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我是托着的,刚刚只是才接过来,还没摆好姿势。”张氏忍不住了,回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牛蛋是因为听她们说话不乐意,还是因为换了人抱他,他就不高兴了。他敞开嗓门哭了起来,嘴里还有一口米糊也吐了出来。
这下她们俩手忙脚乱了,雪娘赶紧把碗接走,让她们婆媳俩一人哄孩子,一个擦孩子的嘴。孩子的襁褓也湿了一小片,又得换干净的,重新包起来。
瑞娘以前对婆婆可不敢这么说话,可她觉得自己都生男娃了,婆婆怎么的也该细心照顾牛蛋才是,可在她眼里,觉得婆婆一点儿也不够细心。
张氏心里也有了气,要说她一早上做好一家人的饭,因为瑞娘在坐月子,洛生和瑞娘都是在她的锅里吃饭的。
做完早饭后,她又洗屎布、尿布,还洗了瑞娘和洛生的许多衣裳,回来后又炖鲫鱼给瑞娘吃。忙完这些,她觉得尿布准备的不够多,就把一些破衣裳又剪成尿布,洗好晾上了。
接着她就煮米糊来喂牛蛋,她虽然一直忙着,但她可是高兴地忙着,为孙子忙活,她乐意。
可是一到了瑞娘面前,好像她是啥也没做好似的。
两人都绷着脸没说话,低头将孩子收拾妥当了,瑞娘就接过雪娘手里的碗,“二妹,你抱着孩子,我来喂。娘,你去歇会儿吧。”
虽然她说的是叫婆婆去歇息会儿,但那脸色明显就是不高兴。
张氏还是头一回受儿媳妇这么挤兑,心里很不舒服,也就扭头出去了。
张氏出去后,瑞娘就对雪娘说:“你还嫌你公婆不好,昨日她你婆婆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说只要你好好跟良子过日子,她肯定会对你好的。你倒好,生在福中不知福,还羡慕我找了个好人家,你可不知道我婆婆平时多偏心,啥事都向着茹娘。这回我生了牛蛋,她才喜得不像样子。可对牛蛋还是不用心,你瞧她刚才喂的!”
“没有吧,我瞧着你婆婆满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可能她以前就是那么带孩子的,哪里是不用心,你可别瞎想了。”雪娘只觉得瑞娘刚才说话语气不太好,哪怕她婆婆没做好,但好歹也是婆婆呀,说话总该带着敬意才好。
瑞娘似乎心里还有气,“那是,对牛蛋是真心疼,就是不肯更细心一点。对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早上我让她给我换个大一点的枕头,我这个枕头太小靠着坐很不舒服,腰一直酸疼,她到现在也没给我换。”
“可能是忙忘了吧,刚才我进院子,见她一直在忙活着呢。姐,你啥时候这么小心眼了?
瑞娘撇嘴道:“哪里是我小心眼了,若她真的对我上心,能将这件事忘了?好了,不说我婆婆了,说说你吧,你可得记住我说的话,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你瞧不上良子,可是他对你好,还有他家那些家当也好,你可别再犯傻了。”
“哎呀,我知道了,你咋这么啰嗦,我不是已经睡到床上去了么,我公婆得知我睡到床上去了,早上还给我煎了两鸡蛋吃呢,我知道怎么做,早上我听一邻居说表哥要订亲了,因为邻居家的女儿也嫁到表哥那个村了,所以知道得比较清楚。听说表哥要娶周家村的一位姑娘,以前与瞎混的那个浪蹄子被他蹬了。我才不要再惦记他呢。”
瑞娘见雪娘不再惦记表哥了,也就放心了,至于同房后,那就慢慢来吧。
见时辰不早了,雪娘就要回去了。雪娘出门时,见张氏正在拆洗着瑞娘要的大枕头,因为好久没用过,有些发霉的味道,张氏就想着洗一洗,晒干了再拿给瑞娘用。
张氏见雪娘出来了,就送雪娘出院门,说:“良子在泽生铺子里玩呢,你们中午就留在我们家吃饭吧。”
雪娘忙客气道:“方家婆婆,你也挺忙的,别管我们了。我来时就跟公婆说过,午时之前会回家的,他们会等我们回家吃饭的。”
雪娘来到泽生的铺子外,也不进来找良子,只是朝里边瞟了一眼,就顾自向前走了。良子见了她,赶紧追了上来,但也不敢跟她并排着走,而是跟在后面。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一路走着。雪娘之所以不想与他靠得太近,就是嫌他一瘸一瘸的,若被路上来往的人瞧见了,猜出他们是两口子,她就觉得特别丢脸。
“雪娘!”良子在后面叫了她一声。
雪娘头也不回,“干嘛?”
“我刚才在泽生铺子里看到一个好看的珠花就买来了,你瞧瞧看,喜不喜欢?”
雪娘一听说珠花,便止住了脚步。今早来她就见小茹头上戴着珠花,可好看了,心里还正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买一个呢。
她回过头来,良子就将珠花交到她的手里,她拿在手里细瞧了一番,觉得真的不赖,估计价钱不便宜,“这个多少钱?”
“不贵,你不要管价钱,只要喜欢就行。”良子微微笑着瞧雪娘,他见雪娘高兴,他心里就特舒坦。
雪娘连忙将珠花戴在了鬓边,像小茹那样戴着,“好看么?”
良子直点头,“好看!”
雪娘又朝前大步走,步子欢着呢,但她仍然不等良子,良子和刚才一样,在后面跟着。
*
中午时分,泽生回家做饭吃,因为小茹身子不便,这几个月来都是他做饭。他一回来,就听见牛蛋在屋里哭。
“娘,牛蛋怎么哭了?”泽生见他娘蹲在井边洗菜,听到牛蛋哭也没进屋里瞧,他觉得很是奇怪。
张氏脸色不太好,小声地说:“刚才牛蛋拉了,我就倒温乎的水去给他洗屁股,他不知怎么就哭了。孩子好哭是稀松平常的事,可你大嫂硬说是水太烫了,把孩子烫哭了。我说我用手摸过了,一点儿也不烫,你大嫂又说是因为我皮糙,感觉不出来水烫。我多大岁数了,皮能不糙么,可她那手也好不到哪儿去呀,干嘛这么挤兑我,我是婆婆,不是该受气的媳妇。”
张氏越说越来气,但也只敢捏着嗓子小声地说,还是不想让瑞娘听到的。
泽生也压低嗓音说道:“娘,瞧你说的,大嫂刚生牛蛋,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我没跟她计较,就是不爱听她那话。以前她可没跟我这样说话,这一生孩子,脾气就大了不少。”
这时瑞娘在屋里喊道:“娘,你快倒些水来给牛蛋喝吧,他一直哭不停,可能是渴了。”
张氏赶紧放下手里的菜,进屋倒水去了,虽然她心里在想,刚才已经喂了牛蛋好几勺水,他哪那么快就渴了。但瑞娘说是渴了,那就是渴了吧,否则又要争了起来。
泽生见她们婆媳两人突然伤了和气,甚是纳闷。平时再怎么也没见她们这么互相摆脸子呀,生了孩子本来是件高兴的事,怎么闹到不和睦了呢?
泽生做好了饭,匆匆吃了两碗,就把小茹饭菜装进一个大海碗里,然后再拿一个稍小一点的碗扣上,送到铺子里来给小茹吃。
“你怎么又给我盛这么多?我最近都不敢多吃的。”小茹见这一海碗,郁闷地倒出一半到那个小碗里。
“你别担心,周郎中说有九成是双胎,应该就错不了了。每胎个头都不大,不会很难生的。”泽生安慰道,“总得吃饱才是,孩子也是要吃的。”
小茹摇了摇头,“不是不想吃,是吃不太下,这两日胃里难受得很,像是有一股火在胃里和各腑脏里燎一般。不过大嫂说她怀六七个月也这样,应该没啥事,就是难挨。”
泽生见小茹身子不舒服,心里也很着急,“就盼着这两个月赶紧过去吧,孩子顺利地生下来,你就能解脱了。这几个月怀胎,你真是太辛苦了!”
“唉,当娘的哪有不辛苦的,若是没这么早怀上孩子就好了。”小茹吃着饭,想到以前轻松的二人世界,还是很怀念的。
“怀都怀上了,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了,你可别说这样的话,让孩子听见了,他们可不高兴呢。”
小茹笑着瞥他一眼,“矫情,他们能听得见才怪呢,你当你的孩子长了顺风耳呀!”
泽生嘿嘿笑着,在他眼里,他的孩子在娘胎里就会很懂事的。
这一日转眼就过,到了傍晚,他们将铺子打烊回家。到了家门口,他们听见瑞娘在屋里大哭了起来,还伴着牛蛋的哭声。
若是只听到孩子哭,他们不会觉得有什么。小孩子爱哭闹,正常得很,可是……大嫂怎么哭了起来?
泽生和小茹听了都吓得跑进她屋里,怕是出了什么事。只见瑞娘抱着牛蛋直哭,而牛蛋更是泪流满面,哭得哇哇的,嘴周边、胸前全是呕吐物,地上更是污秽一片。
张氏铲了好些灶灰洒在呕吐物上,用笤帚扫着,脸色也极不好看。
“怎么了,牛蛋吐了?”泽生问道。
张氏愠着脸道:“全吐了,这一顿的吐出来了,连上一顿的也都全吐出来了。”她又转向瑞娘,“你别哭了,快把孩子身上收拾一下吧。我说是你不该急着把j□j放进牛蛋的嘴里,你还不信。他才刚吃过米糊,你这一放,他没吸到奶,就拼命用力吸,把风吸进肚子里了,这一下就将胃里的东西全呕出来了。”
瑞娘哭着呛道:“不是你说一有空就让孩子吸吸么?再说了,前几次也是这么吸的,也没啥事。我瞧着是米糊糊不干净,孩子吃了不舒服,才呕出来的!”
张氏放下笤帚,憋红着脸,生气道:“米糊糊哪里不干净了,磨好的米粉放进锅里煮,煮熟了我就盛了过来,又怎么不干净了?”
第47章 忘了“报喜”惹出事端
小茹见婆婆和大嫂在争吵,她也不好插嘴,更不好帮着谁说话。她见瑞娘抱着孩子边哭边说话,都来不及收拾孩子,她便朝泽生使了个眼色。
因为婆婆之前说小茹挺着大肚子不能抱小孩子,小茹怕这个时候跑上去抱牛蛋又惹事端,只好让泽生来。
泽生走过来将牛蛋从瑞娘手里抱了过来,小茹赶紧给牛蛋擦脸、洗嘴,然后和泽生一起帮着牛蛋换襁褓。
可是瑞娘和张氏之间的争吵并没有就此结束。
“娘,你以后洗碗要洗干净一些。平时我们吃饭的碗,你经常没洗干净的,上面油滑滑的,用这样的碗来装米糊,牛蛋哪能吃,才出生两日又不足月的孩子是不能沾油的!你都生了洛生、泽生他们兄妹四个了,肯定懂这个道理的。”
原来瑞娘自以为是地认为,因为婆婆没把碗洗干净,上面有残留的油,才使牛蛋吐得这么厉害的。
瑞娘的语气虽然不重,但听上去就叫人很不舒服,何况这是对她的长辈婆婆说话。泽生和小茹在旁听了,都觉得不太适宜。
张氏可不是那种受得了气的人,她顿时嚷道:“这个碗我都洗了好几遍了,哪里是油滑滑的?给牛蛋用的东西,哪样我不是洗得干干净净的?我生了洛生、泽生他们兄妹四个,哪个不是长得好好的?你要是嫌我没洗干净,你自己去洗!”
张氏摞下狠话,铲走呕吐物和灶灰出门了。
瑞娘被噎住了,气得浑身发抖,然后嚎啕大哭起来,越哭越伤心,越哭越觉得委屈。她才刚生孩子,婆婆难道不应该细心照顾孩子么?婆婆不应该伺候好正在坐月子的她么?她生的男娃,又不是女娃,又没让婆婆丢脸,竟然说什么让她自己去洗?
泽生和小茹见大嫂哭得这般委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牛蛋本来就在哭,听到瑞娘哭,他就跟着哭得更厉害了。屋子里顿时吵闹一片,糟乱得很。
没办法,泽生只好把牛蛋抱了出来,小茹也跟着出了屋。小茹知道自己不会安慰人,就由着瑞娘哭吧,怕自己没安慰好,反而惹得她生气。
泽生抱着牛蛋来到张氏面前,“娘,大嫂刚才的态度是不太好,但你刚才的话也说得太重些了。大嫂在坐月子,你怎么能说让她自己洗呢?”
张氏憋屈的把灶上已经洗过的碗一下全放进锅里,又舀上满满一锅水,重新一个个的洗着,边洗边道:“我是把话说狠了一点,可是她也不能啥也没弄清楚,就怪我没将碗洗干净。她又没见着,怎么就知道我没洗干净?你和小茹瞧瞧,到底哪个碗上还有油了,不都是洗得干干净净的么!”
“娘,算了,别因为这一点小事生气了。大嫂昨日才生牛蛋,身子也不好,你何必惹她呢,何况她只是太心疼孩子而已。哪个当娘的见孩子吐得这么厉害不担心,她也不是冲你来的,就是着急。”
张氏听了泽生这番劝,又觉得自己刚才摞给瑞娘的话确实重了些,毕竟瑞娘给方家添了个孙子,有功劳有苦劳,她心疼牛蛋,不也是心疼方家的人么?
这下张氏想通了,也不气了。她洗好碗,再煮了米糊,和泽生、小茹一起好好地喂了牛蛋。
小茹心里一直在打鼓,婆婆和大嫂以后恐怕是有得吵了,孩子才出世两日,就闹出矛盾了,带孩子的路还长着呢,这可如何是好?
她可不喜欢家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这样让人感觉憋闷得慌。
瑞娘一开始是嚎啕大哭,然后是一阵一阵的哭,现在是断断续续地哼着哭。
没过多久洛生和方老爹回来了。洛生听见瑞娘哼哼着哭,就推门进了屋,“怎么哭了,孩子呢?”
“孩子被二弟抱那边去了!”瑞娘边哭边说,委屈得嘴直瘪瘪,她见洛生怜惜地看着自己,便一声“哇”,大哭了起来。
洛生吓得不知该怎么办,坐在床边撩开她哭湿的头发,“到底是怎么了,你好歹说个清楚呀!”
“牛蛋吐了一身又一地,连上一顿的都吐出了来!”瑞娘哭得肩膀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牛蛋生病了?”洛生紧张地站了起来,准备出去看牛蛋。
“没有。”瑞娘喊住了他,“就是没吃好米糊吐了。”
洛生又转身回来坐在床边,“既然没生病,你哭什么?吐了就再吃呗!这么一点事,你哭得这么伤心做甚?”
“你也不问问为什么没吃好米糊。娘平时洗碗都不太干净的,好几次碗边上都油滑滑的。我就跟娘说,是不是因为碗没洗干净,米糊里有脏油,牛蛋才吐的,娘就生气对我放狠话,说我要是嫌她没洗干净就自己去洗!我才刚坐月子,哪里能沾水?我为你们方家生孩子,为孩子担心,难道还是我错了?以前我没能怀孕,娘就总拿话激我,给我脸子看,我只能生生地忍了。现在我已经生了孩子,还是个男娃,娘怎么还是对我不依不饶的,牛蛋吐成那样,我就瞧着娘一点儿也不心疼!”
瑞娘哭得一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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