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种叫“炸糍”,是用大米粉和一点糯米粉,揉开了压成扁圆,然后炸熟了,又浸到热开的红糖水里,口感很q,滋味很甜,如果加了一点南瓜泥一起揉和,吃起来更美妙。
每当唐荷吃得欢畅的时候,周南生都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她,摸摸她的头发,感慨道:“我养了一头小猪。”
他一边取笑她,一边还乐此不彼地给她搜罗更多食物。这时正是马蹄盛产的时间,周南生去邻铺买了二三十斤,在没人光顾铺子的时候,夫妻两个就各搬张凳子坐在铺门前太阳晒得到的地方坐着,他一个个削净马蹄的皮,唐荷一个个把它们吃完。
“就快吃成一头大猪了,”有时候他也感慨,“没事,长得越快越好下小猪。”
他自己当然也是一头大猪。有时看四下无人,他就掰开自己的两个鼻孔朝天,学猪仔“呵昂”地叫,唐荷被他逗得肚皮都要笑痛。
傍晚他们关了铺子回家,路上行人渐无,他就会向媳妇侧侧脸,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脸颊,唐荷收到指示,就亲亲他。
走几步,他又侧侧脸,她又亲亲她。
“你越来越大胆,”唐荷说他,“白日宣淫哪。”
“我没办法,媳妇可人疼,”他笑嘻嘻地说,“我恨不能把你变成一个小人,贴着我的胸口放着到处跑,一刻都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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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十和十一,铺子里生意忙碌起来。因为本地要吃灯酒节。整座县城都陷入了喜气洋洋的氛围里。
十一那天晌午时候,周南生甚至不顾生意了,请邻铺帮忙扫两眼铺子,就带着媳妇挤到人堆里等游彩架。
唐荷第一次看到这种特色节目。她不懂其中关巧,只看到“一个孩童很自然地站在另一个孩童的手指或所佩带的雨伞或扇子、长矛、大刀、弓、箭等物具上,惊险而神奇莫测”。
“我小时候可羡慕彩架上的金童了!”周南生兴高采烈地说道,“以后等咱娃娃大了,送他们去学,也让他们在正月十一这一天游一游!”
唐荷却怕得扯过他的手掌捂住眼睛,“天啊,你看小孩子就站在花朵上啊,会不会摔下来?”
站在他们身旁的一个大叔哈哈笑,“小娘子,老汉我从小就年年看游彩架,就没见人摔下来过,就是我的祖辈,也没说过有这回事。”
唐荷听得看得瞠目结舌,后来被人群的气氛感染,跟着队伍游了好几条街,“很好看。”她笑着对周南生说。
“媳妇笑起来俊得很。”周南生笑着摸摸她的脸颊,“你开心就好。”
这天他们只开了半天铺子,下午看完游行就回家了。
这一天是灯酒节,重头戏当然还是村子里送花灯。
早在几天前,村里头家里添了男娃娃的人家就领头去每家每户收份子钱,然后备齐荤素等菜,由村子里菜做得好的师傅在祠堂边架起石灶,燃起旺旺的火,用大锅炒菜。菜香弥漫在村庄上空的时候,各家各户、男女老少都知道饭桌已经摆好,都涌到祠堂边,按照姓氏、亲疏等形式分别落座,共同举杯,共享盛宴。
吃过了饭,在祠堂挂了花灯的人家就开始敲锣打鼓取花灯,一路鞭炮燃放,一路把象征孩童福笀的花灯迎回家族祠堂,然后花灯挂到祠堂最大的横梁之上,主家就给一路跟随的人群抛洒米花和瓜果。
如此一盏又一盏,青壮年们在锣鼓和炮竹声中把所有的花灯分送到各自的家族祠堂里悬挂起来。
“今年我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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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也一样嗟叹。晚上她领着两个媳妇和小孙子去添丁的人家喝灯酒,随着掏出去的贺喜钱越来越多,舀到手里的米花也越来越多,她的脸色却越来越灰败,“唉,什么时候也轮到旁人来咱家喝灯酒啊。”
唐荷与杨氏面面相觑,没法回话,两人只好没去一家,都埋头猛喝甜酒。
一个村子添丁的所有人家逛下来,唐荷喝下的甜酒,都已经让她微微熏醉了。
夜里村子里舞炮龙,周南生本来想领着她去钻龙肚扯龙须,结果她脸颊红彤彤地回到家就坐在椅子上走不到了,他只好半哄半劝把她领回房,这时炮龙队舞到他们家,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响彻夜空。
“小荷,咱们出去看炮龙!”周南生在她耳边大喊,把她从床上拉起,试图让她出去凑热闹。
她大叫一声,挣开他的手,把头埋进被子里。“鞭炮打人,痛啊!”
周南生难得看她这么孩子气,哭笑不得。炮龙都去下一户人家了,他才把她从被子里扒拉出来。
“小荷,”他让她把头靠躺在他的大腿上,轻轻拍她的脸颊,“你咋连喝甜酒都能醉呢?”
“瞎说,我是晕乎乎,舒服!”她笑眯眯地,对他勾勾手示意他低头,然后一口咬上他的下巴,“嘿嘿,老牛吃嫩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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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一,很快又到了元宵节。
唐荷在这个正月,过得忙碌而热闹。有一回她还跟徐氏等人一起去看了师公剧。平时邻居家的大叔,突然画白了脸,描了眉和鬓角,戴上元宝帽,穿上长袍,扮起斯文风流的书生。唐荷表示,很惊人。
更惊人的事,千古不变的书生千金的故事,大叔扮书生也就罢了,大叔还扮千金小姐,两个大叔在戏台上咿咿呀呀互诉衷肠,台下大娘媳妇们听得如痴如醉。
他们踩着夜路回家的时候,徐氏就忍不住感慨,“希望这回咱北生考中,哎呀,到时他成了穿长衫的秀才,再娶一个斯文文的千金,咱家可不就把戏搬到家里来了吗?”
唐荷吃惊地看着她。原来八点档之所以长盛不衰,是因为喜欢戏剧性人生的师奶从古至今都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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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静地流逝。
清明扫墓的时候,正好是农忙。
周老爹早在一个月前就领着周北生提前上路,在考场外租了房子安心复习等待府试。
周家这些年颇购置了一些农田。虽然周家人极力抢种,到底人力不及,还是雇了一些人工,帮忙耕种大部分的水田。
清明扫墓是大事,族长也早就向各家收起了份子钱 ,定好了给老祖宗扫墓的日子。徐氏特意嘱咐儿子媳妇在扫墓的日子排空,少干几天活,祭拜祖宗是一定要的。
徐氏从地里采回一大篮子糯米根,放在大锅里,放水满过,然后大火熬煮。等锅里的水变稠变了颜色,又把淘净了的十斤糯米泡进去。如此泡了一个晚上,再把糯米淘出沥干水,然后放进饭锅里放清水煮熟,就有了一锅深紫色的糯米饭。
同时她又煮了一锅没有颜色的喷香的糯米饭。然后她白、紫糯米饭各取半,捏了十几个小碗。
乡间常将碗里的糯米饭堆高堆尖,使其形似坟冢,故用作扫墓的祭品之一。
唐荷随着周氏族人爬山涉水,一天多的时候,甚至扫两三个墓。族人每至一个墓址,都先由青壮年把坟冢周围的野草处境,再添上几把新土,然后由族人拜祭,撒以清酒,祀以炮竹,然后就地把祭品分食。
每当这时候,徐氏都虔诚地请求祖宗保佑。保佑北生一举考中,光宗耀祖。
府试举行那一日,徐氏天未亮就起床,让儿子宰杀了肥鸡,又端着去拜了天地、祠堂,在家里不安地念叨了许多日。反而在周老爹领着儿子疲惫归来的时候,一声没有询问结果。
然后考试榜单揭晓。这一回,周北生顺利通过府试。
第二年,通过院试。
周家出了一名秀才。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孩童很自然地站在另一个孩童的手指或所佩带的雨伞或扇子、长矛、大刀、弓、箭等物具上,惊险而神奇莫测”——引自百度
这一章是过渡章,可能有点枯燥。不过这些风俗都是我家乡真实存在的哟~~
我可不可以这样说呢,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其实我自己承认,在本文中,可能刻画最不得力的一个人物,是女主(羞愧啊!!)也有亲反应她作……不过她那些想法,我觉得没有生过孩子的人,多少都这么想过……所以,作的难道是曾经这么想过的我吗?!(大哭呀!)
非常感谢:蓝天、清凉一下、游历人间的地雷!!!mua~~~
71
第一年周北生府试考取后;周家摆了酒席,请族人和亲戚来吃酒。
“甭看咱周氏满族如今都是种田的庄稼汉,咱们祖上也是出过状元郎的,”吃酒吃得满面红光的族长拍着周北生的肩膀,“如今咱族里的年轻人;就属北生最有本事;以后一准也是个状元郎!”
周北生忙称不敢;“院试还有两场;及格后方才取得秀才资格;然后才能入县学读书;离中举尚远,哪里就敢妄想做状元。”
“嘿,那不是迟早的嘛;如今我认识的独一个书生哥就是咱北生了!”族里的阿婆笑呵呵地附和,用又慈祥又凶狠地目光端详他。然后背过身,就找到徐氏,“狗子媳妇,你们家北生没说亲吧?我娘家弟弟有一个孙女,如今年方二八……”巴拉巴拉,从弟弟的孙女讲到外甥女的女儿,恨不能立时就从庞大的女性晚辈群里挑一个与周北生完婚。
徐氏又得意又为难,“您看咱家还得老爷子和孩子爹做主不是……”
也有人找上周老爷子要给周北生牵线保媒,周老爷子一口回绝,“孩子现在一门心思准备应试,成家的事不急,不急。”
全家都在为此喜气洋洋的时候,端午过后没多久,杨氏便发现自己怀孕了。
“娘,郎中说胎很稳。”杨氏藏不住喜色,在厨房里就跟徐氏说了实情,一只手不自觉地护住腹部,“这几天我老想吃酸,心里就怀疑,去给郎中摸了脉,果然这回中了。”
徐氏喜上眉梢,“吃酸好!酸男辣女,这会你一准再给咱周家添个大胖丁!”
唐荷从地里摘了青菜回来,推门进了厨房,正好听到婆媳俩的对话,她的眼光不由扫向杨氏,心里略微怔忡:一个小生命就要来了?
“小荷,你大嫂又怀上了,”徐氏看见她,下意识喜滋滋地与她分享喜讯,只是下一秒扫过三儿媳妇平坦的肚子,又顿住了,心里既觉为她至今未孕烦躁,又担心她受刺激多想,神色极度变换,到底觉得今年接连两桩喜事,还是不要太挑剔的好,于是口气极力平淡道,“你跟南生都年轻,娘等你们的好消息。”
唐荷点头,“哎。”
晚饭的时候徐氏向家人宣布了这一喜讯。
周老爷子乐呵呵得摸着稀疏的胡子,“好,好,咱家又要添丁,今年真是喜事连连。”
周老爹交代大儿子,“你以后就是两个娃的爹了,要更稳重才行。”
“哎。”周东生早在得知喜讯的那一刻就咧嘴傻笑,此时不断地往杨氏碗里挟菜,“媳妇,你吃!多吃多长,给咱土豆娃生一个胖乎乎的弟弟!”
周北生摸摸坐在凳子上乖乖吃饭的土豆娃的头,“土豆,你以后就要做哥哥了。”
土豆娃神色懵懂,抬头看着大人喜气洋洋,饭还含在嘴里,只半懂不懂地模糊“嗯”了一声。
周南生也笑着说了祝贺的话,席间却悄悄几次打量唐荷的神色。夜里两人相拥而眠,他把她紧抱在怀里,轻声对她说:“不要多想,我们很快会有孩子的。”
以前他几次跟她讨论关于孩子。“咱们头胎还是要个男孩吧?当大哥的以后可以护住底下的弟妹。”
或者是,“小荷你说咱娃娃会像你还是像我?女娃的话,最好眉毛和嘴巴像你,可秀气了。鼻子要像我,我鼻子挺。”
每当这种时候,唐荷都含笑沉默。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他逐渐说得少了。
唐荷有时觉得抱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躺在他的怀里,就会想着:再多一点时间吧。
他们成亲快一年,村里善意恶意的询问并不少,有些长舌的媳妇还会故意在唐荷面前说几句“不下蛋的母鸡”,周南生几次撞见,虽然看到唐荷面上神色坦然,猜她心底也难免黯然。因为体贴她,私下里的时候几乎不再提这个话题。
如今旧话重提,唐荷知道他心疼她,心里又酸又软,因此抬头亲亲他的脸颊,“我知道。”
她来到这里已经两年有余,行为举止越来越像一个土生土长的女子,若不是她内心笃定,也会误以为前一世的生活像一场幻梦。对于孩子,她也逐渐理解乡人的想法:谷子泡水会发芽,种子落地会抽苗,夫妻睡一块就要生娃。这是顺应天地自然的事情,唯有发生,才能圆满。
唐荷不能马上改变自己,但是她极力去理解这样的观念。
孕育孩子毕竟不是想就能做到的。便是徐氏偶尔略有怨言,偶尔也会安慰她“这事急不来”。尤其如今家里有既有一个苦读圣贤书的书生,又有一个怀了身孕不能做重活的孕妇,周家也需要周南生夫妻俩揽下家中大部分的活。
“如今你没怀上,正好我能缓一缓,”徐氏对唐荷说道,“等明年大嫂生了娃,你再怀上,等你生的时候正好前一个差不多能放开手了,到时我也能照顾你坐月子。”
“咱娘话说得像送子娘娘哩,一样样都安排好了。”杨氏在一旁笑着搭话,“小荷,你让咱娘再开开金口,到时别说一举得男,一来就来一对龙凤胎也不在话下。”
周家头两个孩子都出自自己肚子,杨氏这些日子是越想心里越畅快。连带对唐荷说话,有时也难免带出两分得意和暗藏的刻薄。
唐荷不以为意,笑了笑,道,“承大嫂吉言。”
回了屋,杨氏就对自己男人哼道:“难怪娘说三嫂跟一团棉花一样,啥话说给她听都不见有个疼痒的回话儿,没意思得很。”
周东生最近被内分泌失调的孕妇反复的脾气折腾惯了,根本就不把她的话认真听进去,白日做工累了,如今只想睡觉,因此只是嗯嗯两声当做回话。
杨氏却看不得他敷衍的态度,推搡着不让他睡,“你这啥意思啊?我给你怀了两个孩子,你连吱一声都懒得了?”
周东生无奈,睁开眼看她,“吱,吱。两声了。”
他本意是逗媳妇笑,杨氏却不笑反怒,“你啥意思啊,看我挺个大肚子人变得丑了,不耐烦跟我说话了是不?”
随着怀孕的月份变大,她的身子越发沉重臃肿了,原先还有两分俏丽的脸完全失去了轮廓,肚子又大又圆,从身后看她,一个屁股尤其肥厚。
周东生因此还取笑过她,“你如今走起路来,像一只母鸭子。”
他本意是说些夫妻间调笑的话题,不曾想杨氏马上被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