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地步吧?
“还不是因为你父亲过世得早?”杨氏站起来,背过身去取架子上的扇子,半日没回转过来。
徐滢总觉得她是故意不让她看见脸,想想也就不问了。
探探看看外面,冯夫人已经打道回府了,上房里两个婆子正抬着食盒从墙上十字窗前路过,她这里忽然也饿起来了,才想起原来早饭都没有吃完。
诚如徐滢所猜测,老太太的威风逐渐摆出来了。
这一日不但打了徐冰,给冯氏立了规矩,那句不得再与冯家下人私下接触的话摆出来,冯夫人也落了个没脸走了。这是冯夫人自己打着徐家孙女挑唆下人跟冯府下人接触的由头来的,人家老太太这也是就着你的话回过去,她又还能说什么?
徐滢本来打算找点什么事先探探府里对于三房想分家的反应,现在决定静观其变。
虽然说她与端亲王有条件在,可他们上头还压着个太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婚约才能定下来。更不知道这婚约最终会不会算数,眼下他那边都顾不及,哪来那么多精力专攻她分家这事?正如他说的,这是她的家务事,他能在关键时刻帮他一把就很可以的了。
徐镛没有意见。
他这几日衙门里事情忙,卫所下面又出了点事,连宋澈都忙得焦头烂额。他没空理会这些。
徐少泽回来一听说徐冰又闹出这么个破事来。不免又把她给臭骂了一顿,可怜徐冰才挨了打,一只手还肿得跟血馒头也似。这里又被骂,竟连晚饭也没吃,扑回屋里哭去了。
冯氏将要责务徐少泽,徐少泽又被老太太叫到了上房。骂了一顿夫纲不振治家不严,徐少泽灰头土脸出来。把冯氏又反过来骂了一顿。
二房里笑得隔着院墙都听得到打嗝声了。
三房倒是平静,但徐滢也嗑了小半斤瓜子儿。
宋澈踏着斜阳回到王府,沐浴的时候想起打从知道这婚讯就没见过徐滢,内心随着洗澡水荡漾了一下。然后就跳出来穿了衣服,说道:“我要约徐镛吃饭,你去徐家传个话。就在他们附近的昌兴楼。我要最好的房间。”
流银幽怨地瞅了他一眼。勾着头下去了。
商虎这里想了想,凑上来道;“爷确定说的是徐镛?”
徐镛这里正准备举筷就收到了帖子。一看纸上还印着暗花,一嗅还有着香气,便叫来徐滢,丢了给她道:“这哪是来约我的?”低头扒起饭来。
徐滢一看也乐了,想想就揣在怀里回了房,换了衣裳溜了出门去。
到了约定的房间,人家已经头戴翼善冠,身穿衮龙袍,脚蹬云头靴,坐得笔直在屋里了。
见到徐滢来,他目光放了光采,却是又摸着嘴巴咳嗽:“怎么是你?”还真是心有灵犀。
“你哥哥吃过饭了,这个约我来赴也是一样。”徐滢扬唇执壶给他倒茶。
宋澈捏着下巴,好容易才严肃地接过了这杯茶。
流银他们通通都在门外,见到徐滢大摇大摆进了门,他问商虎:“这个就是徐镛?”
商虎身子立得笔挺,盯着楼下默了片刻,眼珠儿溜半圈对准他:“徐滢。”
流银大惊:“这就是徐滢!”
冤家呀!在程家受了他一礼,后来在衙门里又被她压迫着当了半日清扫杂役,天杀的,老天爷怎么不想个办法收了她!这女人一定是觑觎他们主子的地位权力,一定也跟天下大多数女人一样是肖想着当他们世子妃的,这个可恶的女人!
“咦,你们怎么在这儿?”
流银这里正默默地打算着怎么清君侧,忽然面前就停住了两个人,却是许久不见的程笙带着小厮。
还没等流银回话,程笙已说道:“你们主子在这儿么?跟谁呢,我瞧瞧。”说着要来推门。
商虎目睹过程笙怎么绞尽脑汁要揭穿徐滢的,连忙抢在前头挡了门:“抱歉了二爷,我们爷正跟特别重要的人见面。”
流银冷哼了声,拢了袖子说道:“什么重要的人?不就是那个徐——”
话没说完,身后哪个侍卫就死命揪了下他屁股。
他疼得转过身,横眉瞪过去,面前一排的棺材脸,根本看不出来谁是凶手。
“徐?徐镛?难道是徐镛?”
程笙多精明的人,一下就捕捉到关键了,上次在程家,他都把话暗示到那个份上了宋澈都没听,他气得后来也没怎么找他。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她居然还在蒙宋澈?
连忙趴在门上看了看,果然看到宋澈旁边坐着的人正是她!
他立马道:“开门!”
外头正纠结的时候,屋里气氛很好。
宋澈叫了很多菜,但是他都没有吃。
因为他觉得肚子很饱,如果一定要添点小菜,那么看着她坐着就够了。
当然,其实他也没有说什么话,他不知道这种时候要说些什么,当然当然想说的话也还是有的,有很多很多,一想到就让人脸红心跳,但是他没脸说出口。
他发现他不但不会说谎话,更不会说情话……也许改天他得去找太子聊聊,太子跟太子妃感情很不错,而且太子妃总被太子哄得团团转,他要跟他学习学习……(待续)
第154章 吃饱撑的
徐滢看一眼对面红扑扑一张脸如痴如醉的他,心情也是很不错的。
宋家的男人长的都很耐看,包括中年发了福的端亲王。但端亲王的发福在宋家人是个例外。
宋澈身材很修长,身上极合身的衮龙袍衬得他英武又贵气,躯干四肢比例极好,隔着布料几乎也能想像得出他的肌肉有多么紧实——当然,扯远了。
总而言之,对着这样的少年不管做什么,心情都会不错的。
尤其眼下的他居然还有些腼腆。
前世里跟驸马和董畏见面时,那两个也是不敢看她,总是趁她不备时才偷偷看她一眼,那眼神跟大胤天下任何一个男人没什么两样,面前的宋澈,也是不敢直视,但他的眼神却端正多了。
许是察觉到她的不正经,他的脸又更红了些。
她摸了摸老脸,直起身道:“听说衙门里很忙?”
说到军务,宋澈立刻就回神了,他咳了下说道:“廊坊那边又出了点事,本来卢鉴接手之后军户们基本安抚下来,但是近来他盘查卫所辖属土地的时候又发现了一点问题,有些土地竟然并不是落到了包括梁冬林等贪官们的手里,而是被一些不知来历的人买了去。”
徐滢拿帕子擦了下手,说道:“是不是当地的劣绅们?”军户土地虽由驻军提供,一般不会出现土地买卖情况,但是既然卫所军纪,当有些军官碰上需要钱财补仓的时候谎报土地数,扣下来与地主乡绅们勾结售卖,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是。”宋澈摇头,“这几日便与吏部户部在同查。不是他们。”说到这里他忽然道,“还有件很可疑的事情,我在派人去廊坊跟卢鉴接洽的时候,当夜曾经出现过一批人,他们武功高强,同时剑法很不错。”
徐滢微顿,“他们对衙门里的人下手?”
“那倒没有。”宋澈凝着眉。“只是他们有发觉这些人存在。”
徐滢沉吟起来。
正在这会儿。随着门口程笙说话声,门就被推开了。
程笙一进门就见着他们俩面对面坐着,气氛舒缓又暧昧。心里立时打了个颤儿。
宋澈看见他满脸惊讶,但徐滢却只是象征性地挑了下眉。
“啊哈哈哈哈!真是巧啊!”程笙什么都不厚就是脸皮厚,他一路打着哈哈坐到宋澈隔壁,一面自来熟地唤人拿碗碟餐具。一面又接着刚才的话说:“早知道你们在我就不在旁边订位啦!来来来今儿这顿我做东,二位想吃点什么我来我来!”
流银火速跟着冲进来当伙计端茶倒水。然后立场鲜明地站在了程笙背后。
徐滢似笑非笑望了他们俩一眼,又望了望已经黑了脸的宋澈,拿勺子挑了一点羊乳羹自顾自尝起来。
“你过去!徐镛坐过来!”宋澈眼一横扫过跟自己胳膊碰胳膊的程笙,毫不客气地下着命令。
程笙没笑完的一串哈哈停在喉咙里。屏息的这片刻就呛得变成了咳嗽。
“那个,咱们好久没见了,我想跟你坐近些显得亲热……”
“我不想跟你亲热!”宋澈甩了记眼刀过去。目光在他脸上扫完又扫。
程笙顿了有片刻,且把喉咙里这口气给顺了。然后撑着桌子站起来,忍辱负重地瞪着徐滢而走了过去。
徐滢笑眯眯起身,揣着袖子走到宋澈身边坐下,先喝一口汤,再吃一口鳜鱼,美美地看一眼对面咬牙切齿的程笙和流银,忽然伸递了杯子到宋澈面前,说道:“大人请给我倒杯茶。”
宋澈就给她倒了一杯。还顺手给她递了过去。
程笙目瞪口呆,流银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平日里连只鞋都不肯自己穿,眼下居然给这丫头片子倒起茶来?!
宋澈完全无视他们俩。
程笙这家伙真是好比烛台上的烛,庑廊下的灯,对于这种不合时宜照过来的光线,有必要因为他而灿烂么?
他给徐滢布菜:“我觉得他们的鸭茸野菌汤做的好。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很好。”徐滢笑眯眯冲他说道。“只要你觉得好的,我都觉得很好。”
宋澈整个人都醉了!脸上又发烧,连忙低头喝了口汤压惊。
程笙抱着一手鸡皮疙瘩,话都说不好了:“你们!你们!”你们这对狗男女……
他受不了了,他要吐血了,这个徐滢敢勾引宋澈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当着他们的面说这么恶心的话!她这不是裸地挑衅么?!他掼着杯子说道:“你们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我又没请你来。”宋澈抬起头,又是那副夜叉样了。
程笙差点没被他噎死。
这也就是他!要是换了别人,别说他早八百年就走了,他压根连进都不会进来!
可又有什么法子呢?他就一个姑姑,也就这么个表弟,他的事他能不理吗?
他忍住心头那口老血,自己倒了杯酒喝着,说道:“我就是吃饱了撑的,行了吧?”说完咬牙扫了眼徐滢,又跟宋澈道:“你能不能让她先出去,我跟你说几句话?”
“不能。”宋澈望着前方,话音断得比刀子切得还要利落。说来说去不还是那些废话?要不是端亲王交代过他千万不能在太后那里挑明之前把订亲的事说出来,他早就把他轰出去了。
程笙深吸一口气,望着微微笑过来的徐滢,放了杯子,反也笑道:“徐大人可真是好手段。”
“过奖。”徐滢扬唇颌首。
程笙抖开扇子猛摇了两下,又道:“听说徐大人的外祖乃是江南杨家的杨若礼先生,想必大人也学富五车博学多才。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个传闻,说是某朝某代某户人家里出了只会下蛋的公鸡,能司晨的母鸡,还有个能替男人上衙门的小姐?”
流银简直要冲他竖起大拇指!
门外商虎他们却在叹气。他们到底要不要去提醒一下程笙?打断人约会是不道德的,是会遭天谴的,打断了狮子约会,那等于得罪了整个九天啊!真不忍心见他被虐成渣。但是他们不能提醒啊,他们是有原则的侍卫,主子的秘密怎么能随意透露呢?
好吧,到时他们会帮他收尸的。
第155章 情敌难防
“你这么闲,不如明儿起帮我去廊坊出公差?”
果然,徐滢还没说话,狮子毛就立起来了。
程笙也忍不住了。跳起来指着他:“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她根本就不是真心——”
“如谦。”
程笙正光火之际,门口忽然有程筠的声音传过来。他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招手:“你来的正好!快过来快过来!”
程筠望了眼宋澈,跟程笙道:“老远就听见你乍乎,就不能收敛些。”走到近前跟宋澈施过礼,然后跟徐滢微一颌首,在她对面坐下来。
徐滢却没想到他也会在这里,不由收起面上戏色,笑道:“小侯爷别来无恙?”
程筠微笑,端端正正望着她:“托澜江的福,一切皆安。”
他这一来气氛就更加微妙了。
宋澈心不在焉,他本来就是来跟徐滢吃饭的,如今从两个变成三个,从三个变成四个,要说多么高兴,真没有。何况这个程筠曾经还跟徐滢去逛过寺庙,还不知道他们私下里有没有再见过,如今他又这么巧过来,简直不能让他放心。
他便很心机地把自己尝过还不错的菜推给她,还帮她装汤:“多吃饭,少说话。”
程筠望着徐滢碗里的蹄膀,忽而微微一笑:“澜江这么瘦,是该多吃些,但眼下天热,饮食宜清淡,蹄膀就不要吃了。”说着他伸手招来伙计,说道:“我上次还留了些血燕在这里,你着厨下好生炖成两份,回头送到兵部左侍郎徐大人府上,给他们的三太太和大少爷。”
说到大少爷的时候他着重望了望徐滢。
宋澈也怔住。看了眼双手扶膝端坐的她,忽然也抬起下巴叫过来流银:“徐府的三太太厨艺不输这里的厨子,既然天热宜吃清淡的,那你这就回府拿十斤血燕送给徐三太太,就说请她随便炖。炖完了我再送。”
程滢举杯静默。
屋里其余人像是陡然被雷劈了,半日都没有人动弹。
徐滢愣得够久,打了个哈哈:“其实我一吃血燕就流鼻血……”
程筠微微一笑。“我久病成医。改日可以帮你把个脉。”
宋澈深吸一口气,“看病这种事,还得找行家。你什么时候吃到流鼻血,我什么时候给你传太医。”
徐滢想冲回去换徐镛过来了。
程笙和流银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门外侍卫早把小心脏捧得高高地了,自古红颜多祸水,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程筠跟宋澈这辈子——啊不。恐怕往上数三辈子都没有过同时看中过什么东西,现在他们居然同时看中了一个女人!这太可怕了!他们俩打架他们是要帮着宋澈打还是上去拉架?
“你们俩没事儿吧?”这里正各自都吊着口气落。程笙这里说话了。
宋澈和程筠齐齐把目光调过来,四只眼往他脸上每个毛孔都瞪了一遍才收回去。
程筠微笑举箸,吃了口鸡茸。
宋澈牙酸到简直已经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