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胤禛点点头,“既是太后和皇阿玛都这个意思,就收下吧。”
槿玺点点头,这才放了心。
此时。康熙身边的李德全出来了:“皇上陪着太后她老人家歇下了。皇上让各位爷也先请回去。但有何事,必会遣人通知。”
听李德全如是说。诸位皇子也就各自散了。
胤禛一手揽着槿玺,一手捧着太后刚送的妆奁盒,让候在外堂迟迟不见太后召见的众妯娌们大吃了一惊。
什么时候,太后召四福晋进去了?还送了她这么大一盒首饰?
“回府回府,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的?不就是个首饰盒吗?”抢女人没抢过自己侄子的胤祯,粗噶着嗓音朝自己的嫡福晋骂道。
完颜氏顿时委屈又愤恨,怨艾地向槿玺丢了几把眼刀子,这才跟在自个儿爷身后。嘟囔着回府去了。
一脸嫉妒的八福晋也尖锐地补充了一句:“果然!做什么事还是要赶早啊。”
槿玺身后的兰月气得忍不住想回嘴。却被槿玺拉住了。这里还是太后寝宫,凡事忍让一步算了。
“你闭嘴!”八贝勒轻轻地斥了他福晋一句,不过。也就轻斥了一句,回头带着挑衅,微微看了胤禛一眼,就率先离开了宁寿宫。八福晋迅速跟上,回望槿玺的那一眼,充满了明显的敌意和嫉妒。
槿玺头大地暗叹了口气,她哪里会想到,接收一份来自长辈的馈赠,竟还要面对如此多的难看脸色?
“别理他们!”胤禛紧了紧揽在她一侧的胳膊,柔声宽慰道:“权当他们在乱吠。”
呃,哪有这么形容自己兄弟、弟媳的?这不是把自己也归为非人类了吗?
“八叔八婶实在太过分了!”和候在宁寿宫外院等消息的弘晖、弘时、弘历、弘昼兄弟四个汇合后,兰月忍不过八福晋撒下的气,嘟着嘴说道。
“又不是第一回见,早该习惯了才是。”弘晖笑睨了兰月一句,顺势揽上弘时的肩,说道:“太后无恙最好,至于其他人,与我们有什么紧要?当耳旁风刮过就是了。”
“没错,你们大哥难得说句一针见血的话,你们可都要记清楚了哦?”槿玺一本正经地总结道,似褒实贬的话语,让兄弟几个轻松不少,也让弘时松然了神色。
“额娘!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被调侃的弘晖佯装哀怨地说道。然而眼底流露的笑意却透露,他其实一点都不介意槿玺的调侃。只要家人开心,受娘亲几句调侃又算得了什么!
回府后,一家人用了午膳,槿玺就抱着胤禛还给她的妆奁盒钻入了书房。
用钥匙小心打开了妆奁盒,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几套价值连城的珍贵首饰,隔层下面收有几本帐册,不是太后当年的嫁妆,就是入宫后置下的产业——统共十几处位于京城内外的商铺、山头、田庄……
最后,槿玺从妆奁盒底上拿出一本裹着红色绢布的书册,扉页里夹着一页太后写给槿玺的简短手喻:此乃哀家亲录六十年间宫廷秘事,阅后谨记。切勿外传。
翻开书册,里面赫然记录着的皇室宫廷这六十年间发生的点滴辛秘……包括,太后她老人家曾有的子嗣尚未洗三变被争宠妃嫔害死的真相……
槿玺越看越觉得寒心。这就是真正的后宫吗?色相、子嗣、妻族……统统都能成为争宠的手段?
、219 终成定局(上)
虽不知太后为何会将如此重要的皇室辛秘交予她阅览,但既然收下了,她也理当妥善保存。阅完后,也没和胤禛说,就将它收在了书房最隐秘的角落。
她隐隐猜到,太后为何会将这部皇室辛秘大全交给她阅读。只是,她恐怕要辜负太后的一番好意了。
倘若胤禛真得了那高位,倘若,她和胤禛的愿望真无法照进现实,那么,她会选择留在圆明园,而非入宫……
远离那处非圣的圣地,是否就能远离是非?
槿玺迅速在心底下了个决定。
两日后,孝惠章皇太后终究因回天乏术而溘然长逝。
康熙悲痛欲绝,拖着微恙的病体,在宁寿宫一连陪了两个晚上,才被胤禛等儿女、妃嫔劝着回乾清宫休息。
葬礼之后的这年除夕,也因为太后的离世,而显得特别清寂而幽冷。
怕康熙太过悲伤影响身体,四妃和诸皇子们轮流劝慰,最终,康熙也同意搬去畅春园小住。
这一住,就住到了康熙六十一年春。
这期间,只有在太后忌日及皇室其他庆典活动时,才回宫祭拜或参与。
康熙住在畅春园的这几年,槿玺也时不时搬去圆明园住,经常带着弘晖的子嗣前往畅春园陪老康解闷。同时,也给老康带去了不少她自酿的补身佳酿和药酒。
端看这些年,从未见老康的身体抱病过,也能猜出这些药酒的疗效有多好。
只是。随着年岁增大,心情一旦不佳,身体必定受到影响。
受远在西宁驻师的十四贝勒一封书信的影响,康熙已经不郁三天了。
这一日。槿玺依约带着那对刚过六岁生辰的龙凤胎前来畅春园给老康请安,见李德全愁眉不展地候在外间,纳闷地问道:“可是皇阿玛哪里不适?”
李德全一见是槿玺和她那对活泼可爱的龙凤胎孙儿。眉头顿舒:“四福晋来了就好,奴才正不知该怎么办呢!皇上已经接连两日没有用膳了。”
“怎么回事?身体不适吗?为何不传太医?”槿玺焦急地问道。一边让丫鬟先带龙凤胎到花园里玩会儿,一边向李德全细问起老康的状况。
“皇上不让传太医,说是无恙。”李德全答道,顿了顿,复又压低嗓子朝槿玺透露了可能导致康熙不郁的原因:“三日前,皇上收到了十四爷的书信。之后就这样了……“
“十四爷?”槿玺蹙蹙眉,远在西宁都能干扰到老康的心情,这能力还真不弱!
“嗯,奴才猜,许是十四爷信里说了什么让皇上不郁的话。所以……方才奴才让人送进去的膳食,又被皇上原封不动地退下来了,唉,这样下去可怎生了得!”李德全担忧地望着内室的们门帘子叹道。
“我去试试。”槿玺让李德全去备些热食,随后朝内室朗声说道:“皇阿玛,儿媳看您来了。”
“进来吧。”里头传来康熙苍老的应答。
槿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薏仁山药粥,几碟下粥小菜,进了内室。
“皇阿玛,俗语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儿媳听说您两日未进米粒,光喝些汤汤水水,那怎么能成呢?有什么事,先让儿媳伺候您用了膳之后再说,好不?”槿玺笑盈盈地劝道。
康熙抬头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翻阅着案上的奏折。似是自言自语地叹了一句:“你这是劝朕用食,可有些人,是巴不得朕不吃不喝饿死!”
“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敢这么说?这么想?儿媳第一个不饶他!”槿玺愣也没愣,当是老康在开玩笑似地接下了话茬。
不由得让康熙缓过了神色,“丫头啊,正如朕的皇额娘所言,你是个好的……皇家这个乱摊子,没把你给搅黑……”
“瞧皇阿玛说的,儿媳的肌肤属于天生白皙型,就算真被搅黑了,也能马上白回来!”槿玺端着热粥,走到康熙跟前,固执地递上:“皇阿玛?”
“你这丫头!”康熙嗔笑着接过碗盏,小口尝了起来,“唔,这粥味道不错。”
那是您饿了吧?!槿玺无语地望望天花板。
“今儿没带那对宝贝蛋来?”用膳的间隙,康熙抽空问了句。他指的是弘晖那对可爱至极的宝贝蛋。
“来了,儿媳怕他们影响皇阿玛用膳,先让丫鬟们带去花园玩了,过会儿让他们进来给皇阿玛请安。”槿玺见康熙只喝粥,不吃菜,遂将几碟爽口小菜递到了康熙跟前,示意他需要一视同仁,不能挑三捡四。
康熙无奈地笑笑,只得满盘兼顾。
用完午膳,喜乐、喜悦这对宝贝蛋也从花园里玩了回来了,进来给康熙轮番请安后,就陪着康熙下起了西洋棋。直至半个时辰后,槿玺不得不出言打断了集中对弈的三人,让老康先午休,过后再炖些美味的粥品过来。
回到圆明园,哄了龙凤胎午睡,听下人说见胤禛已经办差回来了,正在书房和弘昼谈话,遂端了盘亲手做的点心,和一壶新送来的明前龙井,去书房了。
见槿玺端着下午茶笑眯眯地出现在书房门口,原本还严肃交谈的父子俩顿时松然了神色,弘昼早就扑上了点心,胤禛则迅速给自己斟了杯香茗。
“瞧你这吃样!没用午膳吗?”槿玺没好气地敲了敲弘昼的脑袋。
“可不是吗?!”弘昼囫囵地说道:“一上午都被阿玛拎着熟悉商行,中午原本想去玺藤茶楼吃的,可阿玛硬要赶回来吃额娘做的,结果倒好,回来不见额娘身影,只得饿到现在啦……”
“臭小子!又没饿着你!商行不是也有点心吗?”胤禛慢条斯理地嚼完一块桃花酥,这才瞪了弘昼一眼,打断儿子的抱怨。
“有是有,可哪有额娘做的好吃嘛?!”弘昼依然不怕死地告状。
“行了行了,我算是听出来了,你们就是还没用午膳咯?成,额娘马上下厨去。横竖也要为你皇玛法炖锅营养米粥,顺道也给你们做几样好吃的。”
“皇阿玛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胤禛不解地望向槿玺。
“身体应该无虞,有恙的是心情。都是你十四弟干的好事,不知给皇阿玛的书信里写了什么刺耳的内容,让皇阿玛已经几日没吃好了!”槿玺随口解释了一句,随后便朝父子俩摆摆手,“我去厨房了,想吃什么,尽管报上名来。”
“额娘,我要吃风鹅!”弘昼一听有的吃,立即开口报名。
死小子!上回水姨娘陪她母亲回扬州,回来时带来了许多特产,其中一道风鹅,就将弘昼这小子的胃收服了,天天想着吃!
“风鹅哪有想吃就吃的,最快也要下个月。等着吧!”
“既然如此,儿子想吃叉烧肉。”弘昼闻言,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赶紧想出另一道佳肴。
“想吃就来厨房帮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儿子喂!”槿玺顺势将弘昼拐去了厨房。
……………………
胤禛见状,好笑地摇摇头,弘昼这小子,聪明归聪明,可太没有定性,也太憨直,不适合官场、宫廷,故而,他从弘昼八岁起就培养他在商贸上的潜能,希望日后能接下应惜商行的首脑事务。
弘历因为自小养在宫中,太后薨逝后,也随皇阿玛入住畅春园,平素全赖皇阿玛教育栽培,虽然年方十二,举手投足间早已隐隐有了上位者的气质,就算被皇阿玛越过他们这辈,直接立弘历为储君,他也丝毫不觉得奇怪。
弘时已在两年前娶媳,婚后不久,就随十四的大军,远征西宁,至今未归。
也不知十四给皇阿玛的信中说了什么,竟让皇阿玛这般犯恼?!
胤禛正坐在书房里沉思,苏培盛在外头扬声传话:“爷,皇上遣人来请爷去畅春园小谈。”
也好,胤禛掸了掸衣袍,即刻起身出了书房,朝苏培盛吩咐了一句:“告诉福晋一声,爷去畅春园见皇阿玛了。”说完,就起身出门了。
槿玺听苏培盛的来报,知是老康找胤禛说话去了,当下也不急着做菜了,拉着弘昼慢悠悠地炖起药粥、烘烤点心,以及做了弘昼点名要的港式叉烧肉,胤禛喜欢吃的素牛肉、老康赞不绝口的龙井虾仁……
直至粥熬地差不多了,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这才让丫鬟们一一装入食盒,准备送去畅春园给老康父子俩做晚膳。
正要进畅春园,却见十四福晋的马车也刚刚停下,“四嫂,好巧啊!”
“是十四弟妹啊?可是来探望额娘?”槿玺心下虽然有些纳闷,脸上依旧笑着招呼道。自从熟记太后赠与她的宫廷辛秘大全后,即使对于她不喜欢甚至讨厌的人,她也能扯开唇角对上几句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话了。谁让她现在还是大清四福晋呢,这段扯不断理还乱的纠结关系啊。
“嗯,许久没来探望皇阿玛和额娘了,难免记挂。哪像四嫂,就住隔壁,莫说隔三差五,就算日日前往,也不会觉得车马劳顿呢。”十四福晋圆滑地回道。
“十四弟妹说的是,那就一道走吧。我正好也要进去呢。”槿玺笑着说道,丝毫没将十四福晋的挑衅之辞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不是所有妯娌都能成为好友。而对于这些不是好友的妯娌,她最多给几分客气,再多就没有了。至于对方承不承情就无关她的事了。
、220 终成定局(中)
十五年前的向阳中学在海城其他各所中学中还是相当气派且脱颖而出的。
这也是她为何会被父亲送来这里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嘛,就是那个表面上为她已故的母亲守了五年活寡、暗地里却已不知春风几度的父亲,终于忍不过人到中年的寂寞,在她满十一岁那年迎娶了已经觊觎季太太名号多年、和父亲偷生的女儿都要报户口上小学的女人——她那个年轻漂亮又有气质的后妈——白莲翘。
因为白莲翘在向阳中学初中部教音乐,而向阳中学离季家又太远,上下班高峰期,开车也至少需要两个小时。
为了照顾新婚妻子兼小女儿,季军扬,也就是季恩釉的父亲,决定将住家迁到向阳中学所在的滨海区。连带着,刚结束小学毕业考的季恩釉,也被打包送入了白莲翘任职的向阳中学初中部读书。
至于她那个同父异母、小她五岁的妹妹季恩婕,自然进了向阳中学的附属小学——向阳附小。
从此,她和宁洲区那帮从小玩大的死党挥泪道别,抱着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一张写满临终叮嘱的温馨信笺,搬离了整整住了十一年的家,淡漠地住进季军扬安在滨海区的新房。
从此,她成了季家多余的人。季军扬、白莲翘、季恩婕,他们三人才是同一国的。
于是,季恩釉选择留在学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即使才初一,课业根本没那么重,她也会尽量拖到最后一个走出校园。慢吞吞地往所谓的“家”走去。
要不是初中部不收住校生,否则。她肯定第一个报名。
“砰!”
随着一声巨响,季恩釉觉得鼻息一阵发热,胡乱用手背一擦,一道鲜红的血痕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是……怎么了?莫非是传说中的血癌?她眨巴了几下眼,还没搞清楚状况,思绪就被一道正处于变声期的粗噶嗓音打断了:“喂,没事吧?”
没事?都出鼻血、搞不好得血癌了还能没事吗?季恩釉愤愤地抬眼朝来人瞪去。
这才发现对方是个很帅的男生,帅到——很难不让女生心头砰跳。只是,对方好像不怎么有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