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不是这样的。你真的变了——嗯，不要再说什么我变了所以看到你才会变……根本就不是这样。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我就是你看到的现在这个样子。在别人面前的嚣张跋扈，也不过是为了壮胆罢了。其实想要真正了解一个人，不是一时一刻所能做到的。人有很多方面。我们最初认识的时候，你不过是看到了我的一方面而已。”
他说的是对的，她相信。
人心难测，这个道理浣娘是从小雨身上学到的。想起小雨，她又叹起气来。
“怎么了？想家了？我看你还是快回去吧，一会儿天晚了，你家人找不到你，指不定发生什么呢！我可担不了这个责任。”
“怎么了？害怕了？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要做我的跟屁虫吗？”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只是，你这样不回去，不好吧？”
柳承如的言词和眼神让浣娘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凶神恶煞的样子，谁又能想到这个凶悍的老虎竟是个纸老虎。不禁大笑起来。
“又笑什么？”他坐起身来。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柳承如无所谓地点着头，“好啊，只要你不怕我说出去。”
“我才不怕呢！我们不是好哥们儿吗？”
他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失望，瞬间又被深深的黑色所代替。
“其实……我不是史家小姐。芜儿才是。”她很简短地把一个秘密说完了，本以为会引起柳承如的惊叹，可他还是无动于衷。
到底什么事情才能让这个人激动起来呀？恐怕也只有和自己赛跑这件事了。
“那又怎么了？”
浣娘气愤地立起来，“什么怎么了？你不应该很吃惊吗？怎么说这也是我的一个秘密啊！我连最亲近的人都没有告诉。”她想起钱铭，脸红了起来。
“你说钱少爷啊。这件事若是让他听到了，恐怕会很吃惊。但在我这里，起不了作用。我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父母是谁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我没有父母，不是照样好好儿活到了今天？”他反问浣娘，问得她哑口无言，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天慢慢黑了下来，时间越变越慢……
第四十八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更新时间2013325 19：22：18 字数：2207
柳承如和浣娘在田野中谈笑风生，他们不知道此时的史府已经闹开了锅。
像第一次浣娘离家出走时一样，所有人都在匆忙地寻找着。
厅堂中，只有吴敏英和史家林安静地坐着。
吴敏英把浣娘留下的信交给史家林看。他的脸色由晴转阴，慢慢变为了青黑色。他埋怨自己刚才为什么就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天已经黑透了，她不会再回来了吧？
自己的苦心还是白费了，离开家这将近半年的时间，他为了寻找妹妹吃了不少苦。阴差阳错，竟结识了孙将军。那时孙将军还不是将军，后来世事风云突变，他才得以成为孙将军身边的副将，如今终于可以衣锦还乡。
本以为有了权力寻找浣娘就会方便很多，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进城的第一天就遇见了她。但这次的遇见或许是永远的错过了。
他脸上虽是愁云密布，但心中还是略微兴奋了起来。她并不是自己的妹妹，那么自己对她的感情……
“大少爷，喝点茶吧，奔波……”
史家林很讨厌别人打乱他的思路，恶狠狠地抬起头，眼光瞬间就变得温柔起来，他接过茶杯，“哦，小雨啊。你先去休息吧。”
“二小姐她？”小雨微笑着问。
“二妹她，我一定会找到她的。就算要把整个城翻过来，这一次，我绝不会让她再离开我了。”史家林盯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眼中闪烁着光芒。
不知是他眼中的光芒盖住了小雨微笑的颜色，还是她急剧地收敛了自己的热情。她的笑容在触碰到“二妹”这两个字时突然裂开，崩塌，随风一起消失不见了。
他抬起头来，看到小雨呆呆地站着，有点不耐烦地说：“你先去休息吧。”
小雨只能点点头，笑容再次浮现出来。
“浣娘，天黑了。快回家吧！”柳承如一把将身边的浣娘推醒。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你叫我浣娘，我还有些不习惯，你还是叫我喂吧。哈哈……”
柳承如本想绷着脸，劝她快些回家，却也被她的笑容给感染了，随着她一起笑起来。
秋风朗朗，笑声朗朗……
她渐渐息了笑声，郑重地念了起来：“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书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这是所有纳兰性德的词中我最喜欢的一首了。此情此景，念起来特别有味道。对吧？”
月光下他看得眼神迷离，朦胧。
他回过神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
“嗯……”她把手指放在嘴唇上，思忖了一会儿，说：“我打个比方吧！就好像是我们两个，现在一起坐在这里赏月谈天。如今看来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了。但或许过了很长时间之后，我们分开了，才会突然觉得这份平淡的感情，平淡的生活是这么来之不易。当时若是好好珍惜就好了。这首词是纳兰性德在他的妻子去世后写的，用来缅怀他们之间淡如水却刻入骨的感情。现在明白了吧？”
“懂了些。只是……你拿我们两个来打比方有点不合适吧？”
浣娘刚才没有意识到，现在听他这样一说，才明白是自己刚才话有不妥。立马红着脸站了起来。
“我要走了。”她说完什么也不顾地就往前走。
柳承如在背后喊住了他：“要去哪里？”
“当然是回家啦！”她没有停下脚步，不回头地说着。
“好了，好了。”他追了上去，抓住她的手腕，“跟我走吧！”
她一惊，停下来，向后撤步。
“去哪里？”
“放心！我对你没兴趣。你不是不愿回家吗？何必勉强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回家？刚才不是还催我的吗？”她就是死不承认。
“我又不是钱铭。你用不着在我面前演戏了。我们这么多次不期而遇，也算是缘分，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帮你出城这件事我做不到，但给你找一个住的地方还是小菜一碟的。走吧！”
“哎？我还没同意呢，你——你……好吧。”
“这里是哪里？”
“我住的地方。”
“什么？你住的地方？怎么这么干净。比我的……”她想起自己的房间不禁闭上了嘴。
没想到这么个粗鲁的大男人还有这么一个细心的地方，浣娘仔细观察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我是要住在这里吗？”
“否则呢？”他一边收拾床铺一边说。
“和你……住在一起？”她眨巴着眼睛。
他放下被子，一步步向她靠近，眼神充满着吸引力。
她紧握双手，一步步后退。今晚……不会发生什么吧？
他停住了，眼光松弛下来，笑着说：“我说了对你没兴趣，你不相信啊？”
浣娘连忙点头，“我信，我信……”
她脸红了起来，肚子里“咕咕”叫。
“饿了？”
“……”
没想到他做饭的手艺也这么好。再看看自己，还不如一个大男人呢。
浣娘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问：“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你要是像我一样，从小就没有了父母，这些事情，你同样会做。”他无所谓地回答着，好像这是别人的事情一样。
她慢慢放下筷子，看着他的脸，“对不起啊，我……”
“谁要你跟我说对不起了？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说对不起了。”
“为什么？”
“因为那样显得自己特别可怜。”
“……”
“以后，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就说谢谢你吧！”
“谢谢你！”浣娘吞干净了碗中所有的食物，满足地说。
“学的还挺快！”
“那是当然啦！对了——我们不是真的要住在一起吧？”
“我又不是钱大少爷，我只有这一间房，我们不住在一起你要我住到哪里？”
浣娘听他提起钱铭，一脸的不高兴。但听他话锋一转，还是要和她住在一起，立马起了精神，抓住他的手，“你不是真的对我……我可是……”
他挪开她的手，“放心。喏，我住在外面，你住在里面。”他指指那个刚扯起来的简易的帘子。
浣娘侧过身去看了一眼，对他笑了笑，“我放心。我们是朋友嘛！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着说着，她又想起了钱铭，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在生自己的气。
“我明天把钱少爷约过来，好吗？”他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一样。
浣娘背过身去，“你请他和我有什么相干。”
“好，那我就不去了？”他试探着。
“你……”浣娘憋了一肚子的话，却无法说出口。
晚风习习，絮语咛咛……
第四十九章 未知的路
更新时间2013326 8：31：40 字数：2121
一觉到天明，心中满满的只有踏实的感觉。
若是放在以前，浣娘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和这样一个地痞无赖睡在同一间屋子里的。
但她现在知道了，所谓的“地痞无赖”不过是他的外表罢了，其实在他的心中，他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个需要母爱的孩子，一个假装坚强的孩子。
离开家之前，浣娘带了不少的钱。今天早晨，就让她为他准备一顿早餐吧！
想着，就穿好衣服，拉开帘子才发现这个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浣娘拉下脸来，好不容易想做点事情感谢他，他竟然还不给自己机会。
桌上有一顿很简单的早餐，阳光正好打在金黄色的荷包蛋上，看起来油腻腻的，但她却轻轻笑了起来，笑出了声来。
浣娘不知道柳承如去了哪里，昨天晚上跟他一起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所以她还无法辨清方向。无法出门去，只能坐在门边等着他。
“喂——”
浣娘听到他的声音，兴奋地站了起来，拍着身上的泥土。
她的瞳孔在看到钱铭的那一刻被动的放大了，变得不知所措。
“喂，我把人给你请来了。怎么，不打算让大少爷进屋？”
柳承如一提醒，浣娘才发现自己原来还傻傻地站在门中央，挡住了去路，赶快闪到了一边。
她不抬头看钱铭，只听到柳承如对他说：“请进吧！你们坐，我去沏茶。好好聊聊。”他拿着茶壶出门时，推了浣娘一把。
浣娘没有站稳，一个趔趄就栽倒在了钱铭怀里。柳承如对她挤挤眼睛，满含期待似的。
浣娘的心脏拼命地跳动着，她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从他身上移开。“对不起。”
“你这算是对我道歉吗？”
浣娘不说话。
钱铭走到她的身后，从后面把她抱在怀里。
“以后不许再离开我了。你知道吗？若不是柳爷来告诉我你的消息，我真的就要急疯了。浣娘，你答应我好吗？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即使你要离开，也一定要告诉我你会去哪里。否则这茫茫世界，我要怎么样才可以找到你。”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想一阵风一样吹进她的耳朵，痒痒的，一瞬间就麻痹了浣娘的神经。她觉得身上软软的，好像要被他温柔的拥抱给融化了一样。
“对不起。”此时的她不知道说什么，一切的话语只能用“对不起”来代替。
钱铭松开她，把她的身子扭过来，面朝自己。捋了下她鬓边的乱发。
“你大哥回来了你知道吗？”
浣娘不再如刚才那样害羞了，她抬起头来，“见——过。”
钱铭得知这个答案，深深叹了口气。
“你们全家人找你都快找疯了，特别是你大哥。我看他……”
“没关系的。大哥他……他找不到我就会放弃的。”
“所以……你永远都不要回去了吗？”
要把自己不是史家小姐的事实告诉他吗？如果告诉了他，他还会对自己这样好，还会爱自己吗？
浣娘对钱铭没有信心，对他们的感情没有信心，对她自己也没有信心。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不打算再回去了。”她看着钱铭的脸色。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眼光扫向别处。
“我给你另找一处地方吧，总在这里麻烦别人也不好……”
钱铭还没有说完，柳承如就拎着茶壶走了进来。
“不麻烦。”他说的很坚定。
钱铭和柳承如同时看向浣娘，两个人都想得到浣娘的回答。
浣娘看看钱铭满含爱意的眼神，又望了望门边的柳承如，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选择和钱铭离开，就一定会伤害到和柳承如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情。拒绝钱铭的话……
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柳承如开口了；“浣娘，你和钱少爷一起去吧。我这里地方小，两个人多多少少有些不方便。”
钱铭还在等待着浣娘的答案，她冲着他们两个笑了笑，对钱铭说：“走吧。”
“给你添麻烦了。”她收拾东西时悄悄对柳承如说。
他也压低了声音；“我们不是朋友吗？怎么对我这么客气。你要是再对我客气，我就把昨晚上的事情告诉你心爱的人啦！”
浣娘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千万不要告诉他。尤其是我的那个……秘密。”
柳承如不耐烦的把脸撇向一边，“知道了。”
钱铭挽着浣娘的手，向柳承如道谢。
“再见！”她对柳承如说。
他只是点了一下头，笑了笑，没有过多的回应。
钱铭和浣娘的背影一高一低向着远处走去，在柳承如的眼中，他们是般配的。而他呢，他只是……他根本没有权力拥有那么美好的感情。所以，他宁愿不断压抑着自己，希望钱铭能够给浣娘一份她想要的生活。
他对着天空坦然地笑了下，回身关上了门。
离开柳承如之后，浣娘一直魂不守舍的，就连钱铭对她说话，她有时都是心不在焉地听着。
“到了。”钱铭的一句话提醒了浣娘，该是忘记他的时候了。
这个房子比柳承如的那间大多了，阳光也充足多了。就连窗帘都是向日葵的颜色。
浣娘兴奋地穿梭在屋子的每个角落，好像这已经成为了她和他的秘密基地一样。
“喜欢吗？”钱铭问。
“喜欢。”浣娘的眼光落到每一个地方，都是满满的幸福的色彩。
钱铭笑着向她跑来，一把把她按在床上，“这下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对吗？”
“那可不一定。”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可不一定。”
钱铭突然把手放在她的腰上，不停地挠着。
浣娘“呵呵”地笑着，一边求饶。
“还敢不敢了？”
“不……不敢了。大少爷，你饶了我，行吗！”
钱铭从浣娘身上绕过去，坐到床的另一边。
“怎么了？”浣娘趴在他的肩头。
“不知道，我总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