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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云哂笑道：“原来是害怕王妃生气，想不到大人还是个惧内的性子啊。只不过，我想要问问，大人打算把我关到什么时候，难道叫我一辈子就这样了？”
赵雍并不立即回答，而是从盘子里取出一枚李子，从中间掰开，去了果核，然后递给牧云。“尝尝甜不甜。”
她本不想要，可若是一味拒绝总显得自己不近人情，于是接了过来，放进嘴里略一咀嚼，果然很甜。
赵雍望着盘子里满满的李子，眼神有些飘忽，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徐徐说道：“当年家里太穷，勉强能有口饭吃，就别说这些水果了。夏天的时候，别人送了几个李子来，妻子就分给几个儿女吃，一人一个，谁都没有多出来的。大儿子就把果核掰出来放在外面，谎称已经吃掉了。过了两三天，我妻子给他洗衣服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半枚烂了一半的李子。把他唤来询问，才知道他悄悄地把另外半个给弟弟吃了，剩下半个不舍得，就先藏着，等弟弟哭闹的时候好拿出来哄他。没想到天气太热，只两天就烂了……”
第5卷 第240节：意外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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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云虽然知道他以前穷过，还带着家人颠沛流离，躲避追兵，却万万没想到他曾经穷到这个地步，心中生出了些许同情，语气也跟着缓和下来。“好在现在否极泰来，大人如今富贵了，能不忘根本，实在是难能可贵了。希望大人能够体察百姓艰辛，仁政爱民。”
赵雍淡淡一笑，敷衍了一句：“这是自然的。”之后没有继续言语，两人陷入了相对沉默的境地。
牧云心中有点替他的妻子不值。当初贫贱时，她跟在他身边，替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不离不弃。后来他富贵了，还不是照样三妻四妾，听侍女说，他现在已经有五个小妾了，七个儿女中有嫡有庶，估计他的王府后院肯定太平不了。他既然明知道妻子不满自己纳妾，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后院增添女人，他的虚伪无情，也就可见一斑了。
她正走神的时候，他突然发出了一个邀请：“对了，我不打算继续这样关着你了，很快就会引你与王妃见面。明天是我大儿子成亲的日子，要大宴宾客，在邺城的皇族百官都要过来贺喜，你也出席吧。”
她不由一愕，前些日子阿演还说他大哥没有成亲，变化怎会如此之快，赵雍使用了什么手段令他就范的？“呃……有这回事？”
“新妇是个公主，元氏宗亲，当今天子的堂妹。所以这次婚姻规格很高，天子也会亲自来道贺的。”
“大人如今是渤海王，大丞相，手握朝廷大权，面子自然大得很了。只不过这种热闹，我倒是懒得去凑。”牧云当然不喜欢在这样的日子出现在赵雍身边，她更不希望和赵雍的那一干妻妾见面，女人多了是非多，由妒忌而产生的尔虞我诈，实在令人防不胜防，心力交瘁。
赵雍绵里藏针地笑道：“那你想一辈子都呆在这里，不见阳光？”
她反诘道：“就算我成了大人摆在明面上的妻妾，还不是出不了这个王府，这又能见到几缕阳光呢？”
“我叫你去，你去就是了，于你来说没有什么损失。你现在一无所有，我还能图你什么？”赵雍仍然态度和蔼，并没有任何威胁的语气。说话间，他手里转动着两颗李子，悠闲地把玩着，动作很是娴熟。
牧云一时间有些发怔，是啊，她无非就是他的掌中之物，他掌握了她的生死荣辱，生杀予夺无非就是转念之间，心情好坏的事情。她一再拒绝他，不给他面子，只怕他失去耐心，翻脸无情。
看来还是见好就收吧。无奈之下，她只得点点头，答应了。
见邀请成功，赵雍也就不再啰嗦，不再兜圈子，站起身来，伸手拉过了她的手，眼睛里闪烁着志得意满的光芒。“女郎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让自己吃亏太多。只有我喜欢的人，才能活得滋润，活得快意。这个道理，人人都知道。所以你出了这个院子之后，没有人敢为难你的。”
第5卷 第241节：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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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脸上仍然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可目光却是咄咄逼人，不怀好意的，看得牧云心中一悸，连忙缩回手去。说实话，和他的肌肤接触，实在令她很不自在，乃至一刻也容忍不得。
第二天下午，院门打开，进来了两名侍女，还有几个小厮。小厮们送来了好些件衣裙首饰，放下之后很快就退去了，留下的两名侍女伺候她梳妆打扮。牧云看了看新送来的这些东西，衣料名贵，首饰华丽，连胭脂、粉、口脂、眉黛之类的化妆物品都是上等货，显然价值不菲。
赵雍临走前并没有说明他要她出席婚宴究竟以什么身份，她更不明白他究竟是要她以什么身份去面见王妃。故而，她不敢真的穿戴上这些过于招摇的服饰出现在众人面前，尤其是赵雍那一干个个都很有来头的妻妾面前。因此，她只稍事打扮，弄了个清新可人的扮相，只求不要引人注目就好。
这个时候的婚礼习俗，新郎一般是在下午去女方的娘家迎亲，以彩车接了新妇，黄昏时分返回自己家，在家门外或者院子里的西南角选择一片开阔地，用幕布围绕成一个类似穹庐的帐幕。夫妻交拜，参见父母，祭拜天地，感谢媒人等一系列重要仪式就在里面进行。
她梳妆完毕正好赶上了黄昏时分，遥遥地已经能听到喜乐和唱名的声音了。这时候，赵雍派人来催促，她就在侍女的引领下出了院门，穿过一道道拱门和院落，终于到达了王府的西南角。果然，这里搭起了巨大的帐幕，里面已经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侍女前去通禀，站在门口的侍卫知道是郎主邀来的人，自然没有横加阻挠，就客客气气地让她进去了。进门之后，她看到周围摆放了数不清的桌案和座垫，这里已经有百余人到场，男女老少都有，唯一相同的就是一个个遍身罗绮，衣饰华贵。与平时宴会时男女分开就坐不同，眼下大概是婚宴的缘故，所以不分性别，以亲疏而各自就坐。
她进来之后，虽然低了头，不声不响的非常低调，可仍然吸引到了几个眼尖的男宾客，他们的反应无一例外，先随意地瞥一眼她，然后目光就定住了，纷纷露出愕然和惊艳之色，随后就是交头接耳，或者向附近的女眷打听。
牧云知道，他们这是想知道她的身份，毕竟这里这么多人，彼此不认识的很多。眼下她做未出阁的少女打扮，他们定然把她当成了哪个官员或者贵族家的女郎。对于未婚女子，男人们通常容易感兴趣。
她不想惹人注意，脚步并不迟缓停顿，朝一个最偏僻的角落走去。
“女郎，您走错了，您应该坐在这里，郎主特意吩咐过的。”侍女向一个安排筵席座位的人询问之后，回来阻止道。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牧云发现，原来赵雍指派她坐的位置非常靠前，那边已经坐了几个正装礼服的妇人，看起来规格颇高，可她们却并非王妃或者国夫人身份，难道她们是赵雍的小妾？
第5卷 第242节：分外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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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不想去那个是非之地凑热闹的，她知道那些女人必然会敌视她的，她定然是她们眼里的不速之客。可赵雍特地吩咐过了，她不能不遵照。无奈之下，她只得装作落落大方的模样，来到其中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这时候，前面梳着高髻，插着华丽金步摇的女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对方惊讶地叫了起来，“啊呀，你怎么在这里？”
虽然声音很大，可周围环境太过嘈杂，所以只能引起周围的几个女人注意。她们闻声之后，不约而同地转脸来看她。很快，她就感觉到了这些女人的敌意和诧异。
“这人是谁？”其中一个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六岁，体态丰盈的女人问道。女人的怀里抱了一个大约两岁的幼童，幼童也跟着转移视线过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充满好奇地打量着她。
牧云大吃一惊，因为那个叫嚷出来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年不见的慕容英娥。更让她惊愕不已的是，英娥身边坐着一个和她有几分相似，却小了几岁的女子，女子作妇人打扮，看起来颇为眼熟。她略一思忖，认出来了，这就是当年害她差点丢了性命的蛮横女，慕容琼娥。
“皇后？”她出于本能地反问了一句，全然不顾慕容琼娥的眼神。这一年来她一直被软禁着，对朝廷里的事情几乎是一无所知，因此对这姐妹俩同时出现在这里感到不可思议。
慕容英娥有些尴尬，“现在不是皇后了，以后你千万别这么称谓，让别人听到了不好。”
她一如以前的美艳，体态丰盈了不少，像一朵完全绽放了的富贵花，让人看了赏心悦目。可她的神色完全没有了昔日的高傲和冷漠，变得优雅而娴静了。大概是历经劫难之后，心态放得平和了吧。
“那要怎么称谓您，您现在是……”牧云差不多猜测出了她现在的身份，却不敢相信赵雍连前任皇后都敢纳为侧妃，若真如此，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伦理道德他不敢触犯的？
果然，慕容英娥回答道：“渤海王进京之后，就收了我和妹妹做了侧妃，到现在有两个多月了。你现在就叫我‘夫人’好了，过去的事情就把它都忘了吧。”
慕容琼娥显然也认出了牧云，她一直用敌视的目光盯着牧云，姐姐的话音刚落，她就抢话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也可以来这里，敢和我们坐一起？”
此时的牧云并不知道，慕容琼娥也曾当了不到一年的皇后，所以她非常费解，不能明白赵雍纳了慕容英娥的同时，为什么要纳慕容琼娥，难道他不知道这个女人骄纵刻薄的性子吗？
她还未说话，就见慕容英娥瞥了妹妹一眼，语气严厉地说道：“牧云既然能来这里，坐这里，必然是大王的决定，你想质疑大王的决定吗？”
慕容琼娥本想反驳，无奈周围还有赵雍的其他侧室在，她们三个正处于众目睽睽之下，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说。因此，她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敌视而鄙夷地瞟了牧云一眼，然后转过身去不再理睬了。
第5卷 第243节：旧日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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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英娥如今身份降低了不少，从皇后变成了侧妃，加上家族势力从云端一下子跌到了谷底，虽然她现在没有什么自卑之色，却也谦和温柔了许多。她是个聪明人，猜想到赵雍多半是看上了牧云，准备收房，到时候两人地位平等。
因此，她颇为友善地对牧云说道：“你不要在意她，她的性子你知道，这么多人在，拌嘴的话只能招惹笑话。咱们姐妹久别重逢，有不少私房话要说，这里不是个地方，到时候我会派人找你的。”
牧云知道眼下这种地方，除了慕容姐妹，她和其他人完全陌生，所以不能随便说话，毕竟言多必失。因此，她点点头，没有再和慕容英娥打听这一年多来的经历，只安安静静地坐在她们身后。
这时候，抱着小童的女人和另外一个同样是赵雍小妾的女人兴致勃勃地聊起天来。
“大王这次给世子娶亲，着实花了不少本钱。从皇宫到王府，一共十五里路程，一路上全部都用彩绸围起步障，只这一项开销，就足足用掉了三千两黄金。”
“这些许步障算什么，听说迎接公主的彩车内外都镀了黄金，这个花费更是吓人。前去皇宫迎亲的队伍，足足有一千多人，这些人个个都穿得光鲜，置办这些衣裳就不知要多少金子……春天时候天子大婚，都没有这次的规格高，花费大。”
“天子算什么，整个魏国就属咱们大王说了算，不把婚礼搞得风风光光的，怎么衬得上大王的身份？”
女人天生喜欢虚荣喜欢凑热闹，更喜欢议论家长里短。眼下虽然是世子成亲，可看她们那股子兴奋劲儿，倒好像是自家的儿子娶妻一样。只不过在兴奋之余，她们的嫉妒和艳慕也是显而易见的。
牧云听在耳里，心里面有点不是个滋味，旧日的情节渐渐浮上眼前——四年前，蓟城雨夜的一个破屋子里，阿源曾经拥着她，吻着她，对她郑重其事地保证着，说他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就算他富贵了，也绝对不会忘了她。他要给她补办一个盛大的婚礼，用绵延十里的丝绸步障，用迤逦十里的迎亲队伍，用黄金装饰的油壁彩车，风风光光地迎娶她，要她做天下最漂亮，最幸福的新妇。
誓言犹然在耳，可他的人呢，现在又在哪里？
眼下是别人的婚礼，一人向隅满坐不乐，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惆怅一阵子之后，她恢复了神色的沉静，冷眼打量着这里坐着的女人们，除了她自己，这里一共有八个女人。
女人们正聊得起劲儿时，下首的位置上先后来了两个小孩子，都是男孩，大的大约八九岁，小的五六岁。他们到来之后，分别给自己的母亲行礼，又给几位阿姨行礼，然后到了自己的坐垫上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他们虽然没有和她说话，却不代表他们没有注意到她。不但注意了，还特地多打量了几眼，目光中很是好奇。
第5卷 第244节：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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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主动和这两个孩子说话，他们显然是赵雍的庶子。于是，她主动冲他们微笑颔首，称呼为“小郎君。”
两个孩子对她显然是颇为友善的，于是各自回礼，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容，还做了自我介绍。原来大的那个叫做赵浚，小的那个叫做赵淹，分别排行第三和第四。而那个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幼童叫做赵涣，今年刚满两岁。
牧云突然狐疑起来，目前赵雍的儿子在她眼前出现的一共是四个，分别是三郎赵浚、四郎赵淹、五郎赵演、六郎赵涣。他们的名字显然很有规律，这个规律就是以单字为名，每个人的名字都是以三点水为偏旁的。这样看来，目前还未露面的世子以及二郎，名字应该也是这样一个规律。可前些日子，阿演明明告诉她，世子名叫“子惠”，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越是心惊，当初她怀疑赵雍的大儿子有可能就是这位世子，只因为阿演的话而打消了这个念头。可她明明记得，阿源兄弟分别叫做赵源、赵汶，正好符合赵雍给儿子们取名字的规律和习惯；而且四年前赵汶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