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仪城露出笑容,朝平城长公主拱拱手道:“多谢姨母,外甥一定不会给姨母添麻烦。”
平城长公主捂着嘴笑道:“你这孩子,怎的如此见外。我当年和襄城感情甚好,她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
前来参与游园会的各家姑娘和哥儿陆陆续续来了,三公主轻笑一声,命人开路寻曹其妙去了,二皇子则是一人站在一棵树下,笑眯眯地和几位年轻公子说话。
不过许久,和亲王府的马车也到了,秦宸佑跳下马车之后,直接奔二皇子而去,而在后面的角落中,秦元君慢悠悠地从车上落了下来,有几位少爷见他到来,纷纷上前与他打招呼。
温良辰和温仪城坐在附近的凉亭中,亭中烧着暖洋洋的炉子,让人都舍不得去雪地里了,温良辰正品着茶,听见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不自觉转过头。
秦元君从马车下来之后,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他今日身穿银灰色裘衣,在袖口露出一截一截藏蓝色的青花纹料子,玄色腰带束在腰间,显得他腰身劲瘦,足上蹬的高靴衬得他身材颀长,这一身装扮下来,令他整个人都散发一股精神气劲儿,与从前那装出来的羸弱模样大相径庭。
温良辰视线上移,秦元君也毫不犹豫地盯着她看,二人眼神在空中交汇,立即擦出点点火花,好似要将周围新雪融化般,温良辰被这种感觉吓了一跳,赶紧撇了回头。
她深吸了两口气,微微阖上双目,以图静下心来。谁知这招完全不管用,脑海中依然全部都是他的身影。
“哎……”温良辰心脏飞快地跳了起来,连整张脸都不自觉地烧红了。
温仪城一直坐在她身边等候苏小公子,本来便闲得发慌,这会儿一门心思全在温良辰身上,她的一举一动,全盘不落地收入他的眼中。
头一次见温良辰当众失态,温仪城疑惑地转过头,恰好看见一位面若冠玉的年轻男子,用一双盛满笑意的漂亮的眼睛望过来,他不知怎么的便有些来气,将自己的小身子扑到温良辰的手臂上挂着,不悦地嘟哝道:“姐姐,那人是谁啊?”
温良辰面色一僵。秦元君年后便要参加春闱,没想到竟然会过来赴会,她心中有慌乱有窃喜,哪里会注意到弟弟的不对劲,她磕磕巴巴地道:“他是和亲王府四子秦元君。”
“啊?他就是秦元君?”温仪城又转头看秦元君一眼,发现对方对姐姐眼神不对劲,他感觉自己都要崩溃了,怎么他崇拜的人,竟然会带给他一种抢走姐姐的感觉!
事实上,秦元君就打算这么干,他在庄园门口转了个半圈,不过许久,便和一名圆脸小少爷一道过来了。
“表妹,你看我把谁带来了?”秦元君走了过来,将圆脸小少爷往前推了推。
圆脸小公子也不怕生,眼睛不眨地盯着面前的温仪城看,接着,又向温良辰规规矩矩地行礼道:“苏溪见过朝阳郡主。”
然后,他又转过头,十分好奇地问道,“你便是温仪城罢。”
温仪城身子抖了一下,立即瞪大了眼睛。
温良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好笑地道:“傻孩子,怎么不说话了?”
温仪城撅起嘴巴,心不甘情不愿地拱手行礼:“见过秦四表哥,还有苏小少爷。”
秦元君不笑的时候格外冷,冷得好似要将世界给冻住似的,等到温仪城说完话之后,他才露出淡笑,从袖中掏出一个黑色长盒,温声道:“这是准备给表弟的见面礼。”
温仪城闷闷地接过礼物,觉得心里憋屈极了。他方才发现,秦元君的笑容明明不一样了,他看温良辰的时候,他的笑是热乎乎的,而转过来看自己之时,那笑容仿佛是用冰雕的。
并且,他锐而不锋的眼睛更可怕,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洞中,仿佛一股将人吸进去的力量,他沐浴在秦元君的眼神下,感觉自己的小心思全部暴露在阳光下,仿佛变成了一个跳梁小丑。对比起秦元君,他宁愿去看曹太后,至少她盛气凌人的眼睛让人只有害怕胆怯,却没有一种被扒皮的恐惧。
尤其是,在这个气势过人的秦元君身前,他温仪城好像永远都比不过他,温仪城小小的心中,顿生出一股无力之感。
温良辰从温仪城手里接过盒子,感觉到盒中的分量,她惊讶地打开盒子,顿时目瞪口呆,道:“仪城还小,你竟然送这么贵重的清方墨块……”
“只是个墨块罢了,仪城年纪小,练字正合适。”秦元君微眯双眼,眸底的神色愈发温柔。
温良辰抿了抿嘴,道:“好罢,你不嫌破费便好。”
“总有一日我的银子要交给别人,我才不会介意。”秦元君稍稍抬手,抵唇一笑。
“……”温良辰不自然地侧过头,随手将盒子递给身边的丫鬟,以此化解二人之间的尴尬。
温仪城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见他们两个人一副插不进外人的默契模样,他将嘴撅得更高了,郁闷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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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雪里埋
温仪城被苏家小少爷苏溪拉着袖子;往台阶下走。
“姐姐,姐姐。”温仪城一步三回头;十分憋屈地说道。
他那双乌黑的眼睛湿漉漉的;小模样可怜极了;温良辰看着他的脸,仿佛找到当年被抛弃至庄子上小狗阿白的影子。
温良辰顿时无奈;朝他眨眨眼;用嘴型说道:“我们说好的。”
温仪城撅着小嘴,大着胆子看向嘴角挂着淡笑的秦元君一眼;接着又赶紧收回了视线,小声道:“那姐姐我和苏小少爷过去顽了;你要记得过来接我。”
秦元君挑挑眉;嘴角翘了起来。他远远看着,便知道这孩子粘人,幸而他早早想出了对策。
方才他在庄园外转了一圈,正好碰上苏家小少爷在四处寻温仪城,于是,他毫不犹豫将苏家小少爷带过来拿人。眼看孩子终于被带走,他好不容易寻来和良辰的会面的机会,也好落得个清静。
见弟弟终于懂事离开,温良辰点点头,忍笑道:“你赶紧跟着苏小公子去罢。赵信,你好生看着仪城。”
“是的,姑娘。”赵信朝温良辰一抱拳,扭头跟着温仪城走了。
巨阙瞥见赵信离开,脸上顿时露出一股不自然。
秦元君急忙撇过头,故意去瞧那林中美景,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倒是温良辰发觉不对劲,转头挑衅地道:“怎么,你们倒忘记以前做的事儿了?”
巨阙闷闷地闭着嘴巴,保持一贯的不言不语的姿势。
眼看理亏的事情又被挖了出来,秦元君不得不回头解决。
他淡淡一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温良辰,温声道:“可不是良辰的探子厉害,好不容易才擒住他,后来又死活撬不开他的嘴,若他愿意开口说是你的人,我们哪里敢对他下手,怕早就奉他为上宾。”
温良辰白他一眼,没想到三年不见,秦元君不仅本事见长,连人脸皮也变得厚了起来。
“你杵在这处,我稍后还怎么走?”兴许是他的眼神太迫人,温良辰感觉到周身不适。温仪城离开之后,凉亭中就站着她一个姑娘家,再这般下去,是个人都会发现出不对劲出来。
此处来往人,人数较多,的确不方便二人会面,秦元君心中明了。
不过,他向来便是个懂得抓住机会之人,故意将她的意思引到另外一处去了,意有所指地说道:“良辰你说的极是,我现下去寻季兄,好方便你单独离开,和我相约会面。三个时辰后,我在西面暖湖上游的山涧等你。”
温良辰越琢磨,越觉得他话中味道的不对劲,当下撇了撇嘴,瞪着他道:“你这是何意?什么是相约……”
秦元君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云淡风轻地往前走了一步,特地压低声音道:“因为,我好想你。”
“……你。”温良辰何时听过他说这般情话,顿时大惊失色,往后退了三步才停下来,纯钧伸手将她扶住了,也臊得满脸通红,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纯钧顿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元君。他心道,表少爷出去三年回来,怎的突然变得如此肉麻,巨阙该不会也成这样了罢。
接着,纯钧又拿眼睛扫了扫巨阙,巨阙回她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温良辰被秦元君此言麻得头皮都要炸了,连句话都不敢再与他说,直接转身便走,连桌上的点心和茶水都不要了。
温良辰自小便调皮任性,胆大妄为,她居然也有落荒而逃的一天,简直是破天荒头一遭的幸事,秦元君站在原地,摸着下巴笑得直抽抽。
季云卿等了好半天,终于捱到温良辰走了,这才捂着暖炉子过来,他停在凉亭栏杆外,见秦元君一个人站在亭子里傻笑,顿时愣住了,惊讶地叫道:“你这笑容,若是被老师瞧见了,还以为你被鬼迷住了呢。”
秦元君摸了摸嘴角,立即端正了神色,道:“季兄,你是故意开我玩笑罢?”
“我与你开玩笑作甚,你向来不苟言笑,如此神色,本少爷简直是头一次得见……啧啧,估计那位女鬼还长相貌美,姓温名良辰罢。”季云卿耸了耸肩,出言调笑道。
“我可是百毒不侵,那些邪魔外道遇上我,都被我打成了飞灰,你倒要小心自己家中的‘女鬼’。”秦元君挑了挑眉毛道,女鬼也敢来惹他?海盗的脑袋他都砍过了,还怕什么鬼不鬼。
一提到家中的那人,季云卿便被气得个半死,登时横眉竖目道:“你小子就嚣张罢,总有一天你会被治住。”
季大少爷所说的治,非彼治。
自从薛扬被调入锦衣卫之后,他和英娘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连人影都见不着了。
作为季大奶奶的温良春没了薛扬的消息,三天两头便往外跑,就差将绿油油的帽子当众扣他头顶上了。温良春这般大逆不道,偏生季云卿又发作不得,他和温良春之所以成婚,本就是互相交易的结果,二人相处了三年,都没有半点夫妻情分。温良春的胡作非为,季云卿完全是看在她和季二太太斗得你死我活,最后还将季二太太气得半死生了个女儿的份上。
季云卿对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宽容,没想到将她的心养得越来越大了,直言找到薛扬就与他和离。
放眼整个越国,似他这般和媳妇相处的,估计还是头一遭。
可怜的季大公子,直到现在连女人都没碰过,更遑论抱儿带女了。偏生此事又不足对外人道也,季大太太脑袋急得都冒烟了,成天胁。迫他和温良春同房。他硬着头皮闯进房间,温良春却只让他睡在榻上,季云卿养尊处优惯了,睡榻又小又窄,还不如回书房睡觉来得清静。
三年以来,他被母亲和媳妇折腾得要死要活,听闻秦元君四处游学,他简直羡慕得要疯了。幸亏明年春即将赴考春闱,季大太太为了让他放松心情,终于首肯放他出门和秦元君兜风。
“听说西边梅花开得正好,咱们一道过去罢。”秦元君道。
秦元君和季云卿二人携几名公子,从山庄内离开,往西面梅林而去,一路上谈诗论文,好不惬意,期间又行至西面小山的观景台,在台上作诗两首,秦元君又引得诸人一片喝彩声。
越国读书人身体普遍不佳,在外吹了会儿风,便有几人感觉不行了,季云卿身子最弱,连个招呼都不打,头一个钻进观景台旁的小楼中休息去了,将秦元君一人晾在外边。
季云卿的离开,恰好如了秦元君之意,他借故外出赏梅,独自一人带着巨阙离开。
暖湖上的山涧距离观景台不远,不过需要步行一段距离,平缓的路面早已被清扫得干干净净,还可供马车行驶,在太清山那段时间,秦元君经常在雪地中行走,不觉得如何劳累。
他绕至观景台下,忽地见到不远处梅林中有一大块阴影,再走近了去看,发现那块阴影居然是一辆高大马车的一角。
马车边有将近二十名侍卫,这些黑衣侍卫们以马车为中心笔挺地分阵列开,腰上悬大刀,神情严谨而肃穆,远远瞧着,都能发现其武功之高深,绝不隶属于普通人家。
这辆高大的马车车身遍布华贵的暗纹,帘角处悬挂着名贵的青海玉扣,以明黄色的穗子系着,即便它十分低调地停在暖湖旁,努力将自己的身体藏在林中,以掩盖那庞大的身躯,却让人忽略不掉那股气势。
秦元君脑子“嗡”的一声炸了,他往后退了一步,恰好撞在巨阙肩膀上,巨阙声音发颤,唤了一声:“少爷。”
“他们都是你们的人?”秦元君回过神来,面露震惊之色。
巨阙僵直着身体站在原地,听见秦元君的文化,他咽了一口唾沫,紧张地道:“是。”
巨阙来自于暗卫组织暗使御司,这个暗使御司独立于任何的府衙之外,是皇帝私养的一批顶级高手,无人知道他们在何方,坊间也从未流传过他们的传闻。
巨阙便是暗使御司出来的高手,而在此时,眼前竟然出现了将近二十位。
马车上之人的身份,简直呼之欲出。
秦元君才看了一眼,胸口便觉得发闷,腿脚好似不听使唤似的,怎么努力,都没法继续向前。
即便已经猜到真相,他依然没有准备好见到他。
“少爷,您想要过去吗?”那边已有侍卫注意到秦元君,正在向马车内汇报。
秦元君性子果断,几乎是顷刻间便做好了决定,他直接转过身,道:“咱们走罢。”
如今他尚不够完美,如何震慑住群臣,如何让人相信他能够与一众皇子争夺?
在这个此时撕开真相,并不是有利的时机,至少他认为不是。这个决定的作出,不仅仅是建立在感情上,更在眼前这复杂的时局之上。
眼看春闱将至,不消半年,他便能向全天下证明自己,他秦元君不是人人鄙夷、见不得光的庶子,他血统身份尊贵,更是唯一一位有能耐,坐稳那位置的继承人。
秦元君从原地离开之后,脚步飞快,转眼间没入白茫茫的林中,不见身影。
而在此时,那帘后的一双眼睛,忽地微微弯了起来,似带着一股考量后的满意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点半等会还有一更,下一章会按时替换掉哈亲。
最近唧唧搞审文工作,不知道会不会轮到我头上,目前还没有,假如看不到新章的话亲们别着急,我会在后头mmm客服,然后过一段时间回来刷新应该就能看了。
其他的文应该也有被屏蔽的,作者和读者都一样着急,会尽快把文文搞定给大家看的~
^_^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