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太太身体一向不好,经过此番刺激,几乎陷入半昏迷状态,她曾经想过陈府可能会遇到灾祸,可是却没想到不是料想的原因,更没有想到会来的那样快。
“什么?”陈嘉莲不可置信的看向红枣,对于她传来的消息,陈嘉莲大惊失色,内心焦急的脱口而出道:“老太太那种身子,哪能经得起这般折腾。”
“莲姐儿,莫急!急坏了可不好。”马嬷嬷也是极其忧心,她甚至有些怜惜起陈嘉莲,好不容易有两个最疼莲姐儿的,怎么一个个的都出了事。可是再如何难受,她也要从旁安慰,道。
而就在这时,阁老府内有人传话,言宫中来人宣陈嘉莲入宫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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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深冬快要结束,而在那萧瑟冬季临走时,它离去脚步与动静也大了些。
天中飘着鹅毛大雪,持续几天的大雪带来不便的危害让朝中上下皆头疼万分,帝王一日一呕血,已经变成一日三呕血,因着帝王无子嗣,太后又潜心拜佛,身体有康键起色的宁王,拖着依旧 的身躯,开始承担监国之责。
宁王知进退,礼让贤士,对朝中重臣、大臣皆十分重视其建议,一时间朝中上下一片赞扬与安定。包括几个侯爷们也是对其十分肯定。
宫中,陈嘉莲自进来后就没被放出宫去,她也不见有任何慌乱之意,只是沉着诚挚的向宁王请诣,希望陈老太太不要被圈禁于陈府内。
“宁王何时登基?”陈嘉莲侍候着陈老太太睡了之后,便应宁王之请,在宦者的引领下,往花园亭中行去。
“你怎么就从不对本王有任何感激之情!?”宁王温润如玉,笑望着陈嘉莲道。
“大恩不言谢,行动表达永远比口头要来的有利许多。”陈嘉莲弯弯唇角,笑道。
“听你这一言,我这心便算是好受许多,也不枉我将你从皇后手下救出之举了。”宁王扭头望着已经结了厚实冰块的池面道:“只是不知,莲姐儿打算如何以行动来报答这救命之恩。”
“不是两清了?”面对这带有一些嘻笑语气,陈嘉莲不置可否,正经反问道。
“噢?”宁王挑眉,随即走至一旁缓缓坐下,语音上扬道:“如何两清?”
“当年臣妇阿母恐是没少以行动助得殿下。”陈嘉莲温言温语,回道:“这才使殿下于臣妇危难之下伸出援手。”
“凡事皆有因有果。”宁王笑了笑,随即敛容这自己倒了杯茶水,听着茶水流入杯盏之声,他道:“你可知当初我那公主表姐为何与你阿父和离时,先皇父未曾为她撑腰,相反却是提拔了你阿父,使得她与夫婿只能往封地处过活?”
“不知。也不想知!”陈嘉莲敛眉道。
“你不好奇?”宁王反问。
“好奇心毒死猫。”陈嘉莲回道。
“今日里,无论你如何做想,该当知晓的,本王也要逼着你面对。”宁王收起温润,话锋中带着丝凌厉与强迫,道。
陈嘉莲感觉到宁王的变化,眉头几不可微的一皱,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内心还是一凉。
“莫怕!”宁王复又回复温柔,他抿了口茶道:“论亲,你我应是舅甥,可若是你那公主阿母非皇室所生,你与我便会是何关系?”
“啊?”陈嘉莲万万没想到,若她那公主阿母真是非皇室所生,那她跟着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可是她即便再心惊肉跳,也强迫自己很快便恢复冷静道:“混淆皇室血统,乃是诛九族的大罪,殿下虽尊位于王,也不可乱言。”
“为何 颤抖?”宁王突地一笑,眼中带着戏弄之色,道:“不管如何,那也仅是猜测,真假难辨之下,毁不得,宠不得。且你那阿父在局势危乱之下助得先皇父登上大位,这便有了公主丢下你另嫁远走,陈府提了平妻一事。”
“殿下所言,是为了让臣妇不要心生怨恨吗?”陈嘉莲转换话题,可手心里全是汗道。
“非也!”宁王伸出手摆了摆,道:“你那公主阿母虽莽却善,虽然对你有些不地道,但是更加不地道的却是你那阿父,而使你那阿父这般对你的,便是那所谓的兰夫人。”
“殿下到底打算如何?”陈嘉莲皱着眉问道。
“不打算如何?”宁王再次展颜一笑,这笑不再是温润如谦谦君子,相反却有些恶劣与促狭,道:“只为让你明晰你阿母那曾经的人情,本王已然还清,而你今日欠我的,便依然是欠我的。想不想再欠我一次?”
陈嘉莲板着脸看着宁王,她觉得自己还是沉默比较好。
“想不想看着兰夫人彻彻底底的倒霉?”宁王的声音带着诱惑。
沉吟片刻,陈嘉莲开口道:“华妃已逝,一切皆如风吹吧!”
“当真那么好心?”宁王似是不甘心,也不相信陈嘉莲会那样好心,继续道。
陈嘉莲转眼望了望远处,那阡陌交汇处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禁卫,俨然有一种护卫帝王的气势。而这宫中住了将近月余,只听闻帝王病倒,偶有只言片语传出,可是却没听谁说见过帝王。
释然的笑了笑,陈嘉莲觉得该是摊牌的时候了,她收回视线,改了称呼道:“若真说要再欠殿下一次,那臣妇还请殿下将臣妇夫郎的消息告诉臣妇。而臣妇所欠之偿还,便是远离朝堂,远远仰望于殿下于九龙之上。”
帝王的宝座上便有九龙的雕刻,隐讳的便是说她与文少清不会坏宁王登上帝位的好事的。而且也隐讳的说到她是坚信文少清还活着的。
“本王果然没有看走眼,比想像中还要早上许多时日。”宁王脸上先是一变,随即便赞叹,之后又叹息道:“只可惜,文将军即便没死在沙场,也死在追杀之下。”
“追杀?”陈嘉莲浑身血液上涌,她恨不得将眼前的台子掀翻,咬牙道:“可是你命人做的?”
“啧啧!”宁王见陈嘉莲眼中 似要冲上来咬他的样子,非但没怒,还带着嗜血的凉薄笑意道:“他必须死!这不止关乎于九龙之上的帝位,也关乎于你将来入宫随驾。”
“随驾?”陈嘉莲心中顿时愤恨压也压不住,她也不管什么谦词称呼,并且伸手一挥,便将宁王面前的茶盏扫了出去,冷笑道:“我可能是你的外甥女,血缘那么近,你的口味未免太重,想想都令人觉得恶心!”
“你莫要故意激怒我以取你性命。”被水溅了一身,又听陈嘉莲不甚文雅且有些奇怪的用词,宁王一瞬便反应过来,但是却不怒反笑道:“外甥女?你不也说了是可能吗?那还有很大的可能,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亲缘关系。”
“我虽不知你图我什么!但你可休想我那公主阿母,会因此而受制于你。”陈嘉莲冷哼,满脸嘲笑与鄙视道。
“嗤!你那公主阿母无非便是有之前的半个玉玺罢了。先皇父早已经令人重新打造新的帝玺。”宁王起身走近陈嘉莲,反过来嗤笑陈嘉莲,随即便伸手欲抚上陈嘉莲的双颊,被挣扎之后便使用禁锢住她双手于身后,脸上带着一丝得逞与诡异的笑容,道:“我让你伴驾,便是看中于你。”边说宁王边腾出一只手,缓缓从她脸颊滑过,一直抚至脖颈,边碰触边贴近她道:“我就是喜欢这种似亲非亲、似弱还强的人儿,这让我有一种征服掠夺的**……”
一直被逼与宁王紧挨在一起的陈嘉莲,很敏感与清晰的感觉到宁王那男性紧要处时而坚硬时而回软,又眼睁睁的看着宁王的表情时而充满**、时而僵硬,陈嘉莲很想破口大骂一句:你丫就是一个变态啊!
49风动云涌
那日过后;每当想起;陈嘉莲都十分庆幸宁王的男人雄风不振。否则她的‘清白’定然会受到影响;先不论文少清将来活着回来会对她有何看法,便是她自己;都觉得内心无法接受。
晚风吹过;不再似之前寒冬之冷,而是带着一股淡淡的暖意;这预示着春天的脚步已经要临近了;看着几乎要化完全的薄雪;当空照的阳光洒向大地,陈嘉莲心里隐隐开始着急了。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正思虑着急时;远远有一宫人似乎朝自己招手,她没看清楚之下也不敢贸然行动,又等了会儿,那宫人提着手里的篮子,好似缓缓走近了些,只是她的脚步却是停在了一棵有些年份的老树下。宫人放下篮子,弯下腰,拿起篮子里的锄头开始挖土。
陈嘉莲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宫人的动作,当瞧见那宫人将坑刨好之后,便掀开篮子的布,将布下遮盖的、好似还带着些泥灰的 埋入坑里。
黛玉葬花!
陈嘉莲激动的差点从安坐的状态直立起来,她曾经因为对古代男子的喜好与文少清谈过一些关于女子的话题,当初她便是讲了红楼梦里贾宝玉最爱的女子林黛玉的性格,并且将她的一些典型举动口述于文少清听,当时文少清好笑的看着她,答曰:外弱内弱的多愁善感,其实男人娶了这样的女子会觉得十分劳累,天天这般担忧与劳心,那种爱会随着日常琐事给消耗殆尽,可是比起外刚内刚的女子,男人宁愿娶外弱内弱的,至少不烦心。
甜蜜的时光总是回味不尽,哪怕时日再长也只是一瞬,何况两人新婚也就一年至多,陈嘉莲对文少清的想念被这勾起,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原来,牵挂与爱到心里的感觉,便是如此。
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想要隐住内心的激荡,这呼息之间,那女子已经将坑埋好,将锄头放回篮子之后,便缓缓的转过了身,正面面对陈嘉莲继续往她的方向前进,一边走,还一边弯腰的拾捡散落在地面上的残花,那样子若给旁人看了,便会猜她想继续拾捡以埋花。而随着她捡花的动作,便一点点的靠近了陈嘉莲的院子。
陈嘉莲看清了这女子是谁,内心才平复的激荡便被喜悦代替。
文少凡!
文少清的阿妹,那曾经只匆匆见了一面,便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的小姑子。
“马嬷嬷,这久寒回暖的天气,不出去晒晒,我这身子骨觉得浑身都又湿又酸的。”陈嘉莲转头朝马嬷嬷吩咐,这一瞬间,她的唇角弯起,可是她那双眼却是闲着坚定的光芒,自榻上起身,她已经走向门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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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暖还寒!
陈嘉莲踏着月色从帝王养病的怡心殿里偷溜出来,匆匆的走出怡心殿前那片竹林,她才敢大口的呼气,总算没有自己将自己憋死。
眼看着就要离开那片竹林,‘嚯’地周边亮了起来,随即齐整的脚步声响起,一些内侍宦者与宫人皆将她转了起来。
此时林间就她一人,她浑身的血液似乎要倒流,突然的强光刺激让她眼敛半阖、以手遮挡之后,刚要反应并适应下来,便听见她的对面一声冷厉的声音,李昙一身正红皇后装束,站立在陈嘉莲面前,似猫抓老鼠一般,她并不急于唤人将她拿下,而是一直等到陈嘉莲看清楚了她是谁,她才开口道:“见着陛下了?”
“见没见,皇后娘娘难道不知晓!?”陈嘉莲独自立于李昙对面,不管怎么看都是势单力薄,就差束手就擒的了,可是她那气度上却一点也不显弱势,相反依旧无所畏惧的傲然站立在那,笑了笑,反问道。
“我劝你莫随他们做那困兽之斗。”对于陈嘉莲的样子,李昙似乎并不惊讶,晚风吹过,她抚了抚一丝不拘一点也没被吹着的鬓发,挥手将一众人等挥退了几米之外,讥笑道:“你也莫摆一副临危不惧的模样,我不似宁王,迷心心窍吃你那一套,且陛下的心智也早已被控制,你等……翻不出什么浪花的。”
“是嘛?”陈嘉莲故意学着李昙,也摆出与她一样的讥诮模样,语气尾端上扬道:“拭目以待不需太久的。”
李昙心中泛起怒意,眸光转为凌厉,恨恨道:“你可知,如此逞强模样,在我手里只会让你死的更快!”
话音还未落,便听到一阵乱轰轰的响动,伴随着这阵混乱,只听到一个太监尖细却是极其凄凉的悲恸之声大声传来:“陛下归天了!陛下归天了!”
这几声之后,便是一片跪地的嚎哭声,以及嚎哭声中呼应的:陛下归天了!
林中的人除了陈嘉莲,其余人等皆是一惊,多年来的宫中生活让他们本能的、纷纷跟着下跪。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李昙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有些难以承受的往后踉跄的退了几步,当稳住身形之后,她陡然暴发出一阵涛涛的怒意,像是绝望之后的迁怒与发泄,她指着一旁的宫人,指着陈嘉莲,血红的一双眼,冷酷的下令道:“此人弑父,拿下她,就地处置了。”
“看谁敢!”面对几个听令于李昙,自地上爬起、向她伸手扑过来的宦者与宫人,陈嘉莲怒喝一声之后,便从袖间洒出一包药粉类物品。同时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巧的弓弩,对准李昙,二话不说就扣了机关。
只听唰唰几声,扑过来的几个宦者与宫人抚着双眼倒地痛苦的扭曲着,而就在大家愣神之即,李昙也发出一声闷哼声,站在原地僵直了没一会,便无声往后仰去。
这两个景像发生只是一瞬间。以致于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待反应过来之后,李昙的倒下又让余下的都慌了手脚,但是念在李昙还有一口气,那些宦者与宫人便自动分出两部分,一部分匆匆将李昙护着离开林子,而另一部分则继续虎视眈眈的望着陈嘉莲,那架势已经十分清楚的表示,今日陈嘉莲是一定要被处理掉的。
奈何这些人终究长于深宫,虽然做了一此恶事,但也终究是内心里极怕死的。况且他们眼前就躺倒的几个惨死状的尸体,鼻间不由自主的也闻了一丝丝奇怪药粉味,于是便停在那里,围在陈嘉莲的四周,也不让她有所举动。
清冷的月光下,林间的树木隐隐绰绰,林外的喧嚣声越来越响,光影也越来越多。
陈嘉莲冷冷的与这些人对视,唇角突地荡漾起一丝释然放松的笑容,围着她的这些人见到这抹笑容,心里莫名的一凛,随即便觉得浑身发软,渐渐的软倒在地,惊恐的看着她缓缓走近,并在他们的每个人脸上再次洒下药粉之后,便彻底闭上眼,失去意识时隐隐听到陈嘉莲轻声的低语:“放心!除却忘记一切,你等的性命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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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来临,对于一晚没合眼的朝臣们来说,这一天是具有重大意义的,尽管人人心里皆有疑惑,可终究帝王在上,他们除了叩拜,别无它的选择。
帝王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