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枭 (前传+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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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枭 (前传+正传)-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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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对方的神情举止,却又一点不像,任天翔有些疑惑起来,第一次感觉完全看不透一个人。酒令在继续,任天翔依旧没能掷出想要的点数,不过司马瑜也没有再掷出令他喝酒的点子,任天翔又疑惑起来:莫非方才只是巧合,是我自己多心了?

由于新的玩法喝不喝酒不再受自己控制,所以几圈下来任天翔也喝了不少,司马瑜虽然也喝了几杯,却远远不及任天翔。看这样下去没将那骗子灌醉,自己闹不好会先醉了,任天翔眼珠一转又生一计,笑问:“这猜拳行令的勾当,都是咱们这些粗鄙之人的游戏。我看司马公子温文儒雅,一定不习惯这些市井之徒的玩意儿,不知司马公子都擅长什么高雅的游戏?”

司马瑜尚未作答,一旁的哥舒翰已笑道:“司马公子最善棋道,在我神威军中竟找不到一个对手。即使是我帐下棋力最高的肖师爷和张校尉,也需司马公子让两子才有一线胜机。”

“哦?司马公子棋力如此之高?”任天翔故意问,“如果是我跟司马公子对弈,不知公子打算让几子?”

司马瑜淡淡笑道:“在下三岁习棋,至今不缀,对自己的棋力倒也有几分自信。任公子出身江湖豪门,对围棋想必只是兴趣,并无专攻。如果我俩对弈,我估计可让四子。”

任天翔哈哈大笑:“让四子跟你对弈,就算赢了也脸上无光。如果我要跟你公平对弈,不知司马公子可否赏脸?”

司马瑜微微一哂:“那你只是自取其辱。”

“是吗?我却不这么认为。”任天翔话音刚落,哥舒翰就摆手笑道:“任公子喝多了,司马公子的棋力有目共睹,你若跟他比别的兴许还有一线胜机,你要跟他下棋,我看还不如找老夫比武胜算大。”

众将也是哈哈大笑,就像听到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就连突力也对任天翔微微摇头,小声提醒:“司马公子曾同时与神威军十个棋道高手同时对弈,以一敌十轮番落子,结果十盘全胜,无一失手,即便是国手恐怕也不过如此。”

任天翔待众人笑完,这才悠然道:“司马公子从三岁就学棋,而在下十三岁还不会下棋。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我肯定不是司马公子对手。不过如果司马公子同意改变一下规则,在下便有信心向司马公子挑战。”

司马瑜皱眉问:“怎么改规则?”

任天翔故意问:“我有很多年没下过围棋了,忘了棋枰上那些线共有几道?”

司马瑜道:“是纵横十九道。”

“为何是十九道?”任天翔望向司马瑜,就见司马瑜一愣:“这个,我到没有想过。”

任天翔遥指四方:“天地之大,千变万化,若以僵化的规则将棋枰限定为纵横十九道,何以模拟这千变万化的世界?所以第一要改的,便是棋枰上的经纬之数。”

司马瑜想了想,微微颔首:“有道理,不知任公子想怎么改?”

任天翔笑道:“本来这世界无边无际,棋枰也就该没有边界。但是为了节约时间分出胜负,我打算将棋枰的经纬之数改为纵横三十六道,不知司马公子有没有异议?”

司马瑜想了想,这相当于将棋枰扩大了近四倍,不过棋理还是大同小异,应该对自己没有多大影响。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问题!”

任天翔又问:“棋枰呈四方,为何却只分黑白二色,由两人对弈?”

司马瑜又是一怔,迟疑道:“这是前人定下的规矩,方便两人于方寸之枰上斗智斗谋。”

任天翔不以为然地笑问:“前人定下的规矩就一定合理?想天地之间,哪有容两人不受干扰斗智斗谋的舞台?就比如现今这世界,中有大唐,北有突厥,西有大食,南有吐蕃,各种势力纵横交错。简单的黑白二色,何以模拟各方势力的合纵连横?”

司马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依任公子之见呢?”

任天翔笑道:“再增加红黄两色,添两个高明棋手,咱们四人各据一方,依旧以围棋规则争地夺势。看最后谁能占到最多的地盘,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司马瑜沉吟不语,心知如此一来,自己在棋力上的优势,会被新规则抵消大半,而且四人轮流落子,行棋的思路就跟两人对弈全然不同。要是对方三人联合起来,自己每落一子,都会遭到三枚棋子的追杀,任你棋力再高也必输无疑。不过他又对这种闻所未闻的对弈有所心动,很想试试。

一旁那些懂棋的将领已鼓噪起来,纷纷叫好,他们也想看看是否有人能在公平的条件下战胜无所匹敌的司马瑜。哥舒翰见司马瑜没有反对,便吩咐亲兵:“快让幕僚画张纵横三十六道的大棋盘,再做几百枚红黄两色的棋子,让大家一睹如此别开生面的棋局。”

手握重权,办事方便,哥舒翰一声令下,很快就有幕僚画好了一张纵横三十六道的大棋盘,又有兵卒将四套棋子集中到一起,并将其中一半的棋子染成红黄两色,这样一来一副新的围棋便准备妥当,另外两个棋手也被众人推选出来,是军中棋力最高的肖师爷和张校尉。

为了给棋局助兴,哥舒翰高声宣布:“谁能从这一局中胜出,赏白银千两,并授我佩刀为荣!”

众将纷纷叫好,眼中流露出莫名的羡慕和渴望。一千两银子已经是一笔巨款,更何况哥舒翰的佩刀在陇右有着极高的声誉,曾有人撰诗赞曰: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

这首诗原本是盛赞哥舒翰保护陇右百姓的功绩,不过百姓对诗文并不理解,以讹传讹说哥舒翰有一把天下无双的宝刀,杀得沃罗西人不敢越国境一步,他们将那把传说中的刀,称为哥舒刀。

众将虽然知道这只是民间谣传,但如果能获哥舒翰亲赏佩刀,这无论在军中还是在百姓中,都将获得前所未有的声望,受万众敬仰。

13、博弈

巨大的棋盘铺在大帐中央的地毯上,肖师爷、张校尉先后落座,他们相对而坐,分执黑白两色棋子。这是任天翔特意的安排,故意让司马瑜执从未下过的红色棋子,他就是要让司马瑜感到不习惯,进一步削弱对方在棋力上的优势。

四人各据棋枰一边,分执红黄黑白四子,并猜先而行。在落子之前,任天翔对肖师爷和张校尉笑道:“两位想不想赢?”

肖师爷是个年逾花甲的老学究,对任天翔的问题笑而不答。张校尉则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军官,对任天翔的提问毫不客气的答道:“废话,谁不想赢?”

任天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咱们四人中间,谁的棋力最高,想必两位心知肚明。要想最后胜出,必须先干倒最强者,我想这道理你们都懂吧?”

肖师爷与张校尉对望一眼,皆闭口不答。司马瑜心知棋局尚未开始,任天翔就在拉拢盟友,合纵连横,这种手段他不是不懂,只是他自恃棋力,不愿为也不屑为。微微一声冷哼,他在棋枰正中天元的位置,稳稳地落下了第一子。他已经算出这三十六路的大棋盘,与自己熟悉的十九路棋盘有着天大的不同,巨大的中央腹地,才是所有人必争的要点,也是决定胜负之关键。

看到另外三人都在边角经营自己的小根据地,司马瑜越发在中央大飞小跳,稳稳占据了有利地形。刚开始四人都小心翼翼,并不贸然与他人展开争夺,他们都知道,四个人对弈与两人对弈完全不同,贸然开战只会让渔翁获利。

十余子后,司马瑜的大局观和棋力便显现出来,别人十余子最多守住一条边和一个角,他十余子已经将巨大的中央腹地包罗进去,效力比旁人高出不止一筹,任天翔心知这样下去很难赢得了司马瑜,便对肖师爷和张校尉笑道:“再不动手咱们都得输,我先打头阵,你们跟上。”说着一子飞入巨大的中央腹地,开始抢夺司马瑜的地盘。

肖师爷与张校尉对望一眼,立刻跟着任天翔往中央打入。四人中间以司马瑜棋力最高,如今又占了最大的地盘,自然就成为三人公敌。如此一来就成了司马瑜以一敌三,就像自己走一步,别人却连走三步,就算是神仙也抵御不了这种无赖的下法,转眼之间红棋就被吃掉大半,中央腹地更被黄、黑、白三子分割占领,红棋反而成了地盘最少的一方。

司马瑜也是聪颖过人,很快就明白这四人博弈与两人对弈完全不同,谁若先露锋芒,定会遭到另外三家的围攻,任你棋力再高也无法同时与三方作战。现在已不单单是在下棋,而是考验自己对他人心理的分析和洞察,并根据别人的策略来调整自己的计划。

他不再去中央争胜,只往任天翔尚未围实的边角落子,由于这里是任天翔的地盘,而且红棋现在最弱,所以肖师爷与张校尉不再穷追猛打,皆忙着抢占自己的地盘,任天翔一人之力无法剿灭打入的红棋,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在自己的地盘扎下根来。

“还真有点意思!”一旁观战的哥舒翰若有所思地自语,“四色棋子博弈,还真像是四个国家争地夺利,即使你兵力最强,也未必能将别人消灭。弱者会团结起来,共同抵抗强者,当强者变弱,弱者之间又开始新的争斗,强强弱弱皆无固定之势,正合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之理。这其中的合纵连横,勾心斗角,远胜过两人对弈,好!”

既然哥舒翰都说好,众将也都纷纷叫好,至于是不是所有人都明白好在哪里,那又是另当别论了。

棋势渐渐进入中盘,但见肖师爷与张校尉的黑白棋子,占据了最多的地盘,任天翔因被红棋掏空侵蚀,反而成了占地最少的一方。红棋虽然还无法与黑白两棋相比,但也顽强地追了上来,并隐隐有后来居上之势。

“喂喂喂,咱们这样下去可都得输。”任天翔急忙提醒肖师爷和张校尉,“别看你们现在占优势,但只要红棋发动攻势,你们就危险了。”

肖师爷与张校尉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对眼前利益的追求,超过了长远的考量。何况自己单独与红棋相斗,别人却未必会跟上,说不定还会乘机在背后捅自己一刀,所以二人都避开红棋锋芒,拼命巩固自己的地盘。

如此一来,红棋渐渐就追了上来,其算计之精妙和行棋之诡异,终于得到了淋漓尽致地发挥。任天翔一看这样下去三人肯定是输,只得对肖师爷和张校尉道:“这样下去肯定是红棋胜出,现在我给你们提个建议。你们只要助我拿到最后胜利,银子和宝刀我都不要,银子归肖师爷,宝刀归张校尉。”

肖、张二人对望一眼,显然有所心动。一旁的哥舒翰急忙喝止:“在棋盘上勾心斗角是博弈,在场外交易就是作弊!从现在起谁也不能再说一句话,写一个字,或以手势与他人交流,谁若违反便直接判输,立刻离开棋枰。”

任天翔吐吐舌头,只得乖乖闭上了嘴。不过他的许诺显然起到了拉拢人心的作用,肖、张二人在被红棋追上、胜出无望之际,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帮助黄棋,让任天翔渐渐追上来,与红棋正面争锋。

如此一来红棋立刻陷入苦战,但见司马瑜眉头紧锁,神情凝重,往往要经历长久考虑,才会落下一子。此时他的目标已不是抢在地盘,而是巩固自己已经做活的棋子。那些在两人对弈中万无一失的定式,在四人对弈时却是漏洞百出,必须将全部断点一一连接起来,才能保证真正活净。

还好盘面已进入尾声,红棋隐然占据了最大的地盘,任天翔眼看胜利无望,突然将一子投向了肖师爷的地盘。这在两人对弈的围棋中,这种下法根本就是送死,但是此时肖师爷拈须长考之后,却对任天翔这一步不管不顾'。 '。竟是要故意让任天翔吃掉自己的棋子,助他最后胜出。

周围观战的众将纷纷起哄,这已不是棋力的较量,而是近乎耍赖了。哥舒翰一看忙对司马瑜道:“这一局再走下去,已经失去了博弈的乐趣,公子对这种下法若有异议,可立刻中止棋局。”

司马瑜抬起头来:“这种下法虽然无赖,却并没有违反当初定下的规则,当然要继续走下去。”说着他在黄棋边上稳稳落下一子,竟帮肖师爷的黑棋防守起来。

但是接下来一步更加出乎所有人预料,就见肖师爷居然自填一眼,竟将自己一大片棋子送到任天翔口边。任天翔当然不客气,立刻一步提掉与自己接壤的黑棋,如此一来形势陡变,他的地盘已隐然超越红棋,成为最大的势力。

观战的众将鼓噪起来,纷纷为司马瑜抱不平。司马瑜对众人鼓噪充耳不闻,却手拈棋子陷入了长考。

同僚的指责让张校尉坐卧不安,不好意思再以无赖手法帮助任天翔。眼看自己胜出无望,他弃子叹道:“我认输,你们继续。”

白棋停止走下去,对局就只剩下三人,但见司马瑜每一步都似重逾千斤,额上甚至隐现汗珠,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在众目睽睽之下,肖师爷不好意思再公然送地盘给任天翔,却不忘帮着他对付红棋,但是红棋的算计确实精妙,几乎滴水不漏,对局渐渐进入了尾声,这一局几乎从早晨走到了夜晚。

当纵横三十六道的棋枰差不多全部填满,对局也终于结束。但见红黄两色棋子地盘最为接近,看不出谁胜谁负。哥舒翰正要让幕僚数子,司马瑜已从棋枰上抬起头来,傲然一笑:“我赢了,胜黄棋一子。”话音刚落,一口鲜血突然夺口而出,染红了棋枰。

'文'“来人!快来人!”哥舒翰急忙将他扶住,心急如焚地高喊,“快叫大夫!”

'人'少时大夫赶到,摸了摸司马瑜脉搏,又看了看舌苔和眼睑,忙对哥舒翰禀报:“公子这是用脑过度,心力交瘁,休息两天即可复原。”

'书'哥舒翰恨恨地瞪了任天翔一眼:“下棋本是游戏,自该光明磊落,你却不惜使出各种卑劣手段,以求一胜。司马公子若有三长两短,我定要拿你是问!”

'屋'司马瑜虚弱地摆摆手:“将军莫怪任公子,为求胜利,不择手段,这正是一个棋手应有的品质,我很高兴能与这样的对手斗智斗勇,于方寸之间一较高低。”

任天翔见这一局自己不仅输棋,而且还输人,心中难免有些失落。没想到司马瑜对自己反而赞誉有加,他只得悻悻道:“司马公子不仅棋力高深,心胸更是豁达,令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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