇帝不悦的声音响起,他看得正开怀,看着这些一心想往自己身边爬的人自杀残杀,不知要省去他多少事一个个拔除。
有人回秉:“回皇上,姚副都好像中毒了。”
“中毒,怎么会中毒?”虽说是上了这演武台便生死由命,概不追究,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用毒,其人用心也太过险恶了些。
萧天离不失时机地开口:“何不让柳大夫看看?”然后与齐倾墨交换了个眼神。
柳安之看了一眼齐倾墨,齐倾墨对他微微点头,他才先整理整理了袖子,又提了提袍子,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台,这也不能怪他,他可不会那些高来高去的武功,自然飞不上来了,而且这台上伤人的和被伤的他都看不顺眼,最后全死在这里。
人们给他让开一条路,他慢条斯理伸出手揭开姚平的衣服查看了一番,又闻了下血液的味道,然后站起来四处找了下,看到一个人腰间的佩刀,伸出手对他说道:“这位兄台,借你的宝刀一用。”
那人不明所以但还是递上长刀,柳安之对着比划了两下,似乎在看这刀够不够锋利,比划好了,突然转身对着姚平的肩膀就劈下去!
“啊!”本来倒在地上的姚平昏迷不醒,突然尖叫一声,然后就看见自己的整条右臂被柳安之拿起来在他眼前晃荡。
“姚公子,这条手臂废了,你还是练练左手吧。”
他说得风清云淡之极,像是切下来的不是一个人的右手,只是去街上买的块排骨,众人目瞪口呆,柳安之却拎着那只右臂说着“借过借过”穿过人群往台下走去了,那手臂还滴着血,一路洒出一条鲜血小道,柳安之很小心的避开,生怕那血脏了他的衣服。
这身衣服他可精心挑了许久,才足以与齐倾墨相配呢。
“喏……”他献宝似的递过手臂,往齐倾墨面前一送。
齐倾墨翻了一记白眼,低声道:“给皇上看去。”
“不是你看嘛,这毒可有意思了。”柳安之却像没听见,凑近了些跟齐倾墨说道。
“你跟皇上说去!”齐倾墨倒不是见不得血腥,只是柳安之跟自己说没用呀!
、第113章 齐铭毒刀
柳安之扁扁嘴,心不甘情不愿地举着姚平的右臂走到皇帝跟前,也不行礼就大声说道:“姚公子中了毒,这毒跟着人的血脉流动,如果一直流进心脏,就会死,所以我当机立断斩去了姚公子右臂。”
皇帝眉头一皱:“好端端的比武怎么会中毒?”
柳安之把断臂放在小太监拿过来的托盘里,拍了拍手,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哪儿知道?”
皇帝让他噎得一乐,大概放眼天下唯一一个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人也只有柳安之了,挥挥手让他下去,又令人把齐铭带了上来。
齐铭一副完全不知情的神色,豆大的汗珠自他脸上滑下来,不过片刻,已在他脚下汇成了一滩水潭,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上,此事一定与我三哥无关,还请皇上彻查!”齐宇就知道齐铭肯定会怯场,一早就走到身边一起跪下,向皇帝说道。
皇帝并不看他,静候着一边的太医查验齐铭的麟纹宝刀,老太医花白的胡子动了动,递过宝刀说道:“回皇上,这刀的确是淬了毒。”
“齐铭,你还有何话可说?”天子一怒,齐铭匍匐在地。
“皇上,臣冤枉啊,臣根本没有用过毒,更不知道这毒从何处来的啊。”齐铭哭天抢地喊着,他的刀从不淬毒,怎么可能在今天这么多人面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以后传出去,他颜面何存?
“那你是在说朕冤枉了你?”皇帝一把扔过那把刀至齐铭面前,精钢炼的刀砸在汉白玉的台阶上,清脆作响,那刀在齐铭眼前翻了几个滚儿,晃晃悠悠地停在他面前。
“臣不敢!”齐铭额头触地,重重叩头。
围观的人百官窃窃私语,齐铭的身份的确太过特别,齐治这些年在宰相这个位置上坐得够久了,当官已经当成了精,在朝堂上盘根错节的都是他的门生人脉,皇帝对他也格外偏爱,谁也奈何不得他。而且齐家大小姐刚刚才嫁入太子府没多久,成了名正言顺的太子妃,皇亲国戚,一时风头无两。
若不是这两年他势力扩张得过快,隐隐威胁到了皇帝,只怕皇帝也不会对他有所制裁。
已经有一些有心人在猜测,齐铭会不会就是皇帝震摄齐治的一个契机,再联想齐铭回丰城后闹出来的一些不好的传闻,都在纷纷揣测着齐铭这一次是否在劫难逃。
齐宇虽然内心里一百万个不乐意和愤恨,但齐铭终归是宰相府的人,是齐家的三公子,一旦齐铭出事,牵连的将是整个齐府,连他也不能独善其身。
齐治对他使了个眼色,这种时候如果齐治开口求情会有倚老卖老之嫌,齐宇去化解此事是最合适的。
理了下话头齐宇说道:“皇上请息怒,只是此事的确古怪,三哥向来为人正直不阿,从来不会用毒物这种下作手段,更何况今日明知这么多人在场,我三哥怎么会笨到在这场场合用毒?还请皇上三思啊。”
他的话并非没有道理,所以皇帝嘴角微抿微微沉思。
只是姚平乃是姚家的独子,他们又岂敢这么善罢甘休,姚平的父亲虽然已经没了兵权,但一下老部下仍然忠心于他,力量不大,但是狗急了还咬人呢。
姚梦已经在齐府失势,他们唯一的希望就在姚平身上,姚平如今右手废去无疑彻底断去了他们的后路,他们自然会恨会反扑。
只见姚父头发花白走出来,“噗通”一声直挺挺跪下:“皇上,求皇上为老臣作主啊!我家平儿尚还年轻,以后可该怎么办啊?”他老泪纵横,任谁看了都心酸不忍。
萧天离看了半天戏,咳了咳喉咙懒洋洋道:“这位齐家三公子,虽然你一片赤胆忠心想跟随在我父皇身边,但总不该用这样的手段嘛,你看以后要是你这刀子不小心碰到我父皇了可怎么办?”
“我没有淬毒,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我,皇上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我!”齐铭大喊。
“哦,那谁会陷害你呢?”萧天离“好心”地问道。
齐铭目光慌乱,脑子里直接冒出一个名字,便脱口而出了:“齐倾墨,是不是你陷害我,齐倾墨一定是你在害我!”
齐倾墨摇动一片风采,走上前来,十分不解地看着皇上:“臣女见过皇上,可是臣女不知我为何陷害三哥啊,而且臣女是怎么陷害三哥的呢?”
“齐倾墨你不要装了,肯定是你!”齐铭一口咬定是齐倾墨,向皇上跪拜道:“皇上,臣与齐倾墨在府中关系并不好,一定是她嫉恨于我才设计陷害的!”
齐倾墨叹息一声:“三哥,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你不喜欢我便罢,怎么能给我安上这等罪名?方才三哥一箭差点射到小妹我身上,我也没说什么不是?这姚公子虽然武功不如三哥高,但人家至少坦坦荡荡,三哥你已经赢了还要下这样的狠手,对姚公子赶尽杀绝,说起来我也觉得羞愧呢。”
她这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全然不同于齐铭的跋扈嚣张,每一个字都令人信服,众人不由得对齐倾墨越发赞赏,这个齐府七小姐果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几个月做的事都令人不得不佩服。
“齐倾墨,任你巧舌如簧也别想污蔑于我,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承认?打败姚平于我而言不过是吹灰之力,我犯得着在刀上淬毒吗!”齐铭恨道:“是不是你,是不是把毒擦在我的刀上的!”
萧遥本不想说话,但是一看齐铭这副嘴脸格外恶心,一时忍不住就说道:“唉呀我说齐公子啊,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这齐小姐这些天一直在柳安之医馆里,刚才又一直与我们坐在这台下,她难道会分身术不成?还有啊,你刚才那一箭要不是我老胳膊老腿的挡得快,齐小姐今日就该命丧当场了,齐公子,如果你的武功真的像你说的那么高强,又怎么会失手把箭直朝齐小姐射来呢?”
忽然他话锋一转:“还是说,你本就是存了要害齐小姐的心思?”
齐铭脸色一变,没想到萧遥这个向来不管闲事的人竟然会这么为齐倾墨出头,一时恼怒交加,几次恨不得要站起来杀了萧遥和齐倾墨。
萧天离懒洋洋地声音散散传来:“皇叔,你这话就不对了,齐公子怎么会要害齐小姐呢,齐小姐毕竟是他的家人嘛,依我看啊,皇叔你才是真的危险呢。”
萧遥一脸惊色:“唉呀,那我刚才岂不是差点见列祖列宗去了?”
“记得跟见到了皇爷爷了替我请个安。”萧天离笑道。
萧天离可不怕事情闹大,这趟水搅得越浑越好,他跟萧遥两人向来胡诌惯了,满嘴大话别人信不信倒是其次,能把齐铭泼得一身脏才有意思。
他们两人正满嘴胡话的时候,齐倾墨趁机看了一眼萧天越的方向,他很聪明地没有搅进这场是非中,选择了独善其身,但齐倾墨想看的人却是叶月。
叶月神色如冰,一脸漠然地看着跪在下方的齐铭,看他跟条狗一样被权利踩在脚底。曾几何时,这个男人对她而言高大如神诋,甘愿为了他隐姓埋名苟活于世,如今他高大的面具片片剥落,看清他的灵魂卑微如狗。
她心里有什么东西正细碎崩毁,曾经最后那一点对齐铭的感情碎成粉末,再寻不到半点踪迹。
“齐铭,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皇帝突然怒喝一声,齐倾墨也分不清是真在发怒还是要借这个机会故意为难齐府,但此时看上去,情况对齐铭不利是肯定的。
“皇上,依臣愚见,此事疑点颇多,还请皇上明察!”齐宇眼见着情况越来越糟,连忙插话。
“查什么?”皇帝的眼神突然深沉起来。
“查到底是谁在陷害我三哥!”齐宇狠声说道,如果皇帝执意要拿下齐铭,那他这句话就是在自找死路。
然后是皇帝的沉默,他捋了下胡子似乎在仔细思量。齐倾墨突觉皇上的眼神竟然一直停留在她身上,那眼神几多探究几多玩味。
沉默间,齐治走出来说道:“启奏皇上,老臣虽知此时不该替犬儿说话,但此事疑点实在颇多,还请皇上体恤老臣一片忠心,还犬儿一个清白。”
齐治说话的时间极巧妙,这种时候开口比一开始就急着分辨有力多了,皇帝再一次向众人展示了他对齐治这位“忠臣”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