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展物唯一吸引苏霁瑶眼球的就是来自左相家的百子图,那图精致细腻,一看就是来自大家的作品,她在研究所那几年陆陆续续见过不少赝品图,今日倒是第一次见了真迹。
剩下的奇物华贵有余,精巧不足,看到人心生烦躁。
左相本人并未出现,倒是夫人申巧惠表现大气得当,见众人并未惊讶,看来此种场面是经常出现,那么为何外人送她个妒妇称号,倒让苏霁瑶费解了。
那么,剩下的就剩齐府的展物了。
齐府大公子齐允怀是正五品典军校尉,不依靠父亲的权势,自己参加了武试,为人宽厚深受皇上信赖。这是世人对齐允怀的评价,苏霁瑶听闻此言嗤笑不已。
齐允怀、齐允礼、齐允慧、齐允珍、齐允安、齐允倩。齐府五位小姐公子站成一排生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第十章宫宴风云(四)
都是大兴的风云人物,在那里煞是引人注目。
只见齐允怀、齐允礼各持一枚碧萧分立两旁;怀礼之间,屏风四扇,宫人笔墨伺候,苏霁瑶面纱飞舞;齐允慧素衣带香,拥琴而坐;齐允倩笑意盈盈,立于齐允慧身旁;齐允珍淡笑开口“齐府众人恭祝皇上,皇后及各位娘娘洪福齐天。”
朗朗之声声声入耳,白睿绅讶异,许嘉晔讶异,众妃子讶异。莲迹,笑而不语。
“这是?”白睿绅开口询问。
齐允珍并不答,只是说道“皇上,请允许臣女先卖个关子。臣女还想问皇上您个问题。”
“哦?这倒奇啦!好,你问。”
齐允珍走上前,笑意依旧不减,朗声开口“皇上,您觉得‘…今夜最适合用什么词来形容?”
“哈,那么朕就送一个字给在场的各位吧,这个字就是…和,懂朕什么意思吗?”白睿绅并未多想,痛快的说出了答案。
“臣女并不敢揣测圣意,只是皇上的这个和却是让臣女感慨颇深,相信齐府的众位姊妹们也是如此,不如这样…”齐允珍略微思索片刻,又说道“皇上借着您的光,以臣女看不如由着我们齐家姊妹围着您的这个和献丑一番?”
“这是自然的,谁人不知我们大兴齐家人人才貌双全,朕倒要看看你们几个孩子能拿出什么稀奇玩意儿。”
齐允珍点头称是。
众人眼光未变却是多了分紧张、期待。
夜色浓重,却抵不过夜明珠的装点,灿灿亮光将六人映照的更加光彩夺人。
“铮。”
琴起。苏霁瑶长袖猛动,一个转瞬,墨点屏风。齐允怀,齐允礼俊朗非凡,萧动身未动。身动之时,风起,吹乱了苏霁瑶朦胧的面纱。
旋转,跳跃,水墨山水跃然纸上。
齐允倩声音如黄鹂般清脆,齐允慧琴艺如流水般自如。怀礼跃于半空,翻飞斗武好不精彩。齐允珍素手齐开,唰唰纸声,衣袖翻动之声不绝于耳。
琴声越见激荡,怀礼飞舞越发迅猛流畅,苏霁瑶急速旋转,手臂挥舞更加畅快。
众人皆叹。
六人不为所动。突然,齐允怀向苏霁瑶袭来,齐允礼带起了齐允珍。四人落于半空。众人屏气凝神,怀礼冲向对方,却见苏霁瑶、齐允珍衣袖一带,蓦然翻出一块红色布匹,只见上书:天下太平。
琴落,歌停。
这时,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再看苏霁瑶那四扇屏风,早先那四扇白纸早就无影无踪,代替它的是四扇活色生香的风光图。一一相连竟又是一条飞舞的巨龙。
讶异,震撼,就连莲迹都有半刻失神。
再看齐允珍笔下的珍异,众人都沉吟不语。直到白睿绅大笑出声“好一个中秋自古月华好,国安民富太平年。你们齐家的孩子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
这时,赞叹声起,又是一阵喧闹。
“皇上,齐府众人感谢您的赏识。齐三诚意叩拜,祝福皇上永享太平,安康永驻。”苏霁瑶说罢,跪倒在地。
这只是为了活下去。
“允安快起,朕真是好久没向现在这么开怀了啊。”白睿绅似有感叹,又说“你们几个都是好样的,都坐下。真是后生可畏啊。”
“皇上,大兴有这样的人才,你该感到欣慰才是。”宸妃说道。
许嘉晔也是满满笑意。“不愧是齐相教导的好儿郎。我大兴果然…”
“的确,人才辈出。皇上,芙蕖在这祝贺您了。”
苏霁瑶没有错过莲迹嘴边的那抹类似嘲讽的笑意。
宫宴进行过半,却是没了刚才那般的热切,苏霁瑶暗暗压下心中的不安,以及面见陈俊后的阴郁。
不久。
“众位,朕前儿个得了个宝,想邀众位来赏赏,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啊!”话音一落,众人忙点头称是。只见白睿绅又说“既然这样,那今儿个都在宫里住下吧,明儿一早朕带你们看看这个宝。陈公公去安排下。”说罢,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便自顾自得起身。
“朕先回去歇着了,你们差不多自便吧。”
皇帝一走,众人也就没了逗留的理由,各自告辞便由着陈公公的引导前往住所。
苏霁瑶又由着齐允倩玩闹了一阵,早已累极。回屋遣了水萼,涟洏几个丫鬟,倒头便睡。只是她睡觉向来清浅,稍有响动便和衣起身,今日不知为何,脑袋沉沉,困顿异常,长留的几分清明几欲崩溃,让她心头警铃大作,想翻身起来,却无力至极,疲软难受。正当她难耐之际,一双清凉的大手拂向前额,脑中瞬时清醒。
那人并未多做停留,也未理会苏霁瑶的敌意。背对着她看向窗外。
开口道“你看似精明,却连这种小把戏都未曾发觉。”也不等她,又说“明日大敌当前,多加小心。”
“莲迹…”
苏霁瑶明白,她是中毒了。“你怎么进来的?”
“管的真多,豺狼虎豹就在你面前,你偏不识得,今日之害你还未懂得?”他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苏霁瑶难掩震惊。
“你是说…”
“你好自为之,多余的怜悯会害了自己。”莲迹不再看她,已经走向门口。
苏霁瑶顿了半响,忽然说道“那天,在街上,是你,对不对。”
莲迹只是发出一声轻笑,并未答话。苏霁瑶再一看,门口哪里还有什么人。
是梦吗?苏霁瑶问自己,就在刚才,她明明想使用摄魂,可望向那人的眼睛分明是看到了令人晕眩的海。一瞬间,她好像自己置身于深海之中不能呼吸,就连灵魂也要被缓缓剥离,慢慢的碎成一块块碎片,死亡,仿佛就在那一瞬间。
苏霁瑶有些茫然,本以为只要多加注意就一定能在这冷酷王朝中存活,却未料一时隐忍却是害了自己,如果真如莲迹所说,那她该怎么办?苏霁瑶陷入了沉思。
莲迹离开之后,去了趟贤玉宫,随意的捡走一块帕子,一脸淡定的飘过睡在浴桶的玉贤,继续淡定的飘走,回了自家寝宫。
暗夜里似乎有什么在汹涌,深宫之内到处是不安的气息。
第十一章宫宴风云(五)
“怎么会这样?”李洪怒骂。“皇帝留宿众人这是早知道的消息,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连这点儿事都干不好。”
鼠眼大春儿懊恼万分,恨恨的说道“我也不想的啊,哪个知道那莲女身边竟有那么号人物,哥几个本就小心不敢闹出大动静,他可好逮着咱几个往死里打,看那身姿,莫不真是神仙?”
“也别急,这毒俺可是下了,那莲女若在屋内,就准跑不了。”胖子得意洋洋的开口,却不料李洪破口大骂。
“笨蛋,脑子长包了吧!既然人家守在门口,就自然不怕你的毒。”
胖子一急,也是悔怒万分。“俺…俺怎么知道,不过咱却是分头行动的,四公主那边应该是成了吧?”
“老五将偷来的莲女的手帕留下了,走一步是一步,先等等看吧。”
李洪身上的伤早已好的七七八八,他起身,摸了摸手臂上的疤痕,冷笑道“容不得我们回头了。”
与此同时,皇帝白睿绅一行人早就御花园集结,前往所谓的宝贝所在地。大家都像是没睡醒,却又当着皇帝的面不敢造次,忍了又忍,脸憋得就像烧茄子,红紫红紫的。
见此,白睿绅开口了“众位像是很疑惑啊!那朕就给你们解解惑。你们应该知道我们大兴向来与安国不和,多年前的那场战役之后两国依旧是小战不断,两国除了战争以外是老死不相往来,可这次啊,他们突然求和,朕心里着实不安,也不知他们打得什么主意,姑且不论这个,听闻我们大贺中秋,这安国国君安智淑还挺大方,送来了安国珍宝海美人,朕是真心喜欢啊。”
齐允珍悄声说道“谁人不知安国大兴那是血海深仇,也不知打什么主意,依我看,必定不轨。”
“允珍,女子不该妄议国事,尤其是在这位面前。”齐允慧拉拉齐允珍的衣袖,悄悄指指白睿绅。
齐允珍不以为然“大姐,你就是迂腐,女子如何?今时啊,不同与往日。”
其他人也是议论纷纷。
一女子开口问道“皇上,臣女心知女子不该妄议国事,但是作为大兴子民臣女还是要说一句,安国此举意欲如何我们都不清楚,只望皇上您能多加小心。”
“这人是谁?”溜神的苏霁瑶问道。
“你不认识她?就是工部侍郎何振荣之女何燃啊!”齐允珍有些狐疑,又说“这可是王都有名的才女。”
苏霁瑶撇嘴“有点远,看不太清嘛!”我能跟你说实情吗?切,显然不能。苏霁瑶悄悄嘀咕。
“很远么?”齐允珍一脸疑惑。
何燃说完,不动声色的退在一边。倒是一位粉衣女子笑意满满,像是十分自信的说道:“诚然居心未知小心为上,但是我大兴岂会因此失利。再来皇上深谋远虑还怕贼寇来犯?倒不如放宽心走一步是一步方不失大国体面。”
“方柒妹妹所言甚是,臣女也认为皇上龙威必然得以震慑贼寇。”此人苏霁瑶倒是识得,相貌到不算出众,胜就胜在那一身独特的气质,当朝老臣孙太师之女孙文。孙文一说那名字,绕是苏霁瑶陌生,却也知道那粉衣女子竟然就是鼎鼎大名的方中鹤方太尉之孙女了。要说这方中鹤,的确是国之重臣,早年带着血毅军为大兴平定了无数次叛乱,声震八方,有言:宁见阎王,不见毅公。毅公正是他的封号。
改日定要结识一下这位方柒,苏霁瑶心道。
众人走走,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上元湖。上元湖毗邻公主府邸,据说是因为白睿绅喜得长公主绅晔,决意将长公主府建于这福泽深厚的上元湖,后来又见几位公主均机灵可爱,和长公主相处极为融洽,倒是把这片土地都分给了公主。
没错白睿绅最疼爱的女儿就是那位体弱多病却异常聪慧的长公主绅晔,正是皇后许嘉晔所出。
“这海美人,朕本意赐给公主们观看把玩,但一想大兴这么多年多亏了大臣们的守护,众位也是付出了许多支持,朕如果小气了,倒叫天下人笑话了,今儿个就作了主先让众位欣赏,也算是圆了朕的愧疚。”
苏霁瑶看白睿绅一副慈祥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还如何做想了。干脆也倒放弃了脑中那股紧紧环绕的警惕,学着众人看起湖中的海美人来了。
淇奥倒不知为何生出警惕来,她低头,悄言“小姐,奴婢觉得这里静的不同寻常。”
苏霁瑶却是没有听见,欣赏的看那“海美人”。
果真是极美的,石器所制本无性命却偏偏生出一片艳色。像把圆蛋掏空般的雕工精致的软塌置于湖中,湖面些微浸过软塌,那美人就卧于软塌之上,艳丽十足却不显低俗,明明姿态妖娆,却添了几分纯真的趣味,到底是国宝,这般情景,堪堪让人惊叹。
“这海美人确实精妙,臣女听闻此物在不同时刻有不同姿态呢?”方柒开口道。
白睿绅笑笑,倒像是和蔼的老人“你倒是有几分见识,的确,现在众位所见就是其中一种形态,只有在此时此刻才有此景,其他时刻不过是合拢的金蛋,不见其精妙啊。”
说罢,不知是有何机关,圆蛋空余的那方竟满满合拢形成一个完整的金蛋。
“看,金蛋合拢。要知,天时地利人和,任何条件都不能缺,才能看到那番美景。这也是朕让你们留宿的原因。”
白睿绅叹息“好了,走吧…”
“啊…啊…”
尖叫声凄厉可怖,众人好不惊慌。
这是?苏霁瑶一瞬惊颤。莫非?她顿时有所领悟,这正是昨夜莲迹所说的情况,也明白了他说的“陷害”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这一想不禁生出一身的冷汗。
“倒像是四公主那边的动静。”孙文如是说。
白睿绅并未多加考虑,抬脚就往贤玉宫走去,一行人深知皇家秘闻不可随便探听,都识趣的没跟上去。倒叫苏霁瑶焦急不已。缓了半刻,努力定了定神,告诫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底是惊吓的回了宫寝,不过却也坐的安生,倒没真傻的去探听虚实。
就这样慌慌了半日,也不敢贸然请辞,等着白睿绅的通牒,不过这半日是想了许久,好歹是想明白了许多。
那日自己一时不忍,罚了那几个不知好歹的畜生,引了人家心生不满,又不敢直接害到自己头上,这便是整个事情的起因。至于经过:由于不满加不敢,便想着陷害自己,特意选了不甚受宠的四公主玉贤加害之,怎么加害不知道,给自己下毒那必然是什么乱心力的怪毒,让自己恍恍惚惚乱飘,在找几个奴仆作见证,一切水到渠成,等着被砍头吧。
不过,再不受宠的公主也是皇家的人,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不过今日思虑过重倒叫她忘了,陈俊所说的那些个兵器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切排山倒海而来,苏霁瑶心中只觉阴云密布。
“小姐,皇上差人来请。”
这么一想该来的果然就来了。这下淇奥来闯,苏霁瑶虽说一顿,却还是坚定的站了起来。
第十二章宫宴风云(六)
窒息,绝望。这个房间里每一寸角落都是压抑的,地上已经跪了遍地的人,想哭又不敢,只能沉着嗓子默默流泪。
从苏霁瑶踏进来的一刻起,心中的恐惧感就开始摧残她的每一寸血脉,只能僵硬的硬着头皮的跪拜行礼,口中喊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话语。
“皇上叫臣女前来?”
“是你吧?是你吧?”玉贤像是青面獠牙的厉鬼,张牙舞爪,恨意漫延,仿若直要把苏霁瑶啃食干净般。“一定是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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