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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的女人：万千宠虐》
第1卷 第1节： ；麝香与偶遇（一）
》
“掌柜，有麝香吗？”
熙熙攘攘的街市上，有家临街的药铺。正午的阳光透过敞开着的门窗明媚地照耀进来，陈旧的木制柜台前，站着一个看起来大约二十出头的妇人，衣衫虽旧，洗得褪色，却也干净整洁。
掌柜坐在柜台后面，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妇人一眼，只见她布裙荆钗，不施粉黛，一看就是个穷人。他本来不待理睬的，可他又忍不住看了第二眼，因为妇人皮肤洁白，鼻梁高挺，颇有几分姿色，更奇怪的是，她明明是一个美貌的鲜卑女人，怎么会这般落魄，莫非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
想到这里，掌柜不免起了点邪念，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来，展开食指和拇指比划一下，“当然有，不过要这个数，就怕你买不起。”
没想到妇人不但没有露怯，反而微微一笑，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粗布缝制的钱袋，在他眼前晃了晃，里面有金属碰撞的声音，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那是铜钱相撞所发出的声音，他的耳朵立即竖了起来。
眼见掌柜眼睛一亮，妇人气定神闲地说道：“钱我倒是有，就是不知道你的货如何，既然要这样的价钱，不妨先拿出来容我瞧瞧，若是货真价实，再买不迟。”
他见妇人架子端得挺足，不像是一般穷鬼那样畏畏缩缩，也就相信了妇人的话，转身面向占据了一面墙的大柜子，在百余个小抽屉里很熟练地找到了麝香，拈出一小块来，递到妇人面前。“本店无半点假货，你仔细鉴别便是。”
趁她伸手来接的时候，掌柜忽然手腕一翻，想趁机摸摸她那只光洁白皙的手，可她反应极是敏捷，就在即将被摸到的一瞬间，已然灵巧迅速地接过麝香，躲避开去。他见便宜没有占到，不免悻悻，却也没敢强来。
妇人将那一小块大约有蚕豆大小，黝黑黝黑的麝香放在手心，然后低头深深地嗅了嗅，仔细辨别一翻，又像不放心似的，再嗅了几下，这才交还给掌柜。
“怎么样，没骗你吧？”
她点点头，“嗯，是真货，我买了。”
见妇人肯出钱购买，并且很爽快地并没有同他还价，掌柜刚才的郁闷立即一扫而光，然后满脸堆笑，扯出一张纸来娴熟地将药包好，同时朝她伸出一只手来，“多谢，八十文。”
正在低头扯开钱袋口子，一点点地数钱的妇人突然抬起头来，睁大眼睛，似乎很惊讶，“什么，八十文？”
掌柜很是纳闷，感觉事情有点不妙，立即拉下脸来，“刚才不是说好了八十文你才买的吗？现在包都包好了，你什么意思？”
“你有说八十文吗？你刚才是做了个‘八’的手势，难道不是八文吗？”妇人的反应似乎比他还大，一脸诧异不解的表情。
掌柜怒了，嗓门也跟着大了起来，“少啰嗦，你到底是买还是不买？”
气氛刚刚紧张起来，门口进来了两个衣着光鲜的男人，一入内立即就朝摆放着山参的柜台去了，边走还边问，“掌柜，你这可有上好的人参？”
妇人迅速地把钱袋收好，揣回袖口，同时回了一句：“你这药太贵，我买不起。”说罢，就闪身出了门。
掌柜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她耍了，本待追出谩骂，可无奈眼下有两个大主顾在此，总不能为了一时之气而损失了大头，只好暗暗骂了妇人一句，又再满脸堆笑，招呼那两人去了。
第1卷 第2节： ；麝香与偶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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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药铺大门，妇人沿着长街朝西边快步走了一段路，大约经过了三四个巷口，看看周围没人注意，这才扶住一株大树，站定了。她的脸色有点难看，秀眉紧蹙，表情痛苦，很快就弯了腰一阵呕吐。从早上出门到现在，她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赶了十五里路程，再加上太阳毒辣，胃里面免不了地翻腾起来，可能吐出的，也不过是些许黄色的酸水罢了。饶是如此，她还是干呕了好一阵子。
恶心的感觉总算是稍稍减轻些了，她这才虚弱地直起身来，摸出手帕来擦了擦嘴角。喉咙被酸水弄得又干又辣，她非常想找碗水来喝喝，好缓解缓解眼下的不适。
小腹里渐渐有些酸痛，一阵一阵的，难道麝香果真那么灵验，这么快就有作用了？她有点害怕，万一来不及赶回去在这街头就……那可就糟糕了。好在只痛了不一会儿，就没有反应了，她略略松了口气，摸到一个小小的街头茶棚前，想讨碗清水喝。
棚子里面围坐了很多人，但不像全是来喝茶的，而是一大群人围着一个人，那个人正在滔滔不绝，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传奇见闻，众人都听得非常投入，以至于放在原来桌子上的茶水也忘记了看管。
妇人悄悄地来到众人背后，看人无人注意，就端起一杯茶水迅速地喝了几口，马上放下，转身想要溜走，不过中间那个讲故事的人的声音很大，里面有她很感兴趣的东西，于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凑到了近前，想继续听听。
“……要说那慕容盛，可真是个心狠手辣，干大事的人物。魏国的杨太后见他那么快就破了都城，慌得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带着整个后宫的女人们逃到城郊深山里的尼姑庵里，剃了头发扮尼姑。没想到慕容盛的大军马上就追去了庵里把一帮子妇人统统抓了起来，押送回京。”
众人纷纷露出艳慕之色，插嘴道：“这下可好，听说魏国的后宫比咱们燕国的京城还大，怎么不得有三千粉黛？这帮人可算享了艳福。”
那人撇了撇嘴，“嘿，你们这就是没见识了，那慕容盛岂是寻常匪寇，只知道打家劫舍糟蹋女人？人家可是干大事的能人，他麾下的十万大军可真是军令森严，他一句话下来，谁都不敢碰这些女人一个手指头。”
“哦？这么说来，他倒是仁慈之人了？”
那人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慢悠悠地抿了几口，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看看关子卖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地继续讲道：“这你们就猜错了——几天后，慕容盛就张罗着要祭天，把杨太后，还有被俘的三岁小皇帝，以及两千多个王公大臣全部都‘请’到了黄河边上。准备了两个牛皮大口袋，往里头塞上几个石块，把杨太后和小皇帝各自塞进里头系紧口子，抬到黄河边上望里头就那么一扔，就听到‘扑通’‘扑通’两声，口袋就沉到黄河里不见影了。”
第1卷 第3节：麝香与偶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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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个人一起附和：“就是就是，杀得好，这就是淫妇下场！”
妇人默默地听在耳里，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的小腹。看看周围无人注意，又悄悄地松了手。
那人看着气氛不错，就兴致勃勃地继续开讲：“淫妇倒是该死，不过她死也罢，却连带了一大帮子的陪死鬼。那些在场的王公大臣们就没有一个站着回去的，当晚就听‘扑通扑通’的声音，煞是热闹，两千多个人悉数做了饵料，一个不剩地全喂了黄河里的鱼虾。今年黄河下游的鱼虾可以尽情捕捞，保证个个又肥又大，吃着人肉长大的鱼虾说不定更加鲜美呢。”
众人这回是真的吓到了，个个面面相觑，一时噤声。过了一阵子总算有人好奇发问：“那两千多个王公大臣，就真的都给杀了，一个没剩？”
“当然一个没剩，别提多利索了。我离开魏国之前，事情都过去了一个月，黄河岸边还不断有累累白骨被浪花冲上来，连在岸边啃腐肉的野狗，也个个膘肥体壮，我还宰了一条炖着吃，真香，真香……”那人说得唾沫星子四溅，仿佛还在回味狗肉的美味。
妇人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上前，打算拨开人缝朝他打听打听一个她极为关心的人，可是人太多她实在挤不进去，只好在外头高声询问：“这位郎君，您见多识广，不知您可曾听说慕容大军中有个姓赵名雍的人物？他是怀朔人，当年跟着六镇起义，两年前投效了慕容大都督，一直在麾下效力，不知您可有他的消息？”
大家纷纷回头，望向妇人，妇人连忙低了头，两手交叠，有些局促。那人想了想，又看了看她的衣着打扮，面露不屑之色，敷衍道：“没听说过，想必是个无名小卒吧。慕容盛麾下有十万大军，叫这个名字的估计也得上百，谁认识他啊！这连年战乱的，说不定早就在黄河边上晒骨头了，我看你还是别等着了——瞧你这般容貌，找个男人重新嫁了也是不愁吃穿，干嘛非守着个不知道死活的征夫？”
见平白送上来个美貌妇人供大家调戏，气氛重新活跃起来，“就是就是，小娘子这般年轻俊俏，还愁过不上好日子吗？”渐渐地，有些人的话语更加肆意起来。
妇人十分警觉，见势头不妙，也就不再逗留马上转身走人了。好在这里的都是些寻常市井小民，没有流氓无赖，她侥幸地轻易脱身了。
回头看看没有人追上来纠缠，她暗暗地松了口气。她也不想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在街市上抛头露面，可眼下家境困窘，在燕国举目无亲，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为了带着几个孩子勉强糊口，她不得不出来谋点生计了。眼下日过中午，年幼的两儿一女还在家里没东西吃，看来要尽快赶回去，免得日落时分他们还在挨饿。
钱袋里的铜钱她数了又数，计算了好几次，只有十个大钱，够买一升黄米外加一袋糠麸的。黄米可以煮粥喂刚刚断奶的小儿子，她和大儿子，大女儿可以用糠麸掺合着野菜做成窝窝，每天两顿，省一点能吃上半个月。计算完毕，她买了这些粮食，装在携带来的布口袋里，系好，搭在肩上背着，匆匆地朝都城的西门走去。
第1卷 第4节：麝香与偶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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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刚刚转过一条街，就见前面的行人骚乱起来，紧接着就是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同时有厉声呵斥和鞭子抽打，小孩哭泣的声音。她知道这种事情很常见，就下意识地朝旁边避了避，没想到旁边的行人却把她往道中间推了一把，她踉跄一下，那匹快马已经奔至眼前，幸亏有个好心的老头拉了她一把，这才避免了被踏在马蹄下的噩运。可她还没等缓过神来，肩膀上的粮食袋子就已经被甩飞出去，撒了一地，很快就被经过的马蹄踏得四处飞溅，一塌糊涂。
等快马过去，她慌慌张张地跑上前去打算赶紧把粮食收拢起来时，早已有五六个衣衫褴褛的半大孩子盯准了散落到尘土里的粮食，一拥而上，几下就抢去了大半。她急坏了，这可是她一家妇孺半个月的口粮，怎能不格外心疼？来不及斥责吆喝，她慌忙爬到跟前去抢夺，希望好歹能够收回一点剩余的。
可她一人哪里敌得过那么多只手？转眼间粮食就给抢光了，她的手背不知道给哪个踩伤了，破皮流血，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却只抢回一把糠麸。周围的行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了就渐渐散去，只留她一个蹲在原地继续在灰土里寻找着剩余的几十里黄米，欲哭无泪。
“她真是可怜哪！”
忽然间，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在她的耳畔，那声音娇柔甜美，明显是个小姑娘在说话。
她抬起头来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站了一个矮小的身影，小姑娘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大小，却穿了剪裁精细，样式别致的红衣裳，足踏鹿皮软靴，头戴胡帽，浓密乌黑的头发编成了许多细细的小辫子，系了红玛瑙的串珠，垂在肩头。
这小姑娘的出现，令妇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仿佛在灰暗荒芜的大漠间看到一朵娇艳幼嫩的海棠花苞。而花苞上的露珠，就像她那一双眸子，可以轻盈灵动地流淌起来。
旁边有几个貌似侍从的人低声对小姑娘说了什么，妇人隐约能听见一些，是鲜卑话，她完全可以听懂。他们叫小姑娘不要轻易和普通小民说话，在外面不安全。
她知道小姑娘必然出身显赫，是权贵官宦人家的女儿，这样的人还是离得远一点，免得招惹麻烦。于是她对小姑娘微笑一下，略略颔首，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哎，你先别走！”小姑娘不顾身后随从的阻拦，一溜小跑来到她跟前，牵了牵她的衣襟，毫不在意上面的灰土，“你是不是很想要这些东西啊，我叫他们给你买很多很多带回去，好不好？”
说话间，小姑娘朝她手里的糠麸看了看，显然并不知道这是粮食，只知道这是她很在意的东西。
她本想拒绝的，因为弄洒了粮食的不是小姑娘，这样的做法相当于施舍，想当初都是……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还继续装着矜持干嘛？索性，她厚了厚脸皮，点点头，“那就……多谢了。”
第1卷 第5节：麝香与偶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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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见她肯接受馈赠，很高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喜悦的光芒，莹莹闪闪的，极好看。她看着小姑娘，有些走神，这女孩和她家的女儿倒是有那么两三分相似，只不过她女儿这几年跟着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只能穿着大儿子穿小剩下来的衣裳，有些地方磨破了，还打了几个小小的，不起眼的补丁。相比之下，免不了有些郁郁，不过她仍然装出了一脸笑容，很是感激。
“你肯要就好了，你看我，有很多钱呢，可以买很多很多东西。”说着，小姑娘掀开小袄的下摆，下面露出一个绣花的丝绸小荷包，抖了抖，哗哗作响，接着一伸手，摸出几枚金叶子来。阳光照耀下，黄金叶子泛出诱人的光芒来，颇为炫目。
她刚刚亮出她的“钱”来，身边的几个随从们赶忙上前制止，迅速地替她荷包收好，同时还警惕地朝四周张望着，活像一伙盗贼刚刚偷了别人的钱袋，生怕被周围人发现一样。其中一人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见她点头，就迅速地离开了。
没多久，那人就提了一个满满当当的口袋回来，冷着脸交给妇人，同时低声道：“喏，拿着吧。我家女郎（注：仆人对主人女儿的称谓）第一次出门，瞧什么都新鲜着，主母交代我们早些送她回去，你拿了东西就赶快走吧。”
妇人会意，知道这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出来玩耍，她也不想多沾惹这样的人家，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