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暗,书苑外点起了灯笼,费儿顺着那小径两旁的微光徐徐前行,突然,一股不对劲儿袭上了她的心头,时辰都这么晚了,采兰怎么还没来寻她,往日里,若是她在书苑里待到了黄昏时分,采兰定会急急地奔来把她往回拖,可今日?
脚底突然升起一股寒意,心也跟着咯噔一声,难道采兰出了事?
不,采兰身怀有孕,她绝对不能有事!费儿暗暗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步子也加快的往寝屋走去。
隔寝屋越近,心也越是紧张,直到她奔到了黑漆漆的寝屋之前,整个人都泄了气。
没有人知道,她此时有多么的恐惧,步伐慌乱的窜进屋子,一阵摸索,点亮了烛火,屋子顿时明朗起来。
没有!屋子里空荡荡的!
费儿不敢置信的翻动了几下锦被,确实没人。
她的脑中哄的一声便断了思绪,可脚步却没有顿在原地。
一股脑的后悔覆上了她的心间,采兰肚子里怀着三哥的血肉,她怎么能那么放心的采兰。
耳中轰轰的响个不停,她转身往屋外跑去,凳子被她撞在地上也不自知,脚上反而越行越快。
她不知道要去何处寻人,只知拼命的往宫少的寝宫窜去。
此时,她的脑中只有宫少的影子,只要宫少帮忙,她找采兰也不难了。
一炷香的功夫,她奔到了宫少的寝居门前,却被屋里传来的一声女人的娇吟声生生顿住了身子·······
她再傻也知道屋子里正在进行着什么。可她若是就这样回去了,采兰怎么办,一阵踟蹰,却听屋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呵问声“谁!”
是宫少!
黑漆漆的屋子瞬间染上了一层烛光,费儿心里一喜,低低道“宫大哥,是我。”
屋里没有人应她,良久,一阵脚步声向门处靠了过来,‘嘭当’一声,门被来人打开了。
费儿抬眸望去,却见宫少意味深长的望着她。
视线轻移,睨见他横披着锦衣,那原本充满邪气的眸光里还洋溢着尚未散去的情色,费儿面上一愣,忙低下头去。
“找我有事儿?”宫少毫不在意的问道,直截了当!
费儿一慌,语无伦次道,“我,我想请宫大哥帮个忙,采兰不见了,我心里着急,我。”
“你想我帮你找她?”宫少问着,语气却是肯定的。
费儿见他满脸的邪笑,仿佛还含着一丝鄙夷······无来由的,费儿被他脸上的鄙夷打击到了,对啊,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帮她,贵家公子不都是自顾自的吗?
“夫君······。”女子低低的娇唤从屋里溢了出来,费儿愣神,听声音,那女子应该是梅夫人。
宫少往屋子里望了望,侧首见费儿脸上的神色,不竟笑的更加邪魅。
“来了。”宫少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在费儿头顶。
费儿面上一阵苦笑,向宫少躬了躬身子,“打扰了。”说完,转身便急急离去,一如来时那般急切。
宫少面上一急,不想她真就这么走了,忙返回屋子里拿着鞋子往脚上一套,无视一旁娇唤着他的女人,急急的跟了上去。
夜色更沉,她刚一踏出宫府,心里便升起了一阵悚然,这么黑到哪儿去找人,可她也不能丢下采兰一个。
一阵纠结,终是鼓起勇气往那黑色里窜去,瞎找总比不找强!
“费儿,你个傻女人,等等我。”门处传来宫少的一声急呼,费儿转眸,便看见宫府的门前亮堂了起来,而那门前还站立着一群人。
是宫少!费儿见他带着一批拿着火把的家仆跨出了门,面上一喜,大声招呼道“在这儿。”
“呵。”宫少低笑,颇似无奈,招手一挥,那批家仆便跟着他向费儿走去。
“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单独出府!”他凝着她被照得很是明亮的脸蛋,心中却升了一股怒气,她这样出来,若是遇到了坏人,那可如何是好。
“你不是没空吗?”她敛着脸打趣道。
宫少不回,兀自问道“采兰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今早她去书斋帮我送书,晚上,待我会寝屋的时候,却不见了她。”
他皱了皱眉,“那先去书斋问问那老板。”
费儿点头轻应,跟着宫少往书斋走去。
她心知这么晚了去打扰别人确是不好,可若是不问问那老板,他们就一点思绪都没有了。
待到书斋门前,宫少毫不客气的拍向了书斋的门板,力度很大,一阵啪啪啪的声音猛然从他手下传来,响起在这夜色之中显得相当的诡异。
不一会儿,书斋内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透过门板的夹缝,一丝微弱的烛火透露了出来。
“谁啊?”来人依在门板处轻声询问,这声音听着正是李老板,费儿正要开口,却听宫少道“我是宫少,快点开门。”
李老板一听是宫家少主,急忙搁下手里的烛火,手忙脚乱的打开了木板门。
“不知宫少这么晚了来此?”李老板试探的问道。
“废话少说,你今日可见着采兰姑娘了?”宫少打断李老板的话语,满脸的不耐。
“宫大哥。”费儿轻拉了宫少的衣袖,她不喜欢宫少这么对李老板说话,毕竟,若论根由,还是他们深夜把别人吵起来的,若是论对错,那定是他们不好。
“这不是费儿姑娘吗?”李老板这才看见一旁的费儿,眸光逡巡在费儿和宫少身上,颇具费解。
费儿冲他笑笑,“李老板,你看到采兰了吗?”
“采兰?”李老板抚了抚额,惊诧道“采兰姑娘今早不是拿了诗书过来吗?我还让她帮忙传个话,让姑娘你多给我一点,这数量也不够卖啊,怎么?难道她出事了?”
这,费儿一时之间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团慌乱,采兰究竟在哪儿?
这李老板也没见着,这下该去哪儿寻,落寞的冲李老板点了点头,刚刚还抱有的希望,瞬间消失殆尽。
似是想到了什么,李老板大力的拍了一下手掌,“对了,我今日见那卖肉的朱家小子在门处拉扯采兰姑娘。”
费儿一阵惊呼,“卖肉的?”
这,这也太悬了吧,不会是采兰阿爹又逼着采兰嫁那猪肉熔吧。
正文 29找人
“可是镇上那三代都卖猪肉的朱家?”宫少蹙眉问道。
李老板点头,“对啊,宫少爷,正是那家,听说那朱家小儿朱熔前几日还去采兰姑娘那儿去提过亲呢,好像是被回绝了,你们快快去他哪儿看看,说不定人就在那儿。”
费儿一急,拉起宫少就跑,刚迈出几步,才尴尬道“宫大哥,朱熔家在哪儿?”
宫少失笑,“跟我走。”
他拉起她的手大步往镇西走去。
拿着火把的家仆跟着他俩移动,直到在一座略带陈旧的屋子前才随着他们止住脚步。
“快开门。”有人上前用力的拍着门。
“嗡嗡嗡嗡”门内应声传来一阵犬吠声,却没有一个人来应门。
“直接撞门!”宫少冷脸吩咐。
见惯了他桀骜不驯,邪魅成性的模样,费儿还未曾见过他这般神情,一时走神。
“你们是谁,在我家门前做什么?”身后,一个含含糊糊的声音嘟囔道
费儿转身,只见一身长衫的男子歪歪斜斜的站立在一旁,他的面色酡红,右颊处还印的有朱唇印。
细细一看,竟是那日在宫府里见过的那个劲装男子,朱熔!
看开他是喝多了,稳不住步子,差点往地上跌去,一个家仆眼尖,忙上前扶住他。
费儿蹙了蹙眉,却听宫少冷问道“你家?你就是那朱家小子朱熔。”
“呵呵。”男子傻笑,闭着眼睛依在家仆身上略略点头。
费儿心忧采兰,上前一步,喝问“采兰在哪儿,你把采兰藏哪儿去了?”
见他醉眼吁吁看她,费儿伸手便抓起来他的衣襟,还未问话,他那衣襟上散发出的脂粉味一股脑的挤进了费儿的鼻孔中。
费儿咬牙,这个男人,不知道去了哪些鬼地方鬼混!幸好,采兰没嫁他。
耳旁一阵谑笑,费儿抬眸,却见朱熔仰望着天。
“采兰?”他低问,似是想起了什么,复又愤怒的吼道“你说的是那个没有贞洁的女人?亏我还担心她!”
听着他侮辱采兰,费儿面上布满了怒容,冲他冷呵道“不许侮辱采兰,她不是那样的人。”
“呵呵呵呵,”朱熔一阵大笑,“对啊,她不是那样的人,她连一个青楼女子都不如,至少别人还会懂得用身体去换自己想要的,她呢?还没成婚就和别人发生了苟且之事。”
“你闭嘴!”费儿放在他衣襟上的手加了一点力度。
许是朱熔喝醉的原因,费儿这么一拽,竟把他整个人给拽动了起来。
衣襟撕裂的声音,‘撕啦’一声响起,费儿愣愣的望着手里抓住的朱熔衣衫上的一角。
满满的惊诧!她竟把他的衣服给拉坏了!
朱熔被她这么一拽,也精神了一些,他斜着眸去看身前横眉怒目的女子,眼神里竟然闪过一丝惊艳。
“早知道我就叫红姨向你提亲去了,哟,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啧啧啧。”说着,他伸手便要去摸费儿的俏脸。
神色像极了那些老色鬼!
费儿讶异,那日见到他时,也没觉得他是这样的人,见他的手贴了过来,她急忙放手,闪到一旁,呸道“色鬼。”
朱熔徐徐收回手,面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笑容,“呵呵,小娘子,我要回家了。”
说完,他便支着身子,蹒跚着往大门走去。
费儿见他要,心下一慌,迈步便要去阻止他,却被宫少拉在一旁,静看着朱熔敲门。
说也奇怪,一会儿功夫,便有人来为他开了门。
朱熔刚进去,门童手脚麻利的就要关门,宫少忙拉着费儿挤了进去。
“你!”朱熔见他们跟了进来,手指下意识的指向了他们,舌头有些打结,喝问道“你们进来干什么?”
“我们来找采兰,你若是不把采兰交出来,我们就自己去搜。”费儿颇带威胁的望着他。
“我都说了她不在我家,我不会要一个不贞的女人,你们快走吧。”说着,他竟孩子气的把费儿身旁的宫少望外推去。
拿着火把的随从见朱熔推宫少,面色都是一变,一窝蜂的就向那朱熔围了上去。
喧闹声响彻了整个宁静的屋子,惹的犬吠声越衍越烈,原本黑漆漆的屋子也断断续续的点上了烛火。
一阵开门声传来,猛然,一个尖细的嗓音打破了大门前的闹腾,费儿转眸,只见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的女人,只是听着她的嗓音,在看看她的神色,就能看出这个人一定是那种泼辣的女人,费儿委实喜欢不上这个人来。
“你们闹腾什么?要闹腾别处去,别饶的我家不得安宁。”话说完时,女子已经走到了朱熔身旁。
“只要你把采兰交出来,我们立马就走。”费儿直截了当的说道,她确实也没功夫和她拐弯抹角。
“哈哈哈,采兰?”女人笑够,复又望向费儿“你说的是那个不知廉耻的骚蹄子,说到她我还真是替她爹娘觉得羞耻啊,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竟然已经怀了孩子,也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
费儿垂眸,纤手紧握,感觉到宫少透过来的惊诧眸光,她的心绪却突然慌了起来。
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那该如何是好,不行,她怎么也不允许。
“你胡说些什么,快把采兰还我。”
“胡说?笑话,要不是我熔儿见那小贱人晕倒,一时好心把她给救了回来,要不是他去请了大夫来,我怎么会知道,呵,我要把她交给她阿爹,我说嘛,她怎么就拒绝了我们家的提亲,现在满巷子的人都在看我们家的笑话,我也要让小贱人的爹娘尝尝被嘲笑的感觉,呵呵呵。”女人嚣张的笑着。
费儿看着她的笑容,手不住的动了动,她真想扇她一耳光。
忍了忍,却听耳旁一阵呵问“什么,娘,你还没有放她走?”
是朱熔!
费儿愣住了,这个年轻女人是他的娘,想着许是朱熔他爹的小妾吧,费儿也不在多想,只是心知采兰在这屋子里,她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那年轻女子一个冷哼,转开脸去不看朱熔。
费儿缓缓神色,温言道“只要你把采兰交出来,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不和你计较。”
“笑话,把人给了你,我明日怎么去给她爹娘传递她肚子里的喜讯?”
费儿气急,面上的温色僵住,“你可知道采兰肚子里坏的是谁的孩子?”
女人又是一阵娇笑,讽刺道“我可没兴趣知道那个也野男人是谁。”
紧咬着牙,费儿附在女人的耳旁吐气道,“孩子是宫少的,知道宫少是谁吗?镇上的首富,你得罪的起吗?或许,哪天,采兰一个不高兴,派人掀你的猪肉摊,你可别惊讶。”
“你!”女人望了望身旁的宫少,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随即,不甘的指了指对面的小屋子,哼道“就在那柴房里,自己去找。”
费儿面上一喜,急忙往那屋子奔去。
正文 30一碗阳春面
开门时,一阵霉臭味从柴房里冒了出来,接着两只硕大的老鼠带着球一样的肚子不急不徐的从她眼皮底下晃过。
费儿突然想到了一个词明目张胆,恰似这老鼠的主人一般!
一阵蹙眉,循着身子往里探去。
在柴堆深处里,她找到了被打横绑起来的采兰。
三步并作一步走到采兰声旁,用力的推开压覆在采兰身上的柴火,费儿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起来,那人竟这生欺负人!
好一会儿,她才颤着双手去解那绑的严严实实的绳索。
“我来吧”宫少的嗓音响起在耳旁,费儿转眸见他走了过来,也不拒绝,腾出位置让他帮忙解。
采兰两眼红肿,身上没了束缚便趴在费儿的双肩上哭了起来。
费儿心疼,低声劝慰,“不哭,不哭。”
下意识的拍向了她的后背,却触到她背脊上的勒痕,她的手颤了颤,眼里的泪水竟一发不可收拾的流了下来。
“我们还是先走吧。”宫少劝道。
费儿抬眸,模模糊糊的撞见了宫少眸子中的担心,遂向他点点头,起身去扶采兰。
一股怒火从心里腾腾的燃烧了起来,朱家人凭什么这样欺负人。
走出柴房时,朱家院子里早就没了那个女人,这让费儿好不失望,她本打算和那女人比一比谁更泼妇,虽然,她不像。
瞥见朱熔站在一旁,费儿眼里的火焰跳动了几下。
“对不起,我叫我娘放你回去,可却不知道我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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