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君并不急于揭露谜底，看着侍女将桌子上的菜肴摆放完毕，束手侍立在一旁，这才拎起酒壶，给杯子里斟满了酒，递给赵雍。
赵雍被吊足了胃口，揭过杯子来，并不急于喝下，而是笑呵呵地凑到她近前，催问道：“你就别卖关子了，你看我，那头的事情还没忙活完，就巴巴地跑过来打听，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就赶紧告诉我吧。”说着，不忘厚着脸皮，拉起妻子的手来，在她手背上很夸张地亲吻一口。
这一下着实把她逗笑了，她一把拂落丈夫的粗手，顺便还把他留在她手背上的口水印往他的衣衫上擦了擦，“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玩这个，羞也不羞？”说话间，有点脸红。
“哪有，我今年才三十七，正年富力强呢，再玩上十年二十年的也不成问题。”赵雍自信满满地说道。
眼见妻子欲诉还羞的模样，他越发地欢喜，索性将她揽进怀里，一手搂住她的腰身，还不忘在她饱满高耸的胸部上捏了两把，另外一只手则端着酒杯凑到她的唇边，态度轻薄地逗弄道：“那我伺候你喝酒，成不成？再不说，我就先含在嘴里，再喂给你喝。”说话间，还当真喝了一口，并不下咽，一手扳过她的下颌，然后低下头去。
陆昭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努力地挣脱开来，“去去去，老没正经的，都快当祖父的人了，还这么不知羞，脸皮比鞋底还厚。”
赵雍起初一愣，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光芒，一下子就把酒杯放下了，“真的？！咳咳咳……”刚刚说了个开头，就被嘴里的酒呛到了，不由得咳嗽起来。
第6卷 第404节：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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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旁边好一番拍抚，总算令他缓过劲来，恢复了正常。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欣喜道：“阿惠和媳妇有了？”
“有了，不过不是媳妇，是媳妇跟前的婢女，今天早上她们来请安的时候我见她干呕，媳妇说她在阿惠临走前伺候过他，我就令医官来检查。果不其然，真的有了。”
“啊，那太好了，这下咱们可要抱孙子了！”
赵雍乐得就差手舞足蹈了，开心得像个小孩子得到了麦芽糖，简直比他自己当爹还要高兴。这也不怪，他根本不缺儿子，唯独缺少孙子。虽然他经常挑赵源的错，张口就骂，抬手就打的，然而这么多儿子里，他还是最为重视赵源的。儿子成婚快两年都没有任何动静，他很担心儿子是不是不能生育。毕竟作为他的继承人，要肩负起把家业和血脉传承下去的重任，如果赵源自己生不出儿子来，那么他就不能当自己的继承者了。为此，他很是恼火。
现在，峰回路转，霉运到了头，一切都转向好的方向发展了，他怎能不格外欣喜？
“这小子，到底没让我失望，好，很好！”他抚掌笑道。
“这回不再嚷嚷要废了他，改立别人了吧？”她提起当时赵雍抛下的威胁，嗔怪道。
赵雍连忙做出诚心承认错误的态度来：“唉，我那是气话，怎能当真？阿惠这孩子，从小就调皮顽劣，不让人省心，我当然要严格要求着，不能拿他和他那些弟弟一般看待。他要是生不出儿子来，你说我能不犯愁吗？他能帮我做不少事，他那些弟弟们哪个能办到？演儿他们还小，看不出什么。侯尼于倒是快长大了，可是孝顺忠厚有余，智谋不足，恐怕干不了什么大事。”
丈夫这一次推心置腹，说得明显是实话，她听了也颇为满意，于是露出笑容来，“这么说还差不多，你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可不能被后辈们败掉，在世子一事上，尽量还是维持现状为好。至于侯尼于，他自己没什么野心，给他当个富贵闲人，老老实实过日子就是。这样也好，免得和他哥哥争。”
赵雍点点头，认同了妻子的看法。不过，他仍然皱眉忧虑道：“不过，完全没有人来争，对阿惠来说未必就是好事。你看他现在就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任由他这样顺风顺水下去，迟早要得罪一帮子人的。”
“这是性子问题，不关争不争的事情，我是不想看他们兄弟阋墙——你不妨给他制造点困难，让他经受点挫折，挫挫他的锐气，说不定能够改观。”
赵雍思忖片刻，赞同道：“好，我就这么办。”
第6卷 第405节：几家欢喜几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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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陆昭君说到了一件眼皮子底下的事情，“对了，那个婢女既然怀了咱们赵家的骨肉，自然不能继续当奴仆了，应该给她个名份，当个小妾就是了。”
“这是当然，我这就写信给阿惠，叫他回来纳妾。”
“哪里用得着这么费力？现在天正冷着，我可不要他一来一回地瞎折腾，找累受。不过就是添个小妾罢了，又不是权贵宗室家的女儿，随便搞个仪式，赏些东西就足够了。阿惠肯定也懒得为这么点小事回来。”
他想想也是，“好，那就这样吧。”接着，话音一转，“以后这几个月，你可得看紧了，别让哪个坏心眼的把咱们将来的孙子给弄没了。”
“这是当然，我小心着呢。”
“嗯，我就知道你聪明能干，我放心着呢。”
说话间，赵雍的手一直没有歇着，不停地揉捏着她的胸部。渐渐地，他有了反应，来了某方面的兴致，索性饭也不吃，酒也不喝了，直接把她的衣衫拉下来，推倒在床上。
陆昭君连忙推搡着，有点尴尬地扭头望向旁边的两名侍女，嘴巴里嗔怪道：“大白天的就不知道干点正经事，饭还没吃呢。”
侍女们倒是很懂得主人的眼色，赶忙低了头，躬身退了出去，还顺便为他们掩上房门。
赵雍心情大好，自然是兴致盎然。三下五除二，就将妻子身上的衣裙全部剥下，顺便脱自己的衣衫。“饭不吃不要紧，吃你就足够了。”
“别，你这个大忙人肯定还有不少事要忙，别在这耽搁了。”
他哈哈一笑，伸到腰带处的手收了回来，换到衣襟下面直接把裤子拉下半截，亮出随身利器，得意洋洋地在她面前晃了晃，炫耀道：“看看，箭在弦上，怎能不发？你倒是提醒了我，别磨蹭了，咱们速战速决。”
话音刚落，就压了下来。
……
晌午，牧云独自坐在外间的胡床上，愣愣地盯着脚下的一只篮子，保持这个姿势不知道有多久了，犹如木雕泥塑。明媚的阳光透过窗纸照耀进来，让整个室内都沉浸在无边的金黄之中。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下缓慢地飘飞着，仿佛永远也不会有落定的时候。
赵汶注意到，她脚下的篮子里，放了一只差不多就要衲完了的鞋底。虽然还没有鞋面，看不出样式来，不过通过大小可以推断出来，既不是她自己穿的，也不是给他穿的。那鞋底比他的脚足足长出了一寸多，他猜到这是给谁做的鞋子了。
第6卷 第406节：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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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真害怕她会想不开。
牧云终于有了动作，拿起鞋底，摆弄着，轻描淡写地问道：“这是真的吗，她们说的都是真的？”
赵汶本不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宋氏怀孕并且升格为小妾的消息很快就在王府里传播开来，她不想听到也难。
几经犹豫，他不得不老老实实地说了实话，“家家已经找来医官为她检查过了，的确已经有孕了。”
出乎意料地，她并没有发怒，而是幽幽地问道：“你说，我是不是没有资格要求他什么，他也没必要为了照顾我的感受，而委屈了自己？”
赵汶本来就不善言辞，眼下她的问题也着实难以回答，故而迟疑了，“这……应该是他的不对吧。”
“就算真是他的错，我又能怎样呢？报复他？如果报复只能带来更多的痛苦，那就没有意思了——以后，我不想再理睬他了，也不想再等他。他骗了我一次又一次，我已经累了。”
说罢，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俯身下来，将面孔埋入臂弯，不再说话了。
赵汶看着她伤心，免不了也跟着难过起来。他走到她近前，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别难过了，他毕竟还是喜欢你的，至于那个女人，兴许是他喝醉了酒，一时间犯了糊涂才……只要他的心里只有你，你还怕什么呢？”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安慰很无力，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陪着她叹气。
牧云突然哭出声来，用剪刀狠狠地戳着鞋底，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它当成发泄的靶子，恨不得将它穿出一个个透明窟窿来。
“我恨死他了，恨死他了。他就是一个骗子，骗子！可恨我居然还在相信他，以为他说话算话，以为他真的那么在乎我，原来都是假的，骗我上当的！我真没用，被他当猴耍，现在傻眼了吧，晚了吧？”她骂到这里，语言已经不能连贯，一连几次哽咽住。索性不再说话，只埋着头放声大哭。
按理说，作为一个长期以来的暗恋者，眼下赵源已经失去了她的信任，他应该高兴才是。不过真的看她这样伤心难过，他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走到她前面，蹲下来，伸手抱住她，一言不发。
牧云现在格外地彷徨无助，仿佛整个世上的人都抛弃了她，或者背叛了她。她很需要一个坚实的臂膀和温暖的怀抱，给她安全，给她呵护，给她踏实的感觉。
他的肩膀很单薄，可他的怀抱却是温暖的。她病急乱投医，略一犹豫，最后还是投入他的怀抱，将面孔贴在他的肩头，尽情地宣泄着悲伤，尽情流泪。
第6卷 第407节：求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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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陆昭君斜倚在宽大华丽的床上，从侍女手里接过盛满酪浆的银碗，浅浅地抿了一口。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跪在地上的二儿子，问道：“你可是有事求我？”
“是。”
“想要什么，出去做官？”饶她如何精明，也未能猜出二儿子接下来要求的是什么。
赵汶的回答令她颇为意外，“儿子看上了一位女郎，想要娶她为妻，特来请求家家恩准。”
陆昭君记得，半年之前，为了儿子的婚事问题，她还曾经大发脾气，险些把这个不听话的儿子打骂一顿。那时候，他还是坚决拒绝娶妻的，现在怎么改变主意了？她很有兴趣，于是欠起身子问道：“哦？看你整天闷声不响的，居然还挺有主意。你倒是说说，看中了哪家的女郎？”
“家家认识，就是那后院里的贺兰牧云。”他回答的时候，脸色平静，镇定自若。
她端着碗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抖，些许酪浆洒了出来，沾湿了衣袖。“砰”地一声，她将银碗朝桌案上一放，惊愕道：“我没听错吧，你说的是牧云那个小丫头？”
“家家没有听错，儿子也没有说错。儿子要娶的人，正是她。”
陆昭君瞠目结舌了好一阵子，这才缓过神来，脸立即拉长了，很干脆很坚决地回绝了：“不可能的事情，随便你娶谁，就是不准你娶她。”
“为什么？”
“她是你的……”她一怒之下险些将牧云的身世脱口而出。不过看到赵汶那疑惑的眼神，她硬生生地收住了。
她这辈子最恨的人不是别人，恰恰是牧云的母亲。文君不但当年和她争夺男人，现在居然还在继续勾引着她的丈夫。在她看来，简直就是贼心不死，十足一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狐狸精的女儿，自然是小狐狸精。不但将赵源迷惑得神魂颠倒的，赵雍也有纳她为妾、母女同吃的意图，想不到现在连老实巴交的赵汶也被她引诱了。若是同意了赵汶的请求，以后她的丈夫，她的儿子们岂不是全部送给了文君母女？
她顿了顿，接下去说道：“你不知道她是你哥哥最喜欢的人吗？”
“知道。”
“那你怎么有胆子横刀夺爱，不怕他杀了你？”
赵汶的眼神很坚定，沉声道：“哥哥虽然有时候儿女情长，不过在大事上还是头脑清醒的。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心里肯定有数。如果他为了这件事杀了儿子，那他就不是赵源了。兄兄和家家对他寄予厚望，让他当继承人，能够承前启后，开创我赵家万世基业的人，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
陆昭君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沉默寡言，反应迟钝的二儿子会说出这么一番有理有据，说服力极强的话来，不由得刮目相看了。
第6卷 第408节：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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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只怕为了一个女人，你们兄弟俩反目成仇，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她思前想后，还是拒绝了。
他锲而不舍地再次叩头，阐述了自己的理由，“家家，儿子知道您最喜欢大哥，对他寄予厚望，不希望他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儿子这样做，固然是满足了自己的愿望，同时也算是您对他的一个间接考验。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您愿意看到他继续这样，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陆昭君这一次难免有些动心了，因为赵汶的话一针见血，恰好点到了她颇为敏感的地方——她之所以厌恶牧云，并不是她本人如何不好，而是和她母亲的陈年宿怨在作祟。再一个原因，就是看不惯她最器重的儿子为她神魂颠倒。她这一年多来一直在为这个事情犯愁，却没有合适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如今，赵汶主动请缨，替她分忧解难，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了。赵雍和赵源两人鹬蚌相争，两虎相斗，再这样争斗下去早晚必有一伤，还不如让渔翁提早得利，消灭大患于萌芽之中。
见她沉吟良久，赵汶知她已经动摇，索性乘胜追击，极其诚恳地请求道：“家家，儿子别无所求，只愿当个富贵闲人，陪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好好过日子，生儿育女，得享天年。除了目云，儿子再不会和他争夺任何东西了。他是个聪明人，就算一时想不开，以后也会醒悟的。”
陆昭君终于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先回去吧，容我好好想想，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是。”他不再耽搁，再次行礼，起身走了。
此时已是二月初春，虽仍是北风，却没有一个月前那么凛冽了。今天的阳光很明媚，照耀在积雪上，融化了部分，悄无声息地滋润了土地。冻土消融的同时，地下睡眠了一个冬天的种子即将发芽了。
经过一棵垂柳树的时候，赵汶意外地发现，有根枝条上的芽骨朵提早绽放开了，露出一点点嫩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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