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感觉,自己想要逃出西连夜的禁锢,刚刚迈出的半只脚,又被他轻而易举的拽了回去。
“将丑妃带回君上宫去”,西连夜转脸吩咐,“关入禁闭。”
关入禁闭……苏忘生还未来得及体会这四字涵义,已被人拖了下去,她望到白月雪在瑟瑟发抖。
西连夜扶起白月雪,挑起她的下巴,望着她满面梨花的泪脸道:“朕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
白月雪慌忙抹干净了泪水,哀求道:“求皇上不要惩治姐姐,求皇上饶了姐姐。”
“她有什么值得你相护的?”他渐渐收拢了笑容,皱起了眉头,“为何所有的人都会护她,她何德何能?”
白月雪缩在西连夜怀中不敢说话,头上传来一声叹息,“朕又何尝不是所有人中的一个呢。”
只是,全天下的人,都将他认为是恶人罢了。
他走回床榻旁,躺了上去,白月雪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不回姐姐那里去吗?”
“朕倦了”,西连夜闭着眼,“不要扰着朕。”
她那双隔离的眼神与针锋相对的气势,他不想这么快便去面对。
白月雪缩到床榻的一角,悄悄搂住西连夜的腰,闭眼轻轻睡了。
西连夜望着怀中人,倘若,阿丑能似她一分的眷恋自己,他便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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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忘生被一路拖回了君上宫,她头脑有些昏沉,只感觉自己被丢在了黑暗的地方,关上了铁门。
半个时辰后,有内监来送晚膳,铁门响动,小内监移动脚步到忘生身边,一样样打开膳食,递到忘生面前,含着笑道:“奴才伺候娘娘用膳。”
黑暗中,忘生看不清那内监的模样,只觉得声音十分的熟悉。
“你是……”她动了动身子,“你到底是谁?”
“我只是个奴才而已,娘娘莫非对奴才的身子也有兴趣了?”
忘生皱眉思量了一会儿,声音极其冷静,“你多次出现在我面前,到底有何目的?还有,你到底是谁,跟苏家有何关系?”
如果她没猜错,这小内监与当日在殃城所遇的银衣美貌男子是同一人。
“被你看出来了”,他从鼻中哼出一声笑,笑声比女子还要娇美,听者不由酥骨,“我与苏家当然有关系,不但与苏家有关系,与你也有关系,就连你的白玉哥哥……”
他捂嘴一笑,“你白玉哥哥的死,可不是只有苏娉婷一人所能及哦!”
“你什么意思!”忘生身子一震。
“话便说到此,娘娘自个儿参悟吧,奴才告退了,希望娘娘早日能为无暇公子复仇才是,不然,死的不明不白的呵呵”,他站起身子,“真是可惜了呢,那样美丽的容貌,我本是极喜欢的呢!”
忘生抿着唇不说话,那内监扫视她一眼,眼中带着深不可测的光芒,推开门便踱了出去。
除了苏娉婷因妒生恨害了白玉,还能有谁!难道!她睁大眼,脑中飞快运转。
那几人身上皆刺有士字,与怜儿肩头士字相同,怜儿与苏娉婷自然是没有任何干系的,那么说,杀死白玉另一个推波助澜的人只有一个——苏千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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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一切照您的吩咐安排妥当了”, 身着妖艳绚丽火红色衣裳,男子身若扶柳,行走时款款生姿,风韵华彩流溢,美眸顾盼的朝对面灯下面相硬朗的人恭敬回话。
“依她狠毒的性子,定然不会轻饶了我”,苏千辅抬眼一笑,“这次多亏了你想出此等连环计,才能让白玉假死逃脱西连夜的掌控……我相信,再过不几日,便能逃出这衍国,复国有望了。”
火红衣的男子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静静眯起了眼,“相爷谬赞了,也请相爷至时能履行您的承诺。”
“自然”,苏千辅的眼笑眯成了一跳缝,脸上的褶子堆积到了一起,“大业完成之时,便是你离开之日。”
“复国果真如此重要么?”男子反问一声,摇起头来,“不,对相爷来说,想要的——是天下吧。”
苏千辅仰天大笑,“知老夫者莫过于流苏也!若不是你有了心上人,老夫真是对你难以再忍了……”
流苏止住心头的反胃感,静静侧过面来,“流苏退下了。”
苏千辅生性卑鄙狠毒,膝下一子二女,却是从不同地方得来,无一是亲生子女,是因他有龙阳之癖,天性喜好男子,厌恶女子,自然是没有子嗣的。
只是,知道的人——只有他流苏罢了,要忍受屈辱的人,也只有流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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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忘生草草用了膳,缩成一团便睡去了。
在这黑暗的牢房中,她只能透过铁窗去看窗外日落月明,一到时辰,便会有人来送膳,她如同身在牢房中,混混噩噩不知度过了几日。
这日,天上升起了明月,铁门打开了,叶公公站在门前弯腰恭敬道:“娘娘,皇上召见。”
忘生拖起沉重的身躯,跟随叶公公朝着君上宫寝宫里走去。
她被带到了浴房中,偌大的方正浴池,桃花花瓣氤氲着雾气散发着浓郁的芳香,西连夜坐在池中伸臂仰躺着,闭着眼,睫毛沉如剪覆盖住眼睑,身旁放着玉壶酒杯。
忘生一身狼藉,发丝凌乱还沾有稻草,十分狼狈的站在门前,宫女全退了出去,盍上门那一瞬,西连夜睁开了眼。
“阿丑,来给朕擦背。”
他吩咐着,苏忘生移步到他身后,在池边净了手,拿起毛巾在他洁白匀称的背脊上撩上水珠,静静的擦拭着,垂下眼道:“皇上瘦了。”比之前单薄了许多。
西连夜握住她的手,“关了你几天,算是有点儿成效,知错了?”
“我没错”,她停住,望着他一双素净的大手,“那内监我根本不相识的。”
西连夜转过身,拉住她的手臂,朝后一退,扑通一声巨响,忘生跌倒了浴池里,鼻和眼睛都咽进了浴池中,口中进了许多水。
她挣扎着,他丢开她的手,她不谙水性,无意识间只好抱住他的腰当做救命符草,刚抱住,脸便红了一大半,慌着松开去。
他下半身也是赤果的,光滑的肌肤和身子一览无遗的展现在她面前,看的她面红耳赤。
忘生钻出水面,张大口呼吸紧缺的空气,西连夜一声轻笑,封住她的唇,闭上眼向下压去,贴着她的身子将她压倒在了浴池水底中。
她肺部因为需要空气即将要炸开,只能手抱着西连夜是贪婪的吮吸着从他口中渡来的空气,从未有这么急切而热情的吻过他。
好半晌,二人同时出了水面,忘生大口呼着气,发丝服帖的挨在面上,水珠顺着面颊向下滴答滴答的发出响声。
她看到西连夜的面容绯红的美丽动人。
西连夜抚住自己的唇瓣,笑道:“强吻便算了,还要咬朕,阿丑学坏了。”
忘生的脸色也变成谙红色,她朝池边走去,谁道,身后又被西连夜抱住了,他的身子紧紧贴着自己,唇蹭在她的面颊上。
“几日不见,朕想阿丑了……”
他低声喃喃,忘生身子瞢的僵化如石。
她感到自己身后被直直顶着,动也不敢动,只低声逞强道,“我一点儿也不想……”
话声未完,已被他的吻吞没。
水声哗然中,月儿悄然躲在了树梢后,圆圆的明月羞赧的只剩下了半扇月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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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连夜斟了一杯酒,望着杯中酒液,眼色有些深谙,迟迟不去饮它。
靠在他肩头的忘生疲惫的睁开眼,望向那白玉酒杯,轻语问道:“皇上为何总是嗜酒?”
西连夜放下酒杯,手抚着忘生的面颊,“酒香绵长流远,朕嗜好这味道。”
“那为何只望不饮呢?”
“这是朕亲自酿的酒”,他望着半透明的玉色酒壶,缓缓摇头,“此酿如阿丑……”
忘生不懂,只用疑惑的目光望着他,西连夜抿唇一笑,在她额上一吻,“有何要求,说罢。”
她顿了顿,收回了疑惑的眼神,理了理垂落的发丝,“苏家自从前便从属太子一派,如今虽太子亡,皇上一统衍,却依然内有异心,故皇上才对其有所顾忌,是么?”
西连夜点头。
“既然……”她抬起脸,“苏府乃是衍祸患,留着何用呢?”
西连夜挑起眉,静等她下文。
“不如,除去了吧”,她声音冷漠如冰,“未免后顾之忧。”
西连夜笑,“那不是你的家人么?”
“我既然是恶女,自然不在乎”,她展开妩媚笑容,“未免皇上背负上恶名,就由我来吧。”
苏忘生的声音很是坚定,西连夜的眼眸又是深沉了几分,他没做应允,也没做拒绝,起了身,裹上了薄薄一层单衣,坐到了浴池旁的榻上,沉静一会儿,闭上了眼。
“那么,就是说阿丑方才的热情,也是有缘由的。”
忘生趴在浴池中,下巴搁到手背上,“此举予皇上并无坏处。”
“是无坏处”,他睁开眼,立起身,“但是,予苏白玉呢,定是与苏白玉有关,对么?”
她扭过脸去,“白玉……是因为我而死的。”
“哦……就是说,你弑了兄,又要杀父了……”
西连夜言间,已有内监推门而入,为他披上了龙袍,伺候他穿着衣裳,他没有再说话,踏着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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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一早,忘生被送上了宫轿,回苏府探亲,身旁只跟了几个侍卫和内监,而暗处却相随着十几大内高手。
她回苏家,见了苏千辅,客套之时提到了苏白玉,苏千辅只是动了动眼角,并未流露出太多伤感。
该用膳时,突然有侍卫来报,说是院中长出了一颗会掉银子的树,乃是吉兆,忘生便命令将此树抛开,挖出一件闪着金光的龙袍。
苏千辅面色发颤,求忘生隐瞒,忘生命将速将龙袍呈上朝堂上去,丝毫未留情面。
“我只问你一句,白玉……可是你害的?”
苏千辅道:“他死有余辜!”
她面色狠决,怒视着苏千辅,“我虽不曾唤过你爹爹,但你怎能待白玉如此绝情……对不起,我实在无法原谅。”
苏千辅抬起头,“你与她私奔,本就是大逆不道,我这也是替天行道。”
他说的义正言辞,忘生胸口更是怒气砰发,她扭头便朝门前走去。
苏千辅还跪在院中,忘生刚走到门前,鼻中忽闻到了焦灼气息,扭身看去,后面火红一片,大火灼烧了整个苏家府院,以极其迅速的态势,火势极其迅猛,轰然而起,在蔚蓝的晴空下变幻出各种骇人的形状!
她朝后退却着,亲眼看到苏千辅背后着了火奔跑着向她扑过来。
她情急之下拔出身旁侍卫的长剑,挥刀砍去,斩在了苏千辅的脖颈上,他的脑袋滚落到了火中,轰一声融在火中,再也看不清了。
夜间埋下银子与龙袍,本是一个嫁祸的伎俩,忘生却没料到有这么一场突然的火势,苏府瞬间倒塌,燃成了一片灰烬。
苏千辅亲手死在了她的剑下。
苏千辅罪臣佞子,意图谋反,丑妃娘娘手刃亲父,这样的消息便在衍传来了,于是,苏忘生背上了弑兄杀父的名堂。
除去乱臣贼子,却没有一人赞叹忘生忠贞为国,只说是丑女苏忘生,心狠手辣,害死善兄,斩杀父亲头颅,其刑可诛也。
苏忘生回了宫,脑中还有些混乱,今日,她只是抱着试探的心态以龙袍之事威胁苏千辅说出实情,再作从长计议。
却没想到却在一瞬间,苏家变消失殆尽了。
这一切似乎太过顺利,又快的让她来不及接受,便背上了所有的罪名。
轿子抬到君上宫门前,西连夜负手而立,脸上带着盈盈笑意。
忘生下轿,西连夜揉着她的长发,“爱妃辛苦了。”
她摇头,任由西连夜牵着她到了寝宫内,他在后环住了她的腰肢,“倦么,回榻上歇着吧。”
苏忘生转回脸来,西连夜展现出笑颜,“以后你便只能待在朕的身边了。”
她怔了怔,垂下脸,抱住了他的腰肢,紧贴着他的胸膛,心道,好吧,既然逃脱不了,我便待在你的身旁。
西连夜见她如此柔顺,眼角带着诧异,挑起眉道:“今日倒是乖巧。”
“苏家没了”,她趴在他怀中沉声道,“只剩下我自己了,我什么都没了。”
“你只有了朕便足够了。”
西连夜握住她的手心,温暖她冰冷的指尖,沉眉安静的看着她,“待在朕的身边,哪儿都不准去,朕无法允许你像上次那般随意的便逃了。”
忘生松开他的手,坐到桌前,勾头低声言语,“我有些饿了,你可以不可以做些糯米糕点给我吃?”
西连夜闻言,落座在椅上,吩咐呈上蒸煮好的糯米,净了手,为忘生捏了一对鹧鸪双飞,递到她面前,腾腾的冒着热气,忘生填在口中吃了干净,香甜酥软,入口即化,极其美味。
她坐到西连夜旁,望着他灵巧修长白皙的手指缓慢而优雅的动着,疑问道:“当初为什么想要给我捏糕点?我从没要求过。”
他顿了顿,“那时你说你想要的……和娘亲一样的味道。”
忘生摇头,“我不知道娘亲的味道。”
西连夜凝视着她的面颊,脸上几分心疼,“阿丑,你就是太善良了。”
对自己说善良这两个字的人,只有西连夜了,忘生仰起脸笑,“若是与你这恶人相比,我确实是善良的。”
西连夜不在意,将她抱到腿上,一手环住一手继续捏着其他形状栩栩如生的糕点,“还想吃什么?”
“有些饱了。”
他点头,吩咐撤下了东西,端起茶杯递到她面前,喂她一口口喝下清茶,动作轻柔小心,像是在喂食宠物一般。
“还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忘生去看他漆黑的瞳孔,看到了自己的影像,她侧头想了一会儿,问道:“以后……我要在哪里……”
“君上宫,以后就留在君上宫里,不准离开朕的视线。”
忘生为他霸道的语气汗颜,悄悄扫了他一眼,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又勾下头去,“那……可不可以把冷宫里的摇椅搬来?”
他轻声笑了,“朕既然说了要什么都给你,那摇椅自然也涵括在内。”
于是,不下一会儿功夫,就有人将冷宫里的摇椅搬到了君上宫里来,擦拭的干干净净,铺上了柔软的小褥子。
忘生对西连夜笑了笑,眼角扫了一眼梳妆桌,静静忍住了下一句话,从他怀里跳下来道:“皇上倦吗,要睡么,我服侍皇上入寝。”
西连夜又把她拽了回来,搂在怀里道:“还不倦,让朕抱一会儿,抱倦了再睡也不迟。”
忘生看到他的一双手交叉在自己的腰上,便躺倒在他的怀里,手覆住他的手,“皇上单薄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