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入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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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入局来-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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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弃子,君上是想以此告诉池笙,他青丘的帝姬不会去再妨碍她玄穹的婚事。
白初冷眼看着那盘棋子被送到了玄穹侍从面前:“你且回去告诉你家主母,七曜琉璃石不得空,七曜琉璃石的表亲倒是闲得慌。”她愤愤说着,心里遍处不是滋味,顿了会儿,眼一眯,唇角溢出分笑来,后头补上了一句,“本君祝她与师父百年好合。”
“百年”两个字咬得极重。
侍从诚惶诚恐的接过棋盘,额上冷汗涔了一层又一层,百年对于上神们不过弹指一瞬,神君您是在咒人呢还是在咒人呢?
玄穹的人走后,狐帝遣走了周遭服侍的所有人。原地只余一棵树,一盘棋,还有两个人。
风过,枝摇叶晃,银杏叶雨一般的洒了下来,眨眼间盖住了整盘棋。狐帝白衣,深目薄唇,不怒自威:“白初,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
白初目里黯了黯,不接话,伸手清理棋盘上的银杏叶。
魔界的聘礼之所以会一送这么久,的确是她的主意。她想,终归阻止不了那两人成婚,拖延一阵也是好的。她自己心里头不舒服,怎么能让别人在她面前快活?
梵谷才不在乎池夙的婚礼能拖到什么时候,相反,他倒极为乐意见着池夙早日完婚,这样,她就再没了由头去参合玄穹的事,也再不会有那个心思去接近池夙,这样,不管是于青丘还是于魔界,都是极省心的事。
梵谷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到底还是遂了她的愿。
很快,棋盘上的银杏叶就被清得干净,轮到她落子,玉石棋子落下发出清脆的响。
白炘看了她一瞬,拈子落下:“阿初,我不愿意你再与玄穹有任何瓜葛。”
他唤的是她的乳名,声音清洵且柔和。白初有些不自在,微微抿唇,默了许久后才抬目看他:“您是以君上的口吻同阿初说话,还是以……兄长的身份说的?”
俊容上的神色微微一凛,白炘睨着她,冷冷开口:“君上如何?兄长如何?”
“若是君上,那便是君令,君上要白初干什么,白初自然遵从。”棋子落下时手一颤,偏了半寸,白白损了一片子。白初深吸了口气,抬眸:“若是兄长……能让我把这下错的一子收回去么?”
“落子无悔。”深邃的眼里依旧淡漠,却伸手将那下错了的一子给她放回了棋篓,“但先允你一次。”
白初诧异看他,喉里噎了噎:“君上……”
“阿初,你之前的话还没说完。”
白初咬唇,鼻头微微泛酸,忍了许久,再出口的声音有些喑哑:“哥,能别逼着我么?”
她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有叫过他一声哥哥了,这回乍一说出口,只觉话里都是苦涩的。
白炘沉了目,“逼着你?”
“哥哥,我喜欢池夙,你也知道我喜欢他。我能依着你的话嫁给梵谷,可是……您不要逼着我去放开池夙,行吗?”

、章六九 她会毁了你

白炘鲜少见到白初有过这样的低落情绪。上一回见,是在玄穹境外,那时她中了旁人的摄魂术,神志不清,所以,他并未把那些当回事。只是这回,不一样。她是在绝对清醒的情况下向他开的口,并绝对清楚那些话在他面前说出来,可能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但,终究还是说了。
她说他逼着他?有么?
白炘看着她的目里眸色忽幽又忽明,他静默一瞬,再开口:“我若执意逼着你呢?”
白初闻言一顿,下错的一子终于放在了该下的地方,她从棋盘上移开眼,黯了眸:“您执意要逼着我,我还能怎么办?不管是禁足还是囚禁,您只需一句话,阿初便没有反抗的余地。阿初虽然平日里散漫惯了,但也不是完全分不清局势,我会老老实实的嫁给梵谷,池夙那边……该放下的也能放下。”
黑子清脆落下:“既然能放下,那你还在别扭什么?”
“我就是……心里头不舒坦。”白初拧着眉,语气里有些焦躁,“我知道池夙有可能不像我原来以为的那般好,我也知道池夙可能真如你们说的一样不值得我去喜欢,可是……我就是喜欢他,不是一日两日,也不是一年两年,那是无数个百年千年堆成的日夜,你让我突然抛开他,我怎么……舍得?”
白炘皱眉,突然觉得好气又好笑。
他向来以为他将她的生活规划得很好,从一路长大到日后嫁人,这样一条轨迹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偏离。可他的小丫头,却果然在不经意间就脱离他的掌控了。
小丫头喜欢上了一个人,他没有早些察觉到。当他发现时,却已经晚了。就像树上的叶子离了枝,他能施法把它接回去,但是却阻止不了它再次顺应季节气候变化掉下来。
他们是嫡亲的兄妹,体内流着同样的血,可他们最常处的却是一种君臣关系,这样的关系,疏离又止乎于礼,疏离久了都让他忘记从前撇开这君臣关系时他们是如何相处的了。
寻常人家的兄长见到妹妹情绪消极时是怎么做的?他想要开口安慰,但做起来却极其生疏,然后,适得其反:“人家心里没有你,你有什么好不舍得的?”
“……君上您一天不埋汰我,心里头就不舒服么?”
“……”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了。”默了会儿,白初定定看他,再次开口:“那玄穹界门好好的,您为什么要毁了它?”
白炘眉宇一皱,双目深邃幽暗,仿若夜色诡秘,他睇她一眼,一子搁落在棋盘上:“我青丘的帝姬,可以闯祸、可以胡闹、可以将这世间搅得天翻地覆,但,岂容旁人来欺负?”
心头一颤,突如而来的暖意从四面八方过来,骤的一下将她包围拥紧。
突如而来,猝不及防,白初僵了僵,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动是怎么回事?君上您突然煽情您家里人知道么?
好吧,您家里人知道……
白初犹疑了一瞬:“君上,您嫡亲妹子被人家欺负了,您就只弄坏人家的大门?”
“……”
因着池笙那份帖子,白初再没了那份拖延心思。不是你的东西,任你怎么使手段,也都不会属于你。心里放下一件事情容易,放开一个人却很难。
那盘棋子送到玄穹以后,池笙的婚期马上定了下来,婚期就在三日后,喜帖送到白初手里时,白初当晚就失了眠。惦记着,又得不到,只能默默恼着,当断不断,反受其害就是这个理。一想到池笙那张清冷的脸会同她师父那温润的笑摆在一起,她就一阵恶寒。
睡不着的时候,周围有一点响动都是摧残。本该是夜深静谧,不知哪里有人在吹埙,声音伴着晚风传得很远。被风乱了调子通过窗户吹进白初的寝殿里,时而音高,时而音低,呜呜咽咽,悠悠不绝的钻进白初耳里。
在榻上翻来覆去数次,白初终于忍无可忍,起身冲了出去。
夜色如幕,满月皎皎,深秋的晚风带着无尽的霜寒,凉凉拂过时,连着衣襟都似能染上一层湿凉。这层凉意微微冲醒了白初的头脑,埙不似钟鼓七弦之物,一曲能传老远,埙声从青丘北岭传来,而北岭离主峰距离不近。
这个时候在北岭,且能将埙声传到主峰,还不怕扰人清净的,除了她家君上,也没有别人了。
殿外开阔,那声音便能听得更清楚,低沉的曲调,带着悠远的上古气韵,那是她幼年听过曲子,若她没记错,这应该是首男女间相互表达爱慕之情的曲子。白初凝神细听,宫、商、角、徵、羽,轻若游丝,气息绵长,分明每一个音都不差,听起来却似哀曲。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白初微微讶异,出于好奇,循声跟了过去。
北岭,有棵树,树下有座坟。若要在北岭找君上,君上十有**就在坟前。这一次,也不例外。
月光清润洒下,透过树叶斑驳的洒在他身上,带起一片银晖。
平日里冷峻淡漠的一张脸,半边隐在树影里,只现出一半孤峭刚毅的轮廓,另一半脸在月色底下,月辉明亮,衬得他面色似乎隐隐有些发白。雪白的长袍衣襟微微敞开,袖摆随风曳动,玉冠未竖,长发披散着,被晚风吹得有些凌乱。就连素日里喜怒不显的深眸里,也不知何时染上了几分幽深黯然,配着前方的一座坟,这样的模样,狼狈又孤苦。
白初看了眼那座坟,十万多年前的坟,上头一颗野草都无,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只是那坟里的尸骨,早就不知是化成粉还是变成灰了。
上神没有岁月,却历经岁月。有些事,有些人,在这些岁月里一划而过,虽然消逝得快,却到底在那岁月里留下了痕迹。
这世道稀奇得,连君上也会感伤了。当年这坟里的凡人刚刚咽气时,他可是连眉都没皱一下。白初隐身在一旁看着,内心唏嘘不已。
一曲幽幽奏完,狐帝将埙放下:“白初,滚出来。”
青丘一草一木的动静都瞒不了君上,更何况她就在他身边?
白初现了身形过来,抢在他怪责前开口:“君上,您吵到我休息了。”
白炘看也不看她,随手就着埙在白初额前一敲:“你这借口还能扯得再瞎些。”
这敲的一下并不重,白初捂着额头,不满道:“北岭离主峰是些距离没错,君上您埙声传得远,还要怪阿初耳朵灵不成。”
“嘁,这么说来还错怪你了?”白炘横眼过来,未拿埙的手伸向她,“我看看,砸疼了没?”
不给她丝毫躲闪的机会,大掌直接盖住她额心,五指插入她的发里,然后肆意一揉,直接揉乱了她的发……
“……君上您是故意的吧?”
“嗯,故意的。”
“……”白初伸手理了理发,瞥了边上的坟包一眼,说得不以为意:“人都走了这么久,君上还惦记着?”
白炘瞥她一眼,伸手将她理好的头发再次弄乱,警告着的语气:“那是你嫂子,你侄儿的娘亲,你侄孙的祖母。”
白初弯着身子躲避白炘伸过来的手,怎么躲都躲不过,干脆直接拽住他宽大的袍袖,把头遮了起来,只露出一张脸:“君上,您这乱人头发的恶趣味,还真一点没变。”
白炘往袖子底下看过去,她发髻完全被弄散,几缕长发飘在额前,整个人狼狈得不像样。没由来心情一阵大好,他看着她,眼底掠过一丝温软笑意:“不闹了,出来。”
白初松开他的袍袖,直起身子整发,头抬起的瞬间正巧瞥见他嘴角的笑,鬼使神差一句:“若是我那所谓的嫂子还在,她定会说你又胡闹得没个正经。”
话一出口就惊觉说错了话,男子方才还挂在嘴角的笑容一现又收,如闪电一现般消散在这寂静夜里。白初心神一荡,看看他,再看看边上的坟,目里略微有些恍惚。
她沉默了一瞬,开口:“当年她不过是难产而死,您当时就在旁边,救活一个凡人,其实容易得很。您……为什么不救?”
生来为神,若喜欢上一个凡人,渡她为仙也都是轻而易举的,何况,只是救活她?
“她命里注定无仙缘,逆天改命,一样会死。”
这里说的死,便是魂飞魄散,再无还生的死了。白初怔了怔,她没想过太多,救活一个凡人容易,渡凡人为仙也容易。凡人终有一死,死了以后入轮回。若是将一个将死的凡人救活了,那幽冥地府的生死簿上便不再有她的名字,往后若再死一次,她连轮回都入不得,只能永世遁入虚无。
若是渡凡为仙,仙人长命,但并不是永远不会死,仙有寿元,会羽化,而且还会老,那凡人灵根全无,即便成了仙一样会如凡人般岁月更迭……
白初之前没想过这一层,她眯着眼睛看着那坟头,微微叹息:“凡人还真有凡人的好处,入了轮回再活一世,一世过后,再有一世,永不泯灭。”顿了会,剔透的眸子光亮一闪,再回头时目里满是震惊:“她轮回这么多世,君上您一直看着她?”
凡人轮回,若一直向善,历经百世可升善缘,历经千世能修功德,历经万世便能启灵根。当年的凡人命里无仙缘,而这样的命数,是会变的。十几万年,这该有多少世?
这样的命数修为,成仙了以后,再由君上助一助,成神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人现在在哪?”再开口时声音陡厉,再不像是平日里规矩说话的语气,白初面容冰冷且严肃。
白炘睇她一眼,语气平静:“你以为我会告诉你?然后,你去杀她?”
渡仙成神,逆天改命,天君渡辛姒为神,折了大半修为,牺牲了妲夷,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君上绝对不屑用他人的性命去换另一个人的为神,他若要渡一个仙成神,只会让那天劫报应在自己身上。
“哥哥,她会毁了你。”

、章七十 生死簿

九幽北冥,地处魔界,入口处处在一片荒芜地里,荒芜地里,怪石嶙峋却不长树木,土地漆黑却寸草不生。荒芜地外,是一片厚重的瘴气。
瘴气浓重形泽似雾,由万千魂魄堆集而成,聚则成形,散则为零,若仔细听,还能听见它们在说话。
只袖拂开瘴雾,瘴雾浑浊的掩盖下面,是一条漆黑的长河,长河浑浊,如深渊万丈一望探不到底。
“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船夫哼着悠远的上古曲调摆渡而来,也不知是船太破还是船夫技术太差,船前行数米,又倒退几米,好不容易靠了岸,船夫揭开草帽,露出一张倾城绝色的脸,目若朗星,俊面含笑:“客官,请上船。”
白初笑笑,并不意外这忘川摆渡者是梵谷本人,“本君亲临,你就用一条破船招待我?”
梵谷朝她伸处了只手,“得九幽之主亲自摆渡,客官还要挑剔?”
“看在魔尊亲自来迎的份上,本君勉强接受了。”握住他的手,一步上船。
手要松开时,没由来被对方紧紧一攥,然后,猛地一扯。船身晃动一摇,整个人跌在他怀里,未及反应之间,唇上有物柔软贴过,一触而分。然后,有声音清洵传到耳际:“客官,这个抵船费。”
两人向来是睚眦必报从不吃独亏的,上一回在青丘,白初强咬了梵谷,这一回在九幽,梵谷就吻回来。
这个吻,轻而浅,一触而过。被轻薄了的白初眯了眯眼,就势半边身子倚在他怀里,伸了一指挑起他的下巴,弯唇,“船夫,你穷得只剩条破船了,咱们的婚期还是不要定下了吧?”
梵谷低目眄向她剔透明亮的双眸及那唇畔仿若算计的笑,悠悠勾唇:“娘子,聘礼下了,又不要我,这是骗婚,按地府刑律,得入地府第一层,拔舌地狱。嫌贫爱富,始乱终弃,得入第九层,油锅地狱。调戏九幽之主,这个罪过更大,要打入地狱第九十九层,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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