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绝黛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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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绝黛倾城-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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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留心一路看着这宅子,心里想道:倒不像是个世家大族的宅院,较寻常人家庭院未免太大了些。

然江南百姓对花家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江南花家除了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富商大贾之外,还是世代的暗器世家。此番做寿的花老爷名如令,未隐退之前,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侠义之士。

花家有七子:皆是应了楼字辈。如今长子花月楼到了济南府做总督;三子花隽楼则入了翰林院;次子同四子五子皆承袭花家生意,替父亲料理田产商户;六子花玉楼在御前行走,初为新帝幼时伴读,现于京中领将;七子花满楼最得花如令心,只可惜年幼时遇恶人伤了双目,不见天明,却是个有好生之德的,不怨天尤人,偏生爱个花儿、草木,一年前便搬离了桃花堡,寻了姑苏一方小楼,独自养花种草去了。

花府的丫鬟迎着林云同黛玉一应人,进了后堂。还未到,那花夫人便早已立于堂外翘首相迎。

“云妹!”

“花夫人!”林云将叫出口,那花夫人早已握住林云的手,拍了拍手背,嗔怪道:“这么些年不见了,竟是生分了!她们这么叫我,你怎也同她们一般?闺中时,我唤你云妹,你唤我蕙娘,这才好!不想你我一别,竟是数十载过去了。”说着便落下泪来。

那花夫人娘家姓杜,同林云自幼便情同姐妹。林云出走之因,是为逃婚,她是知道的。只不知此后之事罢了。

“玉儿见过花夫人。”黛玉对杜蕙欠了欠身子,林云忙道:“这是我侄女。”

花夫人仔细端详了黛玉,不由啧啧称赞,“早就听说林大人先前娶了金陵贾家小姐,后得一女。不想如今竟出落得如个仙女儿似的,我瞧着这眉目、仪态,竟同你那会儿有三分相似似的。”

林云笑道:“是了。却有几分。只我这侄女竟比我那时强了百倍。”

花夫人拉过黛玉的手,笑盈盈道:“有女儿就是好,瞧我这,一口气生了七个儿子。自三童起,老爷便盼着添个女儿,只可惜命中无女。但凡见了家中有女的,我皆是羡慕不已。有女好啊,水灵得跟朵儿芙蓉似的,哪里像个小子闹腾人?我家那六童,自幼便是个不省心的,就好个拳打脚踢,幼时进宫伴读,后巧了命,新帝登基,念及幼时情分,分他个京中领兵的差事。倒是老爷有几个侄女,并一个庶出的女儿罢了,我便养在身边,当做嫡出的教养。”

林云唤了雪雁,“快带你姑娘去园子里寻寻几个姐妹去。”

花夫人笑道:“寻那丫头,你是寻不着的。莫不如让丫头带着玉儿转转便是,花家旁的不多,就是花儿多。”

雪雁笑道:“我家姑娘可巧正是个爱花儿的。”

“那正极好了,我家七童也爱花,明儿定叫他给玉儿送几盆兰花去。”说着,又瞧了瞧黛玉,在心底啧啧称赞,真是个模样儿极灵秀的。“你叫玉儿?”

黛玉点点头,浅笑道:“爹娘取了乳名,唤黛玉。”

花夫人越看越喜欢,招呼了丫头过来,道:“芙蕖,快带了林姑娘去咱们园子里头转转,顺便寻过来。”

待黛玉同雪雁离去,林云对杜蕙道:“你是个有福气的,现也是福孙满堂了。”

杜蕙叹了口气,道:“你只知道我这福气,却不知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今五子皆成家,六童是个不安生的,成日里留在军营,半点成家的念头都无;我那七童,性子最和顺,侠义之心也最像他爹。只可惜自幼患了眼疾,伤了双目。都到了议婚的年纪,却也不愿娶个世家小姐。花家比不得你林家是世代书香列侯,商户出身,又涉及江湖,对这些个繁文缛节倒也不问。只孩子喜欢便是了。前些日子,听得花平说是结识了个姓上官的姑娘,若是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也就罢了,偏生神出鬼没的,几日不见个人影。也不知是哪家的狐媚子托生,迷了七童的心窍!”

林云颇为诧异,“怎会结识?”

杜蕙道:“你我自幼情同姐妹,一向推心置腹。我在你这里倒也无甚遮掩之语。我那七小子,是是这七子中最好的一个。生得如何,你只消见了便知;比那六个哥哥竟是强了几倍去。唉,患了这眼疾后,若是旁人倒怨天尤人起来了,他却仍是长乐,素喜宁静,心善仁和,只爱个花儿草儿的。去年便独自搬了出去,在清河街有个百花楼,只与世无争地侍弄他的花儿罢了。我料想,盲了双眼,想寻个大家闺秀,人家倒也不肯。”

林云安慰道:“你花家如此大的家业,若是孩子真好,又有何妨?”

杜蕙摇摇首,“我家老爷江湖中人出身,倒不避讳家世如何。即便是江湖女子也可。七童也有几个好友,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人物。只这上官家的,我不喜欢得很。哪儿有个姑娘家,被人赶着追着,扑进公子楼里的?”。

、第十八回

话说黛玉与雪雁一同在桃花堡中游园,觅了曲径通幽处,又入芙蓉浦,怪石嶙峋,楼阁相望隐于山水花木间,竟真的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雪雁扶着黛玉顺着盘如螺丝般的石阶而下,小心翼翼道:“姑娘留心脚下。”

黛玉好奇地问道:“都入秋了,所到之处皆有花,倒真是应了这花姓。”

“林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府叫桃花堡。最是二三月桃花盛开,那才好看呢!”小丫头在前头带着路,边回头对黛玉说道。

黛玉见那小丫头长得倒也乖觉可爱,“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芙蕖。”

芙蕖?连丫头的名儿也是花名,倒真是应了方才芙蓉浦的景儿了。最喜李义山的一句诗:留得残荷听雨声。正想着,忽然,上空斜飞来一物,只听“哎呦”一声,正砸在芙蕖的头上,弹落在黛玉脚下。

“是谁在那里!”芙蕖愠怒道。

“姑娘留心。”雪雁护了黛玉,将黛玉拉到离了那假山的地方,地上竟是一个莲蓬。黛玉不由蹙紧了眉,想来定是谁家的孩童。于是便向上看去,只听得几声少女的嬉笑。

“八小姐!”芙蕖一阵心急,冲那少女招招手,“快下来,留心摔着。夫人可饶不得我。”

“摔着我?怎会有那样的事?七哥刚教我轻功,待我学会了流云飞袖和灵犀一指,我便可以一个人离了这里独闯江湖了!”少女的声音宛若银铃,清悦中透着稚嫩。

黛玉心想道:看来她就是方才花夫人口中庶出的八小姐了。原本在荣府,最有个男儿性子的便是湘云了,还从未见得过这般“豪言”要去独闯江湖的女子。

芙蕖瞧了一眼黛玉,羞红了脸,无奈地仰面道:“八小姐,今儿有贵客在,您快舍了那险地儿,我保管不去告诉夫人。”

那少女闻声,似是有所动容,乖乖地从那假山上“忽”地一下,飞了下来,轻若鸿毛般地落在了黛玉眼前。黛玉这才看清,竟是个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少女,脖子里挂着一个金项圈儿,项圈儿上一把精致的小锁,笑靥如花,一双明眸盼若秋水,最是一张樱口丹唇,小巧得很。瞧着年纪,不过小自己一两岁罢了。

那少女落下后,双手交叉叠垂于腰际下,静若清潭,娴静姝雅,全然不同于方才在假山上那般。眼中的流波却只顾着细细打量着黛玉,旋即莞尔,绽如春光,明媚皆在眼眸间。“你就是芙蕖说的那个贵客?你是哪家的姐姐,为何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芙蕖道:“这位是从扬州府来的巡盐御史林大人之女林姑娘。”

少女眨了眨眼睛,“我是这府里的小八,她们都叫我晗儿。我竟不知,世上还有这么好看的女子。你是哪个月份的生辰?”

黛玉纳罕了:哪里有人头一回见着生客,便询人生辰的?这个花家八小姐,竟也是个奇人。瞧着这模样儿,倒是娇花一朵;只方才那股子灵动劲儿,只怕也不是个省事儿的。自己还是留意些的好。

“我生辰在五月,我瞧你生辰像是在九月;莫不是二月?”那少女未等黛玉回答,便已然开口道。

黛玉只觉着少女有趣得很,不由笑道:“你怎知我生辰在二月?”

少女笑靥如花,一拍手,道:“我就知你是二月。你可知道星纪、玄枵、娵訾、降娄、大梁、实沉、鹑首、鹑火、鹑尾、寿星、大火、析木十二个星宿?”

黛玉微微摇首。那少女面露得意之色,“生于二三月份的人便是娵訾,娵訾的人最是有才情,看着目下无尘,清高自许,实则最真……”

“八小姐。”芙蕖忙走过去,拉了拉少女的袖子,在她耳边低语道:“莫要将这些话儿说了出去,会叫人家瞧了笑话的。若是叫夫人听了去,知道八小姐又学了些江湖上的说辞,她定是又要生气了。”

花盈晗嗔道:“这明明是六哥告诉我的,怎的他可以说,我就不能说?这个姐姐生于二月,星宿便是娵訾,娵訾星的人才不会大梁星的人一般工于算计。你们若是再向母亲说我,我便去寻七哥、寻他那位四眉朋友拜为师父。”

黛玉在心里笑道:这丫头真是极有趣的。

花盈晗背着一只手,围着黛玉踱步道:“都说娵訾星的人灵慧过人,那我就考考你。半部春秋是什么国?”

“秦国。”

“遥望南岳是什么人?”

“张衡。”

“凿壁借光是什么人?

“孔明。”

“有一个人是唐代的通宝,他是何人?”

“李时珍。”

“我若拆了信,那是什么地儿?”

“开封。”

花盈晗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半是失落半是不服地看了一眼黛玉,却见黛玉抿嘴一笑,也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半是戏谑半是狡黠。

“什么纸能包的住火?”

“灯笼。”

“什么人最省吃俭用?”

“节度使。”

黛玉笑道:“我也来问问你,我若让你戴上蓑帽,穿上木屐去替我取一物,你可知是什么?”

“戴上蓑帽、穿上木屐去取一物?是什么?”花盈晗怔住了。想了良久,竟也不知是个什么,便对芙蕖道:“快,去给我取了蓑衣和木屐来,穿上我瞧瞧。”

黛玉同雪雁相视一笑,忍俊不禁道:“是个茶字。客人来了这么久,说了这么会子话,你倒也没有半盏茶。”

花八小姐这才恍然大悟,不由一拂袖子,一物竟从袖中落了下来。雪雁低头一看,落下的竟是一玉,俯身捡起,不由惊道:“姑娘,这不是姑奶奶赠与姑娘的那玉?”

雪雁递与黛玉,黛玉仔细端详,喃喃地诧异道:“竟真是那玉,只这玉,怎会无端地出现在花家八小姐的袖中?”

“这是我从七哥那里捡来的。”花盈晗夺了那玉,“你说是你的,便是了?”雪雁冷笑道:“这玉是我们林家的传家之玉,上面刻着云字,我们姑娘乞巧为一人所……”黛玉悄悄瞅了一眼雪雁,雪雁顿心领神会,改口道:“为人群挤丢,怎会为你七哥所捡?不信,八小姐可以去问我们姑奶奶,她同花夫人是故交,这会子正在后堂。”

花盈晗仔细看了看那玉,见上面确有一云字,便点点头,给了黛玉。“既是你的,便还与你罢。只我七哥怎会有你的东西?我知了!你可是叫……”花盈晗想了想,道,“也不知是叫燕儿还是燕燕。”

黛玉惑道:“你怎知我表字为晏?”

花盈晗一听,欣喜道:“原我七哥喜欢的人是你!母亲总说七哥是被哪个狐媚托生的迷了心窍,我今方一见,反倒觉得姐姐是个天仙似的人物。也不怪着七哥欢喜了!”

黛玉蹙眉,道:“什么七哥?我并不认识你的什么七哥。”

花盈晗刚要答道,忽闻假山背后一声清朗的呼唤:“晗儿!今儿又躲去了哪里?娘在着人四下里寻着,你竟躲到这里来了。”

花盈晗暗叫一声不好,“是六哥。”只见从假山背后走出来一个翩翩公子,银玉灰刻丝短袍,脚上蹬了一双银靴,剑眉星目,朗若溪风,直若青松,俊雅不凡,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英气。来人正是花家六公子——京营怀远将军花玉楼。

花玉楼本只道八妹在这里,却未曾想到竟还有一个神仙似的姑娘也在此。不由一惊,古人云洛神,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也不过如此了。

家中并未曾见过,今儿是父亲寿辰,定是来的访客携来的家眷。只这是谁家的姑娘?花玉楼不由看痴了。

黛玉偶见一陌生男子立于自己跟前,不由向后退了两步,微低下头去;又听得花盈晗唤之六哥,便知这是花家的六公子是了。只想行个礼便同雪雁速速离去。

岂料那花盈晗正想着金蝉脱壳之计,眼见黛玉,不由灵机一动道:“六哥,这位姐姐便是小七嫂。”

花玉楼一怔,还未来得及细问,那花盈晗早已逃之夭夭。忽一低头,偶瞥见眼前少女手中垂着一玉,竟是前几日在七弟那里见到的一方,不由信了花盈晗的话,这女子竟真是上官飞燕了!怎与自己所想所闻如此大相径庭?竟是个灵秀清丽,出尘不染的书香闺秀!

却说花满楼今方从百花楼移步,回了桃花堡。花满楼自然晓得前院门庭如市,每每父亲过寿,总是商场、官场、江湖上的好友皆请,俨然一个武林英雄大会。便从后院一个偏门而入,闲庭信步在园子中。许久不曾回到家中,竟不知家中的秋花竟零落了许多。

花满楼是个惜花之人,在桃花堡后园中原有一处属于他的兰轩。也不知是前夜东风太无情,还是秋雨一夜碾作尘,那兰花本就娇弱,现更摇摇欲坠。花满楼怜惜地轻轻抚了抚那花枝,叹了口气,捧起那花盆。

“哎呀,真是,偌大个园子,竟是没处躲没处藏的,连个解手的地方都没有!”月门墙外,大摇大摆,哼哼唧唧地走过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你道此人是谁?金陵薛家的薛大公子——薛文起。

这薛文起,单名一个蟠字,幼时没了父亲,上只有一慈母,还有一妹妹乳名宝钗。说起来也算是黛玉的表兄。平日里无个正经差事,只将家族里承袭的皇商头衔袭了,在皇宫挂个职;前因与人争夺一妾,打死了人,幸得那当官儿的放水,便也免了人命官司,还收了那丫头。只同那些个公子哥儿,富贵温柔乡中流连,戏子歌姬、混迹风月。

薛夫人还有一女,便是乳名宝钗,竟同那哥哥全然不同,温柔娴淑,端和大方,聪颖过人。本是欲待选的秀女,因其兄惹出了人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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