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黛玉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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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黛玉重生-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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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月看着黛玉脸上划过不忍之色,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声:淑妃成为弃子,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她不能生——生弄琴的时候搞坏了身子。说来她也非常不值,父皇不想要孩子的时候,她可着劲儿隐瞒,心惊胆战着生下了个公主;现在父皇重视子嗣了,淑妃对付贵妃拿公主作伐,本身就撞了枪口,再加上贤妃这胎流产了,父皇可不是拿她出气了?

交换情报完毕,两个小女孩又靠在一起吃了一会儿东西,黛玉终于站起,提出离开。

弄月笑得依然灿烂可爱,抓着她的手重重捏了一下,然后靠近咬耳朵:“没准儿我什么时候就出宫去看你了。”

黛玉慌忙讨饶:“您可千万别来,甄姑娘前些日子已经给我下了战书,我以父亲的病推脱了四五回。但是您要是来了,我可没理由不应了。”

“甄丫头还没放过你?”弄月砸吧了几下嘴巴,皱鼻子,“果然是个小心眼的!”

黛玉苦笑连连:因为元春姐姐和甄昭容交恶,连带着甄家跟林家也有些不冷不热,再加上甄华莲本身就对她不满,最近见了一两次,只觉对方跟个气势汹汹的刺头儿似的,扎得黛玉只想择路而逃。

“公主保重,我回去了。”离情算不上太苦,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么。

带着弄月的一堆“赏赐”,也揣着满腹的心事,黛玉坐在轿中,感觉着悠悠然然的颠簸,心中难免惆怅,却也不再像前世那般,喜散不喜聚,遇着个冬夜雪庐,还想放声哭一场。

没想到,轿子刚走到内宫宫门,一个太监匆匆忙忙追上:“林姑娘留步,贤妃娘娘有旨!”

元春姐姐?

黛玉疑惑地从轿中出来,乖乖跪下接旨,没想到,贾元春竟然是来送赏的,看着三套精致非常的首饰和六盒珍贵难寻的药材,黛玉顿时用帕子捂住嘴,差点儿失态:元春姐姐这是做什么?她不过是个年仅十一岁的表妹,这些礼物,实在太重了吧?

“林姑娘快谢恩啊。”见黛玉杵着不懂,身边的太监连忙提醒她。

黛玉看着那一整套流光凝脂般的白玉首饰,真的有些心惊肉跳,可是这情况也容不得她不收,忙不迭谢了恩,刚想把东西收起,就见内宫门外进来了几个人,由首领太监领着,一路都很是恭敬——黛玉只认识其中一个,甄家的老封君,同样是一品诰命,也就是甄昭容的生母,甄华莲的祖母。

差点儿忘了,宫里立了新规矩,今天是外命妇进宫请安的日子。

感觉到一道道探寻的目光扫过自己的身体,黛玉只觉身子一颤,连忙客客气气地对着那些诰命们行了礼,而后低眉顺眼地快步离开,连轿子都不敢再坐——当然,捧着几大盒赏赐的宫人们也一路跟着她,究竟收获了多少探寻的目光,黛玉已经不敢再算。

……

一个月后,林如海府。

躺在病床上的林如海脸色蜡黄,声音虚弱,可脸上却带着十分的笑意,对着黛玉轻轻招了招手:“玉儿,过来。”

黛玉已然哭得双眼红肿,咬着下唇慢慢挪到林如海身边,抓住父亲的手,硬是压下下一刻的嚎啕大哭。

“玉儿,你也长大了……别哭,爹要去见你娘了,你娘都等了那么多年了……”虽然是弥留,可林如海脸上几乎溢出了幸福的笑容,拍着黛玉的手,颇为欣慰,“我跟你堂叔说好了,等我去了,将你放在柔兰公主名下教养,以后就不怕找不到好人家了……”

“爹……”黛玉只觉有满腔的话要吐,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扑到林如海身旁,拉着父亲的手低低哀泣。

林如海浑浊的双眼艰难地抬起,默默站在床边的林霁风上前一步,直对林如海的目光,点头道:“堂叔放心,我会照顾好黛玉。”林如海至今不知道自己是梅心语的儿子——现在,更没有必要告诉他了。

“放心,放心……”林如海又将目光慢慢挪回黛玉身上,满眼的慈爱,“玉儿,爹要走了,别让爹担心。答应爹,乖乖的,好好的……”

“爹……”黛玉终于忍不住大哭,抱着林如海骨瘦如柴的胳膊重重点头,“爹,您放心,女儿不会辜负您跟娘的教诲……”

“这样……就好了……”得到黛玉的亲口保证,林如海仿佛终于放下了最后的心事,双目投降虚无的上空,瞳孔渐渐涣散……

六月初,参知政事林如海病逝,黛玉扶棺回姑苏,按制需守孝三年。林霁风作为堂侄,也须守孝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完结,明天开始第二卷“观园似锦,旧梦织新语;庙堂如雾,险滩求姻缘”

 第三十三章

三年素淡;似水流年。

正是清晨;晨光微熏,昨夜下过雨,空旷的官道仿佛被洗涤过了似的,伴着路边绿莹莹的木叶;别有一番干净清爽的感觉。

官道上行着三马三车;唧唧喳喳的鸟鸣声伴着马车轮子吱吱呀呀的轱辘声,合奏一曲,竟然无比协调,宛若天人合一的意境一般的。

正中间那匹高头大马之上坐着一个俊美非凡的男子;一身掐绣滚边的袍子;料子垂垂的,连搭在马鞍上的褶皱都显出洒脱,腰间却只挟了一把素净的折扇,优雅而随性,高贵却不俗气。

忽然,中间那辆大马车的帘子间半露出一只形状姣好、光洁如玉的手,还伴着一声略带娇俏的清音:“哥哥,我泡了壶茶,要喝吗?”

“妹妹有心,当然却之不恭了。”林霁风挑眉一笑,拉着缰绳慢慢踱到车边,车帘打起了一半,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伴着一双俏丽的丫髻一起探了出来,黛玉的丫鬟春莺笑嘻嘻地捧着一杯热乎乎的茶水,递给林霁风:“大爷请。”

“嗯。”林霁风试了试温度,而后一口灌下,把杯子还给春莺又抹了抹嘴,笑道,“谢谢妹妹——也谢谢小春莺了。”

春莺看他海灌的模样就想笑,当然,马车里的黛玉已经揉着肚子笑开了:“哥哥,哪有你这样品茶的,牛饮海灌,什么滋味都尝不出,囫囵一下就到了肚!”

“哈哈,你哥哥我就是个粗人,出门在外,不讲究!”林霁风哈哈笑着,看了看路,“今天傍晚就能赶回京城了,妹妹回去大宅,还可以泡泡澡,松松筋骨!”

隐在马车里的黛玉脸儿已然红透了,低低斥了一声“胡说八道”,娇嗔着:“春莺,回来!”

“小姐,奴婢想帮你揍他一顿!”蹲在马车外的春莺摩拳擦掌,挤着眉毛瞪着林霁风,就差喊几句“霍霍哈嘿”来助威。

“喂,我是林家族长,鸿胪寺正五品司仪,你竟然敢揍我?”林霁风瞪大眼睛,一副“你奈我何”的赖皮样,“而且,我又没说错,咱们家妹妹可是绝代佳人,柳一样的筋骨、花一般的身段、水一般的模样,漂亮的就像嫦娥下凡,却跟着我起早贪黑地跑了这么远的路,难道不该回家好好调养一番?”

“官儿也没这样知法犯法的。还拿咱们小姐说嘴,果然该揍?”春莺的眉毛好笑地一动一动着。

“春莺,回来!”黛玉捂着发烫的脸蛋儿,声音略略抬高,又叫了一声。

“哼!”春莺不高兴地重重摔下帘子,坐回黛玉身边,帮小姐收拾茶具。

“他那张嘴,总有人收拾!”黛玉伸出水葱一般的手指儿,小心地将一杯滚烫的香茶放到旁边的三层食盒里温着,故意提高了些声音,“到了京城,他这张鸭子嘴又得啃木头了!”

啃木头——林霁风嗑嘣磕嘣啃了三年都没啃出一丝裂缝儿的木头,秦家大小姐是也。

再次逼出黛玉的毒舌,林霁风不禁哑然,良久才狠狠咳嗽了几声,坐在马背上一个劲儿地翻白眼:“我本郎心如玉,奈何卿心如铁啊!”

黛玉捂着嘴儿吃吃笑着,压低了声音跟春莺咬耳朵:“一会进了城,把这杯茶给哥哥送去,他一路贫嘴,进了城肯定口干舌燥。”

“小姐,明白。”春莺也低声回答,笑得眉眼儿弯弯。

马车的吱呀声依然规律地循环着,黛玉倚在舒舒服服的靠垫之上,抽出自己的诗册,却不翻开,玉白的指尖儿慢慢摩挲着封皮,指尖划过一丝丝的沙沙感。

“小姐,拿这个照着。”春莺机灵地拿了个琉璃球儿出来,点了蜡,封好口,再把球儿挂到车窗下。

王嬷嬷年纪大了,一年前,黛玉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脱了奴籍去安养。王嬷嬷却不放心,依然留在京城林府,帮康嬷嬷一起打点家事。当初买的那四个小丫头也渐渐长成,数春莺最机灵,因此,这些年,黛玉大都留着春莺近身伺候。

映着琉璃球儿温温融融的光,黛玉慢慢翻开了诗集,心里颇有些感慨:三年了,父亲的孝期已过,她已经十四岁了。

这三年,她并非只是呆在姑苏老家闭门不出,热孝之后,哥哥便带着她去了很多地方,从白雪皑皑的塞北走到山石嶙峋的云南,既是游玩,也是祭奠。祭奠在七年前那场家破人亡中葬身在各地的先辈、家人、朋友……其中,就包括堂叔林睿的生母、曾经的京城名角儿徐茹茜。

徐茹茜是个“下九流的戏子”,却在萧怡彬过世后坚强地扛起了一个家,易容逃亡、下地种粮、变卖家财,宦门林家所不懂的一切,都由她手把手地教着,因为过度操劳,她仅仅撑了两年就重病不治。临终时,林苏哲曾流着泪承诺要将她扶正,徐茹茜却带着淡然的微笑拒绝了,因为只有萧怡彬是林家的主母,也是太皇太后心里拔不去的一根暗刺。

徐茹茜是海葬的,他们只能对着碧蓝的海浪默默哀戚。

当然,还有许许多多的故事,都是林霁风用极为好听的声音徐徐讲述给黛玉听的,讲故事时,林霁风难得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纨绔模样,俊颜微黯,神色内敛。

轻轻翻开诗集,黛玉看着那几句自己随性而做的那两句祭词,微微一笑:

浪荡摇风问天姥,踏莎行海叩碣石。

三分明月随古去,一诺千金谁笑痴。

前世的林黛玉,七岁前的生命被羁在扬州家宅中,七岁后的生命被羁在京城贾府之中,从未赏过天涯明月,完全虚度了似水流年。

云南的上关山、下关风、苍山雪、洱海月……从前只是在书上看过,歆羡过,遥想过,这辈子确实实实在在地欣赏到了。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是欣赏,她可记得清清楚楚,云南那篇繁花盛开锦浪连天的美丽之下,还有指甲盖那么大的毒蜘蛛和色彩斑斓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黛玉还记得,刚下马车,就见自己的鹿皮小靴子旁趴着一只硕大的丑陋蜥蜴,吓得她脸色煞白,几乎是哭叫着钻回了马车,抱着膝盖死活不肯出来,哥哥却在外面笑得前俯后仰,好半天才忍着泪眼安慰自己,说自己的衣物都熏过药,蛇虫鼠蚁都会避着走的——刚刚那只蜥蜴已经被吓跑了~

又想起林霁风的恶劣,黛玉不禁嘟起了嘴儿,心里却还是感激多远怨念,她知道哥哥在以自己的方式帮她长大,她本以为,女子一生都羁在后院斗在后宅,可是哥哥利用族长的私权,为她打开了另一片天地。

至少,现在的林黛玉,已经不再时时刻刻想着虚无的死亡。

可是,现在的林黛玉,也不再时时刻刻挂念着宝玉的冷暖。

……宝玉。想起这个名字,黛玉慢慢翻着诗集,看着前世自己写的一首首愁肠百结的情诗,心中不禁有些迷茫:自己原以为至死不渝的爱情,真的就这么随着时间……淡化了吗?

这三年来,她回过京城几次,除了回家,大都住在柔兰婶婶那儿。见过弄月、云涯、云诺、蓝宜茜……甚至依旧对她带着敌意的甄华莲。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宝玉;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想见宝玉的心情也不再那么强烈。

——她还爱着宝玉吗?

黄昏渐近,马车慢慢驶进了林府,黛玉被春莺扶着,小心下了马车,康嬷嬷伴着王嬷嬷拿着擦手的湿巾过来,连忙把自家姑娘拥回了闺房。

待黛玉洗了脸、漱了口,又略微吃了一点东西,康嬷嬷才捧着几本账本过来,摊开,徐徐告诉黛玉:“姑娘,这是最近一阵子家里铺子和田产的经营情况,租子都按时交了。过年时候查出的吃里扒外的那家已经打发出去了,霁大爷找了人解决,保准他们一辈子不敢回京。还有,二月份弄月公主的生日,按着您的意思,送了那块上好的玉串子过去,公主回了几本宋刻彩本,都收在您书房里。还有,甄姑娘一直打听您什么时候回来,我让全府的人都闭紧嘴巴,不准瞎说。”

黛玉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听到甄华莲矢志不渝地不放过她,不禁摇摇头,然后感激地看着康嬷嬷:“嬷嬷辛苦了。”

按照本朝律法,丧亲之后,在室女可继承三分之二的家产,其余家产由族长管理。可父亲过世之后,哥哥便让康嬷嬷将家里的财务田产铺子都整理好,全部交给了自己;不仅如此,哥哥还分了好些祭田给自己经营,可自已一个女孩子,如果管得了那么多?幸亏有康嬷嬷在一旁帮衬着,黛玉这才没有乱了分寸。

“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康嬷嬷依然严肃,可眼里满是掩不住的慈爱,“即使甄姑娘一直跟您不对付,但是面子上咱们还是要做足了,下个月就是甄姑娘的生日了,您看送些什么好?”

“嗯……就送我从西边带回来的那个白玉镯子吧。”黛玉想了想,笑道,“那镯子没有贵重到扎眼,但样式足够新巧,是攒起来的,不会丢我的脸的。”

康嬷嬷满意地点着头,看来姑娘这些年确实长进了许多,不过——康嬷嬷的脸色更加严肃:“姑娘,您该知道,过年的时候,太上皇下旨允许嫔妃省亲,您外祖母家盖了个园子,可是那园子……”康嬷嬷欲言又止。

黛玉咬了咬唇儿,心中明白:大观园奢华无双,连元春姐姐看着都嫌太过奢靡——那个园子,就是贾家藏污纳垢贪污受贿的铁证啊!

“贤妃娘娘曾说过,那么大的园子荒废了不好,所以邀了贾家的姑娘们入住——还有贾家那位衔玉而生的小公子……”考虑到黛玉的立场,康嬷嬷也不方便再说什么男女大防的问题,只是隐晦地带过,进入正题,“据说,贾家的老封君还请了亲戚家的孩子过去住,二房夫人的外甥女薛姑娘就住了进去,还有史侯爷家的大姑娘,还有刚刚升了顺天府通判的贾雨村老爷的闺女甄英莲……”

黛玉愣了,宝钗和湘云他能理解,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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