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要不是他接二连三的惹我,我才懒得理他。还让我去登台献艺,摆明了想看我出丑!”花无多不满道。
公子翌摇头失笑,道:“好了,你先休息,我要赶回去看看宋子星的反应,肯定很有趣。”
公子翌出门而去。
花无多一个人在屋里,无聊之极不禁胡思乱想,忽然想到,如果自己真去登台献艺……
一想那情景……
天啊……不要啊……
她还记得很清楚,四岁那年,正是她平生第一次开口唱歌,就把在一起玩的同龄孩子们全都唱哭了,还记得,九岁那年,爹爹朋友的一个儿子,一位十三岁的少年郎爬在墙上偷看她荡秋千,她荡的高兴,一开口唱歌,少年郎立刻从墙头掉下去摔得屁股开了花。还记得,十一岁那年,她在山上练剑,休息时一高兴便高歌了一曲,没想到,附近山上放牧的少年以及被放的牛羊,全都乱了起来,一瞬间便撒鸭子跑了个不见踪影,放牛少年边跑还边喊:“狼来啦……熊来啦……鬼来啦……”,都搞不清到底什么来了。还记得,十二岁那年,她又忍不住唱了一次歌,竟有人听到后栽进了荷花池里,还记得……
为此,爹爹的朋友,尤笑姑姑还曾想收她为徒,教习她生平绝学“魔音穿脑”。后被她严词拒绝了,事后爹爹问她为何拒绝,她答:“还用学吗?我天生就会。”爹爹莞尔,劝慰道:“不是你唱歌恐怖,是听你唱歌的人总会发生意外。”
“嗯。”她重重点头,而后道:“还包括飞禽走兽。”
爹爹词穷。
所以,她从不碰与乐音有关的任何事,所以她不识曲谱,也不会弹琴跳舞。
想起那些令她痛心疾首的往事,她心里像是有只爪子在挠,别提多难受了,怎样也睡不着,想这凤舟赛本来就是才艺比拼,她这样的,竟然要上去打头阵,可以想象,自己高歌一曲之后,底下一息尚存的还能有多少?……
一想那情景……不要活了……
她知道今夜迫于形势不得不答应,但听公子翌语气,似乎他们早有应对之策,一定要等公子翌、公子琪回来问个明白。
一更时分,公子翌、公子琪方才被人搀扶回来,她忙出屋找他们质问,却见他们早已烂醉如泥,醉得不省人事了。又只得悻悻然返回屋去,只有等明日他们清醒之后再去问了。
花无多一人在屋内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不禁暗暗埋怨:他们平常不是挺能喝的吗?尤其是公子琪,今日怎么这般不中用,喝成这个样子。
花无多没睡着,暗夜寂静,她本就身怀武功,比常人要警惕许多,这时忽闻极快的开关门声,花无多一惊,忙躲于窗口小心向外看去,夏日炎热,窗户都是开着的,花无多从窗口看到对面公子翌的房外站着一人,一身夜行衣,那人一回身,月光明亮映出那人面貌赫然是公子翌,随后,公子琪的房门也打了开来,公子琪也身着夜行衣迅速从内走了出来,二人互相一点头,带上面巾,足下一点,飞上了屋顶,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躲于窗口的花无多暗忖:他二人竟然是装醉。他们这身打扮是要去干什么?
花无多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看看,但一看自己现下的穿着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今身处晋王府,乌龟星也在这里,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昨夜花无多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公子翌、公子琪回来,最后支撑不住,不知不觉地便睡了过去,这一睡,直睡到了第二日未时初。她起来的时候,公子翌和公子琪都尚未起床。
王府的丫鬟早已在门外侯了她许久,见她醒来忙进屋伺候她梳洗。整理完毕后,丫鬟又问她要不要先用膳,得知公子翌二人尚未起身,天气又热又闷,她便让丫鬟把午膳摆在了院中的桂花树下,自己先行用了起来。正吃着,就有小丫鬟笑面如花的提着一个编织独特的花篮走进了院来,里面整齐的累放着一个个光滑晶莹的梨子,中间还夹着一张粉红色精美的信笺,丫鬟向花无多施礼,道:“奴婢见过多多小姐。”
“起来,什么事?”花无多放下碗筷问道。
“小姐,这是李公子派人送给小姐的。”丫鬟道。
在看到那一篮子梨时,花无多就想到了李赦,闻言,便道:“摆着吧。”
“是。”丫鬟放下了篮子,退了出去。
吃完午膳,丫鬟们上前撤下碗碟,花无多起身拿起篮子里的信笺,打开一看,见上面写着几个字:“赦如此作法,不知是否唐突了小姐,赦欲与小姐成为知己,今日酉时,西街五子居,赦在此恭候。”
花无多一挑眉,信笺纸硬,但在她手中却如普通纸张一样,被她轻轻一捏,便即成团。她本想随手丢弃,但忽而一笑,把纸团抛向了空中,抬脚一踢,纸团便飞到了房顶上不见了踪影。这时,恰逢公子翌出门,公子翌伸着懒腰,正看到花无多把一个纸团踢上了房顶,便道:“你在干吗?”
花无多道:“你总算起来了,我正有事问你。”
花无多一瞥树下立着的几个丫鬟,道:“都退下吧。”
“是。”丫鬟们全都退了出去。
“什么事?”公子翌走到她的近前。
花无多刚想问,忽听墙外有女子轻声叫了一声:“啊呀。”
又有女子道:“小姐,你怎么了?”
那小姐道:“有东西砸到我了。”
片刻后,丫鬟道:“小姐,是个纸团。”
“哦?”
丫鬟道:“小姐,你看,上面有字。”
花无多闻言失色,面部表情一变再变,也顾不得公子翌看着她莫明其妙的眼神,忙偷偷跑到门口探出头向外望去,公子翌见状也跟着她一起跑到门口探出头去,二人只见此刻宋子音正站在门外,手里拿着那个已经被摊开的纸团,面颊绯红。
花无多暗道:早知到乌龟星的妹妹在外面,她应该把信笺上的名字改成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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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无多正在暗自悔恨,这时只听头上有二人先后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那纸团上写了什么?”
花无多仰头一看,才发现公子翌和公子琪与她一样都探头看着外面。也不知道公子琪什么时候出房来的。
花无多摆了摆手,三人退入院内。
来到院内桌旁坐下,公子翌连忙问道:“那纸团上写了些什么?”
花无多想起纸团上的内容,有点不好意思,不禁讪笑道:“现下未时已过,你们肯定饿了吧,先吃些东西,我们边吃边说。”
二人点头。
丫鬟布好饭菜,后又退出。院内又只剩下他三人。
花无多虽然刚刚吃过,但见他们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又吃了些,三人边吃边说话。
花无多首先问起公子琪昨夜为何要答应让她去凤舟赛上献艺。这个问题令她耿耿于怀一整夜,她早已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原因了。
公子翌先道:“你恐怕还不知道,这凤舟赛开场献歌之人会得到很多的彩头,这些彩头均由来观看凤舟赛的名门子弟所赠,这些人送的礼物哪一个不是价值连城,尤其这次洛阳李家的三公子李赦也来了,他乃天下首富之子,出手必然大方非常,送出的礼物想必非同小可,你想想,只要你肯上去随便唱一首歌,这些礼物便全归你了,这么好的事情,我们当然要为你应承下来。”
花无多闻言,目露喜色,可一想到自己的实际情况,刚兴奋起来的目光复又黯淡下去。
公子琪见花无多出乎意料的没什么反应,不禁心下奇怪,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公子翌也注意到了花无多的反常,疑惑地望着她。
花无多叹道:“我不去。”
公子琪、公子翌微微惊讶,花无多竟然不为钱所动?!
公子翌关切问道:“为什么?只是上去唱首歌,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花无多心有难言之隐,可又不好意思对他们实话实说,便反问道:“那为何刘玉不去?她明明就没有生病。”
公子琪道:“我想,刘玉或许是不好意思登台献艺吧,否则,此等风光之事又怎会拱手让与她人。”言罢,与公子翌相视一笑。
花无多看向公子翌:“你不是说她多才多艺吗,怎么会不好意思?”
公子翌无辜笑道:“可我没说她唱歌好听啊。”
原来刘玉唱歌也难听?花无多闻言沮丧道:“那你们怎么知道,我唱歌就好听了?”
一听这话,公子翌、公子琪立刻明白了症结所在。
公子琪用筷子敲了一下面前的碟子,笑道:“原来你在担心这个,这有何难?”
“你有办法?”花无多问道。
公子琪目光流转,轻声道:“假唱。”
花无多和公子翌何等聪明自然一点即通,花无多道:“这方法我也想过,只是,恐怕做起来没那么容易。”
公子琪道:“既然是我替你应下了此事,一切就交给我处理吧。”
花无多一听这话,立刻舒展了眉头,公子琪诡计多端,值得信赖!
公子翌见状揶揄花无多道:“幸亏你说了实话,否则,我妹妹多多的名声就被你彻底败坏了。”
花无多不以为然道:“我本来就没打算去唱。”
公子翌似想到了什么,笑道:“我不信你的唱歌真的那么难听,你唱一首给我听听。”
花无多瞥了他一眼,道:“休想!”
公子翌大为不满地哼了一声。
公子琪见二人僵持,转移话题道:“方才你二人在看什么?”
公子翌一听这话,立刻又提起了兴趣,双目炯炯地注视着花无多,等着她回答。
花无多踌躇半响,还是实话实说了,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竟惹来他二人叹息连连。
公子翌用筷子戳了戳面前的菜,一甩手,扔下筷子,叹息道:“可怜啊……”
公子琪文雅地放下了筷子,亦是摇头叹息道:“可怜啊……”
花无多见状纳闷不已,道:“他虽然很有钱,可我不是见钱眼开的人。”这话说得真心虚,忙接着说了下一句:“不去见他,我不可怜,你们不用为我叹息。”
这时,却听公子翌道:“谁说你可怜了,我们在说李赦。”
花无多闻言大为吃惊,疑惑道:“此话怎讲?”她觉得自己挺好的呀。
公子琪叹道:“李赦竟然要跟你做知己,不知道他有没有福气看到明天的太阳。”
“我有那么恐怖吗?”花无多斜睨着公子琪。
公子琪一笑并未回答,公子翌答道:“你不是很恐怖。”花无多刚要笑赞一声公子翌,就听公子翌紧接着叹息道:“你是非常非常的恐怖。”
花无多闻言大怒,顺势把手里的一双筷子插向公子翌的鼻孔,公子翌连忙闪躲,一个打,一个躲,公子琪笑着在旁袖手旁观。就在这时,院门口忽然响起一个清亮的男音:“我有打扰到各位吗?”
公子大聚会
花无多闻声望去,惊见一人,赫然是半年未见的公子语!
公子语此刻就站在院门边,手中折扇轻摇,嘴角微微上挑,神态飞扬,风流倜傥。
好久不见公子语,花无多乍见他只觉亲切万分,刚要起身相迎,却被公子琪制止,公子琪对她摇了摇头,花无多立刻会意过来,自己如今身份并不是书院的花无多而是公子翌的妹妹吴多多,便稳住了身形不动,假装不认识公子语,但仍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
这时,公子翌哎呀一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步迎了上去,高兴地大声说道:“语,你也来了,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公子语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中的折扇,用扇子一端指向公子翌、公子琪道:“你!还有你!竟敢不等我们就先跑来了江陵!该当何罪!”
公子琪也起身迎了上去,闻言,笑道:“这个好说,今晚就由我二人做东,请大家吃饭,全当赔罪,如何?”
“好!”公子语一听这话,立刻眉开眼笑。大摇大摆地跟着公子翌和公子琪走了进来,行至桌旁时,忽见一直坐在那里对着他笑的花无多,眼神蓦地一亮,连忙问道:“这位是……”
公子翌笑眯眯回道:“我妹妹,吴多多。”
公子语一听,立刻向花无多施礼道:“多多妹妹,在下温语,这厢有礼了。”
花无多见公子语如此彬彬有礼,不禁想起同在书院时,公子语有一次上课时恰好坐在她旁边,那天天气燥热,公子语当着她的面脱下鞋袜亮出脚丫子时的舒坦神态,还真是天差地别,不禁心下好笑,施施然回礼道:“语哥哥,多多这厢有礼了。”
这声语哥哥叫得公子语是眉开眼笑,连忙回道:“妹妹快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
这时公子琪问道:“其他人呢?”
公子语闻言,这才把目光从花无多身上移开看向了公子琪,当下坐在公子翌身边,不紧不慢道:“我,诓、巡、紫阳、争、还有修也受晋王之邀前来江陵,我们一同上路,今日才到,修本来跟我们同来,但刚到江陵又突然说有要事便又匆匆离开了。我们下午才进王府拜见了晋王,我的住处被安排在前面,就在这附近,方才经过这里听见有人说话,听声音好像是翌,便进来望了一眼,没想到,果然是你们,不知你们方才在笑闹什么?说什么很恐怖,是什么很恐怖啊?”
公子语一向喜欢说话,公子琪只问了他一句,他便说了个详尽。
公子语本就是个好事者,一向是哪里有热闹往哪里钻,最喜欢听八卦,也特别喜欢说三道四,一听到恐怖二词不知道心里想起了什么,但看那副晶亮晶亮的眼睛,花无多就想笑。
公子琪瞥了公子语一眼,摆明了太了解他了,不想回答他。
公子翌也是一笑置之,只道:“我们在说一些无聊的事。”
花无多在旁笑眯眯地看着公子语,看着他一副什么都想知道的老样子,倍感亲切。
公子语闻言,不满地斜睨了一眼公子翌,目光一转,恰看见花无多笑眯眯注视着他的目光,不禁用折扇遮掩着低声对身旁的公子翌道:“翌,你妹妹是不是对我有好感?你看看她对我笑的样子,多甜,多亲切呀。仿佛我俩已经相识很多年了,你说,这是不是就是缘分?”
公子翌低声回道:“我看是,语,你很有希望成为我的妹夫。”
公子语瞥了一眼公子翌,道:“翌,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会努力的。”
公子语以为他这么低的声音吴多多必然听不见,但他哪里知道,对面坐着的根本不是大家闺秀吴多多,而是身负武功的花无多,他方才与公子翌的对话,花无多听了个真真切切,忙收敛了目光。
当下几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约好晚上由公子翌和公子琪做东请大家吃饭,公子语忙着去告知其他人。公子语不仅嘴快,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