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触上绑着他的麻绳的手,生生顿住在半空,倾城的眸子,在看到那些钉进了谢九歌手臂的竹钉时,黯然了一瞬。
“你等一下,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取出袖中的一枚银针,将谢九歌身上的几处要穴锁住,李朵朵便是狠了狠心,直接用手,将里面的竹钉一根一根拔了出来。
“这就是你欠下的债,看你以后还去乱祸害别人的性命!”
好不容易将最后一根竹钉从那人身上取下来,饶是李朵朵这般见惯了生死杀戮的人,也是有些不忍心了起来,手中的竹钉,足足有小孩子小指那么大,可以想象这些东西被钉入活生生的*里到底是怎样的痛处,一拔出来,那身上便是有了一个血窟窿不断地往着外面涌着鲜血。
还好,来得不算太晚,腿上没有受什么伤,带来的要治疗谢九歌脸上的溃烂的纱布和药,全部都用在了那些小血窟窿上。
“现在还能走吗?”
待将伤处都包扎了一番,李朵朵一边将那人身上的衣衫整理好,一般看着他问道。
慢慢地点了点头,慢慢清醒过来的人,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看着替自己仔细地整理着衣衫的人,这是不是有些像是一个妻子在为临行的夫君整理着衣衫?
以前,谢九歌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要在余下的生涯,找一个能与自己共同生活的另一半,看惯了人世丑恶的他,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能真心地接受他,不会用着奇怪的眼神去打量他,在她的眼里,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并不是比别人多一个胳膊或是腿。
其实,他都没有为自己考虑过下半生会过上怎样的日子,他从来都没想过,因为,他总觉得,自己的一生,会过得很是短暂,短暂到真正爱他的女子没有时间找寻到他的身影,短暂到,这一生,他独来独去,所以,做事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后果,更没有留什么后路。
“走吧,我扶着你走,这药烟药效没有多久,很快他们就醒了。”
小心地将人从地上扶起来,两人便是朝着谷口的方向而去。
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有一路上小桥流水的声音,和那些翩跹的蝶舞,流连在五颜六色的花丛之中。
“当当当当”,身后的山谷,传来隐隐的铜锣声,两人一惊,便是看着那远处的山谷里,一群素白衣衫的人,迅速地往着自己这方追来。
“快跑!”
想不到,那么大的量用下去,这些人还是这么快就醒过来了,果然是从小就和药草打交道的人,自然体质是常人所不能比的。
以着谢九歌现在的身体和不愿意用音杀随便杀人的李朵朵,他们根本就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李朵朵只好拉住那人的人,飞快地向着谷口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不知名的各色花鲜艳盛开,花香扑鼻,浓烈的花香,让闻入鼻中的人,有些头晕目眩。
跑了好长距离的李朵朵,顿觉身上一阵无力,眼前一阵发黑,跑着跑着,脚步一个“趔趄”便是要倒下去,却是在要与大地亲密接触时,被一双手稳稳地接住,“这花香有毒,忍一忍,我这就带你去解毒”。
还是她太大意了么?居然认为这么简单就能从这里逃出去,想不到,最后还是着了道,感觉着自己似乎是在被谢九歌带着向前飞去,李朵朵努力地睁大眼睛,好让自己清醒着,“你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按照道理来说,她吸入了这么多的花香,他也应该是和她一样的感觉的,而且,他的身上,尤其是两只手臂伤得厉害,这么抱着她……
“没事。”
那人只是淡淡地答道,仿佛是没有受丝毫的伤,声音里,听不出来半分的异样。
终是经不住那脑子剧烈的眩晕,在一阵又一阵浓烈的花香中,李朵朵身子一软,便是晕在了谢九歌的怀里。
低头看了一眼怀里似是睡去的人,满身是血的人,加快了速度,飞速地向着谷口的方向略去。
山谷的外面,早已有一群身着短衣看似百姓的人拿着手中的弓矢,站在那里等着猎物的到来。
坐在枣红马上看着向着自己这处飞速略过来的郝连城,落入眼里的就是那一头散乱的金色发丝时而遮掩之下的惊世丑颜,脸上不禁微微一愣。
这才几天的时间,昔日容颜倾城的人,如今居然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是该笑,笑他活该得了这般的下场,为着那无辜枉送了性命的五万将士,还是该为着难得的那份美丽的逝去而可惜?
那人的脸上,如今,只有那一双深蓝若海一般的眸子,美丽得如同海底最珍贵的蓝色宝石。
郝连城没有想到,这么快的时间,他就得了这番的下场。
吃了那种催动内力成倍增长的药物,他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用着轻功抱着那个女人逃命?不,他此时一点都不好过,郝连城都能想象到,那体内散乱的真气,如何像刀子一般,一刀,一刀地割着他的身体,让他入上刀山,遭受凌迟之苦,那张脸,虽然已经毁得不成样子了,他还是从那不断地落着血的嘴角判断地出来。
他,这是早就不想活了?
不到最后一刻,胜负成败都还没有一个定数,男人不若女子那般的感性,会突然放下手中的一切只为疯狂得爱恋,一个有报复的人,从来不会被儿女私情迷了心智。
这个谢九歌,居然敢在最后一刻,放弃了自己作为一军主帅的责任,郝连城唯一猜到的,就是他,也许是真的,突然不想活了。
不想活了?本王偏生要让你活下去,生不能,死不成,你现在这样子,人模鬼样,倒是正好!死,有时候对人的惩罚来说,太轻了,痛苦地活着,才是世上最痛苦的刑罚。
“来人,给本王拿箭来。”
从侍卫的手中接过弓箭,拉弦如满月,鹰隼一般的眸子,满是冰冷地瞄向了那向着这方急速而来的人。
离他们只有十几丈的人,眼见着挡住了自己去路的人,脚下的步子却是没有停留的意思,深蓝的眸子,看着前方拉弓对着自己的人,眼里全是冰冷,似乎,还带上了淡淡的嘲笑。
人生这盘棋局上,每个人都是最大的变数,同样作为棋子的人,又如何能算准另外的棋子所要走的每一步?
那人嘴角勾起的微微弧度,就似是对郝连城长久以来自以为的御人之术的讽刺,讽刺他这个想掌控别人的人,最终是落得了愚弄自己的地步,损失了五万的将士,他在蓝苍国也不会有好过的日子,这算是,他谢九歌送他的礼物好了。
用五万人的死来为自己陪葬,如何不好,天下有哪个帝王有这等的厚葬?
那人眼里明显的嘲弄和讽刺完全激怒了郝连城,握住弓柄的手,瞬时青筋暴露,眸色里涌现出可怕的杀意,原本对着谢九歌小腿的箭,瞬时指上了他的心脏,拉着弓弦的手毫不犹豫地松开,带上了十足的劲道的箭只,破开空气带着凌厉的声音,“咻”地一声就飞了出去,快到肉眼几乎难见的地步。
鹰王的箭只,这天下之内,又有多少人能躲过?
想要侧身避开的人,始终慢了一步,那飞速而来的箭只,便是穿肩而过,抱着怀中女子的左手,差点因为这又添加的痛处松开。
金发人,就那样,如断翅的蝴蝶一般,狠狠地栽倒在了地上,抱着女子的手,却是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看着猎物落了地,郝连城轻蔑一笑,打马飞奔过去,带着王者睥睨天下的气势,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居然敢背叛自己的人,冷然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如此耍本王!”
对于郝连城滔天的怒意,谢九歌没有丝毫的愧色,毫无惧色地回看着那人道:“当初你挑唆太子造反,就该知道你那棋盘上最大的变数是我。”
若是待在皇城,于他来说一切都是还有希望的,只是,他的计划,全都被这人破坏了,出了那个地方,他就绝对不可能是那个男人的对手。没了权势,他便是没了一切,蓝苍国?他去了那里,等待着他的命运,早就被别人铺设好了,比那碧水国还肮脏的地方!
“哼,变数?”的确是让他措手不及的变数,分明就是在背后给了他狠狠的一刀的背叛!天下,那个王者容得下这般的背叛?“你倒是敢这般在本王背后捅这一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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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逃
眼神阴骘的人瞪了地上如同鬼面的人,便又是将视线转移到谢九歌怀中紧紧护住的容颜绝色的陌生女子,眉头微微锁起,这就是画像上的女子?她到底是谁?
“她是谁?”
郝连城从来不信世上有所谓的鬼神,明明那个女子的死,他都已经确确实实掌握了实情,那么重的伤,不要告诉他这个世上还有大夫能有通天的本事让人起死回生,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可是,疑点就在于,根据调查,似乎是那日行军之时好多人都听到了一阵奇怪的箫声,然后,听到箫声的谢九歌行为才开始有些不对,想来,他也是以为是那个女子才对。
似乎是身上的伤太严重,想要说话的人,一个侧头,便是捂着嘴咳了一口鲜血出来,左肩背箭贯穿了的地方,鲜血未曾停止流出过,将那处的衣衫全部染得通红。
待缓过了气来,地上的人才转过头来,看着坐在马上的人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到:“于你来说,她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你又何须在意她是谁?”
“陌生人?”郝连城看着地上的人,嗤笑一声,“你是当本王是那三岁的小儿,会被你一次又一次骗得团团转不成?”
以前是他郝连城太小看他谢九歌了,现在才知道,他就是只不折不扣的狐狸,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将你耍得团团转,最后是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还未曾继续下去的话题,就被不远处谷口的动静打断,这边的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向着这边追过来的不下百人的大部队,均是脸上一惊,就在郝连城抬头的这一瞬,地上的人,却是突然猛然一个翻身,抬手抱住怀中的人,一提气便是直接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到了几丈之外,再要去追时,那人已是如风一般几个起落就到了百丈之外。
震惊之余,正要掉转马头去追人的郝连城,听到身后不远处的动静,终是阴着一张脸停了马,从马匹上跳下来,等着那些千羽谷的人的到来,现在,必须先解决了这边的麻烦,至于谢九歌那边,他相信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也是跑不远的。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郝连城瞳孔猛缩,对,那人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用了那药的,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他故意咳血的那一刻,他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了小动作,该死!
再次被人耍了一道,郝连城的心情是差到了极致,转头瞪着那远去的两人,眸色里全是嗜血的杀意,看了良久,嘴角蓦然扯出一抹嗜血的笑意,谢九歌,这么短的时间就再次用那药,你是太高估自己的实力还是相信世上有所谓的奇迹发生,以着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他也不会跑得太远,抓到他是迟早的问题。
所以,现下,也不急,先将这千羽谷的人摆平了再说,这谢九歌必须是死在自己的手里,他绝对不会让他落到别人的手里,那五万人的仇,他要慢慢地让他谢九歌还回来,该付的代价,一样不少!
从谷里追出来的一众人,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屠戮亲人的坏人,从眼前迅速消失了身影,而那些站在谷外手拿弓矢的人,是那人的亲信?
那不下百人的平民打扮的一群人,就站在那里,似乎是没有打算让开道路的意思,于是,所有出谷来追人的人,就被迫堵在了谷口,出不得。
“你们是什么人?”
这千羽谷的人,除了从小与药打交道之外,大多数的人还只是平凡人,过着和普通人一样的日子而已,这里,要论武功,其实大多都只是会些拳脚功夫,对于真正的武林高手来说,他们是实实在在的门外汉,真正算得上高手的,也就是谷里的那么几个而已。
要不然,他们又怎么会被谢九歌的人挟制住,还会殒命了那么多的亲人?
看到堵在谷外明显就不是普通人的一众人,谷里的人也是有些顾忌,要是再遇上谢九歌那样的人,他们其实真的拿他们无法,要是再来一次杀戮,相信,没有人是愿意看到这个惨剧再次发生的。
那些人眼里明显的忌惮,精明如他郝连城,如何会看不出来,刚才还挂在面上的阴骘瞬时便是被淡然的笑容取代,脸色很是友善地向着那些人大步走去,在十几步的位置停下来,对这一众人抱拳道:“在下独孤城,见过各位。”
看着这人还算是友善,一众村名倒是稍微松了口气,却是眼中的警戒没减丝毫,站在最前面的壮汉子仍是戒备地看着他问道:“你来我们千羽谷作甚?你和那谢九歌是什么关系?”
似乎是没想到自己到了千羽谷的地盘,壮汉子就看着那人微微一惊,满是疑惑地看着他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千羽谷?”
“正是。”
“想不到在下有生之年阴差阳错居然来到了千羽谷,有幸看到各位前辈,实在是在下的荣幸。”
身穿用金线镶边的看着就身份尊贵的俊逸男子,居然对着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脸上全是膜拜恭敬之色,倒是让那百余的谷人吓了一跳,然后就是受宠若惊,眼里对着他的敌意也是少了不少。
身上没有杀气和敌意的人,很难让人一来就产生反感。
壮汉子看着那年轻男子这般恭敬,倒是也不好再对着他粗声粗气了,便是转头干咳了一声,第一次看到,原来千羽谷的人在江湖上这么受人尊重啊,于是,那壮汉子背着手装出一副长者的模样,脸色有些严肃地看着那人道:“既然知道这是我千羽谷的地方,阁下为何来坏我等的事。”
他所说的事无非就是刚刚才逃走的谢九歌这件事情。
“望各位前辈原谅在下的冒犯和失礼之处,在下也是为了追查灭了我全族上下三百口子的罪魁祸首才到这里的,并不知道这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千羽谷。”
据他所知,这千羽谷充其量被谢九歌杀掉的人也就一百人封顶了,他现在说三百口子的人命,多了三倍,到时候自然是好说话,人命债,自然是哪边债多哪边好说话。
果然,听到他这么一说,那壮汉子再是装不住严肃沉稳的长着,眼里全是惊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阁下说的是何人,竟然这般杀人不眨眼?”
这人都追到这里来了,难道也是为了……
“在下要追杀的人,自然就是我碧水国做尽了杀人勾当,欠下无数人命债的谢九歌,除此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