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牧云的问题时,他的神色突然激动起来,愠怒道:“兄兄真的派人去牧云那里,给她验身了?”
“当然,否则他怎么那般光火,还声称要废黜你?”
他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白皙的面孔也跟着泛红了。终于,他克制不住强烈的愤慨,怨怼道:“如此侮辱,未免太过分了。”
陆昭君冷笑道:“若不是因为你,她能落到现在这般境地吗?不清不楚的,整天关在小院子里,你以为你这样就对得起她了?你还有脸生气?”
赵源的眼睛里有阴戾的光芒闪耀,转瞬即逝。他低了头默然不语,暗暗筹谋着。
“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直没有和公主圆房?”
他不情愿地回答:“是。”
“那你周围的这些侍女呢,也一个都没有碰过?”
“嗯。”
陆昭君这次真的有点骇然了,她用不敢置信的目光将儿子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缓缓问道:“你不会真的有什么毛病吧?有毛病就不要讳疾忌医,早点治疗才容易好,晚了就追悔莫及了。”
“家家错怪儿子了,儿子正常得很,只不过不愿意去碰那些不喜欢的女人罢了。至于牧云,儿子曾经打过主意,但她极力拒绝,儿子也没办法。”
她以冷硬的语气说道:“真是不识抬举……”后半句却没有说出口,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过了一会儿,她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就权且当作你说的是实话。不过我们鲜卑人家向来不在乎男女情爱,不重视贞节,更别提什么守身如玉,何况你是个男人,怎能为了区区一女子禁欲守身?对身体有害无利不说,还耽搁了传宗接代。你岁数不小了,马上就要到二十了。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内必须有点动静,要你父王确认你有这个能力。否则,到时候连我也保不了你。”
他当然清楚母亲的最后通牒是什么意思,免不了急了。“可是……”
第6卷 第393节:月夜相会
》
“没有‘可是’,把女人当作头等大事的男人,必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迟早要为女人所累。”陆昭君的眼睛里闪耀着咄咄逼人的目光,语气愈发严厉,“你要记住,我不仅仅有你一个儿子。一个不中用了,还有第二个;第二个不中用了,还有第三个……只要坐在世子位置上的是我的儿子,就足够了。”
说罢,她就起身离去了,没有给他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
陆昭君走后,室内只剩下赵源一人。他呆呆地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一更鼓敲过,他终于有了动作。起身到了更衣镜前,选了合适的衣衫穿上,又对着镜子略略修饰一下仪容,这才穿上鞋子去了。
牧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她一惊,很快醒来了。这半夜三更的,来的能是谁呢?
她呼地一下,翻身坐起,却并没有应声,也没有下地,而是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又是几声叩门之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云儿,开一下门,我是阿源。”
牧云听到这个声音,先是欣喜,而后又是极大的怨怼。她故意不吭气,假装熟睡没有听到。
“开门啊,云儿!外面很冷,我快冻坏了。”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她的回应,只得提高声音继续呼唤道。
她仍然不出声,也不去开门。自从他和郑氏闹出丑闻之后,她再也不曾理会过他。即使他一次次过来,请求她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她也赌气将他晾在门外,懒得见他。
赵源再一次地碰了壁,吃了闭门羹,可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讪讪离去,而是颇有耐心地在门外说道:“你要是睡觉了懒得开门,我就在门外候着,等你早上起床了,咱们再说话。”
牧云还是不回答,继续保持缄默。室外也随之平静下来,并没有他离去的脚步声。显然,他真的在门外等候着了。
她认为现在天气寒冷,他等不了太久,故而躺下来继续睡觉。然而心知他在门外,终归还是放不下来,辗转反侧中,越发烦躁,她只能重新坐起,默默地数数,打算数到一千,如果他还不走,就给他开门。
“一、二、三、四……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数到了一千,她仍然不想轻易心软,轻易原谅他。故而,她又重复了一遍。
重复到第五遍的时候,遥遥地听到三更鼓响,在这个寂静的夜中,格外森然。她突然觉得全身发冷。冷冰冰的床榻,冷冰冰的被窝,只有她一个人。她现在很需要一个能够给她温暖,给她安慰,给她呵护的臂弯。女人啊,终究耐不得长久的寒冷,就像在暴风雨中浑身淋透的小猫,迫切需要一个温暖干燥的小窝。这种渴望,令她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有了动作。
第6卷 第394节:奸计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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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云下了地,披上衣裳,蹑手蹑脚地走到外间的大门前,透过门缝朝外面望了望,并没有看到什么。难道他已悄悄地离开了?
她抱着一线希望,缓缓地抽去门闩,将屋门一点点地敞开了。
银白色的月光柔和地漫洒进来,泻了一地。同时,又给他笼罩上一层蒙蒙胧胧的薄纱,细致地勾勒出每一处姣好的轮廓。他正斜倚在门框上,侧脸对着她,静静地伫立着,清冷而寂寥。
听到声音,他转过头来,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欣喜。“云儿!”
牧云气了他这么久,自然不会被他轻易打动。她站在门内,并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而是冷冰冰地说道:“你回去吧,三更天了,再不睡觉会耽误事情的。”说罢,就将门掩了回来。
赵源手疾眼快,一把撑住了房门,笑道:“你让我等了这么久,现在手脚都冻僵了,路也走不了,让我进去暖和暖和再走吧。”
“少骗我了,看你刚才站那么稳当,就知道你不冷,休想骗我心软。”她没好气地说道。
他这一次没有再好声好气地请求,而是突然伸出手来,捧住她的脸,趁她来不及反应,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呃,你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烦死了!”牧云连忙用力推搡着他。
赵源并没有继续纠缠,而是很轻易地松了手,“怎么样,我的手是不是像冰块?连嘴唇都快成冰砣,话都说不利索了。女郎是个有善心的人,看在我这饥寒交迫的份上,可怜可怜我,就让我进去暖和暖和吧。”
说着说着,他居然蹲身下来,牵扯住她的裙袂,可怜兮兮地摇晃着,十足像个饿了三天的乞儿。
牧云有点心软了,不过嘴巴上仍然不让他得逞。“去去去,哪里来回哪里去,我这里可不是救济堂,休想在我这里讨便宜……啊!你这是……”
她并没有注意到这是他的又一个诡计。他摇着摇着,突然展开双臂一把环住她的双腿,然后猛地起身,一用力,就将她扛在肩头。
她惊叫一声,连忙捶打着他的肩膀,激烈地挣扎着:“你这个无赖、骗子、坏蛋,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赵源爽朗大笑着,一反刚才的柔弱可怜,痞气十足地拍打着牧云的屁股,“哈哈哈……我就是那河里的泥鳅,滑不溜手,饶你千防万堵,我还是能钻进来叫你痒痒。这下没辙了吧?今晚我要是不把你吃了,就枉费我一世英名,哈哈哈哈……”一面大笑,一面得意洋洋、神气活现地扛着她朝室内走去,活像个凯旋而归,满载战利品的勇士。
第6卷 第395节: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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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丝毫不在意牧云的挣扎,径自去了卧房,把她放在榻上,三下五除二就剥落了她身上仅有的几件衣物。这一次他显然早有准备,不再像第一次时那样狼狈局促,很快就褪下自己的裤子,爬了上来。
自从那一次的打击之后,他老实了许多,这一年多来都没有再敢打她的主意了,今晚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如此饥渴急色,根本不顾她的抗拒和挣扎。黑灯瞎火中,他看不清楚概况,于是伸手到她两腿之间摸索片刻,大致地确认了位置,然后开始没头没脑地乱撞。
“你滚开,滚开啊!”牧云又急又气,极力地并拢双腿,以双手遮挡住要害部位,生怕被他得逞。
赵源如今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不得不豁出去了。他将她的两只手紧紧抓住,按在床榻两侧,同时以自己的膝盖努力地从她的双腿间挤出点空间来,然后进一步开拓进取。
她扭过头来,狠狠地咬他的手臂,可饶是如何努力,甚至咬到破皮出血,他都没有半点停止下来的意思。她气得满脸是泪,恨声骂道:“赵源,你这个混蛋,我以前真是错看你了,你和那些禽兽有什么区别?都是一丘之貉!我恨死你了!”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神色,看不清他的目光,又哪里能看到他心中曾经有过的那么一丝犹豫和动摇?他努力迫使自己不去听她的话,努力地分散掉经历,来完成他今天要来完成的任务。因此,他并没有停止,而是在她的竭力挣扎中锲而不舍地挺进着。
牧云突然想到了昨晚来给她验身的那群人,莫非赵雍想纳她为小妾,所以先派人来查查她是否被赵源碰过?而赵源今天既没有喝酒又没中春药,刚才还冷冷静静地在外边等了许久,现在突然这般癫狂,莫非是想抢在父亲前面宣布对她的占领权?
她不禁悲从中来,随即停止挣扎,哽咽道:“阿源,你们父子俩一前一后地步步紧逼,想逼死我吗?”
赵源已经找到位置,马上就要破门而入了,这时候她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突然松懈下来,他不由得一愣,犹豫起来。
温热的泪水肆意横流,沾湿了他的手背。他粗重地喘息着,停止了动作。良久,他伸过手来,摩挲着她的脸颊,擦拭着她不断涌出的泪水,缓缓道:“你……我没办法,我不想失去你。我也是,也是被逼无奈,你体谅体谅我,行吗?”
第6卷 第396节:旧情如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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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云竟有些万念俱灰的意思了。她闭上眼睛,再也不想看他。心灵上的沉重伤害令她几乎无法呼吸,强烈的痛苦令她再也难以支撑,忍不住地恸哭失声。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活到今天?兄兄没有了,家家找不到了,国破家亡,成了亡国奴,在一个个男人手里轮流,多少次死里逃生……我忍辱负重地活着,几年来都不知道自由是什么滋味。整天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真想,真想变作一只小鸟,飞到天上去,再也不回来……”
赵源默默地听着,直到她抽噎着再也说不下去。他松了手,俯身下来,笨拙地亲吻着她的脸,让咸咸的液体沾满双唇。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你说的这些,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别恨我,我不想伤害你,你这样哭,我心里也不好受。咱们俩,再重新来过,好不好?就像从前那样,整天快快乐乐的,没有眼泪,没有误会,没有矛盾,好不好?”
牧云的悲痛已经到了无法自已的地步,本来想打他出出气,可浑身好像被抽离了所有力气一样,瘫软下来。她只能徒劳地攥起拳头,击打着榻沿,恨声道:“没用了,咱们无论如何都回不到以前了。我等了你这么久,你终究还是食言。我知道,你不光是不想失去我,更重要的是,你不想失去世子的位置。你从小就向往着荣华富贵,出人头地。如今你得到了,就要死死地抓住,怎么也不肯再拱手让人了。”
他噎住了,久久都没有办法解释,没有辞令回答。饶他平时伶牙俐齿,能说会道,此时却笨拙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夜色沉沉,窗纸上一片黑暗,好像永远也不会有看到黎明的曙光。又或者,在第一缕阳光降临之前,有些人已经伤痕累累,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绝望地倒下了。
既然话说破了,她索性不再犹豫,不再隐忍。她坐起身来抹干眼泪,痛痛快快地说道:“我知道你有苦衷,我也知道你为了我的事情很是烦恼。现在,我已经成了你的累赘,只会招惹你父王和你母妃对你的刁难。你既舍得不放弃权位,那就放了我吧。这样一来,你可以无牵无挂地去走你的阳关大道,我也可以自自由由地过我的独步桥——咱们俩,就断了吧。”
赵源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干脆利落,如此坚决果断地作出这样的决定,他急了,连忙拉住她的手,请求道:“不要这样,我们这么些年的情份,怎能说断就断了?我还和以前一样,一心一意地喜欢你。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有我,不要这样赌气了,行不行?”
第6卷 第397节: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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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把甩开他的手,丝毫不为他的请求所打动,“谁和你赌气了,我说的是真话。我这样做也是为你好,你不想因为我的缘故,和你父王闹得父子反目吧?还有,就算我们勉强在一起了,我做了你的小妾,你家家憎恶我,你的公主妻子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你父王也肯定心怀芥蒂,早晚会闹出什么祸事来的。咱们现在了断,还来得及,等铸成大错,一切都晚了。”
黑暗中,赵源沉寂了良久,这才以晦涩的声音,颇为艰难地问道:“我问你,你的心里还有没有我?”
闻言之后,牧云略一愣怔,而后苦笑道:“有你又能如何?以前有多少喜欢,现在就有多少恨。”
“你恨我?”他不敢置信地问道。
“我怎能不恨你?”她的眼眶又复湿润了,徐徐说道:“若不是因为心中有你,我又怎会活到现在?可你,终究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当年的那个阿源,心里面只有我,可以为了我不惜一切。现在,全都变了,变得贪心不足,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要,早晚什么都失去。不如,你现在就做个决断吧。”
过了好一会儿,赵源终于说话了,声音里有些颤抖,“我,我只是想保护你,和你过一辈子,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夺走你。我错了吗?我真的错了?”
牧云的笑容有点凄凉,泪花在眼中闪烁。“你没错,男儿志四海,总不能被儿女情长拴住。我只希望能有个太平盛世,有个对我好的男人。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我只要过踏踏实实的日子。他可以不是英雄,不是权贵,但他的眼里只有我,他的心里只有我。这才是最大的保护。只可惜,你做不到。”
他再也没有说话,倚靠在围栏上,定定地看了她许久。便纵有千言万语,无限风情,此时也只能是烟消云散,相对无言了。这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