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手敏捷躲避开来,逃得比兔子还快,否则肯定弄得遍体鳞伤才回来。
从那之后,他就在心中暗暗地立誓,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他要骑着高头大马,在万人瞩目,千人簇拥下,在蓟都的街头得意而过。
“不会。”他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就上来吧,我教你。”说罢,女孩从马上伸出手来。她的手不大,白嫩嫩的,纤长的手指上有一个个很可爱的小漩涡,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地喜欢上,想要摸上一把。
于是他不再犹豫,搭着她的手,极笨拙地爬上马背。马鞍很宽大,两个人的身体都很单薄,坐在一起刚刚好。马起初有点不适应,甩了甩脖子,喷了个响鼻,可她似乎很有经验的模样,用手里的鞭子拨了拨马脖子,马儿就很听话地接受了背上多出一个人的事实。
第一次真正地骑在马背上,一颠一颠的,很有节奏,他感到非常新鲜和兴奋。何况有她在身后驾驭着,牢牢地保护着他,似乎一点危险也没有了,让他忍不住地,想要体验一下策马奔驰的感觉。
可是,眼下的坐姿很奇怪,他比她高出了大半头,按理说应该由他坐在后面保护她才是,可现在的情形却是她来保护自己,这要是让外人瞧见了,岂不笑话死?是男人,就不能接受女人的保护,这可是尊严问题。
“能不能让我自己试一下?老是让你这么保护着,我一辈子也学不会。”
“呵,没学会走就想跑了,有这么好的事儿吗?我当初学骑马可是摔了很多次,足足一个月才能独自骑着马跑呢。”
第2卷 第37节:被鄙视了
》
他不乐意了,这不是明摆着小瞧他吗?这还了得,一个小丫头片子比他矮了大半头,居然这样鄙视嘲笑他,要是这次让着了,以后还不得骑他头上?“哼哼,没试过怎么知道,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
女孩在他背后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语气上倒是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好,我就让你一个人骑骑看。只不过,咱们都下来,你再重新骑上来。”
他看这匹马挺老实的,应该不会像那次偷骑的那匹马一样性情暴躁,动不动就尥蹶子的。于是满口答应,和女孩一并下了马。
“好了,你自己骑上去吧。”说着,她两手交叉抱在胸前,悠悠地笑着,想看看他下一步如何举动。
果不其然,被她说中了。他从马身后抓住马鞍,左脚踩马镫,翻身上马。这一连串动作虽然很笨拙很生涩,可好歹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然而他刚刚准备得意地对她炫耀一下的时候,就见胯下的马不高兴了,接连打了几个响鼻,然后烦躁地跳跃起来,后蹄猛地向上踢。慌乱中,他根本抓不住缰绳,只几下剧烈的颠簸,他就被甩下马背,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哈哈哈哈……”女孩在旁边瞧着他的窘态,立即乐坏了,她拍着巴掌,揶揄道:“看吧,看吧,叫你不听话,叫你说大话,现在知道难了吧,屁股摔成四瓣了吗?”
实在太丢脸了,这下他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我来教教你吧,你可看好了。”说罢,她绕到马前,从马的左前侧接近马。先抓住缰绳,两手握住马鞍,再套上脚蹬,就很轻松地骑上马背了。
“别看马只不过是个牲畜,可它很聪明呢,一般生人轻易骑不了他,除非马术娴熟的可以立即驾驭住,否则不要贸然就骑它。像你这样的新手,在骑马之前最好先和它交流一下,譬如摸摸马的毛或者给它抓抓痒,让它熟悉你的样子,认为你对它是友善的。上马前要从马的左前方过去,不要因为害怕而从马的后方接近它,否则它就会蹄子乱踢,它不愿意让来自后方的像要偷袭它的人来骑。所以,你从马背后上马,是最大的错误,它不把你掀下来才怪。”
他这下不得不谦虚谨慎了,认真地把她的话记在心里,然后问了一个他关心的问题:“做到这些就够了?万一它又发脾气了怎么办?”
女孩见他态度不错,于是笑眯眯地说道:“你早这么认真,不就不会出糗了?不过呢,没摔过几次,是学不会骑马的。至于怎么发现它要来脾气,就仔细看它的耳朵,如果发现马的耳朵向后背倒伏,那么它多半就要来脾气了,这种时候,你千万别心存侥幸继续赖马背上,赶紧跳下来。马不熟悉你的情况下,你别想用草料贿赂它,指望它不发脾气,说不定它低头吃草的时候顺便在你手上啃上几口……”
他想不到骑马要注意的地方还这么多,不过摔痛屁股的两次经历告诉他,谨慎虚心点是没错的。“听说骑马也是很容易跌下来的,那要怎么办呢?”
“你要是遇到失前蹄,就要迅速提住缰绳,身子后仰,马就可以被提起来;如果马鞍松了活动起来让你没法坐稳,要迅速抱住马脖子,或抓紧马鬃,立即想办法让马站住;如果还是不小心被马甩出去,你要尽量用屁股着地,千万不要以头或后腰着地,不然不死也变成残废。”
第2卷 第38节:桃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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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聪明,学起东西来自然很快。在女孩的教导之下,没多久就可以顺利地爬上马背,并且能驱使着马朝前方小跑了。到后来,甚至连怎样控制马前进的方向,如何命令起步和停止,都学得差不多了。眼看着日头渐渐西移,他想到再不回去母亲肯定会担心,也就不再耽搁,主动向女孩邀请道:“你要是暂时没有去处,就暂时去我家里住一住吧,我家虽然破了点,好歹能遮风挡雨的,总比你一个人在外头流浪着强。”
女孩这一次并没有再犹豫,而是很爽快地答应了,“好啊,那就去你家吧。”
他策马来到她身旁,主动伸出手来,“这一回,你坐前面,我带着你走。”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果然不假。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你就翅膀长硬了,和我掉个了,不过没关系,若是真要摔跤,你可一定要在下边垫着我啊!”说完,她就翻上马背,坐在他身前。
一路上,她就在他的臂弯里,几乎贴在一起。他很想和她紧紧地挨着,甚至想用自己的鼻尖轻轻地去蹭她那洁白细腻的皮肤,用自己的脸颊去摩挲她那柔软的,微微有些弯曲的秀发。可他生怕这样会吓坏了女孩,只好一直和她保持着一点点距离,很僵硬,也很累。不过,想到女孩那双泛着美丽光泽的眼睛,还有她说话时候的声音,抿嘴偷笑时的模样,他的心头就像沐浴了春风,暖洋洋地,格外惬意。
“呃,对了,咱们认识也半个下午了,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呢,能跟我说说吗?”他正心神荡漾的时候,她突然问道。
他这才缓过神来,回答:“我姓赵,单名一个‘源’字,源头的源。”
“赵源?这名字不错,虽然简单,不过意思非常好。你兄兄是汉人吗?我觉得你好像不怎么像呢。”女孩边说边扭头打量了他一眼。
他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我兄兄是汉人,家家是鲜卑人,我长得像家家多一些。”
她并没有注意他的异状,而是轻轻地感慨了一句,“看来,你的家家一定是个大美人。有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水汪汪的;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好像月牙儿。”
“你怎么知道?”他愕然。
“嘁,这还用问啊,看你就知道了,笨!”她嗔笑道。
他自己还真没注意过自己的眼睛长什么样,女孩这样说起,他才忽然想起,好像的确有那么点像。只不过作为男人,生了一双桃花眼,不就是像个女人了吗?若真是这样的话,还真够丢人的了。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微微眯缝起来,希望这样好让自己不那么像女人了。
接着,他向女孩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牧云。放牧的牧,白云的云。”
“牧云,贺兰牧云,果然是个好名字,很好听,意思更好。牧场上白羊成群的时候,好像天上的白云飘落,想想就够美的了。”
她很诧异,“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姓氏?”
“我随便猜的,凑巧猜中罢了。”他原本怀疑她是从京城里逃亡出来的贵族女儿,这下可以确认了。只不过女孩似乎没有主动告诉他有关自己身世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便多问。
第2卷 第39节:不完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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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云并没有继续问什么,而是沉默了。尽管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可是等了好一阵子也不见她再说话,他隐约地觉察出了她的情绪低落起来。
正想劝慰时,她似乎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家家也没了,不知道哪里去了……”
“是不是昨晚的兵祸,你和你家家走散了?”
“是啊,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她要是能逃出来的话,怎么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
他能够深刻地感受到她悲伤和忧愁的情绪,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无奈之下,他只得安慰道:“你放心好了,你都能逃出来,何况你家家了。说不定,她现在正在找你呢。只不过这满城都是魏兵,你若回去寻找,肯定会被他们抓去。我看还是等风声不那么紧了,再回去寻找吧,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我对京城很熟悉,免得你自己一个人又走迷路了。”
她大概想想也是,就答应了。
尽管他的家离这里有五六里路程,可他这回有马骑了,速度自然快上许多。日头刚刚偏西的时候,就到了村口。回到家门口,院子里静悄悄的,门虚掩着。推开门来,院子里空无一人。
“家家,我回来了!”赵源对着屋门口喊了一嗓子,半天也不见回应。他把马牵到柴房后面,找了根粗壮的木柱子拴好,然后对牧云说道:“他们都不在家,家里很穷,没有什么东西怕丢的,所以从来不用锁门,你跟我进去吧。”
“好。”她打量着院子四周。这是一个颇为简陋,却很整洁的小院。有一间土坯墙,茅草顶的房子,有一间木头板子钉成的柴房;篱笆墙下有井栏,旁边放着木桶。一些杂物堆放得整整齐齐,还有一个石头砌成的猪圈,里面有口黑毛猪。她在市集上见过这种家畜,知道它的肉很好吃。
“你家里都有谁啊。”看房子这么小,她估计他家里人口并不多。
“有家家,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妹妹十二岁,弟弟八岁,正贪玩着呢。家里的活就我和家家干。平时我去山里砍柴,下套子捉山鸡,顺便割些猪草来喂猪。春天的时候挖竹笋,夏天时候摘果子,在小河汊里捞鱼,多了就到集市上去贩卖。家家会织布会绣花,平日里替城里的大户人家做做女红,好赚取点花销。”
牧云好奇地问道:“那你兄兄呢,怎么不见你提?”
听她问到自己的父亲,他的心里有点复杂的情愫,说不清是什么。他淡淡地回答道:“当兵打仗去了,都八年了也没回来过,连封信都没有。估计着,不是死了,就是混得好了把我们给忘在脑后了。兴许这会儿,连小妾都收了几房,哪里还记得我们。”
两人又聊了一阵子,渐渐地,肚子里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他去厨房里转了一圈,见粗瓷碗里还有一个掺合了野菜的粗粮窝窝,就拿出来,从正中间掰开,给她一半,自己一半,然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很快吃完了,再看看牧云,手里的半个窝窝只少了一点点,正愣愣地发呆。他知道她这样从小到大都锦衣玉食的贵族女儿根本不曾吃过这样粗劣的食物,正琢磨着怎么弄点肉类给她改善伙食,视线无意间地注意到了她的胳膊。因为她的衣裳是红色的,所以他之前并没有注意。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她衣袖的破损处有大片紫红色,显然是血迹。
第2卷 第40节:刺心之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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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受伤了?怎么不说一声,现在还痛不痛?让我瞧瞧。”说着,他上前仔细检查了她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揭开破损的布料,有部分被血痂粘连住了,根本看不清伤势究竟如何。他不敢硬揭,怕她受不了痛。
“这可怎么办啊。”
他正犯愁的时候,她低头看了看伤口,然后伸出手来扯住袖口,还没等他惊讶之后出手制止,她就一发狠,硬生生地把黏着在伤口上的布料扯落开来。与此同时地,低低地哼了一声,痛得直抽冷气。
他连忙上前帮忙,帮她把碍事的外衣脱了下来。由于此时还是夏天,所以她穿的并不多,外衣里面只有一件洁白的贴身亵衣。这亵衣没有袖子,前胸后背都有遮挡,却可以赤裸着肩头。胸前有着精致的刺绣,那是一束浅粉色的桃花。花瓣栩栩如生,仿佛有春风吹过,一片片地,极轻盈地飘落下来。这么漂亮的刺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比他母亲绣的还要好。
可是,接下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令他很快就集中了精神,只见她的左臂上有一个深深的刀口,伤口处皮开肉绽,鲜血和残破的血痂模糊成一片,惨不忍睹。这么严重的伤,她居然可以一直若无其事,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一样,这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眼见如此,他不禁地暗暗心惊。
不过想归想,手下的动作却一点也没有停下。他先打了一桶清水,替她把血污清洗干净。同时,烧了一点开水,找了一块母亲用的帕子在里面沸煮一遍,再次擦拭伤口。之后,他找来了母亲平时做女红用的小篮子,在里面翻检出了针线,这才折返回来。他搬了个小板凳在她面前坐下,有点犹豫地问道:“你这伤口很深,不缝起来恐怕不但长不起来,还会烂掉,你看……”
牧云不等他说完,就接口回答道:“没事,你就缝吧,疼一会儿就过去了,我不怕。”
“那,我就开始缝了,你可要忍住了。”他有点担心地看了看她,只见她眼睛里闪动着坚定的光芒,轻轻地咬住了下唇。无奈之下,他穿针引线,然后把缝衣针在火上烤了烤,趁热拗弯,用帕子擦了擦,开始小心翼翼地缝合起来。
平日里扎上一针都会刺痛,何况眼下要一阵阵地穿透血肉,硬生生地缝合起来,还不是一针两针就能解决的。尽管赵源在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可眼下他却紧张得很,手都微微颤抖,额头上很快就沁出汗水来。每一针刺下去,他都要鼓起很大的勇气,刺透和拉出时,不断有鲜红闪亮的血珠快活地蹦跳出来,迅速地滴落在脚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