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此时此刻,全层打通成一间至尊帝王级套房的披星楼五楼里,这位传说中的花季美少女正神情慵懒地半倚在一张紫檀贵妃榻上,右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方雕刻精美的和田玉章,左手支在扶手上半撑着头,瀑布青丝挽在左胸前,只在垂肩的地方简单系了根月白色发带,身上穿了一条墨紫抹胸长裙,裙面用玉蚕丝绣了弯月祥云图案,外罩一件浅紫褙子,脚蹬一双和发带同色的云头鞋,一张精致绝美的瓜子脸搭配完美到找不出丝毫缺陷的身材比例,进可御姐装闺秀,退可俏丽扮碧玉,多露三分即是妖魅,少言五句便成冰山,端的是一个千变万化,捉摸不定。
卧槽,少女你长成这样是要将各类美男一网打尽的节奏吗!
……你别说,就在这位美少女正对面,隔着一张茶几的距离,还真就坐了一位帝都一线贵公子。这位近年来越发风流倜傥的贵公子穿着一身烈红圆领长衫,衫上一如既往地绘制看方孔圆钱和金元宝纹样,衬着一张升级版男祸水帅脸,比之三年前恰如其分的张扬不羁外,更多添了一股摄人心魄的自信与魅力——没错,他就是半年前刚刚继承家主之位的沈家新任家主,沈、万、三!
只见沈万三双手撑在茶几两侧,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榻上怡然自得的少女,微微前倾的动作完全暴露了颈间弧度优美的锁骨,可他本人却是浑然未觉,“得寸进尺”地卖弄自己略带沙哑的性感声线道:“东月,我说了这半天,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传说中的“五楼公子”,也就是我们威武霸气,经过三年魔鬼训练后顺利出师的女主角东月姑娘,闻言浅浅一笑,冲茶几上的茶盏抬了抬下巴道:“万万,在我面前耍性感是没用的,瞧你说得喉咙都哑了,还是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沈万三抽了抽嘴角,端起茶杯十分豪迈地仰头一口喝干:“我喝过了,继续。”
东月面不改色地继续微笑:“我也渴了,你帮我倒一杯吧。”
沈万三恨恨地磨了磨牙,两秒后,认命地起身,走到一旁提起咕噜咕噜小火煮着的紫砂茶壶,熟练地为她添了半杯热茶。
“谢谢。”东月笑眯眯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嗯,沈少亲自倒的茶,味道就是好呐。”
“得了便宜还卖乖。”沈万三没好气地一屁股坐回她对面的椅子上,抬手将事先就准备好的一叠资料扔进她怀里。“没听进去的话,就自己再看一遍。”
东月笑眯眯地将资料放回几上:“沈少亲自出马谈的生意,东月岂敢不听?”
沈万三的脸色这才好了几分:“那你到底同不同意出资啊?”
“我个人倒没什么问题,”东月终于停住了把玩玉章的右手,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只是这次你看中的项目风险实在太大,我担心少主他不同意。”
沈万三不屑地切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戴天轩早就把戴家所有的生意都全权委托给你打理了,我这区区一个项目你还不能自己做主?”
东月莞尔:“天底下大概也只有你沈万三觉得三千万两白银是个小数目了。”
“五楼公子,你说这话是在讽刺谁呢?”沈万三呲笑,还故意加重了“五楼公子”四个字的语气。
东月无奈:“少主放权给我,那是信任我,这并不代表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乱挥霍。”
沈万三扬眉:“东月,我们合作三年了,你应该很清楚,我可不是戴天轩那种前怕狼后怕虎,做什么事情都要再三斟酌的家伙,你若没兴趣,我找别人就是。”
东月微笑:“我当然知道,我们沈少在商界,那可是以激进大胆著称的,向来只做高风险高利润的生意,眼光犀利百投百中。”
沈万三勾了勾唇:“你不用恭维我,论眼光,你可不比我差。我手底下做得最成功的那几个项目当初可全都是你第一个站出来,顶着万分风险为我作保供我资金的,我能成功,你有一半功劳。”
“彼此彼此。”东月耸耸肩,“戴家行事一贯稳扎稳打,从不赔钱却也甚少赚大钱,若不是你提供给我商机,我哪里开得起这披星楼。”
“那这个项目,你究竟要不要赞助?”
东月轻轻地磕了磕茶盖:“太多了,我只能给你一千万。”
“一千万?!那顶个屁用?”
“好吧,三千万就三千万,不过事成之后,利润我七你三。”
“卧槽!那我还赚个屁!”
东月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啊,那你去找别人好了。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除了我,九州大陆恐怕没几个人能拿得出这么多钱,就算拿得出,他们也未必敢冒这个险。”
沈万三万分糟心地揪了揪头发,在她淡定的目光下足足挣扎了一盏茶的功夫,最终咬牙道:“你六我四!这是极限了!否则我这项目就不干了!”
“成交!”东月果断起身,直接翻到那叠资料的最后一页,举起手中的玉章毫不犹豫地盖了下去!
(111)所谓蓝颜
对于当下最炙手可热的两位商业奇才,九州大陆的商人们是这样评价的:沈家家主如狼,眼光犀利目标明确,越是高风险高利润的生意越能成功。
一般像沈万三这样尽做些赌博玩命的高风险生意的人,多半坚持不了多久便会一朝失误净身出户,唯有沈万三这厮,跟财神上身似的怎么玩都是赚,据传最夸张的一次是他有一回抱了一只五斤重的瓷仙鹤回家,砸开后发现里面全是实打实的黄金!沈父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临出门前随手捡了几根稻草,遇到有人在路边野炊生不着火,就将稻草给他帮忙点火,那人为了感谢他送了他一只烤番薯,烤番薯后来又跟人换了几只鸡蛋,如此换来换去,最后从一个路边摊上换到了那只瓷仙鹤。
“卖主说,他家以前也是富甲一方,这瓷仙鹤乃是他的传家之宝,若不是家道中落生活难以为继,万万不肯将其变卖。我初听并不相信,直到礼部侍郎刘大人家那位素爱玉石的三公子掏了二两买下了镶在仙鹤眼珠子上的两颗蓝色石头后,我才下定决心拿刚换来的一头老黄牛跟他换了这只仙鹤。”彼时,沈万三洋洋得意地如是道。
沈父不解,命人前去刘大人家打探,得知他家三公子正在为自己只花了二两就淘到了两颗极品蓝玛瑙沾沾自喜,这才恍然大悟。
——这一传说充分说明了沈万三好到爆表的财运以及犀利非凡的眼光。
相比之下,另一位商业奇才,戴府东月姑娘的传奇就要逊色得多——当然,这是建立在大家都不知道她就是五楼公子的基础上的。
提起戴家的这位姑娘,行内人士都喜欢用鹰来比喻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个由两年前继任戴家家主的戴天轩亲自从扬州请来并手把手带出来的少女,如今年仅十六却已然接手了戴家名下的全部生意,且完全继承了戴天轩狡兔三窟老谋深算的一贯风格,从不强出头。令人玩味的是,在她稳扎稳打的行商生涯中偏偏就有一个例外,这个例外不是别人,正是戴家宿敌沈万三——只要沈万三看上了什么高风险的生意找不到赞助商,她都会第一个跳出来帮忙,出手阔绰得完全看不出戴家和沈家有着累积千年的恩怨情仇,故很快她就成了沈万三风险投资的头号赞助商兼最佳合作伙伴。
外人不知道,以为东月姑娘九成九是对人沈少有意思,两人之间的绯闻也因此漫天一时。可只有行内人士清楚,人东月姑娘绝对是纯粹的在商言商,且眼光犀利更在沈万三之上——最直接的证据就是,这些年来沈万三看中过无数项目,但只有东月出资赞助的大赚特赚,而且每一笔生意她至少都要分五成利润,实际上赚的钱比沈万三还多!
一夜暴富沈万三,笑到最后戴东月。这就是行内人对他们二人的最终评价。
————————
谈完生意出披星楼的时候,东月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
柜台之后的中年男子见状立即停下了拨算盘的手,拿起脚边那把一早预备好的伞走到她身边,恭敬地弯腰递上。
东月侧头,接过伞冲他微微一笑:“有劳楚掌柜了。你们披星楼最近生意可好?”
楚掌柜直起身微笑道:“托姑娘的福,一切安好。”
“哪里的话,还不都是掌柜的你经营有方。”东月微笑点头,撑开伞迈出了门槛。“好一把十八骨白底墨竹,‘避世’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楚掌柜笑了:“连世都能避,何况是区区小雨?姑娘若喜欢,这伞就送姑娘了。”
“呵呵,那就多谢掌柜了。”东月也不推脱,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姑娘慢走。”
于是东月就这么撑着伞,不紧不慢地往戴府方向走去。
身后的大堂里,隐隐传来客人惊奇的讨论声——
“那人是谁啊,竟能让楚掌柜亲自送伞,语气还那么毕恭毕敬的?”
“戴家的东月姑娘都不认识,你到底是不是凤翔城的人啊。”
“哎!?她就是东月姑娘?这么年轻!?”
纷纷的议论声随着脚步的走远渐渐被淅沥的雨声所代替,东月微微抬了抬伞面,发现街道上竟然空无一人。
她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今天是清明——本就没什么人喜欢在雨天出门,更何况今天是祭祀先祖的日子。
现在去扬州肯定是来不及了,而且戴府这边也离不开她……只能回去给父母的牌位上柱香告罪了。这样想着,东月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温暖有力的大手突然从她身后探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撑着伞的右手!
“想什么呢……”沈万三低头钻进伞下,关心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带着点轻浮不正经,“虽说春天快到了,但今天还是有些冷的,你看你手冻的。一把伞顶什么用,楚大叔也忒不知道体贴老板了,怎么着也得给你雇顶轿子啊。”
东月看着被他的大掌完全包裹住的右手,只愣了一秒就迅速恢复了镇定,若无其事地微笑道:“无妨,我喜欢在雨中漫步。而且雇轿子什么的也太夸张了,容易被人识破。”
沈万三翻了个白眼:“就你有理。”
“怎么跟过来了,是合约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啊,”沈万三眨了眨眼睛,理直气壮道,“我忘记带伞,借你的共用一下嘛。”
东月转头,跟撑着伞远远跟着他身后的五六个暗卫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万万,你又调皮了。”
沈万三嘿嘿一笑,握着她撑着伞的右手径直往前走:“走啦走啦!你看你出门连个护卫都不带,万一被人家打劫绑票怎么办?就让我护送你回去吧!”
东月踉跄了一下,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跟了上去。“万万,你家里又在逼你相亲了对吧?”
沈万三:“……”
“我就知道,每回他们逼你相亲,你就跑来找我当挡箭牌。”东月抚额望天,“不出我所料的话,明天凤翔日报的头条铁定又是什么‘清明细雨相携漫步,浪漫唯美羡煞旁人’之类的对吧?”
沈万三猛地停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她:“你就这么不喜欢同我在一起吗?”
东月愣了愣:“万万,你……”
话未说完,他话锋一转又接着道:“东月,戴天轩要成亲了。”
东月僵了僵:“……我知道。”
“你甘心吗?”
东月苦笑了一下:“这是我的命,甘不甘心又有什么打紧?横竖反抗不得,倒不如试着去享受。笑,总比哭好,不是么?”
沈万三冷哼一声:“可我不甘心,所以,我要走我自己的路。”
东月诧异地挑眉:“你不怕家族反对?”
“怕啊,所以我选择的路,也一定会兼顾到家族。”沈万三抬头望向远方,眼底是满满的自信与坚定,“鱼与熊掌,我都要。”
东月莞尔:“好大的口气,你确定你真的有那个本事么?”
“我有。”
“好吧,”东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能成功扑倒我家少主的!”
沈万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哎?有吗?你难道不是暗恋我家少主很多年了吗?”
沈万三:“我……#&@¥……%#¥#……”
(112)傲娇是病,得治啊!
一直到了戴府门口,沈万三犹在不死心地妄图向东月解释他跟她家少主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基情,可惜后者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
“好啦好啦,你不知道有句话叫越描越黑么?”东月笑眯眯地把伞塞进他手里,而后像赶鸭子一样冲他摆摆手道,“喏,伞借你,回头记得还我啊。”
沈万三不爽地撇撇嘴:“小气鬼,明明‘避世’背后的老板也是你……”
东月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哪有,避世所有的相关证明上写的可都是我家少主戴天轩的名字。”
沈万三:“……”那有什么区别啊!还不都是你在管!
——————————
一刻钟后,东月保持着和她家主上如出一辙的完美微笑,在众人热切的打招呼声中穿过大半个戴府,来到了真武阁戴天轩惯常办公的书房——虽然戴天轩两年前便已继承了家主之位,但一来
他已住惯了真武阁,二来他尚未娶妻成家,所以前边的廷芳阁暂时仍由他父亲戴祺山住着,但族里的大小事宜却早已尽数转到了戴天轩的掌控之中。
“笃笃——少主,我回来了。”东月敲了敲门温声道。
“是东月么?进来吧。”
于是东月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袭万年不变的玄裳,屋外的阳光在开门的瞬间倾泄了进来,硬是将一身净黑折射出了粼粼银灰。背对着她的戴天轩正抬手将一卷书册放回书架上,闻声转过
头来冲她弯眉一笑道:“万万这次是不是又狮子大开口了?”
果然瞒不过他。东月叹了口气,径直坐到一旁的榻上为自己倒了杯茶,苦哈哈地抱怨道:“是啊,整整三千万呢,我上哪儿给他弄去。”
“三千万?”听到这个数字,淡定如戴天轩都忍不住眉头一突:“你……你确定能赚得回来?”
东月咂巴了一下嘴:“唔……七八成吧。”
“是有七八成把握赚回来,还是只能赚回来七八成?”
此言一出,东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当然是前者,连成本都收不回来那叫什么赚?”
“……也是,做生意哪能不冒一丁点险。”戴天轩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道,“反正我在这方面一向没什么天赋,基本的能教的我早都教给你了,之后就看你自己发挥了。”
“我办事,你放心!”东月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道。
正在这时,门外又有人敲门道:“天少,赵师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