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皇帝大寿,青沂国太子殷笑闻曾送过一张疆域图给皇上作为贺礼,那张图上就有这样的暗记,形状奇特,我不会记错。”她声音依然平稳,并未有讶异之色,或者说,已经讶异过了。
初见那暗记时,只觉得有些眼熟,当她记起这印记来时,她也被吓了一跳。齐治的狗胆,果然包了天去。
她放慢了脚步,看着萧天离的眼睛:“萧天越与青沂国的人只怕关系匪浅。”
、第171章 染指宣摇
凭着齐治自己,决计不敢与别国私通,更不要提从青沂国买下这批军火,就算他想买,青沂国的人也不会卖,唯一有能力促成此事的人,只有萧天越,这个临澜国的太子,未来的临澜国皇帝。
齐治与萧天越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替萧天越办起这些事来理所应当,这也说明齐治与萧天越的勾结已经深厚到了哪怕皇帝出面压迫,也不会有松开对方半分的可能。因为一根绳上的蚂蚱,生死早也已经捆在了一起。
“看来,他们是给郑家准备的。”萧天离也是聪明绝顶之人,只稍稍一动脑,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之处。
拿着这些兵器,自然要有用兵器的人,而萧天越手上唯一有的兵马就只是皇后娘家郑家的人了,郑威曾经得了姚家分解后的一小部分兵马,但是因为皇帝看皇后和郑家的人看得严,不曾有过过多扶持,郑家想在军中做出一番成绩来,以稳稳支撑萧天越,看上去实在不太可能。
而萧遥之前,连萧天离都不会出手相助,更不要提他一直不喜欢的太子了,所在萧天越才想出这么一招自己养兵的对策来。
想要夺嫡,来自军中的支持是必须的。
所以齐倾墨才阴了萧遥一道,将他拉上了萧天离的战船,如今看来,这一步棋竟走得如此明智。
“平遥王爷肯定不会让人发现这些兵器的古怪,那些箱子只怕也早就毁了,兵器到时候应该会改头换面的流入军中,我们倒不用担心萧天越会拿着这个来反咬我们一口。”齐倾墨想了想,感觉自己的清尾工作做得十分到位了,才放下心来。
现在最要担心的是,是青沂国对萧天越的支持到了何种地步,是从何时开始的。
“我马上着手去查青沂那边。”萧天离声音微紧,如果萧天越他真与青沂国有勾搭,那可不是罢了他太子之位可以抵罪的事。
“不用了,我料得不错的话,应该青沂国的那位太子,殷笑闻。”齐倾墨看着这一路过来的朱楼白墙青瓦,声音有些飘渺。
“为什么这么说?”
“青沂国皇帝早在数年前就不爱事了,青沂朝事多交由殷笑闻打理。而殷笑闻此人我虽只见过一次,但看他绝非简单之人,对于一统江山这等宏伟之志恐怕有着不比你小的雄心。
临澜,宣摇,青沂三国鼎足而立,宣摇除过于富裕外,战力实在不值一提,而临澜国却是疆域广阔,子民众多,战场上若是对上了,就算是用人海战术跟他耗,他也有得头疼,所以,他一定会提前做一些事,方便他日后攻打临澜国。
临澜国皇帝他不会蠢到去动,在你与萧天越之间,你的实力实在看不清,唯有萧天越是最好打开的缺口,更何况,萧天越此人阴险贪婪,又过于乖张暴戾,日后实在不会成为一方明主,他扶萧天越日后登上皇位,对于攻打临澜国又多了一层保障。”
说完了这一大串,齐倾墨才发现萧天离沉默得有些不对劲,回头一看,萧天离的脸色却极为古怪,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齐倾墨:“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这实在太诡异了,齐倾墨就算是聪明绝顶,但之前也只是一个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对于朝堂,时局,天下之些事,她未免知道得太多,太清楚了一些。而其中一些隐秘,竟是连他萧天离也不知道。
“很早以前我就说过,我知道的比你想象得多。”
齐倾墨不能解释什么,总不能说自己活了两世,殷笑闻跟萧天越勾搭一事她前一世就知道了吧?
“你比相府上的那位四夫人,更令我看不透。”萧天离隐隐觉得挫败,对于这个他娶回家的女子,他发现他了解得太少太少,哪怕与她无限靠近,也看不穿她背后到底还藏着什么。
“看透我做什么?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相反我会帮着你杀了萧天越就够了不是吗?”齐倾墨对于萧天离的逻辑有些不理解,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重要吗?自己是一抹孤魂,他能接受吗?
“唉……”萧天离望着远处隐约在白雪轻雾里的远山,幽幽叹了一口气,他当然想知道齐倾墨的一切,想知道她到底背负着什么,想替她分担啊。
“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齐倾墨问道。
“如果能抓到萧天越与青沂国来往的证据,一切都好办了。”萧天越也知道此事只怕难办,萧天越敢冒这种天下之大不帏的事铤而走险同,想来不会给自己留下太多证据。
“这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齐倾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不知那位远在宣摇国的小公主还记不记得邀自己同游双鸯池的约定。
“莫百衍在丰城中反正较为清闲,不如去一趟宣摇吧。”
莫百衍的身份较之颜回和泠之继比较特别,真实实践着一位暗卫的身份,极少在外人面前露面。尤其是有萧天越或者齐治在的情况下,更是隐藏得更深,所以这样一个别人都不太知道的人,再一次乔装打扮成商户前往宣摇之事,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甚至颜回和泠之继都在很久以后才觉查到自己师父又消失了许久了。
莫百衍离开那日特地来齐倾墨房中道了谢,他与叶凌奚互相爱慕之事,一直勾得他这位冷面人心里时常难受,但是碍着身份,碍着本分,他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单独前往宣摇去见心上人。
此时齐倾墨给出的这一门差事,着实好好地解了他一番相思之苦。
“你也不必谢我,如果不是你和宣摇公主的那一层关系,我也不会叫你去。说到底,我也只是在利用而已。”齐倾墨并不想粉饰自己的目的,好让人感激涕零的谢恩,对于莫百衍这种人,更不需要这些虚伪的东西。
“是。”莫百衍的回答很简单,行完礼之后就背着一个小包袱踏上了前往宣摇国的道路。
包袱里装着一封信,一只钗。
“当时在洞内叔说最后一成把握在宣摇,你是不是在那时就想好了?”萧天离看着莫百衍远去的背影,问齐倾墨。
“莫百衍这一趟早晚要走的,只不过现在提前了而已。”齐倾墨懒懒地拨弄着鹊应择的梅枝,闻了闻花香。
“我与瑾诺谈了近两年,也未能让他有所动摇,你有信心吗?”萧天离一想起那个玉面菩萨,不由得有些恼火,恼火他一直跟自己打太极是其次,主要是恼火他与齐倾墨的关系似乎也非浅。
“那是因为你没有他想要的筹码,而我有。”齐倾墨纤细手腕上的凤血环淡淡的泛着柔和的光泽,只是那颜色实在太过凄艳,令人不敢久看。
“青微暗中派了些人与莫百衍一道前去,这些年我们对宣摇国的情报掌握得太少了,希望这一次能要开局面。”萧天离有些怅惘,那位玉菩萨好生厉害,以前派去的探子他一个不留地清了个干净。
“喀”齐倾墨折了一只略显多余的梅花分枝,清冷地声音像是带上了外面冬雪的寒意:“这主意是你的还是青微的?”
“是青微的,怎么了?”萧天离老实说道,有些不理解齐倾墨为什么这般反应。
“收回来,除了莫百衍一个多余的人也不要去。”齐倾墨的话极为坚定,似乎有些反感。
“你是担心……”
“不错,既然我们是去向宣摇国寻求合作的,就应该拿出相应的诚意,这些人你并不能保证宣摇国不会发现,到时候只会弄巧成拙。”
其实齐倾墨还有另一句话,碍着萧天离的面子没有说,青微或许在情报打探分析上很在行,但对于大局的把控上,她未免太过稚嫩鲁莽了些。
那位看似温润如玉的活菩萨,又岂是真如世人所看到的那般清澈透亮?
萧天离一开始也觉得此事极为不妥,但因为青微坚持,他也只好勉强应下,顺带把那个惹了齐倾墨不喜欢的陈风也派了过去。但看齐倾墨现在的想法,便知道这事儿真不能由着青微去做,便也毫不犹豫就应了下,即刻让那群人回了丰城。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萧天离于大局上信任齐倾墨多一些,于情报来源上相信青微多一些。他却没有发现,齐倾墨与他相识的不过短短大半年,便已经敌得上青微跟了自己六年的时间。
后来的几日极安静,萧天越和齐治那边一直没有什么反应,萧遥一肚子火没地儿撒,听说把前去巴结他的官员通通棒打了一顿撒气,宫里头也没什么别的风吹草动,一直安静得极为和美,像是一切阴暗污秽事都不曾有过。
至到正月十五那一日。
十五是元宵节,鹊应早早就备好了面粉,一大早就起来和面拌馅,忙着热火朝天的搓着圆乎乎的团员,颜回和泠之继在一边手忙脚乱的打着下手,眼馋着鹊应一双巧手下一粒粒滚来滚去小面团子。
然后,萧天越的请帖到了。
、第172章 鸿门一宴
这几天雪越下越大,竟要迷了人的眼睛去,便是再酸腐的文人雅士也受不了这等严寒,懒懒收了附庸风雅的心思,老老实实躲在屋子里围着火炉磕瓜子吃汤圆。竟使得这原本应该热热闹闹的元宵节显得极为冷清,两边冒着严寒出来做生意儿的苦命老板们也没精打采,甚至吆喝声都没有,这街上便越发显得颓靡了。
三王府的马车压在官道上,在一眼望去安静得有些过头的街道上,迎着劈头盖脸砸过来的大雪,实在显得有些苍凉美,捏着那一封薄薄的请帖,抱着怀里的暖炉,齐倾墨与萧天离坐在马车悠悠然地前往太子府。
一早就在府门口侯着的小厮一边搓着耳朵一边远远张望,暗想着太子这请客的日子挑得真是不咋地,这风大雪大的天儿,又是元宵节,哪个傻子愿意出门?
哒哒的马蹄声渐渐靠近,小厮眯着眼睛望了一会儿,那马车渐近了才确认的确是三王府的,赶紧从躲风雪的石狮后面走出来,恭恭敬敬迎着。
萧天离抱着齐倾墨下了马车,揽着她的肩头问着那小厮:“太子殿下今日只请了我吗?”
“宰相大人已经到了。”小厮收了齐倾墨不着痕迹伸过去的一锭银子,喜滋滋说道。
“有劳小哥带路。”
萧天离待下温和的名声是传遍了丰城的,只是这小厮没想到堂堂三皇子殿下待自己这个外人也这般温和,不由得有些恍惚,一边迎着两人往里走一边轻声说道:“郑公子也来了。”
齐倾墨与萧天离对视一眼,打发了小厮下去。看来萧天越之前是不准备提前告诉自己郑威在这里的事,想给他们一个意外的惊喜,打个措手不及之类的。
太子府比萧天离的三王府不知要奢华了多少倍,不过以他太子的地位,倒也无人敢上奏弹劾,屋内传来了阵阵丝弦竹乐,还有媚软的歌姬在唱曲儿,不时可闻里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看来主宾皆欢。
待人通禀之后,萧天越大喊了一声:“三弟,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可是让你那新进门的媳妇儿缠住了?”
“太子殿下说笑了,女子出门总是要好生梳妆一番的,不然冲突了殿下可就不好了。”萧天离淡淡掩过了萧天越语中的不善之意,拉着齐倾墨向萧天越行礼。
这屋中的人都是齐倾墨要行礼之人,上方的太子萧天越,不管她有多恨多憎,此时他未倒台之际,便只能弯腰。右边的人是宰相齐治,她的父相,场面上的样子总要做一做,唯一坐在左边的那位年轻人,她轻扫了两眼,的确是好久不见的郑三公子郑威。
“坐吧,今日叫你们两个过来,一来是我们兄弟好久没有坐在一块儿说话了,二来,恰巧宰相今日在我府中,我怕弟妹思家心切,便一同叫了过来跟宰相说说话。”其实萧天越的确是一个英俊之人,只是他眉间的那一抹阴鸷实在让人觉得不舒服,平白减了他的风采不说,更加使人觉得他有些阴寒。
齐倾墨对于萧天越前几个月想利用叶月骗她入府,借以施暴之事仍然记忆犹新,但事情的微妙之处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不能说破,那日来救齐倾墨的萧天离蒙面而入,萧天越也知道那就是他,但没有证据说不破。
三人彼此对视之下,这气氛便有些微妙起来,郑威率先开口打破沉闷的局面:“齐侧妃娘娘难得与宰相相见一次,怕是多有挂念吧?”
齐倾墨一笑,郑威这话头开得可真不怎么高明,齐治此时只怕恨不得杀了自己,挂念,自然是沾不上半点边的。
“听闻宰相大人近日府上丢了些东西,不知寻回了没有?”萧天越显然比郑威着急一些,直接切入了主题。
“老臣无能,那丢了的东西只怕被一些狼心狗肺之人藏了去,再难找回来了。”齐治头上似乎又添了几缕银发,越来越显老态。
“那东西既然对宰相大人极为重要,只希望那些人有自知之明,不要与宰相大人作对才好。”
萧天越和齐治两人的对话,自然是围着齐倾墨偷去的那批军火的,倒不曾妄想齐倾墨会主动点吐出来。这些天他们一直在等,等三王府的举动,吞了这么大一批兵器,萧天离怎么也该要有些动作,那些兵器再如何也该要冒个头。
他们在三王府外派了好些人监视着萧天离的一举一动,结果他却只在府内抱着美人天天喝酒赏梅,甚至萧天越都有些怀疑,莫非那批军火丢失与他们无关?
但齐治十分肯定,于是才有了今日这鸿门之宴。
萧天离懒懒地灌了一口酒,暗想着这太子府的酒怎么还比不上鹊应酿的桂花酿,口中说道:“既然是丢了的东西,或许本就不是属于自己的,何须再平添烦恼?”
“殿下这话说得却有些荒谬了,自己的东西不见了,难道不该找回来吗?”齐治面上倒再没有过多的神情,或许是这些天下来他也冷静了许多。
“那也得找得回来,找不回来不如让他去了,也是一桩美事。”萧天离无耻的面目越发让人牙根发痒,拿了人家东西好像还是成全了别人一桩美谈似的。
一边的郑威公子高声一笑,对着萧天离拱了拱拳头:“只是这东西对下官也极为重要,所以,不得不找。”
当然重要,这可是配备给郑家的军器,虽然齐治那老狐狸一直为了压制郑家的势力,迟迟不肯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