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澈耳朵发了烫,她扬唇在他耳边又道:“这里还有一只。”又哈了哈。
温热又带着微甜的气息像毒药一样盈进宋澈鼻腔,他不觉心跳加速,缓下脚步,走这么快,哪里来的什么蚊子?便是有蚊子。哪里需要用嘴哈气?死丫头片子,她这是又在变着法儿地占他便宜呢!
然而一面暗骂着,一面却又闷声忍受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立刻甩开她到百十里开外去——也许是这阵酥痒的感觉令人太着迷,也或许是那微凉的双唇触碰着他的时候令他又想起来那个吻……
他的心如擂鼓一般咚咚响个不停,脸上的感也越来越强烈。
“快走啊!呆会儿狗又追上来了!”徐滢拍着他的肩膀。
他郁闷地反瞪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行。哪里还有什么狗?当他这么多年的武功是白练的吗?五里内有没有狗叫都听不出来。不就是想揩他的油……
徐滢望着他挪动的脚尖。唇一声。索性就将头压下来,往他后颈嘬地亲了一记。
夜空里陡然传来几声倒抽冷气的轻嘶声,刚刚好赶过来接应的侍卫们看到这一幕立刻擦着脚底及时刹了车并背转了身子去!他奶奶的刚一到就碰见这么一幕。他们俩要亲热就不会回客栈再慢慢来吗?老是这样万一弄得他们长针眼怎么办?
宋澈整个人僵住在那里,胸腔四肢都像有烈火在燃烧。
他到底忍不住了:“你要做什么!”
“我听说口水能止痒,你这被叮了个包,我帮你止痒。”她认真地说。
宋澈只差缺个地缝钻进去了。死丫头片子……
不过这酥酥麻麻的感觉又好舒服……
他再瞪了她一眼,揣着快蹦出喉咙的小心脏。埋着头往客栈里飞奔赶去了,仿佛稍稍跑慢一点就会有被她吃干抹净的危险。
蒋夫人和承德卫指挥使武暨已经等候在客栈里,见到他们回来连忙迎到楼下。
宋澈打起精神回应他们,徐滢则全程没事人儿似的该干嘛干嘛。
武暨手上果然掌握了有蒋讼贪赃枉法的证据。蒋夫人埋藏的那些罪证也被商虎带了回来。冯玉璋即便是能想到宋澈会去找陈县令,也未必猜得到他会深入蒋宅救下蒋夫人,以及直接找到武暨取证。
武暨被蒋讼压制多年。眼下有宋澈亲自出马惩办,自然对此案不遗余力。
“承德卫指挥武暨听令。本官命你即刻调集兵马围住蒋府,不得让蒋讼与外界有任何联络!天亮后你即带着蒋讼所有罪证随同京,将蒋讼的罪状一一面呈圣上!此外还要劳驾蒋夫人也与我们同行,要弄倒蒋讼,非你不行。”
宋澈浏览完所有的文书如此吩咐,武暨与蒋夫人皆无推让。
商虎想了想道:“不用等陈县令送罪证来么?”
宋澈瞥他一眼道:“回了京,都察院自会通知他。”
既然冯玉璋算准他只能去寻陈百湘夫妇讨证据,他就越发不能去了,有蒋夫人及武暨这两个证人,已经足够将蒋讼拉下马,到时候陈县令及别的受害百姓另立一案,看他冯玉璋还有什么脸说这个人情是他卖的!
这里分头行事,徐滢又替蒋夫人主仆另开了间房。
回房时却见宋澈在门口幽怨地瞪着她,然后砰地拍上了他自己房门。
徐滢关了门,扶着桌子咯咯咯笑起来。
到得天亮,便就收拾齐活,赶赴京师。
冯玉璋听徐少泽说宋澈已经打道回府后立时怔了怔。
“老夫昨日收到的消息,陈百湘夫妇只不过见了宋澈一面,承德辖下受害百姓都未曾有见过他,他何以这么快回来?”
徐少泽说道:“此案本就只需宋澈过去做做样子,他既去过热河县,自然能够回来交差了。”
冯玉璋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什么来。
这案子虽然办得顺利,但不知道为什么宋澈并没有什么兴奋感,一路上紧绷着脸,谁问他话都没好气,武暨他们也并不敢多话。因着蒋夫人坐马车,行程就比去时慢了一倍,当夜在廊坊歇了一夜,翌日赶到京师时已经是午前。
一进城门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
到达城中时更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平日里清闲的人们今天忽然都变得好兴奋好匆忙,每个地段的人都在往街头最热闹的地方赶去,而且那些平日里叉着腰站在街口骂偷看她们的小混蛋的十六七岁的少女忽然都变得好娇羞起来,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说,而且还提到了“端亲王世子”。
徐滢觉得寒意嗖嗖,正怀疑宋澈这案子有没有光采到连京师都轰动了,商虎忽然就端着副才被人轮番蹂躏过似的凌乱表情惊恐地前禀报:“爷!您有个娃娃亲?”
第114章 朕恭喜你
大伙全都愕住了。
宋澈更是一头雾水,娃娃亲是什么东西?
徐滢问商虎:“到底怎么回事?”
商虎便把事情说出来了,“城里四处到处张贴了寻找世子爷幼时王妃给您订过的娃娃亲的皇榜,说是见榜者两个月内揭榜进宫核对身份。要是两个月里没人揭榜,往后就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宋澈快晕倒了!“这是谁干的?我哪里来的什么婚约?我怎么不知道!”
徐滢嘶了一声往他看来,她这才刚瞧着他顺眼点儿,他就有婚约了?
宋澈被徐滢这一看心里越加烦躁了,“回衙!”
一路人随着他马不停蹄的回了衙,一看端亲王并不在,宋澈便将武暨他们交给吴国公,然后噔噔回了自己公事房,着商虎去打听细节。
这事来得这么突然,他怎么能不去弄弄清楚?而且这还不是别的事,他居然也摊上个劳什子婚约!
商虎转了一圈立刻回来:“不得了!据说是王爷说的,太后听后便就让皇上下了旨。现如今城里城外都知道爷有了婚约,而且还说这明显是太后想给爷指婚了,不管这两个月里有没有人找上门,爷的好事都不远了。因而如今也有好些人家正想往慈宁宫钻呢。”
宋澈砰地一掌拍在桌子上,砸了只杯子,站起身冲出了门去。
端亲王去了乾清宫,他便就直接扑到了乾清宫。
乾清宫里皇帝跟端亲王皆揣着袖子在炕桌两端对坐着,额上的川字跟刻出来一般明显。
那日太后下了懿旨之后,端亲王再没法子斡旋,皇帝也只好下旨贴榜。宋澈要许亲这是多大的事儿?这是仅次于皇子选妃啊,这两日京城有多轰动,皇帝就有多头疼,关心则乱嘛,谁让这是他最疼的侄儿,而这家伙的犯起牛脾气来又没人劝得住。
端亲王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本来跟宋澈的关系就紧张。这次本是给他避开程家这婚事。谁知道反倒把他给套死在里头,两个月里是别想有人来揭榜了,天下还没几个人有胆子为这事冒险欺君。至于两个月后。就等着让太后把程淑颖跟宋澈送作堆吧!
哥俩收到宋澈回京的消息便就猫在这里想辙了,可惜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来。
“事儿都是你惹出来的,他如今回来了,你说怎么办吧。”皇帝郁闷地。
端亲王咳嗽道:“这也不能全怪我。要不是皇上硬逼着我拿主意,我又怎么会病急乱投医?”
“朕还不是为了你的儿子!”皇帝瞪过去。
端亲王望着别处。一副爱咋咋地的样子。
皇帝拉下脸,万喜偏这在这时急匆匆走了进来:“皇上,世子爷来了!”
两个人同时一惊,立马放了手正襟危坐。
宋澈大步走进来。行了礼后便抬头道:“皇上,外头那皇榜是怎么回事?”
皇帝怔了怔,嗫嚅着看了眼端亲王。说道:“那个,当然就是你字面上看到的意思。在此皇伯爷要特地恭喜你,你长大了,要娶媳妇儿了!皇伯父很欣慰,祝愿早日成家早生贵子,为我宋家开枝散叶……”
恭喜个屁!
宋澈肺都要炸了!
“既然是打小定下的婚约我怎么不知道!”宋澈瞬间炸毛了,“母亲临终前我在榻前陪伴了大半年,从来没听她提起过!难道她给我许了婚约到临终前还不会告诉我吗?”
皇帝哑然。
这小子虽然笨,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好骗的。
端亲王顿了顿,叹气道:“这事说来话长,你先别急,听我跟你慢慢说。”
反正也瞒不过去,照他那臭脾气,指不定瞒着还会闹出什么风波来。这里看了眼皇帝,便就一五一十把来龙去脉跟他说了:“我们看你对颖姐儿也没那个意思,索性就帮你推了,事情弄成这样也不是皇上和我的本意,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埋怨也是没有用。”
皇帝凉凉斜了他一眼,真是耍的一手好光棍啊。
宋澈抚额望天,恨不能拿把刀就地自刎!他才出门几天,怎么他回来就摊上这么个破事儿?不管是程淑颖还是别的哪家闺女他都不想要,又不是衣服鞋子,凭什么问都不问就塞给他?
“我谁都不娶!”他大声道,“管她是公主还是天仙,我都不要!”
“那你总得成亲吧?”端亲王一听真不像话,顿时也拉了脸,“难不成你想打一辈子光棍?”
“我就打光棍!我打光棍也好过娶个看不顺眼的女人彼此难过一辈子!好过像你一样朝三暮四害我母亲早死!害得我打小就成了没娘的孩子!”宋澈整个人仿佛化成一团怒火,张嘴就咆哮起来。
“混帐!”端亲王腾地起身,甩了一巴掌过去:“你在跟谁说话!”
宋澈被扇到一边,差点没撞翻桌子滚下地去。
“老二!”皇帝连忙站起来,“你干什么!”
端亲王怒容满面瞪着宋澈,眼里闪过丝痛意。
“你发什么疯呢你!”皇帝骂着他,“你给朕滚!”
闻讯赶来的万喜他们连忙上来搀住宋澈,皇后想来本就在附近,听说这里出事也赶忙进了来。看见宋澈这模样也是吓了一跳,走过去揽着他道:“孩子别怕!”一面也瞪着端亲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宋澈两眼红红瞪着端亲王,咬咬牙,一拧身跑了。
皇后跺脚道:“快去看看!”
皇帝往端亲王脑后拍了一巴掌:“你是要气死朕你是!”
宋澈冲出宫门,抬手一抹嘴角,手背落下一抹红,竟连血都给打出来了。
疼倒是其次,只是望着空寂的广场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心里堵堵地像塞满了棉花一样难受。
徐滢将蒋讼一案的人证物证带到吴国公处,又按例在驿馆里将蒋夫人安顿好了才又回衙。一路上果然被皇榜的事给洗了耳,就连兵部居然也不少人在议着这事。
徐滢顺道又往内阁转了个圈,从窗外见到冯玉璋坐在案后沉思,老狐狸的面上看不出什么失落,但是可以确定并没有什么得意的神情。
第115章 公子求见
宋澈只带了蒋夫人和武暨回京,而撇下陈百湘他们那案子未理,足见他没把兵部递去的这笔人情放在眼里。蒋讼依然还是要治,但治的方向偏重又不同了,冯玉璋白费了表情,当然不可能得意。
回到公事房才准备去沏杯茶,转头在门洞这边就见墙那头合欢树底下站了个人,这身衣裳可再熟悉不过,不是进宫去的宋澈又是谁?
她直接绕到墙外,“大人在这里做什么?”
宋澈扭头看了眼她,又勾着头望起脚尖来。
他想了半天没地方去,宫里哪哪儿都是人,太后要是见着他必定又立马把他逮过去。他又不想回王府,顶着张落着红印的脸又不便去寻程筠他们,只得又回来了。
徐滢绕到前面去看他的脸,顿了下,连忙取了帕子递过来:“这谁下的手?”
他隔了半晌,咕哝道:“还能有谁?”
徐滢想了想,又看他一眼,不说话了。能这么削他小王爷的,除了端亲王也没谁了吧?宫里没谁会对他下手,外人则不敢,然而照先前那情况,该扑过去扁人的是他才对不是吗?怎么反过来他倒被挨揍了?当然那两个他谁都动不得,但也没理由被打啊!
“进去吧。”她扯了扯他袖子。在外头这也不像话。
宋澈咬了咬牙,勾着头进屋里了。
徐滢给他打了热水,递了帕子,又给他沏了茶拿了糕点。又从他上回拿药的小斗柜里给他取出散淤膏,挑了一团在手里化开,替他抹在脸上。
宋澈初时有些微僵。看了她一眼,脸红红的,倒是也没曾躲避。
徐滢扬扬唇,眼看着脸上的红印消去不少了,才收了回来。
宋澈忽一下抓住她的手,抿唇道:“那个婚约是假的,是我父亲和皇上编的。太后要给我说亲。他们不同意,就编造了这个出来。”
徐滢顿了下,把手抽出来。弯腰去看他的眼:“然后呢?”
宋澈有些气闷。
还有什么然后?他当然只是想告诉她根本没有这回事!你看她才刚刚听说他有婚约,就立刻把手抽回去了,要放从前她会吗会吗?她一定会反过来摸他的吧?他就顶了个婚约而已,又不是变成了毒蛇猛兽。有这么可怕吗?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跟他保持距离!
“没事了!你出去吧!”他转了个身躺在炕上。
徐滢笑了下,然后出门来。
公事房里听说宋澈回来了。一个个立刻避猫鼠儿似的回原位去了。徐滢倒是坐在桌后玩味地想着心思。
这里正心不在焉地看着公文,衙役就走进来了:“大人,前厅有位公子求见。”
“公子?”徐滢讶了讶,“姓什么?“
衙役道:“那位公子只说是公子的好友。并没有提及姓氏。”
五军都督府非等闲之地,闲杂人等是不能随意进出的,但总归免不了会有些人前来寻找有事。所以衙门特设了前厅会客。徐滢初初替换徐镛来衙的时候也曾担心过这一层,因为毕竟徐镛在外朋友并不少。譬如帮助他进入衙门的刘泯,偶尔来找找他也是难免的。
但徐镛也替她考虑过这层,早就去信跟刘泯暗示最近衙门里规矩多不得随意会客,因此刘泯他们一次也没有来过。怎么突然之间又出现了个没有提及姓氏的公子?
徐滢留了个心眼儿,到了前厅并不急着进去,而是在西侧窗户下往里望了望,这一望便不由吓了一跳,这座中的侧影怎么看着有点面熟?绕到另一个角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