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平时啥也不舍得吃,还净将好吃的给送到她这里来。
“那可不行,爹娘交待好的,我还带回去干嘛?娘说你和姐夫这几个月因小芸的事都愁瘦了,得补补。”林生将捆着腿的鸡放在墙边,眼睛仍然四处瞅着。
这会儿小清出来了,她刚才在房里就听见林生的声音了。她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再整了整衣裳才出来的。
两人一见面,彼此的脸都红了。
泽生与小茹相视一笑,还是不打扰他们的好。泽生便去铺子里,小茹去给大宝和小宝起床。
林生与小清以前也不搭话的,几日难得说一句,只不见在眼神交接时,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似乎就已传来了彼此的情意。
林生见小清的脸起了一层红晕,粉面桃腮,羞羞答答,他也不好意思盯着她瞧,便垂目往下,却瞧见了她的一双脚,顿时惊呼一声,“你没穿袜套?”
小清被他惊得缩了缩脚。
忽而,林生又惊道:“你都不裹脚么?”
小清红着脸道:“我跟二嫂学的,这样凉快,否则出一脚的汗,多难受。”
“我姐?”林生更好奇了,他姐何时这么不注意风化,不注意妇人的规矩了?
小茹将大宝和小宝放进小木轮椅,推了出来。她已听到了林生的话,她还真没想到小清竟然说到做到,昨日只不过试试,没想到今日她还这么穿。
她朝林生道:“别这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不裹脚、不穿袜套么,男人可以不穿,女人为啥在这个大热天还要捂着掖着?”
林生语结,支吾道:“女人……不都是该这样的么?”
“大都是这样,但我和小清稍稍改变一下,你就觉得很受不了?”小茹反问。
林生想了想,也没觉得有多么受不了,“哪有,你们喜欢这样就这样呗,凉快!你们放心,我不会跟旁人说的。”
小清内心欢喜,林生还真是个很愿变通的人,不是个死古板。她从屋里搬了把椅子出来,放到林生面前,“你快坐吧。”
林生嘻嘻笑着,想说谢谢又不好意思。
这会儿张氏带着一位媒婆进来了。这位媒婆一瞧就是个会周旋的人,她一进来就和大家寒喧,说得可热闹了,好像她与小茹这些人很相熟似的。其实她只见过小茹一面而已。
小清给媒婆和她娘搬来了椅子,再进去沏茶。
媒婆瞧了瞧小清的模样与身段,十分满意地道:“哎哟,方家嫂子,你们家的小清还真是个出挑的姑娘,周家一定能瞧得上,待我回去给他们回了话,指不定人家过几日就要来送聘礼呢!”
林生听媒婆这般说,顿时脸色郁结,坐在旁边十分别扭,这人是来为小清说亲的,难道小清要嫁给姓周的什么男人?
他再瞧着张氏,想知道她的态度,没想到张氏一脸的喜色。
“啥时候来下聘礼倒不急,还是先过一下生辰八字吧,得请算命先生好好算一算,看他们合不合才行。”张氏是最信算命先生的话了,“若他们俩的命相真的相合,这门亲事,我们家就应下了。”
“方家嫂子,你就放心吧,我见过周家儿子的,再这一瞧小清,觉得他们俩可真的是相配得很,一定会是良缘佳配,你就等好吧!”媒婆私下再想了想周家答应好的给她的礼,更是眉开眼笑了。只要她将这门亲说定了,周家可是答应送她家一头小猪崽呢!
小清端过茶来,听到这些,心里憋屈得很,眼泪都要出来了,只是低着头,强忍住了而已。她将茶递给媒婆后,便顾自回房去了,不想让媒婆再瞧她了。
小茹在旁瞧着都为他们俩着急,可是小清的亲事,她这个做嫂子的实在不好插嘴。婆婆那么乐意,都说只要生辰八字相合就应下了,她若突然说不好,岂不是惹婆婆生气,说她破坏小清的好事。
小茹在纠结着,林生更是焦急,他多想对张氏说,把小清许给我吧,可是他没这个胆量。哪怕有这个胆量,怕是张氏也不会同意。
小清在房里顾自抹起眼泪来,许配给谁,她自己根本没有发言权,上回因为不愿许给顾家儿子,还被爹娘好一顿数落,好在后来二哥在爹娘面前说话,说顾家儿子是根本不能嫁的人,根性太恶劣。
这回又来了个周家的儿子,谁知道这个人又是怎样。哪怕真是好得不得了,她也是不愿意的。此时她心里又有些埋怨林生了,他到底对自己有没有意思?为何还不找人来说亲?
她忽然又起了身,从窗户里向外瞧着,想看林生做何反应。
林生坐在离媒婆的不远处,肌肉紧绷,脸色憋红。他最近与小清的爹和大哥相处得也还算不错,也曾拐弯抹角地暗示过好几次,人家就是愣没听出他的意思来。而且平时听他们说起小清的亲事,似乎都是挑一些家境好、读过书的人,所以他一直不敢明说。
林生实在坐不住了,他正想起身,准备赶紧回家,让爹娘也找媒人来说亲,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就在他起身之时,小茹在旁踢了踢他的脚,再给他使了一个眼神,林生知道她的意思是叫他先别走,可他真的不知道他姐这是什么意思。
小茹因想到刚才说裹脚的事,便灵机一动,这个完全可以借题发挥呀。
她朝屋里喊:“小清,你出来一下,小宝不愿坐在椅子里了,你来抱一抱他吧。”
小茹自己抱起大宝,装做没事样的逗着他玩。
小清本不想出来的,没办法,二嫂在喊她,她总不能装作没听见吧。
她将泪抹得干干净净,因为眼睛湿红,她只好紧埋着头出来了。
媒婆与张氏还在高兴地聊着张家长、李家短的事,也没太注意小清的表情。
小清见小宝坐在小木轮椅里玩得正开心呢,哪里有不愿意想要抱了?二嫂这不是在瞎说么!
她正觉得莫名其妙之时,小茹突然问道:“小清,光脚穿草鞋是不是舒服多了?”
小清一愣,二嫂怎么能当这么多人的面问起这个呢?
小茹这一句话果然引起了媒婆的注意,她往小清的脚上仔细一瞧,顿时惊叫起来,“哎哟,袜套没穿,也没有裹脚!你这个姑娘,怎么……怎么……”碍着张氏在,她都不好说,你这个姑娘怎的这么大大咧咧,也忒不注意风化了。她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呀,怎么能光着脚呢?不裹脚,那还能嫁得出去?
小清似乎明白了小茹的用意,虽然她不知道二嫂为什么要帮她,总之是想顺着她的意准没错的。
她朝媒婆应道:“谁说姑娘就得裹脚?我就不爱裹,这个夏天不裹,到了冬天也不裹,到时候只穿袜套就行了。”
张氏又气又恼,见媒婆在,她又觉得羞愧。她心里顿时对小茹有了气,也不知这个小茹怎的突然变得这么不知轻重,这不是故意说了来让媒婆知道么?可又不好朝她发火,只对小清道:“你个傻丫头,胡说什么呢?你不是一直都裹脚的么!”
张氏见媒婆在旁边愠着脸,赶忙解释道:“你别听她瞎说,她昨日还裹着呢,今日实在太热了,她才……,过了几日,她还要裹的,哪能一直这样由着脚长下去。”
媒婆讪讪笑着没作答,故意扯着别的话,“唉,最近想说亲的人太多了,我都忙得焦头烂额了。”她放下手里的茶杯,“我也没空在这里闲坐了,还得去另一家呢。”
媒婆走了。张氏气得直瞪着小茹和小清,“你们这对姑嫂是怎么回事,合起计来推掉这门亲事?现在好了,不裹脚的事这一下肯定要传得沸沸扬扬,再也没人敢来说亲了!小茹,我瞧着你平时挺懂事的一个人,今日怎的就犯傻了?小清若是定好了亲,也得过个一年才出阁,你莫非是怕她这就要出嫁,没人帮你带孩子?”
小茹连忙摇头,“娘,不是这样的,我不是瞧着小清不乐意么?”
张氏又朝小清一通吼,“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这个不乐意,那个不乐意,你到底想要嫁个什么样的人家?莫非你想一辈子不嫁人了?要去庙里当尼姑?哪怕当尼姑也得裹脚!我还没听说过有不裹脚不穿袜套的尼姑!”
张氏越说语气越狠,越说越来气。小茹和小清都缩着个脖子,由着她说。林生刚才还在高兴着呢,因为终于破坏了小清与周家儿子的亲事,可是见张氏反应如此激烈,心里又是慌慌的了。他若说,他不在意小清裹不裹脚,张氏会做何反应?
奈何他天生不是太有胆量的人,怎么都说不出来。
小茹知道张氏的身子是不能过于生气的,怕引起她的头痛风,虽然这是夏天,不太容易犯病,也得注意着才行。
她对林生说:“你快去铺子里,将你姐夫叫回来。”
林生应着,赶紧找泽生去了。
张氏绷着脸,“你找泽生来也没用,他再护着你,我也得说你,这件事就是你做得不对,惹出这么大的事来,你还一丁点儿都不知道错?这以后若是再没人敢来提亲,小清后半辈子该怎么办?”
“娘,我不是不知道错,是因为……”小茹想说又不敢说,“还是等泽生回来跟你说吧,我……说不清楚。”
张氏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到底有啥事,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她愠脸道:“好吧,等泽生来,我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林生去找泽生,并将刚才的事描述了一遍,泽生只朝他问道:“你真的很想娶小清?”
林生一愣,顿时脸红直至脖根,姐夫知道他喜欢小清的事?
“我又不眼瞎,你当我还瞧不出来?若是我能帮你说通我的爹娘,你真能娶了小清,到时候你可要对她好哦。”泽笑微笑瞧着他,看到林生这般模样,他就想起当初他娶小茹的那种忐忑心情来。
林生此时再也顾不得害羞了,惊喜道:“真的?我……我一定会对小清好的,就像你对我姐一样!谢谢姐夫,谢谢姐夫!”
泽生拍了拍林生的肩膀,“走吧,跟我还客气啥?”
张氏这一辈子都受着三从四德的熏陶,她可以对儿媳妇的话不放在心上,但绝对会把儿子的话放在心上的,而且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听儿子的话的。
泽生一来,就哄着她,“娘,你别生气了,小清怎么会没人敢来提亲呢?眼前这不就有一位么?”他笑着指了指林生。
张氏迷糊了,“你说啥?林生?”
泽生过来帮她捶着肩膀,“对啊,就是林生,他早就对小清有意,所以一直未向别家姑娘说亲。”
小清见她二哥竟然直白地说了出来了,而且娘还吓成那样,她羞愧难当,且又紧张得心跳加速,便赶紧逃回房间。
张氏哑巴了,再看小茹坐在一旁犯错般低着头,而林生也是不敢看她,只是在旁摆弄着衣袖,手还颤颤的,看来是紧张坏了。
泽生又道:“林生跟着爹和大哥在一起干活,没少听他们夸林生呢,说林生干活勤快,学东西也快,谦逊懂礼……”
张氏想到自己以前还在小茹面前直夸林生呢,现在听泽生细数着林生的长处,她心里却起了疙瘩,觉得林生也没有夸得那么好吧?可是事到如今,怕是没人敢来跟小清说亲了,难道就只能让小清下嫁给他?
她撇了撇嘴道:“这事你跟我说也没用,我可做不了主,等回去问你爹吧!”
“亲上加亲嘛,爹肯定也是乐意的。”泽生呵呵笑道。
张氏回头瞅了一眼泽生那样,就知道他肯定没安好心,肯定暗地里还撮合这一对了。她也没说啥,就起了身,摆着脸走了。
林生忙跟上去,送她出院门。张氏回头瞧了一眼林生那献殷勤的模样,叹了一气,走了。
林生被张氏这么回头一瞧,心里一紧,这事到底能不能成啊?
见张氏走远,他耷拉着个脑袋走了回来,“姐夫、姐,这事怕是成不了了。”
“你哪只眼睛看出成不了了?还不快回家去告诉爹娘,赶紧托个媒人来说亲!”小茹催道。
林生还不太相信,因为刚才张氏明明很不高兴呀。
不过,他见小清羞得往屋里跑,就知道她是乐意的,他心里又像被蜜糊了一般,甜滋滋的。就好像自己的表白得到了对方的答复,激动和兴奋得难以言表,好在他还懂得抑制,没有喜形忘色。
泽生笑道:“你放心好了,等到了晚上,我会再去跟我爹说的。你姐都把小清不裹脚的事给捅了出来,这事就差不离了。”他来到墙根,把那只鸡拎起来,“这个也带回去,有这一只鸡,就能托到一位媒人了。”
林生哪里还顾得拿鸡,飞快地跑了出去。
小茹瞧了一眼林生跑出去的背影,朝泽生笑道:“看把他乐的!”
“林生还是学徒,还没有工钱可拿,你的娘家也没有太多富余的钱拿出来当聘礼,要不……我们偷偷出点钱,让……”
泽生话还未说完,小茹忙打断,“我娘家虽然不富裕,也不至于连聘礼的钱都备不齐,你别瞎操这个心了。”
“还不是想备得丰厚一些,让爹娘更瞧得上林生么?”泽生了解他的爹娘,哪怕是同意了,若是见对方连个聘礼都寒酸,心里还是不太舒服的。
他觉得既然让林生与小清走到一起,怎么也得让这门亲事从头至尾都办得让两家乐呵才行。
“家里不是没什么钱了么,都花光了。”小茹戏谑道,“你不会是藏了私房钱吧?”
“私房钱?你是说私藏着钱不告诉你么?”泽生还以为小茹是认真地问他,吓得半死,“没有啊,真的没有啊,钱不是我们俩的么,藏起来也还是我们俩的,干嘛要藏?”
小茹斜瞅他一眼,“唉,真没幽默感,跟你说个笑而已,就吓成这样。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家没有多余的钱。”
“每日铺子里都有进账,这些钱还是有的,刚才还卖了好几车的货呢。明日还得去收粮,高老板又派人来催粮了。”
“哦,那好,千万千万别让爹娘知道了,否则适得其反。也别偷偷地给我娘家送钱,我爹娘怕也不好意思收的。你去收粮就顺便买一些好的东西带回来给林生凑聘礼吧,还有,我们得找木匠打些新式家具,到时候送给他们当贺礼。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哦!”
“保密工作?嗯,一定做好!”泽生又朝屋里笑着喊一句,“小清,你高兴坏了吧?”
小清在屋里听了都要羞死了,好坏的二哥,这么戳穿她!
小茹踢了泽生一脚,“你真够坏的,怕是等会儿她都不好意思出来见我们了。”
可不,这一整日,小清都不出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