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形一震,半垂着眼睑望着她,眸中灰暗无光,“苏忘生,不要逼朕杀了你!”
“你想骗我到什么时候!”忘生望着那逞强的脸面,终于忍受不了满身的怒气,怒吼出声,“既然你不想我,你身后藏的是什么!”
说着,她侧身拿出他方才藏在身后摇椅上的东西,举到了二人面前。
“这和你毫无关系……”
“这是你送我的玉佩!”
“朕只是在思念母后罢了。”
“好,就算你这么说,那这个呢?”忘生氤氲了眼眸,握住了他的手掌,摊开来,带着哽咽,“这是我曾经要送给你的荷包,现在你还放在身边,你还要用什么来骗我?”
西连夜脸面有些窘迫,扭过头不说话。
忘生仰脸望着他,“西连夜,你以为中了噬骨毒,就能甩了我苏忘生吗?你以为杀了夜儿,我就对你厌恶吗?你以为你夜深潜入别苑中来偷探我,我就不知道吗?”
西连夜眸中有着惊讶,但还是冷淡的向后退了一步,挥袖转过脸面,“我说过,不想再看见你,你走吧。”
窗外吹进一阵风,书桌上的纸张飘飘洒洒落于地上,两人同时去望,西连夜脸色更加苍白难看。
潇幕雪相逢,脂艳泪千行。桃韵透帘落,冷月花魂葬。
纱帐醉梦中,倾丑倾愁肠。犹是惹君心,空流忆断肠。
墨迹尚未干却,那是西连夜在她离开后,题下的词。
苏忘生慢慢走上前去,狠狠的抱住西连夜的身子,“还有狡辩么?”
衣袍宽大,西连夜的瘦弱的身子在衣中空荡荡的,清瘦了许多许多。
“你还要说赶我走么?擅自将我抛给苏白玉,准备独自一人赴黄泉,谁给你的权利!谁允许的!”
泪水开始撒落,将他推倒在榻上,苏忘生抱住西连夜的身子,用力的汲取那浅淡而心伤的气息。
“西连夜,不许这样,阿丑不许你这样……”她泣不成声,趴倒在西连夜的怀中,浑身开始微微发颤。
“阿丑,不要哭”,浓烈的怀抱,温热的气息,令人久久缱绻怀念的味道,西连夜将她拥到了怀中,紧紧的,像是要揉弄在骨中。
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面,刮去她脸面上残余的泪痕。
柔软的唇点点覆上她的颊,吻去那一颗颗豆大咸腥热泪,最终覆上她的红唇,用尽全身力气,销魂嗜骨缠绵长吻,辗转留恋,不愿松开。
“夜……”忘生搂住他的腰身,漆在他的怀中,吻着他冰凉的面颊,“我们永远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西连夜的眼中闪着水光,柔情下是无尽的哀伤,“嗯,我在黄泉路上候着你……”
“夜在生在,夜弃生不忘。”忘生喃喃着,无比坚定。
抱着她的身子,西连夜温柔吻着她的脖颈,温润的肌肤在火热的唇下泛出了淡淡粉色,“阿丑,不要说傻话……”
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西连夜洁白的面颊滑落,忘生心疼的捧着他的面颊,轻轻吻去他的眼泪。
两人再度相拥相吻,久久不得分开。
西连夜温柔除去她的衣衫,啃咬着她的肌肤。
忘生迷蒙着泪眼,轻轻呜咽,任由他覆上自己的身子,任由发丝无尽交缠,轻轻的喘息声弥漫在纱帘帐内……
窗外飘起了细雨,玉钩罗幕,惆怅暮垂,空气冷意阑珊,
忘生扶住他的肩膀,贴近他的身体,迎合他的挺入,抱住他的背脊微颤着唤着他的名字。
西连夜……
情若蒲草磐石坚韧相连,意如天地永无绝衰;
濛濛细雨只飘了片刻功夫,敛去了乌云密布,霞光穿透云层,铺撒而来,照撒在床榻上两个人儿身上。
炙热的阳光洒在她的肩头与脸面上,发丝编织成的同心结躺在她素净的手中。
忘生微笑,目中波光潋滟。
“谁也抢不走你,夜,以后,你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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魉国华玉二十二年,衍日渐衰败,朝廷动荡,魉国君率强军精兵,攻进衍京,势如破竹,占领衍,将衍纳于魉国界内。
相闻衍暴君昏庸无道,嗜杀擅狠,魉攻来时竟然毫无反抗,勒令不准出兵,导致民心大乱,誓要讨君。
魉国君贤明,简贤任能,礼贤下士,亲民而温和,唯愿天下安宁,百姓安居乐业,命归顺着一律以良民对待,深得民心。
一月之内,统一长年相互征战的魉、卫酯、衍三国,统称大魉,其君,魉白玉。
七月初七,明月高悬,烟霄微月澹长空,喜鹊搭桥,桥梁上人头涌动,擦肩摩肿。
溪水泛舟,蒙蒙雾气流动,华灯初上,红灯高挑,沉落的余晖栖灭最后一抹晚霞昏昏入幕,夜染轻纱,月光温和铺撒,吊于树梢。
各门各户门前,赤红色的灯笼灼灼而耀,衍京桥梁下,清水泫泫流淌,一座画舫船身上,身着粉色衣裳女子坐在船头,手中折着纸鹤,眉眼间认真,唇带笑意嫣然。
一双大手握住不断忙活的小手,低沉深稳的声音响在耳边,“又是折坏了么?”
声音满是宠溺与温柔,拿过她手中纸鹤,修长润白的指尖了了几下飞舞,一只栩栩如生纸鹤现于手心,女子笑的美丽,“夫君的折纸手艺愈加精进了,不如改日我们去卖折纸好了。”
浅紫色衣裳上黑亮的发随意散落,丹凤眼轻挑着,嘴角带着些邪气的笑脸,眸中幽光深不可测,望一眼,便沉迷。
“这纸鹤是折给阿丑的,别人要不得。”
苏忘生拉住他的衣襟,他便明了,坐到她的身旁开始充当她的人形靠枕。
纸鹤搁在掌心里,忘生吹起一口气,纸鹤如蹁飞的鸟儿向水中落去,顺着水流向远方飘逝而去,她咯咯笑着,“若是被别人捡到了,你能如何?”
西连夜只是笑了笑,朝后掌船人吩咐一声,“随上。”
“做什么?”她侧头,满面不解。
“跟着这纸鹤”,他垂下长长的睫,“谁捡到了,再取回来便是。”
忘生咧出一口银牙笑了,若是以前的西连夜,定会沉着脸面说杀了那捡纸鹤之人,如今的他,抛去了君王与江山,只是她的西连夜了……
“再砍了那人的手臂,告知他有些东西不是随意捡得的。”
西连夜补上言语,忘生白了他一眼,拍了拍衣衫站起来,带着气声道:“西连夜,你这么坏就算了,别教坏了肚子里的孩子!等以后孩子出世了,你若还是如此,我就带孩子离家出走!”
说完朝他做了鬼脸,朝着另一他笑,揽过她的肩头,“你能到哪儿去?”
“天下之大,有脚有银子,哪里不能去?”
“很可惜,我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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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淼的烟波微微翻动,灯笼的赤红色倒映在江面上,斑驳陆离,他的笑容依然五彩斑斓,“阿丑亲口说过的,我以后,是你的,又想不负责么?”
忘生哼一声,不理睬他。
此时,桥梁上忽而响起了惊呼声,无数光点开始在江面上倒影流动,明亮的烟花漫天飞舞,如同连接在一起无数荧光,银色光芒无比绚烂。
“是烟火!”
她高呼一声,指着天空光怪陆离的璀璨,“西连夜,你看,是烟火。”
烟雾升腾中,一高一矮身影相携相拥立在船头,绚烂灯火下,男子的笑容如同缤纷桃花频频纷落,女子笑眯了眼,偎在男子怀中,灯火下,比那灿烂的烟火还要耀眼明亮。
“快看哪,那船,那船——!船上是衍的君王和丑妃——!”
“不可能,传闻衍皇上与丑妃娘娘在大魉攻来时双双殉情自杀了!”
呼喊之人揉着双眼,再一看去,船头哪还有神仙一般男子女子的身影,只好虚笑着赏烟花去了。
船舱中躲着看烟火的苏忘生叹了一口气,“人怕出名猪怕壮,现在连赏烟花也不行了。”
揉弄着她的发丝,西连夜深深凝视她,笑容越来越柔和。
灯火瞬间绚璨,跌落到江水中,消失成一片昏暗,忘生趴在窗旁,“西连夜,将一切都让给了白玉,你不后悔么?”
“我只有阿丑就够了。”
满城烟火,江水寥寥烟波,忘生仰起脸看他的笑靥,分不清,是漫天烟火更加引人,还是他的笑容更加美丽。
“可是,你不是恨着苏忘生吗?”她转过脸,加重了语气,“以前的苏忘生……”
手臂圈住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下巴靠在她的肩头上,温热的鼻息吐呐在她的脖颈上,“你也道是从前了……”
温柔的绾着她垂落的发丝,声音如山涧清泉,“从我见到你第一面起,就知道,你不是从前的苏忘生。”
“不管你来自哪里都好,不管你是苏忘生也好,是阿丑也罢”,握住她的手,吻上她的额,“我要的,是你,不是他人,亦然不是苏忘生这个名讳。”
忘生反手环抱着他,整颗心都要被这缠绵温暖的幸福撑得满满的了。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各种各样的花灯纷纷在对岸悬挂起来,满天的星斗与辉煌绚烂的灯火交相辉映,比黎明的曙光还要温暖。
忘生双眼笑成了弯弯月牙儿形状,递到西连夜手中,“不如,再折一张纸鹤吧。”
西连夜折下了纸鹤,两人一同漫步到船头,伸出手掌,将纸鹤再次飘摇到了盈盈水中。
忘生问:“我们到哪里去?”
西连夜答:“有阿丑的地方,便有西连夜。”
她朝着掌船摇舵人喊话,声音如清脆婉转风铃带着娇笑声,“船家,随着那只纸鹤,飘到哪里,便到哪里靠岸!”
“好嘞——!”
那头船夫一声吆喝,掌起风帆,朝着那纸鹤往东的方向游去。
船只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红色的灯笼渐渐变成了点点梅花,最终,消失在夜空天水交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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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了,还有几篇番外,来讲明一些事情和小疑问。
先上某默的最爱西连夜大人的成长往事番,待会儿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