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女儿厨艺不精,家务也生疏;杨母不禁更担忧了:“柳儿!你妹子什么也不会,那章家死老鬼又这般凶恶……”
“娘!也许婆婆什么都放手让她去做,她慢慢就会了呢!”
杨母长叹一声,只得作罢。
且不说杨桃从此在章家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再说滁州城里的二光,日子也同样的不好过。
自从那日,他经石头引荐,结识了暗娼红霞之后,就被这个风月女子给迷住了。
那些日子,他店门一关,就往红霞家跑,白日里赚的银钱,晚上一分不少全带给了红霞,
那红霞母女自然欢喜不尽,见二光年纪轻轻,店铺生意又好,母女俩私下一商议,就想着一辈子指靠他了。
既动了这个念头,红霞自然对二光使尽了万般手段。
这晚,两人亲热过后,红霞便对二光道:“哥哥!你可知道,我为你闭门谢客,已有多日了!”
二光心下感动,便将她身子搂得更紧:“红霞!钱我都已经交给你收着了!”
“哥哥!我跟了你,可不是图你的银子!”红霞坐起身来,圆睁了双眼。
二光忙笑道:“知道知道!你对我的一番心意,我什么都知道!”
“既然知道,你干嘛不给我一个名分呢!”红霞委屈地嘟起了樱桃小口。
二光一时语塞,想起翠娘的厉害之处,一句话茬也不敢接红霞的。
红霞察言观色,知道他心中惧怕发妻,便笑道:“你那老婆,莫不是吃人的母老虎吗?”
二光强笑道:“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快些睡吧!”
红霞哼了一声,只得另行想法子。
也是老天有心帮她,半个月之后,红霞居然发现自己有孕了。
母女俩高兴非常,她闭门谢客,专跟二光已经有三个月了,这孩儿必是二光的骨肉无疑。
于是,红霞的娘便来到店里,理直气壮地将此事告诉了二光,又道:“姑爷!如今我姑娘外孙这两条命,可都是你的了!”
二光一辈子也没经验过这些事情,登时乱了方寸。
还是石头老道,给他出主意道:“东家,此事,东家娘子若知道了,必定要大闹,东家可以回家悄悄将此事禀告老太太,让她老人家做主,收了红霞,您再出钱买一所小房子安顿她母女,等孩子落地,生米煮成熟饭,东家娘子不认也得认了!”
二光一想,此时也只有请母亲出面,方能让红霞母女安心。
于是将店里事务交付给石头,自己又骑了马赶回家来。
杨母听了儿子一番述说,心里又是得意,又是兴奋,得意的是自己儿子有本事,居然在外面养了小老婆,兴奋的是翠娘耀武扬威了那么久,总算是遇到克星了。
想到这里,她笑眯眯地对二光道:“儿!娘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本事,你可比你那不争气的三弟强上一百倍,那小畜生被奔月制服了,连汤妙那般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都不敢要,儿!你这才叫男儿本色呢!”
二光心中原有的一丝愧疚之请,被老娘这一番夸赞,弄得烟消云散,立刻找了个借口,一顶轿子抬了老娘,往滁州城里认亲去了。
那红霞母女见二光老娘亲自出马认可她的妾室地位,自然是大喜过望,母女俩一齐上阵,把个杨母奉承的团团转,简直要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杨母看着二光把房子租好,又见红霞母女搬了进去,便从腕上退下一个银镯子,给了红霞,笑眯眯道:“红霞呀!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既然有了我杨家骨肉,那就是我杨家的人了,这个镯子,婆婆传给你,日后翠娘要是为难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红霞又惊又喜:“老太太!我早就听二爷说您老素来是个能担大事的当家人,今日有您撑腰,我们母子下半辈子都不用愁的了!”
杨母被她这一恭维,脊梁骨不由得一挺,脸上也现出威严之色:“那是自然!虽说是妾,可到底是我家的人,生出来孩子也是我杨家骨肉,你压根就不必发愁!”
红霞的娘见状,合掌念了一声佛:“我们姑娘总算是找到好归宿了!”
日子一晃到了春节。
二光直挨到年二十九才骑了马赶回家来。
红霞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为了哄翠娘将来能顺利点头将红霞母子接进门,二光破例将那个月赚的银钱全部带回了家,又花了二十两银子,给翠娘买了一朵珍珠花。
翠娘收到珍珠花,自是欢喜无限,又见二光带回来大把银子,更是得意。
她心情一好,人也慷慨了起来,便对二光道:“这是咱们分家后过的第一个年,大哥如今是个光棍还拖着两个孩子,老三幼小,咱们干脆多准备些年夜饭菜,把你娘你姐姐和你哥哥弟弟全家人都叫来,吃个团圆饭,如何?”
二光听了,自是乐意,于是笑道:“娘子!近来你越发贤惠了,这样更像个当家主母!”
翠娘白了他一眼:“你早就说买宅子了,到现在还是没着落!”
“就快了!明年一定要你母子搬进去!”二光嬉笑着道。
除夕之夜,杨家全家济济一堂。
三光用竹竿挑了一挂大鞭炮,用火折点了,噼里啪啦放了起来。
杨母眼光扫过一大家人,也笑眯眯地心情甚好,见奔月肚子已经老大,却穿着一件棉袄,便又道:“媳妇,莫怪做婆婆的不提醒你,这棉袄却有些薄了,这个时候,冻着了可不是玩的!”
“婆婆,这棉袄里头,我放的不是棉花而是鸭绒,看着虽薄,实际却暖和的很呢!”
翠娘听了,奇道:“用鸭绒做棉袄,弟妹,你可真会想点子!你穿着真觉得不冷么?”
“很轻,很薄,可就是不冷,二嫂,要不改日你也做一件吧,只需三两鸭绒,就足够了!”
|“三两鸭绒?杨母惊叫:“那得花多少钱呀!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金家那般有钱吗!”
翠娘得意地伸出手,摸了摸头上的珍珠花:“婆婆,你儿子给我买的这朵珍珠花,值得十两鸭绒呢!”
杨母看了她一眼,心中暗想,叫你得意,等红霞肚里孩儿落地,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杨柳指着满满一大桌热气腾腾的菜肴笑道:“咱们快些动筷子吧!不然菜就凉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喝酒吃菜,好不热闹。
突然,外面又响起了砸门声,三光忙去开了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素昧谋面的英俊后生,一怔之下,正要开口想询,却突然发现后生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正是与姜广私奔了好几个月的梅花!
“大嫂,你——”三光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那后生一身簇新的绸缎棉袍,手上戴着碧绿的翡翠扳指,神情倨傲,斜睨着三光道:“梅花儿,这个人就是杨大光吗?”
梅花摇了摇头,小声道:“这是大光的弟弟三光,大光在房里!”
那后生冲三光拱了拱手:“杨相公,在下丁二,冒昧打扰,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见谅!”
三光见他言语还算客气,又搞不清他的来意,便点了点头,将他二人让了进去,梅花朝堂屋看了一眼,又胆怯地止步不前,对丁二道:“你去说,我在外面等你!”
丁二点了点头,随三光来到了堂屋。
杨母见了,忙问:“儿!这是哪家的后生,我怎么没见过?”
那丁二道:|“老太太,我是梅花的男人!”
“梅花的男人?”大光一听,脖子上的青筋便暴了出来。
杨母怒道:“梅花那小贱人,不是跟姜广跑了吗?怎么又从哪里冒出来个男人!”
丁二仰天哈哈一笑:“姜广算什么东西?也配得上梅花!实不相瞒,我与梅花青梅竹马,打小就相好,只是我家太穷,她爹娘嫌贫爱富,才逼迫她嫁到你家,现如今我做生意发了财,梅花当然就该回到我身边!”
杨母气得瑟瑟发抖:“你们这一对狗男女的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干嘛要到我家来说这个!”
丁二正色道:“因为,我的亲生儿子还在你家,这儿子你杨家今日须得还我!”
此言一出,杨家举家大惊,大光更是红了双眼,几乎要疯狂地嘶吼道:“我跟你拼了!
二光急忙一把抱住了哥哥。
丁二见势不妙,急忙朝大门外叫了一声:“都给我进来!”
只见大门咣当一响,进来了四条孔武有力的大汉,一字排开站在了丁二身后。
、
、96大结局
这个阵势登时把杨家众人都摄住了;只有大光,还在咬牙切齿地瞪视着丁二,恨不得生生咬下他一块肉。
丁二又从怀里摸出一包银子;放在桌上;缓和了语气;对杨母道:“老太太!这里是一百两银子,算是谢过你们家对她母子的照顾,海哥是我的儿子,你们要他也没甚意思;还请交还给我!”
杨母颤抖着看向三光。
三光叹了口气:“娘!大嫂现就在外面——这人说的都是真的;把海哥还给他吧!”
说完;他抓起那包银子;远远地扔到了院墙外;冷冷地道:“姐姐,把海哥抱给他!”
杨柳走进厢房,把熟睡的海哥抱起来,来到堂屋,一把塞进丁二怀里厉声道:“儿子还给你,还不快滚!”
丁二这才挥了挥手,带了四个大汉自出门去了!
这边大光只觉得眼前一花,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杨母一把抱住大光的身子嚎了起来:“我苦命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亏我这段时日那么累死累活的照顾那小杂种!原来你是便宜爹,我是便宜奶奶呀!天煞的狗贼,贱女人,不得好死呀!”
杨柳眼中含泪,苦苦劝道:“娘!这小杂种被抱走也是好事呀!不然大光这便宜爹还要当一辈子呢!”
二光也上前劝道:“娘!这原不是我杨家的罪过,人家要骂,只会骂那对狗男女,您就别再难过了!”
地下的大光缓缓醒来,看着母亲嚎啕痛哭的模样,也不说话,只说:“玉姐呢!我的玉姐在哪里?”
杨柳忙把玉姐领了过来,站在大光面前。
大光坐起来,用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女儿光洁的脸蛋,这眉毛,这眼睛,多像她娘呀!
想到这里,他一颗心便如被利刃刺中,一把抱住玉姐,失声大哭起来。
奔月在一边,忍不住叹息道:“大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终于知道后悔了吗?”
大光只是哀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场热热闹闹的年夜饭,就此结束。
从那以后,大光便似变了个人,也不去地里干活了,整日呆呆怔怔,要不就抱着老酒喝,喝醉了就哭,从此竟成了一个废人。
杨母看着,心酸落泪,却也无可奈何,好在杨柳出手大方,给了娘一些银子做家用,大光的那几十亩地租给佃户种,日子也能打发过来。
只苦了杨母,日日操心大光父女的衣食起居,再也不像往日那般悠闲自在。
三光那边,却是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备考阶段,离春闱之期越来越近了,他索性住在了书社,日夜不停地温书。
孙唯却没有跟他一起住书社,因为何氏上个月生了一个足有八斤重的大胖儿子,尚在坐月子,所以依旧是每日来回奔波。
知道何氏生子的消息,奔月很是高兴,她自己肚大腰圆,不方便去看她,便托三光给孩子稍了黄金锁片,想到何氏的结局,再看大光如今的状态,奔月心中忍不住感慨万千。
这日清晨,奔月刚起床,就听春娇惊喜地叫:“小姐!外面的迎春花开得好美啊!您看!”
奔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向窗外看去,果然见屋后的山坡上一大片黄灿灿的迎春花随风怒放,不禁心情大好。
就在此时,西院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声。
主仆二人吓了一大跳,这声音,分明是翠娘的,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发出这等渗人的叫声。
奔月忙扶着春娇来到西院,只见翠娘披头散发,疯子一般揪住二光的衣服不放:“你这个杀千刀没良心的!背着我竟然干出这等勾当!我今日跟你没完!”
二光皱着眉头,额头上冒出了亮晶晶的汗珠。口里只道:“娘子!你莫要吵闹!如今她孩儿都快出生了,你说我能在怎么办?”
翠娘猛地扇了他一个耳光:“你若不去播种,她怎么会有孩儿!你说!你说!我对你那么好,你怎敢如此对我!”
“是!娘子!你对我是好,可我对也不差呀!她不过是个妾,再大也越不过你去!你让她进门,让她服侍你一辈子,不好吗!”
翠娘更怒,伸手就抓,一下子在二光脸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这下,在旁边瞧热闹的杨母忍不住了,她森然道:“岂有此理!天下哪有老婆打汉子的!你把他脸都抓伤了,叫他怎么去店里做生意见人!二光!难道你就由得她撒泼不成!”
二光心中早已不耐烦,再一听老娘这般说,对翠娘更是打心底里厌恶起来,便喝道:“你这不贤妇人!还不快松手!”
翠娘哭叫道:“我偏不松,我打死你!”
二光使劲一搡,翠娘一屁股跌在了地上,二光看也不看她,只冷冷道:“男子家三妻四妾本属寻常,问你是尊重你,莫要不识抬举!你若执意不肯与她姐妹相称,那滁州城的新宅子就给她母子住,你自己在乡下受苦吧!”
翠娘难以置信地看着二光冷漠的脸,想起新婚时的恩爱,一颗心如坠冰窟,欲哭无泪。
奔月瞧着,心有不忍,便对春娇使了个眼色,春娇忙上前去,扶起了翠娘:“二奶奶,你过来我们这边歇一歇吧!”
翠娘惨白着脸,毫无意识,像个游魂般随着奔月主仆来到东院堂屋。
春娇去倒了一杯热茶来,放到翠娘手里:“二奶奶,喝杯茶吧!”
翠娘这才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
奔月默不作声地听着她哭,等她哭够了,便递过去一条手绢,翠娘擦着眼泪哽咽着道:“弟妹,春娇,你们都是好人,以往的事情,都是我的错!”
“二嫂,过去的事情,都不要再提了,倒是眼前的事情,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翠娘咬牙道:“我死也不让那个小贱人进门!”
奔月叹了口气:“二嫂,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你是他的妻子,家中的银钱都是他赚的,你若硬抗到底,前头大嫂的事情,难道你忘记了吗?”
翠娘怔住了,她一向心思灵巧,如今恢复了理智,便开始思索到底怎样控制形式,又听奔月这般说,便点了点头:“弟妹说的是!如今这口气我权且咽下,换做笑脸,把银钱紧紧抓在手里,等那小贱人进门,我再好好整治她!”
看着她摩拳擦掌的样子,奔月暗想,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来,以后这二房可就热闹了!
几日后,翠娘母子便搬到了滁州城二光新买的宅子里,看着她依旧喜气洋洋的模样,春娇忍不住对奔月道:“不知二奶奶是真欢喜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