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吟书轻应了一声,深以为然。
云冷歌回到了怜冷苑,不厌其烦的一一回答着林嬷嬷的问题。
“小姐,您猜的果然没错,李氏果然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林嬷嬷知晓了事情的始末后,气的皱紧了眉头,怒声道。
“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奶娘何必介怀。”云冷歌坐在美人榻上,轻抿了一口茶水,安慰道。
“小姐,您怎么知道绿意是三姨娘的人?”吟琴好奇道,虽然当时她也觉得那个丫头说的话不妥当,但不妥在哪儿,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
“那一番话漏洞很多啊,第一,二姨娘和三姨娘积怨多年,即便她们之间有我这个共同的敌人,但也不会打破间隙,共同对敌,第二,二姨娘现在很大一部分的希望都在她腹中的孩子身上,她还没那么蠢,巫蛊之术的事情刚刚平息,没忙着好生养胎,反而鲁莽行事下黑手了,这不符合她一贯的手段,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水绿是奶娘引荐的,我相信奶娘,自然也信任水绿。”云冷歌将疑点缓缓道来,语气不疾不徐,像一汪涓涓的溪流,沁人心脾。
室内众人站的最偏远的水绿闻言满眼动容的抬起头望向云冷歌,自从来到相府伺候,二小姐身边有吟琴吟书,还有伺候多年的韵儿,都是小姐最为贴身的心腹,她以为小姐是不太看重自己的…。
“小姐,谢谢您。”林嬷嬷抬手用绢帕拭了拭眼角,擦去快要溢出来的一片泪花,喃喃道。
“你们都是我的亲人,哪有亲人之间互相道谢的。”云冷歌冷面惯了,见不得一屋子的人都热泪盈眶的看着自己,一时间脑袋有些嗡嗡的发胀,忙调转了话题问道,“吟琴,你是否用石头击打过二姨娘内室的窗檐?”
“没有啊,小姐,奴婢一直听您的话待在院子里呢。”吟琴愕然了半响,说道。
“那就奇怪了,我明明听到有人击中窗子,那是小石之类的重物击打所致才会发出的声响。”云冷歌思索了半响,也没想出来到底是何人所为,索性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便丢在一旁,问出了她一直觉得疑惑的问题,“三姨娘那支簪子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啊?”吟琴闻言更加惊愕了,对小姐的这个问题更加摸不着头脑,只得不解的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奴婢不曾出过院子。”
“难道不是小姐做的?”吟书怔了怔,连忙问道,当府医说出药香是从李玉儿簪子上散发出来时,她还以为是小姐所为。
云冷歌轻轻的摇了摇头,心中满腹疑团,从李玉儿的贴身物件下手,的确能将这事完满解决,还是个天衣无缝的算计,但栖霞苑尽是她的心腹丫头,想要得逞谈何容易,所以今日若是没有直接的罪证,她会从绿意着手,毕竟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随着绿意顺藤摸瓜,这把火自然会烧到李玉儿身上,只是,颇费些周折。
到底是谁帮她的呢?看来那人已经将她的秘密计划看穿了,来人是敌是友?
“难道有人暗中帮助小姐?是不是相爷派出的人?”吟琴口中的相爷是林海博,在她看来,能设身处地的为小姐着想,除了相爷之外,不作他想。
怜冷苑的暗卫只是左相府普通的侍卫,做些监视,观察的差事还是游刃有余的,但是要他们在人群密布中找到三姨娘并向她发饰上洒下药香,是绝无可能的,所以吟琴排除了暗卫。
“嗯,有可能。”云冷歌点头,东阳除了外公她还真想不到有人会好心的相助于自己。
“吟书,今天若是你出手,二姨娘腹中的孩子有几成把握可以存活。”云冷歌黑黝黝的眸子攒起清亮的光束,嘴角溢出一抹淡薄的笑,突然意味不明的问道。
吟书脸色有些犹豫,想了想,回答道,“五成。”
“我冷眼旁观看着二姨娘的孩子化成一滩血水,是不是过于自私残忍了。”云冷歌垂下眼帘,嗓音微微的沉重,今日二姨娘的孩子若是安然无恙,那李玉儿顶多就是谋害未遂,她那个便宜爹爹绝对会怜香惜玉,息事宁人,但在老夫人眼中,己身的安危高于一切,无论牺牲多少人和事,她都一定会最先考虑到自己,自己袖手旁观看着万凤梧小产,就是想借着老夫人的手除去李玉儿,而孩子不保,更是割断了云伯毅心中的怜爱,促使他对李玉儿下狠心。
“小姐,二姨娘针对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长年累月下来她害您的还不够多吗?她不择手段的精心谋害数不胜数,您又何必对她心怀愧疚。”林嬷嬷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却极其轻柔安慰道。
“是啊,小姐,若二姨娘没有小人之心害您,设计您,又岂会落的今天这种下场。”韵儿是最见不得小姐伤心难过的,连忙顺着林嬷嬷的话劝慰。
“如果您没有提前察觉到三姨娘的阴谋,而让她诡计得逞,今时今日小姐该如何自处?再者,至始至终,都是三姨娘一手策划,与您半点关系也没有。”吟书不善言辞,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只得将事情利弊分析出来,宽宥小姐的心。
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的关心之语,云冷歌没有说话,却为能得到理解,心中开怀许多。“
”很晚了,你们抓紧时间休息一会。“摆了摆手,云冷歌面色有些疲惫的说道。
林嬷嬷等人担心的看了一眼小姐,见她神情平静,只是眼睑下有一圈浅浅的暗影,想着小姐肯定困极,便恭敬的退了下去帮她掩好了门。
云冷歌长长的吁了一口浊气,高门府第,遍地豺狼虎豹环视,为了权利和地位,人人心狠手辣,几乎是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若想在这深宅大院中生存下去,除了谨慎小心的同时,还有比别人下手更狠,更毒,只要有一丝的心慈手软,下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绝对是自己。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小猫咪,这个道理需要本世子教你吗?“突然,窗子一动,已被打开,一道人影伴随着熟悉且慵懒的语调跃了进来。
”世子,有何贵干。“云冷歌眼皮都懒得抬,声音轻的像一缕烟雾,一吹即散。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有多少个秋没见了呢?“慕容烨弹指掸了掸染到衣上的雾气,瞥了一眼云冷歌有些萎靡不振的表情,眸光闪了闪,懒洋洋的说道。
云冷歌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慕容烨,须臾,又垂下头。
”会不会弹琴?抚一曲来听听。“慕容烨看着无精打采的云冷歌,眉头不自觉的微微皱起,想随意找个事情给她希望可以抛开她心头的愁绪。
”现在?没心情。“云冷歌轻抬眼睑,从慕容烨的眼神中好似看到了点点关心,眉心一跳,清声道,”大半夜弹琴,也只有世子这般独具匠心才能想出这样的法子。“话刚说出口,懊恼的咬了咬唇瓣,怎的自己也学会迁怒旁人了。
慕容烨对云冷歌话中的讥笑之意不怒反笑,在她旁边坐下,很自来熟的端起榻上小几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这是我的…云冷歌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的看着他喝下自己杯中的茶,茶盏两个字硬生生的憋回了腹中。
“还没回答我的话呢!好人不长命的道理需要我教你吗?”慕容烨手肘倚在小几上,以手托腮,目光中荡起细小的火苗,灼灼明耀。
“小女明白,只是稚子无辜,心有戚戚罢了。”云冷歌白了他一眼,自己动手拿过另外一只茶杯蓄满茶水。
“云冷歌,你是不是有点傻?”慕容烨哼了一声,坚毅的唇线扬起好看的弧度,浅粉色的薄唇缓缓启开,“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你若心软,今日被送去庄子上的绝对会是你。”
“哎,世子您深更半夜不请自来就是来教训小女的吗?”云冷歌本就心情郁郁,听到慕容烨一副长辈教导晚辈的口气,顿时来了气,语音更是夹枪带棒,“小女祖母,父亲均在世,谆谆教诲也轮不到世子。”
第八十三章世子的心
“云冷歌,你分得清好歹吗?本世子大半夜前来帮了你的忙,你就是这么报答本世子的?”慕容烨眉宇间的褶皱越发明显,荡漾着显而易见的怒意,薄唇微微抿起,双目湛然,盯着云冷歌的侧脸沉声道。
“三姨娘玉簪上的药香是世子所为?”云冷歌听出他话音里内含的信息,眸中有眸中光芒一闪而过,急声问道。
“不然靠你审问那个丫鬟,得等到几时才能拖泥带水的揪出始作俑者?”慕容烨斜睨了她一眼,泛着波光的凤眸轻轻流转,霎时内室弥漫出大片的华光。
云冷歌扬起嘴角讪笑了一声,只得端起茶盏借着品茗的动作掩饰心头的尴尬,看来今日府中的一切慕容烨均已洞悉,石子击打窗檐的声响也是他故意弄出来的吧。
“世子,小女先前一时心急,误会了您,请您见谅。”云冷歌莹润的脸孔上带着歉意,温柔的嗓音如三月春风。
人家帮了她,她还迁怒嘲讽,的确应该致歉。
慕容烨丝毫不领情,原先对着云冷歌容颜的脸庞些微偏离了一些弧度,发丝柔顺的泄落在肩头,有几缕凌乱的撩在他白玉般的脸颊下,似舞非舞。
云冷歌讶然,这样的世子真像一位正在赌气的小孩子,攒出一抹自认为还算安抚的笑容,软软糯糯道,“世子,是小女的不是,小女有眼不识泰山,把您的好心当做驴肝肺,小女是混账,…。”
慕容烨偏头看着云冷歌一脸讨好的笑容,她眉眼弯弯,散下的发丝未曾束起,黑发如瀑,衬着她如白雪一般的肌肤,让人有种炫目,不真实的感觉。
“下不为例。”慕容烨挑了挑眉,暗里叹了口气,他从前以为这四个字他永远也不会说出口的,没想到,在小猫咪面前,能说的这般轻松快意,没有一丝他想象中的难以启齿。
“世子大仁大义,小女由衷敬佩。”云冷歌见他今日这么好说话不由得一怔,随即想想,也觉得释然了,可能他们之间勉强也算是合作对象了,慕容烨总不至于回回都那么难伺候吧,这样想着,云冷歌忙机不可失的拍了一个马屁道。
“本世子大仁大义?云冷歌你说谎话也不脸红的么?”慕容烨哼了一声,眉梢微扬,喜怒难辨。
糟糕,拍马腿上了,云冷歌暗道不妙,脑中快速闪过各种弥补的办法,乌黑的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柔声道,“小女的意思是世子对小女大仁大义,真性情,不遮掩。”
“你喜欢这样的…我?”慕容烨微微有些瑟缩,眼神躲闪着不去看那双水眸,潋滟的眸子中闪过一道极为夺目的光彩,悠悠的问道。
云冷歌没注意到他有些异样的表情,粲然一笑,清声道,“矫揉做作的性子当然不讨喜了,真小人和假君子,相较之下,小女还是喜欢前者。”
“你的意思是本世子是真小人?”慕容烨面色不定的沉下声音,烛火的影子一摇一摇,晃得眼前他的神色有些模糊。
“小女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小女性喜开门见山,对拐弯抹角,兜兜转转的举止甚是厌恶,而世子言谈直爽,话语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虽说有时候固然让小女恼恨,但也比跟那些虚伪的口头君子打交道要开心的多。”云冷歌言语恳切,眼神真意满满,慕容烨喜怒无常,洞若观火,在他面前耍心眼子无疑是自取其辱,还不如敞开心扉,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云冷歌,你身边尽是豺狼虎豹,这样的生活,你不烦心吗?”慕容烨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换了只胳膊托腮,问道。
“烦心啊,不过这也没有法子,谁家没有糟心事儿,习惯成自然,看开了就好了。”云冷歌被他灼热的眼神瞧的有些不自在,转了转眸光,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牙床帷幔上。
“如果,本世子是说如果…皇上待你及笄后希望你入宫,你会不会愿意?”慕容烨想到今晚密函上所书的内容,眼中沉郁凝滞,幽幽的说道。
“世子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云冷歌心中一震,含着惊异,不解的目光直直望向慕容烨,想要探寻清楚他的这一句话到底有哪些意欲。
“你应该知道,宰相乃是文臣之首,朝廷设左右两相,目的就是希望他们互相牵制,两相掣肘,从始祖皇帝开国至今以前,东阳从未出现过两府联姻的情况,以前的朝堂党派分明,倒也能算的是势力均衡,可你父亲和外租打破了几乎已经悄然形成的规定,而你是唯一一颗联系着两府关系的纽带,皇帝会怎么想,你应该很清楚。”慕容烨本欲不想说的太多,免得扰乱了她的心思,但转念一想,小猫咪聪慧,有勇有谋,将大局的利害告知,提前给她心里留个准备的过程,以免将来发生突发状况时她会不知所措。
其实私心里,他也很想知道云冷歌的答案。
云冷歌虚握了一下拳头,清浅的眸光忽幻忽灭,摇曳恍惚,慕容烨说的这些她又何尝不明白,饶是她知晓前世多国发展,也知历史上并没有左右两相结为亲家的前例,帝王何等多疑,慕容烨远在边疆,身处穷山恶水之地,皇帝都极为不放心,千方百计的寻了个借口命他回来,就是想找机会打压对付他,他手握重兵,权倾朝野,但,床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云伯毅娶了左相府备受宠爱的嫡出千金,即使婚后生活很不和谐,云伯毅也和外公闹的很僵,但在旁人眼中,只要自己还在一日,联系两府的纽带就牢牢存在,是一体,是同一条战线的伙伴,而左右两位宰相差不多掌握了朝廷内所有的文官,皇帝岂能安心,岂会放任自流,任由两府坐大?
自古帝王后宫的佳丽三千很大一部分都是朝廷重要官员的女儿,一方面是为了予以抚慰,让臣子更加忠诚,另一方面就纯当个人质,警告那些有异心的臣子不可轻举妄动。
若是没有一点征兆的话,慕容烨是不会说出这句别有深意的话的。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云冷歌咬了咬下唇,唇瓣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清冷的声线比往日更显得冰凉,不带一丝温度轻声道,“即使入了宫,陛下就能完全放下戒心了么?只怕不然,世间安得两全法?既然牺牲自己都保全不了左相府,唯有另辟蹊径了。”不得己的时候,两府择其一,保外公,弃右相!
慕容烨从云冷歌低微但沉重的话语中听出了她对左相府的感情,还有她不想入宫的决心,心中暗自对比一番两府主事之人的区别,脑中不期然的浮现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